1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叶缝隙,在校门口洒下斑驳光影。
紫诩拖着行李箱,沿着通往孤峰中学的石板路缓步向前。
校门口的迎新展板上,钉着一张褪色的《学生守则》。
那纸薄得近乎透明,像是历经了无数风雨,却反常地纹丝不动,牢牢钉在原地。
紫诩略感诧异——这地方的风,应是早该将它撕碎吹散了才对。
他凑近细看,守则的字迹歪歪扭扭,如同用钝刀刻划。
前八条是寻常的校园规定:不许迟到早退不许破坏公物……但最后一条却让他脊背一凉:
第九条:目击者必死。
那几个字扭曲变形,像挣扎的虫子,丑陋却异常刺目。
别看那个。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地从背后响起。
紫诩猛地回头——是佝偻着背的校警老祝。
他身后,一条巨大的缉毒犬烦躁地来回踱步,铁链哗啦作响。
紫诩的目光下意识掠过老祝的脖颈,那里似乎……隐隐勒着一条无形的项圈,轮廓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新生别乱瞅告示板,老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回头政教处王主任会发新的给你。仿佛那纸上的字句都是某种禁忌。
紫诩心下一紧,刚想开口,却见老祝身旁的警犬突然张开嘴——一根双节棍被吐了出来!
紫诩惊得后退几步。那棍子在空中旋了几圈,被老祝顺手接住,动作自然得仿佛理所当然。
紫诩的目光死死盯住,棍柄上那块暗红、干涸的血迹。
校警也算看守者,老祝解释了自己的身份,声音低沉,有些东西,看多了,没好处。
这话像冰水浇下,让紫诩浑身一个颤栗。
他下意识地想逃离这诡异的地方。
我是来上学的……他低声咕哝,像是在说服自己。
老祝似是没听到,只是默默收起那根染血的双节棍,牵着躁动不安的警犬,缓缓离去。
紫诩僵在原地,望着那一人一犬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心头塞满冰冷的疑惑。
展板上那张诡异的守则,像一道无形的界碑。
他感觉自己踏入的,绝非一个寻常的校园。
目击者必死目击什么这谜团之下,究竟藏着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
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教室地板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带。
紫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早读铃声骤然响起,他匆匆坐回自己的座位。
目光扫过贴在桌角的座位表,他猛地顿住——自己的名字后面,赫然缀着一串墨迹未干的数字:20230602。
这不像学号,更像某种……日期标记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心头。
教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得让他嗓子几愈咳嗽,胃里一阵翻搅。
他强忍着翻开书本,刚摊开书页,同桌贺岩就猛地歪过头来,咧开一个夸张的笑容。
饼干碎屑塞在贺岩的牙缝里,他腮帮子鼓动着咀嚼,那模样与其说是滑稽,不如说带着点神经质的亢奋。
甭信那些瞎话,贺岩含混不清地开口,语气却异常笃定,咱们学校,不闹鬼。
紫诩一愣,他还没问出口,贺岩就像看是穿了他的心思:怪谈都是学生编的,当不得真。
紫诩下意识环视四周——同学们都埋首书本,朗朗的读书声里,仿佛只有贺岩这突兀的低语是真实的。
那些编造的流言中,究竟藏着什么
喏,那就是沈眠。贺岩突然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紫诩的耳根,用气声低语。
紫诩顺着他隐晦的目光望去,教室后排角落,一个短发男生把校服领子高高拉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
他孤零零地坐着,单肩挎着一个褪色发白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的,沉甸甸地坠在身侧。
就在紫诩凝视的瞬间,那个包……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别乱看!贺岩猛地拽了他胳膊一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紫诩触电般收回目光,心脏突突直跳,忍不住追问:沈眠……他怎么了
嘘!贺岩的语气骤然冷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沈眠从不说话。都传……他那包里……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装着前桌的脑袋。
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间窜上紫诩的脊梁!
他猛地扭头看向沈眠的前方——那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椅子孤零零地立着,桌面光洁如新,不见丝毫书本痕迹。
紫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
那个沉重的包里……真的……还是仅仅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3
刺耳的课间操铃声骤然撕破了教室的沉闷。
学生们鱼贯而出,进行课件活动。
紫诩混在队伍里,脚步僵硬。
走出教室门的瞬间,他终究没能忍住,猛地回头瞥了一眼——沈眠依旧背着那个鼓囊囊的背包,不紧不慢地缀在队伍最末。
随着慢跑的节奏,那背包在他背后疯狂地甩动、颠簸,扭曲的轮廓在晃动中仿佛有了生命,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爆裂开来!
