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在新婚夜,
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王爷将我迷晕送给了暴君。
来了一出替嫁。
世人都说王爷爱极了苏家小姐。
他承诺她:一世一双人,恩爱两不疑。
但是我呢,在新婚夜不知所措,看着面前的皇帝,眼泪流干了,哭的晕厥。
后来,我荣宠不断。
他为了我造反入狱,我送了他一坛青梅酒。
他泪水混在酒水里。
月儿,有毒你就别喝了,我喝就行了
我抚摸着他的眉眼,看着他毒发身亡。
看着天窗外飘满红绸,纷纷扬扬如一场迟到的桃花雪。
1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是一个暴君。
阴晴不定,说一不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兄弟说杀就杀,大臣说杀就杀,妃子说杀就杀。
谁家的小姐出门都要戴上面纱,生怕被暴君看上,上一个倒霉蛋上一秒入宫,下一秒尸体就被抬了出来。
而这下一个倒霉蛋就是我的妹妹,苏明珠。
苏府内各处张灯结彩,红绸绕梁,喜字贴窗。
本该是高高兴兴的场景,但是府内下人全都是愁眉苦脸的神情。
苏明珠整日在府里哭,砸碎了不知道多少花瓶。
父亲继母都要急疯了。
这时候我正在床边倚靠着看书。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我的丫鬟秋心里有些畅快,瞧着这页的诗句对着我道:
小姐,让那个总是欺负你,现在遭报应了,过不几天她就不好受了,我小姐已经畅畅快快的嫁给王爷了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我的心里却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2
果不其然,晚上父亲来找我。
还带着一根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着一层糖霜。
他笑容满面递给我,我犹疑的看着他,却没有伸手接过。
我已经不是哭着要吃糖的小孩了。
我已经长大了。
在以前,应该是很久以前了,久到我都没有印象,这些都是我的奶妈和我说的。
说以前父亲是多么多么宠我,多么多么爱我的娘,我们以前是多么美满的一家人。
然后突然语气一转,恨恨的说那个继母是多么多么没皮没脸,多么多么恶毒,多么多么会勾人。
小姐,也就是我的母亲真是瞎了眼。
我是渴望过父爱的,被妹妹欺负时,我找过父亲。
看见妹妹的糖葫芦时,我也找过父亲。
但是父亲只会板着脸将我训斥一顿。
做姐姐的就要让着妹妹
你妹妹的东西都想抢,果然没有母亲的教导就是不行,野蛮
可是我只是想要你买的,我也并没有抢。
后来父亲将妾室扶为正室,我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但是还好,人大概失去什么,就又会得到什么。
我失去了父亲的糖葫芦,又得到了魏松清的糖葫芦。
3
那时候还不是暴君在位,暴君被先皇送到了边关。
而魏松清是先皇最喜欢的孩子。
每个女子都是需要学习刺绣,那日嬷嬷教导我和妹妹绣荷花,我把手都戳了好几个洞。
而妹妹却在玩闹,最后还抢了我的成品,在父亲面前讨赏。
爹看我绣的,漂亮吧,你看我的手,都受伤了,好疼好疼
我自然不愿意被抢了我的东西。
那明明是我绣的,明珠你明明一直在玩,我手上还有被刺的孔
但是爹并不相信我,还横了我一眼,嘴巴一张就是骂我。
我委屈极了,哭着跑出了家。
我哭的伤心,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我,后来他递给我一个糖葫芦。
我哭的更伤心了,他手忙脚乱的哄着我,最后还是他做了个鬼脸把我逗笑了。
他把我送回了家,我们约定每日这个时间见面。
每日他都会给我带一根糖葫芦,还会给我带各种甜食水果。
那是我父亲都没有吃上的。
后来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他才告诉我他是三皇子魏松清,但我还是喜欢叫他小清多可爱。
我们自然算的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冷淡不少,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但是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我们的婚宴就定在几日后,我们就要成婚了。
4
我不知道父亲到底来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或者说我知道,只是不敢相信我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他也是读过书,有着功名在身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
我没有接过糖葫芦,他脸色有些僵硬。
昭月,你不是最爱吃糖葫芦吗,拿着这可是爹特意出去给你买的
我平静的摇摇头:
已经吃腻了
他将糖葫芦让人扔了,然后让所有人出去,然后拿出来一块玉佩。
昭月啊,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块玉佩,我从明珠那拿来了,明珠小不听话不懂事,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她心里一直都喜欢你这个姐姐的
我心里一颤,这块玉佩原本是我母亲送给父亲的。
但是父亲不珍惜,玉佩已经好几条裂缝,我一直想拿回来,但是苏明珠我的妹妹一直和我作对。
我有的她有,我没的她还是有,就连这玉佩都要抢。
我收好玉佩,就想逐客。
礼物我已经收到,你可以走了
昭月礼物你也收了,礼尚往来我希望你可以帮明珠一个忙,你看明珠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让她活生生跳入火坑
况且明珠性子活泼莽撞,人又单纯,没有心机,入东宫只怕两日都撑不过,怕不是遭人磋磨,但你自小最是聪慧
我已经打点好了,到时你在皇帝面前过个面,待个几日,就以假死脱身
我都被他气笑了,这话骗三交岁小孩都不信,苏家能有什么人脉,就算真有人脉,但如今暴君一上位可是直接把皇宫给血洗了一遍。
死人的人脉。
再说这话说的我和苏明珠很熟一样,她不能跳火坑就想让我跳是吧。
父亲我提醒他:您记不记得,小时候上元节,妹妹把我推下冰湖那次
我不记仇就算好的了,还帮她。
快要到婚期了,我也拿到了玉佩,我也懒得同他计较。
只是让他出去。
没想到他反而还跳脚,恼羞成怒了。
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父为子纲,我不管你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都必须听我的
说完,脸部青筋暴起：贱人！你娘死前就该把你也......
