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再次醒来时,是被恶臭熏醒的。
身下是混着猪粪的湿冷稻草,一股骚臭和血腥味钻进我的鼻腔,几乎让我再次晕厥。
我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断骨的剧痛。
院子里传来了王桂芬尖利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刚去后山看了,尸体让野狗拖走了,肯定会被啃得干干净净,骨头都散架,省得咱们挖坑埋了。
赵铁柱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这下没人能认出来了,那傻子总算做了件好事。
我姐姐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能留下。
我已经没有眼泪,也无力再嘶吼。
活着,比死更痛苦。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断腿,朝着猪圈坚硬的石墙爬去。
我不想活了,我要去陪姐姐。
我闭上眼,用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我感到喉咙深处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像是有什么堵塞多年的东西,被硬生生撞开了。
我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带着腥甜的黑血。
我张开嘴,试探着发声,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从我的声带里挤出来。
姐......姐......
我能说话了。
因幼时高烧而封闭的声带,竟然被我一心求死的撞击给撞开了。
我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的恨意从心脏最深处涌起,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绝望和痛苦。
死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活着,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重新趴回稻草堆里,蜷缩起来,继续扮演那个不会说话、任人宰割的哑巴。
他们必须为我姐姐的死付出代价。
在这段隐忍的日子里,我开始练习发音。
我小心翼翼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气音,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字眼:
我......是......吴......秀......。
我......姐姐......被人......害......死......了......
我......需要......帮助......
请......你......帮助......我......
我必须确保当机会来临,我能清晰完整地表达我的遭遇和请求。
一个月后的一天,赵铁柱和王桂芬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说是李翠在卫生所闹着要赔偿,他们得去镇上处理。
机会来了。
我忍着剧痛,一点点爬出猪圈,爬进那间我从未敢踏足的正屋。
屋里的座机就摆在桌上。
我颤抖着从怀里摸出那块从布娃娃身上掉下的碎布,上面的电话号码,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拿起听筒,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一下地拨动着老旧的转盘。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
就在我以为无人接听,希望即将再次破灭时。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沉稳又带着疑惑的男声。
喂,你好,请问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