紫诩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座孤峰之上的学校,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似乎蛰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他攥紧了拳头,指尖冰凉。
必须小心!
那张钉在展板上的诡异守则,第九条冰冷的警告——目击者必死——绝非空穴来风。
他已然……踏入了这个诡异的校园,那便很难再脱身了。
午休的喧嚣裹挟着浓重的饭菜油腻气味,充斥在食堂的每一个角落。
紫诩随着人流挤进食堂,长长的队伍几乎延伸到门口。
贺岩和他说了一句:不管看到什么,不要浪费食物,记得一定要吃完。
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前去打餐了。
他也排在打饭窗口前,目光落在忙碌的张阿姨身上。
她戴着两层厚重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神冰冷锐利,扫过人群时没有丝毫温度。
今天的特色菜。张阿姨毫无预兆地猛地掀开铁皮锅盖——滋啦!!!
滚烫的热油在巨大的铁锅里骤然爆溅,发出刺耳的炸响!
几颗惨白、浑浊的死鱼眼珠,在翻滚的金黄色油浪中沉沉浮浮,空洞地瞪着排队的学生。
紫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意识后退,却被身后拥挤的人潮狠狠一推,踉跄着差点摔倒。
一只冰凉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肘。
别怕,一个平静得近乎死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死鱼又不会咬人。
紫诩猛地回头,撞进沈眠毫无波澜的视线里。
……不是说从不说话吗紫诩被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腹诽。
沈眠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更像一种……僵硬的嘲讽。
今天的汤,很特别。张阿姨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闷闷的,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4
她转身从后面端出一个硕大的汤盆,舀起一勺粘稠、颜色暗沉的汤汁,粗暴地浇回翻滚的锅里。
六月二号的忌口汤,每人一碗,必须喝完。
忌口汤紫诩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名字本身就透着不祥。
他机械地接过张阿姨塞来的餐盘,目光落在最边上那个盛汤的搪瓷盆里——浑浊的汤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块被咬过的面饼!
那椭圆形的缺口边缘还残留着唾液浸湿的痕迹,形状大小……竟与贺岩校服口袋上那个显眼的破洞完美吻合!
紫诩悚然抬头,视线急扫向食堂角落——贺岩果然坐在那里。
他正埋头大口啃着那块面饼,腮帮子鼓得像塞满了石头的松鼠,对周遭的诡异浑然不觉。
别吃那个。沈眠冰冷的声音如同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紫诩耳中。
紫诩惊得一颤,发现沈眠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侧后方,目光正死死锁住他餐盘里的汤盆。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紫诩几乎是本能地将汤盆用力推回了窗口。
为…什么他声音干涩地低声问。
沈眠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极其缓慢地、掀开了自己一直背着的那个褪色背包的一角——借着窗口透进的光,紫诩只瞥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背包深处,赫然塞着一团杂乱不堪、沾满污渍的布料——那分明是一条校服衣领!也不知是不是,他那个所谓前桌的。
更恐怖的是,领口边缘,一滴粘稠的、近乎黑色的血珠正颤巍巍地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
张阿姨每周二都用‘替罪羊’熬汤。沈眠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紫诩的心窝,全身都冷透了!
替罪羊那是什么是……某种代指还是……字面意思
巨大的恐惧和疑问几乎要将紫诩淹没。
但他知道,沈眠不会再吐露半个字。
紫诩端着只剩下饭菜的餐盘,失魂落魄地找了个空位坐下。
刚拿起筷子,一阵急促而怪异的低语声,就从身后那张桌子飘了过来。
他僵硬地微微侧头,用余光瞥去——是贺岩!
他的嘴唇以快得不似人类的速度翕动着,面饼渣随着动作簌簌掉落,那声音又轻又快,像某种诡异的咒语。
5
紫诩猛地转回头,试图屏蔽那声音,但贺岩的低语却如同跗骨之蛆,音量陡然拔高了一丝,清晰地钻进他耳朵:每个人都得吃……不然……就会被‘发现’的……
紫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该信谁的话沈眠还是贺岩他们究竟是谁在说假话……
握着筷子的手抖得厉害。
这哪里是食堂分明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陷阱!