我也不忍了,直接一脚踹下去,然后让侍卫把他打了出去。
然后扔下一句:那你就去和琅玕王说
他立马僵硬了脸,愤怒转身离开。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拿起玉佩看,我指尖细细抚过它,指尖传来刺痛。
血珠落下,我怔愣的看着被划伤的手。
5
在魏国将要结婚的新人,一个月不宜见面。
以免冲喜。
我想他了,也只有抱着木匣,看着一封封书信以解相思之苦。
或者拿出我绣好的婚服看哪里不足。
以前小清只要是有事,都会寄一封书信来安抚我,信里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恨不得把他的心给捧出来。
但是这一个月却未再寄过。
秋心急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意。
小姐,琅玕王来了
我立马站起身:当真
真的,小姐,哎呀,小姐我就说琅玕王最近定是忙晕了头,您看他一有时间就亲自过来见您了
莫不是小清也同一我般,觉得心里不安来安抚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我,喜上眉梢,嘴角不自觉勾起。
但是又想着避讳。
稍微想了下,让秋心给我戴上面纱。
然后急匆匆的前往偏房,要进门的时候,有些紧张的问秋心:
秋心,会不会穿的过于素淡,真是忙慌了,应该把烧蓝并蒂玉兰花戴上的
放一百个心吧小姐,你这么美,保准把琅玕王迷得眼睛都不知道哪里放
我扯了扯裙子,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却看见了苏明珠依偎在他怀里。
他没有躲,反而用双臂环住了她,亲密无间。
我有些站不稳,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6
秋心有些疑惑小姐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她在我身后提醒我:
小姐快进去呀,是琅玕王准备了什么礼物吗,这么惊喜
是啊,真的是天大的惊喜。
我听见他说:
苏小姐,今日前来,是希望你能够代替明珠入宫,如果你能答应无论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我与明珠两情相悦,希望你能理解
苏小姐,苏小姐,多么的生疏。
我不信,区区一个月就能让他忘了往日情分。
比我先愤怒的是秋心,她宛如被抓走小鸡的母亲,一瞬间就挡在我身前。
琅玕王,你不是人,我小姐不日就要与你成亲,小姐这些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却和别的人偷情,然后为了她把小姐往火坑里推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我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苏明珠伏在他怀里,瞧着我,眉眼得意,她的手不经意的划过腰间。
我头脑一片空白,他取下来了。
我不擅长刺绣,每次刺绣都要扎出不少孔,我爱哭,大概是有人哄的原因。
我也放纵自己,每次都哭的稀里哗啦,等着小清来哄。
那次是我第一次学绣鸳鸯荷包,但是被嬷嬷批的一无是处,绣的怕不是鸭。
然后被小清要了去,将我的头发取下一小段和他的打成结,装进了荷包,一直挂在他的腰间。
他红着脸对我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说完看着我的笑容不好意思的笑,又立即抱着我。
我说的是真的苏昭月,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永生永世,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当定我的妻子了
但是现在我绣的鸳鸯荷包被取下来了,换成了精致不知道多少倍的双面蝶恋花。
苏明珠你真的是好本事,每一样,每一样,我所拥有的,你都要抢去。
似乎对我表现满意,苏明珠笑出了声。
她得意道:
阿姐,你看我绣的蝶恋花漂亮吗,我只是随便看王爷腰上寄的荷包怎么这么丑,就送了王爷一个新的,王爷也是二话不说就戴上了
我不想听她的一面之词,或者说是心存妄念,只是看着小清质问,这是我第一次叫他:
琅玕王,我送你的荷包呢
他撇了我一眼,眼里没有感情,仿佛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甚至带着说不出来的厌恶。
扔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苏昭月我们过去的一笔勾销,你替明珠入宫,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我说过我,我爱哭。
我憋了许久的眼泪掉下来,但是这一次没有人来哄我。
反而被苏明珠抓住什么把柄一样,阴阳怪气。
姐姐怎么就哭了,不会是因为荷包的事情吧,我也没有想到姐姐这么小家子气,早知道在王爷扔的时候
我就应该劝一下,不过姐姐这么舍不得想来也是重要的东西,不如我花钱买了这个荷包,3文够不够,也不知道姐姐哪里买的,真的好丑
我本来就不是忍得了的性子,被小清也宠了这么多年,我的气性很大。
当场就要扯下那荷包,以及质问琅玕王:
魏松清,你可还记得荷包夹层里那缕头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我呵护备至的男人。
别碰我,恶心
这一掌,是打醒你的痴心妄想
你要清楚,你得来的东西不过都是因为明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苏明珠假意劝阻：魏哥哥,别为了我与姐姐这样,姐姐她会伤心的
我放下手,泪如雨下,脸上已经的疼痛更是已经麻木。
我从没有被人打过巴掌,这一刻我的尊严仿佛被他使劲踩在脚下。
前所未有的屈辱。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也好疼,好疼好疼。
恶心,恩断义绝,好一个恩断义绝。
爱恨交织。
气血上涌,我竟是吐血晕倒了过去。
7
我从梦里惊醒,枕头湿漉漉的一片,后背更是出了层冷汗。
我红着眼睛,脸色惨白的喊:
秋心,秋心我做了一个噩梦,好可怕好可怕
秋心急忙抓住我的手,手抖着安抚我:
小姐,梦都是反的反的
我害怕的扑到她的怀里,她在抖,我也在抖,眼泪还止不住的流,哆哆嗦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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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梦到小清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还打了我一巴掌,力气很大,很疼很疼
秋心嘴张开又闭上,她死死的握住我的手,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情绪不稳定,甚至崩溃,我丢掉了所有的仪态。
你说话啊！秋心你说话啊！
我软着身体,浑身无力,脸埋进她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为什么,为什么,你骗骗我,骗骗我,他怎么可能不要我了,怎么可能不爱我了！
我们两个都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
这可真是主仆情深,不枉我特意赶来看这出好戏
在我听见声音,模糊着看过去时,她已经走近。
秋心被两人压着,我失去了支撑,我歪斜着倒在床榻。
我看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身后的丫鬟立即散开在房间里搜着什么。
抱出来一个木匣,那是装着小清写给我的书信,但是还没有完她们还在搜。
我看到书信时就挣扎着爬起来,坐在身体,努力想表现的冷静体面,可是我不争气。
我冷静不了一点,当看见在我床头的的玉佩被搜到拿给苏明珠的时候,我再也崩不住。
十一！把玉佩给我拿回来拿回来！
那是我母亲的玉佩,我才拿到的玉佩！
但是十一没有出来,没有！
苏明珠得意大笑,看到我的样子,终于满意了,她拿着玉佩,随意把玩着,仅仅是一根红绳绑住的玉佩,被她甩来甩去。
姐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王爷不要你了,自然王爷的暗卫也撤回去了
十一
我看见她喊十一,十一立即从不知道哪里蹦出来。
十一说:
抱歉苏小姐,我现在效忠的是二小姐,王爷告诉我,希望你能看清事实,从此你们桥归桥路归路
我好不容易坐直身体,跌倒在床上,头撞上了床头木。
天旋地转中,我看见苏明珠拿起玉佩摔在地上。
玉佩碎了。
玉佩碎了,我留不住它,就像当初母亲生病,我留不住母亲。
我从昨日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竟是歪歪斜斜的站起来,额头还有被床头撞出来的红印。
我随便抱起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苏明珠,一个接一个有什么砸什么。
竟是没人拦的住我。
她被吓得尖叫,到处逃。
够了！
魏松清不知道从哪里来护住苏明珠,他满眼是对我的失望。
苏昭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恨,怨,爱,这一刻仿佛成了笑话。
他多么高高在上。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知道！魏松清！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凭什么什么都不在乎！
你告诉我这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变就变,还是说你一直都在骗我,把我耍的团团转
我现在多像一个疯子,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疯子。
看他都被我吓住,后退了好几步,却不忘把苏明珠搂在自己身后。
我无助的站在原地,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是舍不得伤害他。
8
苏家只是小门小户,当魏松清向先皇求取圣旨的时。
先皇大怒。
苏家一个小门户的姑娘,如何做的了你的正妻
但魏松清不愿妥协,硬硬跪到先皇一步一步妥协。
正妻不行,侧妃行了
侧妃你以后也可抬为正室
但他不松口。
我这一生只爱她一个人,只愿与她长相厮守
