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华帝君在我身后叫住了我,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喂......」
他神情纠结,似乎难以启齿,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既然他已身死。虽说我不认为这与我有关,顶多是他自食其果。但是所谓身死道消,你我恩怨便一笔勾销,你也不用担心我找你麻烦。」
我礼貌颔首。
我恍恍惚惚回到了财帛宫,不自不觉翻出了那块白玉双佩。
在宫中精美绝伦的首饰琳琅满目,晃花了眼,因此我从未仔细地瞧过这对玉佩。
此刻,玉佩握在手中,只觉一片沁凉。玉面之上,并无精巧繁复的图案,细细看去,却似乎刻有字迹。一块刻着「容清」。
另一块则刻着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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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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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
看到这三个字,身体如电流穿过,彻底呆住。
此前都是通过他人之口了解容清,此刻玉佩上「花相漪」这三个字,真真切切地镌刻他的心意。
「要一直戴着,不准摘下。」这句话犹在耳边。
我心中蓦地一动,突然想到,这或许就是容清传递功德的媒介。
怀着满心的期待与忐忑,我再次找到了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这确实是能够传递功德的法器。」
那一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中萌生：「如果我把这一身的功德还给他,他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司命星君大为吃惊：「你是想......」
司命星君短暂停顿后,摇头表示不妥：「你也可能白白浪费这一身的功德。」
「这算什么,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司命星君感慨：「都是痴儿,都是痴儿。」
「也罢,既然你已了无生志,我便告诉你一个死法。」
我神情渴望地看着他。
「如果你能在六道轮回的隧道中找到他,并把这十世功德渡给他,或许有一线生机。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也有可能早就消亡了,你找到他的机会渺茫。还可能把自己的性命......」
对此我轻车熟路,没等他说完,我人已经离开了司命殿往六道轮回口的方向飞去。
六道轮回像虚空,空无一物,没有时间,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参照,彷佛一切都不真实。
你可能会在原地兜兜转转,也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走出万里之遥。
飓风吹过,每一道都是剔骨削肉般的疼痛。
无数的魂灵,被其一吹便瞬间化成了雾,化为虚无。
我在每一个路口徘徊,寻觅,漫无目的地寻找,忘记了时间。
只知道我的衣衫由雪白变成了灰色,由灰色变成了深灰,由深灰彻底变成了黑色。头发却由黑色变成雪白,再无一丝杂色。
我的神志时而清明,时而混沌。起先是清明的时候多,后来此消彼长,渐渐地混沌越来越长。
于是我清明时,便会用金簪扎自己的指尖,他们说十指连心,这样清明的时间便能保持更久一些。
十根手指已经满是针孔,无处下手。
我开始用金簪刺向自己的心口,心口处的针孔多到已经能拼成一幅诡异的图像。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陷入混沌,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这一次我刺得特别深,簪股没入心口,只余簪头三颗粉白珍珠,隐隐泛光。
终于在一阵削肉剔骨的酷刑之后,一团朦胧的迷雾在眼前散去。那远方露出来的背影慢慢清晰。
我的心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心脏仿佛先认出了他,疯狂地跳动着。
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每前进一步都无比艰难。我越是努力,就越是觉得这距离遥不可及。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踏过千山万水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身红衣,盘腿坐立,双眸紧闭,神态安详,连那浓密的睫毛都昭示着岁月静好。
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乖巧,喜人。
我不禁轻笑出声,干枯的眼眶被泪水湿润,我牵起他的双手,揉捏他柔软的掌心,把这一身功德全都渡给了他。
容清苍白的脸慢慢泛起了血色,睫毛微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光璀璨。似乎放映着我们过去朝夕相处的点滴。
我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缓缓凑上前去,吻上了他那薄凉的唇。
身体也到了极限,不堪重负却又如此满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