每一步,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踩在深渊边缘薄薄的冰层上。
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必须更加小心。他绝不能……成为那个目击者。
夜色如墨汁般浸透了孤峰中学。
宿舍楼死寂无声,连虫鸣都消失了。
紫诩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睁眼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白天的诡异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切割,搅得他毫无睡意。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瞥见邻床的贺岩睡得正沉,嘴角却挂着一丝僵硬而满足的笑意,诡异得让人心头发毛。
查寝。一个低沉、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口传来。
紫诩触电般弹坐起来!
只见宿管林叔像个沉默的剪影堵在门口,手里拖着一把秃得几乎只剩骨架的破扫帚,帚柄在地上划出沙沙的轻响。
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一束刺眼的手电光柱从他另一只手中射出,冰冷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到齐了林叔的声音平淡无波,自顾自推开房门,好似只是习惯性问话。
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墓碑般的沉重感。
他踱步到紫诩床边,手电光柱猛地戳向幽深的床底,光圈在灰尘中晃动。
接着,他枯瘦的手闪电般探向墙角阴影处,竟从那里扯出一条灰扑扑、皱成一团的校服长裤!
这间有八个床位……林叔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手电光扫过一张张空铺,……刚好数够八双腿脚。
这冰冷的低语让紫诩头皮瞬间炸开!
林叔看也不看,随手将那团裤子塞进了沈眠空着的铺位深处,仿佛在填充一个预设好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拖着那破扫帚,无声地退向门外。
别学602的王念,他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幽幽回荡,渐渐被黑暗吞噬,大半夜……爬起来数星星。
6
紫诩的心脏狂跳如擂鼓,目光死死钉在沈眠的铺位上——就在林叔离开的瞬间,那个原本瘪着的、褪色的双肩包,竟然像充气般诡异地鼓胀、隆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塞了进去,正在里面挣扎、顶撞着背包布面!
一股寒意驱使着紫诩,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朝沈眠的铺位挪去。
借着窗外渗入的惨淡月光,他瞳孔骤然收缩——沈眠随意搭在床边的校服领口上,不知何时竟别上了一枚校徽!
更骇人的是,那枚金属徽章下方,一道粘稠、暗红的血迹正缓缓蜿蜒而下,如同一条活着的毒蛇,爬过苍白的布料!
别怕。
沈眠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中响起,平静得像一潭冰封的湖水。
紫诩骇然回头,只见沈眠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坐在了自己床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在测试你。沈眠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测试……什么紫诩的声音干涩发颤,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
测试你……是不是目击者。
目击者三个字像三根冰针,精准地刺入紫诩的神经!
守则第九条那血淋淋的字迹——目击者必死——瞬间在他眼前炸开!
难道……那些诡异的画面、那些不能言说的秘密……自己已经看见了自己就是……那个目击者!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别乱想。沈眠的声音打断了他濒临崩溃的思绪,依旧平静得可怕,只要你不成为下一个目击者,你就能活下去。
下一个这个词像毒钩一样钩住了紫诩的心。
这意味着什么已经有人……因此而死
他猛地看向沈眠那个仍在不正常地蠕动、凸起的背包,布料下那东西的挣扎似乎更加剧烈了,仿佛一个被囚禁的活物,正拼命想破茧而出!