跪了三天三夜,他膝盖受损,背上更是挨了鞭子。
这些都是能演出来的吗。
我一想到他为我受的伤,我就下不了手。
9
我下不了手,但他却能下手。
十一,将苏小姐压下去,请大夫看看是否有疾
在我晕倒的时候。
小姐脉象弦细而数,肝气郁结,心脾两虚,此乃忧思过度,五志化火,耗伤阴血所致。若再这般劳神伤情,恐成百合病。
魏松清神色冷静,又有一些愣住,茫然,最后化作冷漠。
他嘲讽着道:
她这样无心无情的人懂什么叫担心,懂什么情爱,她能有什么忧虑的
她该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与本王无关
我睁开眼睛,是秋心呜呜呜的在哭,眼泪止不住的掉,掉在我脸上。
我还以为苏家破产了。
我遗憾原来只是泪水。
小姐！小姐你醒了！快喝点水,小姐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吓死奴婢了
一天一夜了,我抬起手,想要遮住我的眼睛,却发现我右手上的玉镯不见了。
玉镯是订婚后魏松清给我戴上的,他说是他母亲传给他的,戴上了可就是他的人了。
现在也被他取回去了。
我有些累了,又保持着微末的希望。
手镯是谁取的,是我弄掉了吗
秋心支支吾吾我一瞧就明白了。
原来我们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我让秋心把婚服拿出来烧了,就当作做一个了当。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多好。
我哭了那么多次,那么爱哭的人,这次却没有哭。
我开始冷静的思考。
这些年我能过的不错,都是有琅玕王撑腰,如今没有能给我撑腰,甚至他也……我必须思考后路。
思来想去,竟是只有离家出走,隐姓埋名这一条路。
我清点我值钱的首饰,我最信任也最放不下的只有秋心。
我走了,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幸好的是她愿意同我一起走。
这几日我的日子不好过,逃也逃不了。
我的房间外面到处都是侍卫,围的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甚至连饭菜都是丫鬟送进来的。
米饭是馊的,菜也没有。
秋心气炸了,红着眼,心疼的看着我,哭哭啼啼的说: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的话能信
侍卫在外面闲聊,聊的都是什么王爷对苏明珠有多喜欢,珠宝绸缎他所有的,流水般送给苏明珠。
说我就是昨日的黄花菜,掉在地上都没人捡。
我惆怅的扒拉着米饭,到底要怎么样才逃的出去。
我一切都打理好了,只是没想到魏松清能这么狠。
非要置我于死地,我们多年的感情就像沙,不用风吹就散了。
10
我对他没有设防,我一直以为他光明磊落。
一杯茶水下去,天旋地转。
再醒来已经是在陌生的房间,我思维迟钝,努力想让自己清醒。
但是胸口闷疼,鼓胀,他怎么敢的,魏松清他怎么敢这么对我。
我与他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啊。
我都已经不恨你了,不恨了,可是为什么。
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我扬起头,泪水掉进发间。
我原以为我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原来没有。
不要再哭了,不要哭了,我告诉自己,他不值得不值得,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如何活下来。
当今皇帝可是一个暴君。
清醒了,哭完了,那就说说你想怎么死,朕今日心情不错,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死法
我朝着声音看过去,透过床帘看他。
暴君出生落魄,是洗脚婢所生,一直被先皇厌恶,从小在冷宫长大,仿佛被冷宫的影响带着驱散不开的阴冷。
他漫不经心的坐在凳上把玩着匕首,头发只到肩,散乱着。
苏家真是好的很,我要的是苏明珠,反倒给我送来了苏昭月,假月亮来换一颗真明珠,苏家打的可真是一个好算盘
我不是傻子,甚至有几分聪慧,我敏锐的察觉我有用,但是我一个闺阁女子能对皇帝有什么用。
我唯一接触到与皇帝有联系的,只有琅玕王。
我与皇帝做了一个交易。
11
后来我荣宠后宫,独的皇帝宠爱,羡煞了无数人。
众人都想见识这昭贵妃究竟是多么天姿国色,能让狠辣无比的暴君醉倒在温柔乡。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奸雄也如此。
但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琅玕王,不是爱不是不舍,是恨,怨恨。
自己的心上人将我亲手送给别人做妾,甚至连一条生路都没给我留。
他的存在彻彻底底的提醒我,我被最爱的人出卖,彻彻底底的出卖。
只要一想到他自己的尊严就仿佛被踩在脚底。
他给我的耻辱,我要加倍还给他。
他和苏明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写信邀琅玕王后宫见面。
海棠花落,人不在。
我看着池塘倒映的人影,冷笑缓缓道:
清哥哥,竟是真的敢来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也是清哥哥把我送进宫里就没想让我活下来
清哥哥,你可真会演,演了十几年来让我相信你爱我,却最后给了我一击,你对我是如此心狠手辣,是把所有的心,温柔都给了小妹
这次过来怕也是为了小妹,我替小妹入宫,小妹也用着我的身份,你说如果这事传出去,世人如何看小妹和清哥哥
小妹是勾引姐姐未婚夫的小三,清哥哥也是背信弃义的冤家
魏松清,一袭玄黑色长袍显得成熟不少,他神色不变但细看还能看出压抑的愤怒:
恭喜,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甚至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哪能像现在一样锦衣玉食
你大可以揭穿她的身份,但是苏家逃得掉吗
我突然笑了出来,声音清脆,我抬起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粉色罗裙绽放。
清哥哥,我看起来很在乎苏家的人吗,我巴不得他们全死光
我拍拍手,一个侍卫出来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他猝不及防跪倒在地上。
他抬起头,眼里燃烧的满是怒火:
苏昭月,你疯了,你竟敢！
竟敢什么！别忘了如今我才是君,你是臣,见过贵妃应该说什么,王爷不会忘了吧
眼见他不动,侍卫拔出腰间的刀。
他这才冷静下来。
贵妃娘娘,金安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不情愿,不情愿好啊,情愿了,折磨起来那就没有意思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堂堂王爷文不成武不就,说话都畏畏缩缩
魏松清只觉得气血翻涌,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憋屈。
他心里对于苏昭月的愧疚都消耗完了！心里想等皇帝厌烦了你。
苏昭月你就完了,风水轮流转,你给我等着。
他忍着恼怒,憋着气大声道:
贵妃娘娘,金安
听不见
贵妃娘娘,金安！
声音震耳欲聋,我满意的笑了笑,眉眼弯弯。
看来王爷也是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可不像王爷,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扔就扔,只要王爷愿意满足我三个愿望,我们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刚被苏昭月戏弄,丢尽脸面的琅玕王怎么敢信,他现在甚至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一副恨他的不得了的苏昭月又换了一副表情。
笑盈盈的,说话也温声细语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们何至于此。
12
他突然心脏又软了点,昭月或许只是闹脾气。
况且她一个纤弱的女子能把他怎么样。
出于习惯他起身靠近昭月,闻到一股熟悉的桂花香,他莫名的有些忧愁。
我不高兴了,我让他起身了吗,我没有留力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香气充满鼻腔的那瞬间,他忘了躲,脸颊疼的发烫,巴掌印死死的印在他的脸上。
我看见他脸上的愤怒破防。
我笑盈盈的倚靠在亭子的斜栏。
这就生气了,受不住了,我可没让清哥哥起来,别忘了,如今我是君,你是臣
说完,侍卫又是将他压下。
他越是愤怒越是沉不住气,我就越高兴。
我逗狗一样,招手让他靠过来。
我嗅到他身上的牡丹花香,不高兴的撇过头。
我喜欢桂花,我妹妹就要喜欢牡丹,她说:姐姐果真是上不了台面,喜欢的也是小家子气
我是真的喜欢过琅玕王,从他身上嗅到牡丹花的味道,我不高兴极了。
不高兴了,他就别想好过。
我让侍卫拿出做荷包需要用到的材料,放在琅玕王面前。
清哥哥,既然你扔了我的荷包,就必须还回来,你扔一个,就要百倍奉还,就做一百个
三天后,这个地方见,清哥哥可不要妄想让别人做,别忘了
我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手帕,绣的是桂花。
我虽然辨别不出来,自有他人来辨
我看着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眼里隐隐有后悔,心疼夹杂在一起。
我呸的一声,骂他虚伪,然后转身离开。
13
琅玕王爬起来,看着满地的材料,原本想一脚踹进湖里。
但是又想到苏昭月六亲不认的模样,不是原来的材料不要,要他又重新做。
他憋着气收好材料,一瘸一拐的翻墙出去。
一回到府里,苏明珠就出来迎接。
她上前想挽回王爷,却被王爷避开,她脸色都变了,笑容僵硬了点。
又撒娇道:
王爷,今日我去看王大爷了,他的腿已经好了不少,王小子身体也养的健健康康了,能跑能跳,他还问我怎么不见哥哥同我一起
琅玕王屏住呼吸,是了是了,他不会再被苏昭月迷惑的。
他看着苏明珠,揽住她的腰,强迫自己在她侧脸落下一吻。
过几天,再过几天,等我手上的事情解决了就去
然后匆忙回到房间。
这三天,他是加班加点的赶紧做荷包,第一个他就做了三个时辰。
还有99个！这根本不可能,苏昭月就是个恶魔！