巨大的恐惧几乎让他窒息。
别怕。沈眠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死寂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紫诩猛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宿管同学还是眼前这个背着蠕动背包、说着冰冷规则的沈眠
唯一清晰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颤抖的心上:他必须要活下去。
8
紫诩攥紧床单的手指微微颤抖,喉头像被棉絮死死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痛楚。
沈眠的校徽紧贴掌心,残留的余温灼人,那滴血仿佛仍在燃烧,牵引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月光将沈眠的身影拉得格外高大,投在门口的地面上。
他沉默地立在那里,手中拖曳的扫帚柄,在冰冷的地板刻下一道幽深的长影。
紫诩望着他,这个平素寡言的少年,此刻竟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然而,一丝冰冷的疑虑仍如毒蛇般盘踞心底——在这座诡谲的校园里,谁可以信任
线索什么地方才有他想要的线索
什么意思紫诩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他强迫自己冷静,可脑中那把刀的寒光挥之不去。
沈眠悄无声息地走近,脚步轻得像掠过地面的夜风。
他在紫诩面前微微俯身,目光沉静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将所有情绪封冻其中。
紫诩能感受到他靠近带来的体温,以及那微凉的气息拂过皮肤。
新生入学,都有一颗糖。沈眠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个字都像从遥远的深渊传来,吃下,遗忘一切。而你……应该没见过这颗糖吧。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紫诩,他们用‘替罪羊’……测试新的‘目击者’。看谁……会成为下一个……
记忆碎片轰然炸裂——贺岩递来的面饼!张阿姨汤盆里的残渣!校警老祝阴冷的替罪羊!就是没有什么糖……
紫诩的思维疯狂运转,试图抓住那根串联的线。
沈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是目击者吗
所以…贺岩是替罪羊紫诩的声音陡然拔高,喉头紧得发痛,他为什么…要杀我
沈眠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是怜悯是无奈
紫诩骤然惊觉,这个沉默的同伴,所知的远比表象深邃。
因为规则。沈眠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冰冷的重量,‘目击者’不能存在。‘替罪羊’必须完成任务。否则……他未尽的话语,比任何威胁都更森然,死的,就是他们。
紫诩的脑海嗡地一片空白!
规则什么规则为何如此残酷
9
他的眼球慌乱地转动,像溺水者徒劳地搜寻浮木。
倏地,他瞥见了那扇虚掩的门。
走廊的月光从门缝渗入,在地面投下一道诡异昏黄的光晕。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星,猝然点亮!
我要去政教处。紫诩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坚定,仿佛骨髓深处传来的命令,王主任那边应该还有一些线索。
他不知道这冲动源于何处,但直觉如冰冷的钢针,刺穿了恐惧,直指那个方向——答案,就在那里。
沈眠微微一怔,随即颔首。
没有追问,他默默将扫帚倚靠墙边,脚步无声地跟上。
紫诩回头望去,竟在那双深潭般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走廊的灯光昏黄摇曳,仿佛垂死者的喘息。
紫诩的脚步声在死寂中空洞回响,刺耳得令人心慌。
他死死攥着校服口袋,那枚染血的校徽,烫得像一块烙铁。
王主任的办公室……在二楼。紫诩的声音发紧,紧张与一种近乎自毁的期待在胸腔里撕扯。
前路未卜,但他必须面对。
沈眠与他并肩而行,沉默如同实质。
楼梯扶手的铁锈冰冷刺骨,湿滑黏腻。
紫诩握住它,掌心渗出冷汗。
心跳如密集的鼓点,每一步都踏向未知的深渊。
踏上二楼平台,紫诩猛地刹住脚步。
目光死死钉在走廊尽头——那扇门。
一块漆皮剥落、字迹斑驳的牌子歪斜地挂着:政教处。
一丝微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正从门缝底下悄然渗出,如同某种存在的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就是那里。紫诩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住了沈眠的袖口,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眠无声地点了点头。他走上前,伸出手,缓缓推向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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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朽木摩擦的呻吟声,在死寂的走廊里骤然炸开,尖锐得令人牙酸。
紫诩屏住呼吸,紧跟在沈眠身后,一步,踏入了那渗着微光的门内。
夜幕低垂,寒风裹挟着夜气,吹得紫诩攥紧沈眠衣角的手心一片冰凉。
教师办公室的窗户透出昏黄的光,像一颗幽暗的独眼,冷冷注视着他们。
他每周都会重录监控。沈眠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决心,我们需要证据。
10
紫诩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刺耳的吱呀声撕裂了办公室的寂静,浓重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王主任的办公桌,在昏黄灯下显得格外突兀。
沈眠已闪到监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试图破解密码。
紫诩屏息站在他身后,屏幕上无数张扭曲的学生面孔,闪烁不定,如同无声的嘲弄。
紫诩,查档案柜。沈眠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
紫诩点头转身,推开内里的一扇门,档案柜的把手冰冷湿滑。
紫诩的手刚搭上去,目光却被最底层一个档案袋攫住——20230602。
心脏猛地一撞,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抓。
轰隆!
办公室门被猛然撞开!