三天后,我看着他满眼的血丝,眼下是两片浓重的乌青,下巴上还冒出一层参差的胡茬,手指更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我让丫鬟清点荷包,无论怎么数都只有,64个。
离我想要的还差的远。
我骂他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折磨他跳进湖里泳回来,差多少个泳多少圈。
我就是故意折磨他！
秋季的湖水多冷,和他膝盖留下来的后遗症一起,足以让他吃苦头。
回去他就足足烧了2天,膝盖是夜夜疼。
我笑得歪倒在丫鬟怀里。
又是一天,我慢悠悠的吃着糕点,晾着魏松清让他跪着,面对他的怒目而视我心安理得。
吃完了,我将手伸向他。
他看着习惯性得拿出手帕,将我手上的残渣擦干净,然后身体突然一僵。
我幽幽道:不知道小清哥哥有没有给小妹擦过没有
算了,我看着他憋不出一个屁来,继续道:小清哥哥看我的手
王爷:很白,很软,很香
14
我们两个都愣了一下,若是从前那自无不可。
曾经的我就是被这甜言蜜语所惑。
我冷笑:看到我手上的疤痕了吗,这是当初为了王爷熬药留下的,我好歹是苏家的小姐,人生第一次进厨房是为了给王爷熬药
那时候我与王爷出门游玩,没想到遭遇刺客,王爷为护我,肩上中箭,那时候我就想,王爷真是我的意中人,我的盖世英雄,我想做王爷的妻
王爷害怕说自己看不见,瞎了眼,我不要你了,怎么办,我说那我来做你的眼
王爷你的甜言蜜语是参了毒的
我突然顿住,厌烦的闭上眼睛,算了说怎么多干什么。
再睁开眼。
我的第二个愿望,将我那时候没钱典当的项链找回来
王爷却立即叩紧我的手,整个人声音都拔高不稳,情绪激动:
你说,为我熬药治病的人,是你,是你,昭月你没有抛弃我对不对
我似乎明白了,但是那又如何。
我跟他说:我没有抛弃你,但是你抛弃了我
多好笑,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他激动的站起来,扣着我的肩,情绪激动异常,眼眶都都红了:
月儿,我没有我没有,是苏明珠是她是她,我眼睛好了,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她,然后她抹黑你,说你早就扔下我回府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知道我那时候多绝望吗,你说你去找大夫,然后就一去不回了,我看不见,发着烧,躺在床上,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回来的却是苏明珠
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恨你吗,我豁出去命来护你,但是你呢,觉得我瞎了眼,活不下了,就扔了我
我看着他似若疯魔,扣着我的肩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轻声说:
为什么你不来问我,为什么你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为什么吗你不去查,现在你又在装什么无辜
我一个一个为什么,句句含泪。
魏松清踉跄的倒在地上,因为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他也终究是疯了,一个王爷爬到我腿边,扯住我的裙角,发出悲鸣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月儿我对不起你,我们逃吧,逃出去,就做一对普通的夫妻,月儿
我扯回我的裙角,将他踢开。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一个让自己的未婚妻去做自己哥哥妾的人渣,畜生
他连忙又爬回来,抱住我的腿,我甩也甩不开。
对不起对不起,月儿,我是人渣,畜生
我累了,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他被侍卫按在地上,我的裙角被他大力扯下一角。
他使劲攥住,就像抓住它,就可以抓住它的主人。
15
我对陛下说:就快结束了,陛下需要遵守承诺。
我听到暗卫说,魏松清回去大病一场,人再出来的时候将苏明珠休了妻,赶回苏家。
上朝时参了此事。
欺君之罪,陛下大怒,苏家家产充功,处于死刑。
身份换了回来,有皇帝护着我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被送了不少赏赐,安抚我受伤的心。
魏松清不断翻墙来找我,我都让人把他打了出去。
我知道他一个人站在墙下,等了很久,很久。
但是还不够,既然这么爱我,那么为我去死可以吗。
晾了他十几天,我再次去见他。
看的出来,他收拾了一番,尽量让自己干净体面,但是眼下青黑,眼窝都有些凹陷,还是能看出来,他备受折磨。
一见到我,他就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盒子,项链,玉佩,许多我喜欢的东西。
碎了玉佩再如何修补,也回不到曾经。
其他的我都没拿,只是拿过项链,将它小心的放进盒子里。
已经碎了的东西,没什么好要的
他眼里闪过痛苦的悔恨,却只能听话的收起玉佩,挂在腰间。
他又重新拿出纸包装好的糖葫芦,小心翼翼的想要让我收下。
月儿,很甜的试试
就是这样,他喜欢一个人就是用尽力气,浓烈的爱让我心动。
但是回不去了。
我已经不喜欢了
说好的三个愿望,原以为我需要靠着这三个愿望逼的他来,才能换回他的良心。
只是没想到命运多舛。
不用逼着,他自会为了赎罪而来。
我高兴了,就去见他。
不高兴就让他在墙前,站一天。
高兴了,收下他的礼物。
不高兴了,将他的礼物,扔了,砸了。
他只是受着,一声不吭,也无怨,还心疼的想要拉过我的手来检查。
这日,陛下封了一位慧贵人。
这是继我以来第二位在后宫活下来,有封号的。
我砸了不少古董花瓶,心中还是郁闷。
我把气全部撒在魏松清身上,他任打任怨,最后我哭着抱着他的腰。
就如同曾经。
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腰僵了,我哭泣着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陛下也是,许下的诺言,没一个遵守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来欺负我,都骗我
眼泪只对心疼你的人才管用。
不心疼的人,会觉得你矫情。
魏松清原本胸口鼓胀,他心脏啪啪跳,但听见我的话,心凉了半截。
这都是他的错。
伤害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我窝在他的怀里笑着想:清哥哥,用你换我自由,可好
16
降温降得突然,今年的冬季来的格外突然。
昨夜陛下到我殿里,却因为慧贵人头疼又离开了,我一夜未眠。
这会昭贵妃失宠应该都传了出去。
病来如山倒。
我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丫鬟小心的喂我喝了口药。
黑漆漆的,不好看,还难喝,我让她将药端下去。
病中的人好像格外喜欢胡思乱想,我想秋心,这事情结束了,自由后,就去找她。
我又想魏松清,想到我们……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药勺抵在我嘴边。
我有些恍惚,看着他,竟想到年少的他,曾经他也是这样翻墙,翻窗给我带糖酥。
月儿,乖,把药喝了
我反应过来,嗤笑:
看来朝堂无事,王爷还是太闲了
是,是我太闲了,月儿先把药喝了
我撇开头,避开药勺。
不喝
月儿
不喝！
月儿
不喝！不喝！不喝！你好烦
他低声劝着我:
月儿,今年冬季看来是要下雪的,生着病看雪可不舒服
我勉强喝了药,然后被他小心的放了蜜枣。
我不是喜欢赏雪,我也不喜欢雪,冬日很冷,但是我母亲是冬日去世的,雪就像是对她的哀悼。
月儿,你开心吗
我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不会开心的,我知道,我会赎罪的,月儿,以前你说过你会嫁给我,我等不到了,我想我们可以有一场婚礼吗,只有你我,天地
我笑他痴心妄想自欺欺人,我都是陛下的妃子了,我说你学的礼义廉耻扔到哪里去了。
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拭着我的眼泪。
我猝然脸色一变:赎罪
我冷笑,带着他未擦尽的眼泪:魏松清,你以为一场自欺欺人的婚礼就能抹去一切！
他呼吸微滞,眼底翻涌着痛苦。
说完,我望着窗外渐渐飘落的雪,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站在雪地里,捧着热乎乎的糖酥对我说——
月儿,等我们成亲那日,我要让全京城都飘满红绸,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新娘。
可如今,红绸未至,雪已先落。
而我与他之间,终究只剩下一场荒唐的错过。
今年的初雪来得又急又密。
魏松清的变化我怎会不知,毕竟我们可是青梅竹马,最了解他的人。
我与他共赏了最后一场雪。
17
他擅作主张带来一坛梅酿。
他说:那年你说,初雪时共饮梅酿的约定,还作数吗
梅酿。
是了,十三岁那年冬,我与他偷埋下一坛青梅酒在王府老梅树下。
他说待来年雪落时启封,我便笑他心急,梅酿需藏三年才够滋味。
如今三年之期已至,酒该醇了,人却散了。
不作数了。我没有看他,往这宫墙外,雪粒扑在脸上,凉得刺骨,那坛酒,早就酸了。
殿外传来嘈杂声响,像是有千军万马踏雪而来。
火光冲天,厮杀声、刀剑碰撞声混着风雪呼啸而来。
皇帝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他面色沉静,对我说:终于要结束了
是啊,终于要结束了。
雪声簌簌,炭火渐冷。
砰——！
殿门被撞开,魏松清持剑踏入,银甲上的血顺着剑尖滴落,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
月儿他嗓音沙哑,我来接你回家。
我看着他,细细扫过他的脸,肩,腰全身上下,将这一幕刻在眼里。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穿盔甲,很帅气。
如果他没有按我的计划走,我会恨他,永远永远,我不能原谅任何一个人践踏我的尊严,除非他死。
但是他按我的计划走,他会永远的活在我的记忆里,成为我心中永远不落的月亮。
曾经的脏污,时间自会替他美化。
我看见他伸出手递给我,再次说:月儿,我来接你回家
我左手放在他手上,他的手很冰。
然后,猝不及防我扯下头上的发簪抵住他的喉管。
这支累丝金凤簪是他送我的及笄礼,此刻尖端正陷在他突起的喉结处,只要稍一用力——
他眼神释然,没有挣扎。
月儿...他唤我,声音轻得像雪落。
月儿,月儿……一声一声。