紫诩惊得差点脱手,档案袋险险被抓住。
他仓惶回头,王主任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
光头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王主任的眼神如冰锥般扫过屋内,最终钉在两人身上,嘴角缓缓扯出一抹扭曲的弧度。
两位同学,深更半夜造访政教处,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是要干什么呢
紫诩的喉咙像是被扼住,心跳如鼓,脑中一片空白。
他徒劳地试图编织借口。沈眠却一步挡在紫诩身前。
他的眼神深潭般平静,不见平日的沉默,声音虽轻,却透着磐石般的坚定:还书。
王主任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片刻,踱步到监控台前。
指节轻轻敲击桌面,眼中掠过一丝诡谲的光。
哦尾音上扬,满是讽刺,政教处的书,可从不外借。
沈眠沉默以对,只是平静地迎视着王主任,眼神里是冰冷的对峙。
紫诩在他身后,紧攥的档案袋已被冷汗浸透。
王主任忽然转身,逼到紫诩面前,手指伸向他校服领口。
紫诩猛地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档案柜。
别碰我!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王主任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玩味:别慌。
声音低沉得近乎安抚,看看你的校徽。
紫诩下意识摸向领口——空空如也!
心脏瞬间沉到谷底,恐惧攫紧了他。
别怕。那声音里的安慰透着诡异,规则会保护你们的。
紫诩浑身一僵——他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目击者。
11
王主任收起笑容,走向门口。
记住,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判决,目击者,必须遵守所有规则。
政教处的办公室,弥漫着陈旧的书香,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
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紫诩看着王主任远去的背影,他僵硬地站在门口,心跳如擂鼓,皮肤下的神经都在绷紧。
王主任的办公桌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银,桌面散落着几本破旧的笔记本,封面磨损得难以辨识。
其中一本摊开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如同被刻意模糊的密码,只能勉强捕捉到目击者替罪羊编号这些刺眼的词。
紫诩下意识伸出手指,指尖刚触到纸页——
别碰。沈眠的声音带着警告在身后响起。
紫诩猛地回头。沈眠站在门口,眼神里藏着罕见的紧张。
为什么紫诩不解,那模糊的字迹像磁石般吸引着他。
沈眠没有解释,快步上前,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动作干脆却透着急切。
他将本子放回原位,一把抓住紫诩的手腕,拉着他往办公室深处走。
你不能知道太多。沈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有些真相,沾上就是麻烦。
紫诩的心跳得更快了,好奇的火苗非但没被浇灭,反而被这话语点燃。
告诉我。他停下脚步,挣脱沈眠的手,直视对方的眼睛,语气里是强压的倔强,我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沈眠也停下,目光在紫诩脸上停留片刻,挣扎在眼底翻涌。
最终,他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吧。声音低得像耳语,你有权知道。但记住,知道这些,代价可能是你的命。
紫诩用力点头,心脏狂跳,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已没有退路。
沈眠的手搭上他的肩,引着他走向角落堆积如山的旧文件柜,那里灰尘弥漫。
空气仿佛凝固了,沈眠身上的紧绷感,清晰地向他传递过来。
学校每年招新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毕业。沈眠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在讲述一个古老的诅咒,被选中的‘目击者’,注定成为规则的祭品。
紫诩脑中嗡的一声,重得几乎抬不起头。
贺岩、老祝、张阿姨、第九条守则……碎片瞬间拼凑,他们只是巨大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12
‘替罪羊’,则是维持规则运转的工具。沈眠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隧道传来,透着无力,他们被迫完成任务,否则…就会被规则吞噬。
膝盖一软,紫诩慌忙扶住冰冷的文件柜。
贺岩……他有意无意的暗示,想要把他推向死亡的陷阱……原来都是身不由己的绝望。
我们……怎么办紫诩的声音发颤,恐惧和迷茫交织,能逃吗
沈眠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异常清晰,但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冲上心头。
紫诩望着沈眠,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浮木。
总得做点什么,紫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更稳,不能等死。
沈眠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微光。他也在等待这一刻。
那本子,紫诩指向桌上的笔记本,眼中燃起希望,可能有线索,找到规则漏洞的办法!
沈眠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
他走回桌旁,再次拿起那本诡异的笔记本,这次默许了紫诩的靠近。
两人并肩而立,目光聚焦在纸页上。
月光流淌,那些模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诡异地扭曲变幻。
倏地,一行字在清辉下变得异常清晰:
目击者编号20230602,已激活。
紫诩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他的编号!