魏松清的喉结在我掌心滚动,温热的血顺着金簪纹路爬上我的指尖。
你手抖了,谢谢你……月儿,谢谢你还能对我心软
魏松清被压入大牢。
陛下如愿的拿到虎符。
傻,真傻,我嘲笑魏松清真的好傻,明明看出来我的计划。
雪落无声,可雪下的故事,却震耳欲聋。
18
潮湿阴暗的牢房中,染血的银甲,脸,手掌的血已然凝固。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静止不动,血煞般恐怖。
狱卒看了几眼,就匆匆离开,心里还暗想。
太可怕了,感觉就是杀人魔。
牢房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穿着婚嫁的红裙,头戴凤冠,手抱一坛酒。
男人突然愣住,僵硬的站起身,着急的梳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但是越梳越乱,他急忙转过身,不想让来人看见他的模样,太脏了,太乱了。
这样的他怎么配的上他的青梅。
我放下酒坛。
不想看见我,躲我
说完,我作势转身要离开。
他立即着急的牵住我的手,声音沙哑不堪:别走,别走
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拿出一条手帕。
双膝屈下,我拍了下自己的膝盖。
清理清理你的发型
我看着他拿着手胡乱的梳着头发。
我骂他:傻瓜,枕我膝盖上
他傻傻的,似乎雪把他冻傻了,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我。
然后才痴愣道:
我这是做梦如果是梦,就让我死在梦里,死在青梅的温柔里
真是傻子。
我牵着他的手,让他枕在我的膝盖,一点点耐心的梳理他的鬓发。
梳理完,我苦恼的说:
拜天地是不是需要红绸,我拿不下了
他这才有了以前的样子,咧嘴一笑,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我有边说从盔甲里小心的拿出红绸,献宝一样捧在他的手心,他说:
等我们成亲那日,我要让全京城都飘满红绸,我食言,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
我望着他小心翼翼捧出的红绸,忽然发现那竟是我当年绣坏的嫁衣料子——
边缘歪歪扭扭的并蒂莲,针脚拙劣得可笑。
那年我扔进火盆的……我的指尖擦过他眉骨上的血痂。原来被你捡回来了。
我们都同时满心期待我们的婚礼,这就足够了。
他耳尖泛红,慌乱去遮绸缎上的焦痕：我、我补好了……
翻开的绸缎内里露出密密麻麻的针脚,把烧破的窟窿绣成了缠枝纹就是...丑了些...
还有还有月儿,你绝对想不到,想不到我带了什么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雕花木匣。
打开,捧在手里给我看——
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泥娃娃,男娃娃喜袍沾泥,女娃娃凤冠歪斜,正是我们儿时在河边捏的新婚夫妇。
月儿
他喉头滚动,将泥娃娃放在我掌心。三书六礼...我补给你。
泥塑底部刻着两行小字：魏氏子松清,聘苏氏女昭月为妻,永结同心。
我眼里有些水雾,我轻声道:你知道成亲要拜天地,高堂,夫妻吗,我准备了交杯酒,我愿意
我也愿意
19
一拜天地——
我们一人拿一端红绸,朝着天窗外的飘雪叩首。
二拜高堂——
对着空荡荡的牢墙叩拜时,他突然从靴筒抽出一卷画轴。
展开竟是两幅泛黄的肖像——左边是我难产而亡的生母,右边是先皇与他的母妃。
我眼泪迷了眼,其实他很聪明,一点都不傻。
夫妻对拜——
我的额头抵住他染血的眉心时,尝到了咸涩的泪。
还没有完,月儿他固执的拿出玉镯套在我的手上。我要把你套牢了
梅酿倒入交杯酒盏。
他拿过我的酒杯,一口将两杯干了。
泪水混在酒水里。
月儿,有毒你就别喝了,我喝就行了
看,我说他真聪明。
我告诉他:我提前吃了解药
他笑的很大声,很开心,眼泪带着笑。
月儿,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
他再次倒上梅酿,固执地与我十指相扣,将合卺酒喂到我唇边：娘子...交杯酒要这样喝...
我红了脸,学着他的样子,喂给他喝,他可比不得我。
我眼泪只是迷在眼里,他这是眼泪直唰唰的往酒杯里掉。
知道的是喜酒,不知道还以为是丧酒。
他哭着笑:月儿...你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窗外飘满红绸,纷纷扬扬如一场迟到的桃花雪。
他说:
我没食言...。
全京城...都看见...我的新娘了...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在我看得楞神的时候,在我额头烙下了一吻。
毒发身亡。
月儿...他染血的手指拂过我眼角。...笑一笑……
我哭着笑着说: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城墙上,陛下看着满京城的红绸。
他问敬忠:问世间情为何物
陛下,情之一字,难解,在深宫里更是毒药
————情,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飞蛾扑火,是饮鸩止渴,是甘愿万劫不复,也要换你一世长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