这……什么意思紫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攥住沈眠的衣袖,为什么我的编号会在这!
沈眠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如铁。
他没回答,猛地合上笔记本,拉起紫诩的手腕:走!立刻!
紫诩被拽着冲出政教处。走廊昏黄的灯光此刻刺眼无比,脑中一片混乱,那行字像冰锥扎进心脏。
沈眠,我……我也成了‘目击者’声音带着哭腔,脚步踉跄。
沈眠依旧沉默,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力量透过掌心传来。
刚到楼梯口——你们不能走。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底。
紫诩猛地回头。老祝佝偻的身影堵在政教处门口,沾血的双节棍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眼神凶狠。
目击者必须留下。
窒息感扼住喉咙。紫诩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
13
沈眠一步挡在紫诩身前,背影挺拔而坚定。
我们只是路过。沈眠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威慑力,现在就走。
老祝不动,只是死死盯着他们,杀气弥漫。替罪羊不会放过你们,规则也容不下目击者。
沈眠忽然冷笑:规则他向前逼近一步,你以为那些破规矩真能困住我们
老祝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如此直白的挑衅。
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旋即被更深的凶戾取代。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沈眠的声音陡然尖锐,目光如刀刺向老祝,你们这些看守者,也不过是规则的走狗!
老祝脸色铁青,双节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沈眠!
沈眠侧身急闪,同时反手抽出背后的扫帚,砰地砸在老祝肩头!
老祝踉跄后退,却迅速稳住。紫诩惊得忘了呼吸。
快走!沈眠急喝。
紫诩一个激灵,转身冲向楼梯。
他跌跌撞撞跑下楼梯,朝着宿舍楼狂奔,肺里火烧火燎,却不敢停步。
必须回去,找到贺岩,弄清一切!
宿舍楼下,贺岩的身影赫然立在阴影里。
他手中握着那把熟悉的刀,眼神在月光下闪烁着不正常的疯狂。
逃得掉么贺岩的声音扭曲着,挥舞着刀猛扑过来!
紫诩转身想跑,后背却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退路已断。恐惧扼紧喉咙。
电光石火间,沈眠从贺岩背后冲出!
扫帚带着风声,狠狠砸在贺岩后脑!
贺岩闷哼一声,踉跄前扑,刀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紫诩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一把抓起刀,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上贺岩的脖颈!
为什么非要杀我紫诩的声音嘶哑颤抖,握刀的手却异常稳定。
贺岩脸色煞白,眼中第一次掠过清晰的恐惧:你疯了!
告诉我!刀刃在贺岩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线,紫诩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这到底怎么回事!
贺岩喉结滚动,脸色更白,眼神剧烈挣扎。
……好,我说。声音干涩艰难,目击者不能存在……所以替罪羊必须完成任务……否则,死的就是我们。
沉重零碎的记忆再次灌入紫诩脑海,重新排列组合。
14
老祝、张阿姨、沈眠背包里的领子碎片……巨大的阴谋齿轮啮合转动,他们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们……怎么办紫诩望着沈眠,声音虚弱下去,恐惧与迷茫吞噬着他,能逃吗
沈眠盯着他惶恐的眼神,保持着沉默。
贺岩侧头看向他,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
他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注定是替罪羊,他不想成为下一次的忌口汤。
最终化为一声低叹:……不可能!我们其中总会有一个死亡。
而那个人只会是你,毕竟你……只有一个人!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奇异的重量,但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只要你放开我,我保证,暂时我是不会再对你下手的。
紫诩看着眼前这个,几次三番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抬手打晕了他。
贺岩软倒的身体沉重地砸在地上,扬起细微的灰尘。
紫诩急促地喘息着,握着刀的手仍在微微颤抖,刀尖残留的血迹在冰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他赢了这一回合,但代价是彻底暴露了自己作为目击者的身份,以及与规则彻底的对立。
沈眠快步上前,蹲下检查贺岩的情况。
暂时晕了。他声音低沉,抬头看向紫诩,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紫诩的身影,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你……比我想的,适应的更快。
紫诩没有回应这份不知是褒是贬的评价。
他弯腰,用贺岩的校服擦掉刀上的血迹,然后将刀别在自己后腰的裤带里。
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
他环顾死寂的宿舍楼阴影,远处隐约传来老祝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哗啦声,正在逼近。
现在去哪紫诩的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
恐惧仍在,但被一种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政教处回不去了,宿舍也不安全。老祝在追,王主任肯定也知道了。
沈眠站起身,目光投向校园深处被黑暗笼罩的孤峰轮廓。
校外。他吐出两个字,简短却带着决绝。
校外紫诩一愣,想起清晨那张诡异地贴在校门口的守则展板,那里虽然老祝没守着,但那条狗……
看守者不能离开学校。沈眠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校门那是他的‘位置’。规则约束他,就像约束‘替罪羊’完成任务一样。
校门区域是他的绝对领域,但也是他无法离开的牢笼。我们……需要利用这个。
15
紫诩瞬间明白了沈眠的意图——制造一个让老祝必须留在校内、却又无法同时兼顾追捕他们的局面。但这意味着要主动靠近最危险的源头。
怎么做紫诩问,心跳再次加速。
沈眠的目光落在昏迷的贺岩身上,又移向紫诩别在腰后的刀。
贺岩不能留在这里。他是‘替罪羊’,一旦醒来,规则会强制他继续任务,或者……规则会直接抹除失败的‘工具’。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带上他。他是我们的‘筹码’,也是……‘钥匙’。
这个提议冷酷得让紫诩脊背发凉。但他知道沈眠是对的。
贺岩是替罪羊,他身上一定有规则留下的印记或线索。
而且,如果规则真的会惩罚失败的替罪羊,那么贺岩本身就可能成为一个诱饵,一个引爆点。
两人合力将沉重的贺岩架起来。
沈眠背上那个鼓囊囊的背包,在动作间又剧烈地蠕动了一下,仿佛里面的东西被惊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紫诩强忍着不去看,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沉重的贺岩和前方的黑暗上。
他们避开主路,沿着宿舍楼外墙的阴影,跌跌撞撞地向校门口移动。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上。
远处,老祝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在搜寻他们的踪迹。
月光时而被乌云遮蔽,世界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风声呜咽,如同亡灵的叹息。
沈眠的背包在颠簸中又一次剧烈地蠕动,拉链似乎不堪重负,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和腐败的腥甜气味,猛地逸散出来。
沈眠!紫诩低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沈眠猛地停住脚步,迅速调整背包位置,用力压住那个躁动的凸起。
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冷静。
它……感觉到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靠近‘源头’,它会更活跃。别怕,它……现在不会出来。
源头紫诩追问,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是你想的那样。沈眠没有看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校门口方向那点微弱的光,一个……失败的‘目击者’。规则没有完全吞噬干净的东西。它……既是负担,也是武器。
紫诩倒吸一口凉气,背包里蠕动的、带着血腥校服领子的……果然是……!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几乎将他淹没。
这所学校,把目击者变成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叫划破夜空,从教学楼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尖锐、短促,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随即戛然而止。
16
紫诩和沈眠同时僵住。
是张阿姨还是……另一个替罪羊
规则……开始清理了。沈眠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贺岩失败,有人……被‘替代’了。我们没时间了!
那声惨叫如同催命符,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
两人拖着昏迷的贺岩,用尽力气冲向校门口。
校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此刻像一只浑浊的独眼,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展板上,那张褪色的《学生守则》在夜风中纹丝不动,目击者必死几个字如同诅咒般清晰。
老祝佝偻的身影,赫然已经跨越了好几栋教学楼。
出现在了校门口,守在路灯下,巨大的缉毒犬烦躁地在他脚边来回踱步,铁链哗啦作响,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看到紫诩和沈眠拖着贺岩出现,老祝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凶戾的光。
目击者!还有你……叛徒!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手中的双节棍指向沈眠,棍柄上的暗红血迹在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警犬感受到主人的杀意,狂吠一声,作势欲扑,却被铁链死死拽住。
放我们走,老祝。沈眠将贺岩的身体往前推了半步,挡在自己和紫诩身前。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否则,这个‘替罪羊’就彻底没用了。规则……会怎么惩罚一个失去价值的‘工具’你猜,下一个被熬进‘忌口汤’里的,会不会是你这条忠心的狗或者……你自己
老祝的脸皮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沈眠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深的恐惧。
看守者也是规则体系的一部分,同样受制于规则。
失去替罪羊贺岩,意味着规则链条的断裂,而断裂处需要新的祭品来填补。
他和他这条被规则改造过的警犬,并非绝对安全。
找死!老祝怒吼一声,试图驱散心中的动摇。
他猛地一抖铁链,上!
警犬得到指令,狂性大发,后腿一蹬,带着一股腥风,挣脱铁链的束缚,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沈眠!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獠牙森白,目标直指沈眠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眠背后的背包,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近乎疯狂的蠕动!拉链嗤啦一声彻底崩开!
17
一团难以名状的、裹挟着浓重血腥和腐败气息的阴影,如同有生命的淤泥般,猛地从背包口喷涌而出!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怨恨和绝望,直直地撞向扑来的警犬!
嗷呜——!!!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起!
那团阴影瞬间包裹住了警犬的头部!
警犬庞大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滞,随即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重重摔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呜咽。
那团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吸附在它头上,贪婪地吞噬着什么。
老祝目眦欲裂!我的狗!他发出痛心的嘶吼,再也顾不得紫诩和沈眠,挥舞着双节棍就要冲上去解救。
就是现在!
紫诩眼中厉色一闪,一直紧握在手的、从贺岩那里夺来的刀,带着他全部的决绝和恐惧,狠狠掷向——校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
哐当!哗啦——!
灯泡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四溅!校门口唯一的光源瞬间熄灭!
浓重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吞没了所有人!
混乱在黑暗中爆发!
警犬的惨嚎、老祝愤怒的咆哮、沈眠背包里那团阴影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吮吸声……以及,紫诩和沈眠拖着贺岩,不顾一切冲向那扇象征着禁锢与死亡的校门的声音!
紫诩的手终于触摸到了冰冷沉重的铁门!门被巨大的铁链锁着!
钥匙!老祝身上有钥匙!沈眠在黑暗中急促地说。
就在这时,一声更加凄厉、属于人类的惨叫从老祝的方向传来!
伴随着警犬最后一声短促的呜咽,以及……某种粘稠液体喷溅的声音!
黑暗掩盖了最恐怖的景象,但那声音传递的信息足够惊悚。
规则……沈眠的声音在紫诩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真相的疲惫,……在吃自己人了。
紫诩的心脏狂跳,他摸索着,在老祝刚才站立的位置附近,果然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钥匙圈!
他颤抖着手,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
锁链滑落的声音,在死寂和混乱的背景音中,如同天籁。
沉重的铁门被两人合力推开一道缝隙。
18
外面,是更浓重的山林夜色,以及……未知的自由,或者,是更大的陷阱。
紫诩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陷入彻底黑暗和血腥混乱的孤峰中学校门。
老祝的咆哮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充满痛苦的呻吟。
那条警犬,彻底没了声息。
沈眠背包口那团令人作呕的阴影似乎也安静了下来,缓缓缩回包内,只留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走!沈眠低喝一声,用力将贺岩的身体推出门外。
紫诩不再犹豫,紧随其后,一步踏出了那扇象征着无尽噩梦的铁门。
冰冷的山风瞬间包裹了他们,吹散了身后浓郁的血腥,却也带来了更深沉的寒意。
门外并非坦途,而是更加深邃、未知的黑暗森林。
背后,沉重的铁门在夜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一张缓缓闭合的巨口。
孤峰中学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
紫诩知道,规则不会放过他们。
目击者的烙印已经打上。王主任、林叔、张阿姨……整个体系的反扑才刚刚开始。
而身边这个沉默的同伴,他背包里那个恐怖的存在,究竟是护身符,还是另一个定时炸弹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沈眠在他身旁,沉默地调整着背包的肩带,那背包安静了下来,却比任何时刻都更让人心悸。
接下来去哪紫诩的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
沈眠抬头望向莽莽山林深处,眼神幽深:找个地方,处理掉‘包袱’。
他拍了拍身后的背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行李,然后……我们需要知道,‘规则’的源头,到底是谁在书写。王念的‘数星星’……究竟是为了什么
贺岩昏迷的身体躺在冰冷的山路上,像一个沉重的问号。
沈眠背包里的秘密,老祝和警犬的下场,还有那声教学楼传来的惨叫……无数谜团和危险如影随形。
已经关闭的校门,将在下一个日出前,重启它的命运……
届时,谁又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