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嫁入豪门,我却嫁给了拾荒男子
第一章
碎钻与铁锈
红毯尽头的水晶灯突然炸裂时,我正捏着林薇薇的婚纱裙摆。
碎玻璃像骤雨砸在香槟塔上,宾客尖叫着四散,唯有她腕间那串鸽血红手链在混乱里晃出妖冶的光。别怕呀阿梨,她指甲涂着最新款的人鱼姬色,掐了把我的手背,这是进口水晶,防爆的。
话音刚落,更大的碎裂声从宴会厅穹顶砸下来。
我盯着她头纱上沾着的碎钻,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老陈蹲在巷口翻垃圾桶,军绿色外套被雨水泡得发亮,他从烂菜叶里拎出半只没开封的奶油蛋糕,转身冲我笑时,露出颗缺角的门牙。
林薇薇!
一声怒喝劈开喧嚣。新郎顾明轩拨开人群走来,定制西装的袖扣闪得人睁不开眼。他没看我,径直揽住林薇薇的腰往休息室走,经过我身边时,皮鞋尖故意碾过我掉在地上的帆布鞋。
阿梨,等下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林薇薇回头抛了个媚眼,手链上的红宝石擦过顾明轩的腕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我弯腰捡鞋,指尖触到地毯上黏腻的香槟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陈发来的彩信——他举着个捡来的塑料皇冠,背景是堆满废品的仓库,配文:老婆,等你回家加冕。
休息室的门砰地关上。我听见顾明轩的声音压得很低:让你别叫她来,穿得跟捡破烂似的,丢我们顾家的人。
她可是我最好的闺蜜。林薇薇的声音带着笑,你不觉得,有她衬着,我更像个公主吗
水晶吊灯的碎片还在簌簌往下掉。我突然很想抽烟,摸遍口袋只掏出半截皱巴巴的红塔山——还是老陈昨天塞给我的,说他戒了,留着浪费。
小姐,需要帮忙吗侍应生递来纸巾,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停顿了三秒。
我摆摆手,刚要起身,手腕被猛地攥住。林薇薇的母亲叉着腰站在面前,翡翠手镯在肥硕的手腕上转得飞快:苏梨,薇薇让你去给她补妆。
化妆间里弥漫着玫瑰香水味。林薇薇坐在镜前涂口红,顾明轩坐在她身后玩她的长发,镜子里映出两人交缠的影子。
阿梨,你看我这口红颜色怎么样林薇薇嘟着嘴,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她胸口,是不是比你那支三十块的好用
我摸到她礼服内衬里硬硬的东西,像是什么金属物件。
顾少,苏小姐好像不太舒服。化妆师突然开口,手里的散粉刷顿在半空。
顾明轩抬眼,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苏小姐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佣人。
林薇薇咯咯地笑,突然抓住我的头发往镜子上撞。冰凉的玻璃贴着我的脸颊,我看见自己眼底的红血丝,像极了老陈仓库里那些缠绕的铁丝。
疼吗她凑近我耳边,声音甜得发腻,当年你抢我保送名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疼不疼
镜子里的顾明轩慢条斯理地剥着糖纸,糖果塞进林薇薇嘴里时,两人的唇擦出黏腻的声响。
我猛地推开她,后腰撞在化妆台上,瓶瓶罐罐摔了一地。其中一瓶卸妆油滚到顾明轩脚边,他抬脚碾上去,棕色的液体溅脏了我的白T恤。
滚出去。顾明轩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我走到门口,听见林薇薇在身后说:阿梨,下个月我生日,你可得来。
不了。我抓住门把手,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我结婚了。
化妆间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回头,看见林薇薇手里的口红断在唇上,像抹开的血。
仓库的铁门被风吹得哐哐响。我踢掉帆布鞋,赤脚踩在老陈铺的废纸箱上。他正蹲在角落里焊东西,火星子溅在他胳膊上,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回来啦他转过身,鼻尖沾着黑灰,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铁架上挂着个用易拉罐拼成的风铃,风一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老陈挠挠头:本来想做个王冠的,手艺太潮。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嶙峋的肩胛骨上。他身上有铁锈和阳光混合的味道,比顾明轩身上的古龙水好闻一百倍。
今天有人欺负你了他反手摸我的脸,掌心的茧子擦过我的眼角,眼睛怎么红红的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大概是宴会厅的骚乱还没平息。我想起林薇薇母亲那只价值百万的翡翠手镯,突然咬了咬老陈的耳朵: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老陈的身体僵了一下。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枚用铜丝缠的戒指,上面嵌着颗捡来的玻璃珠。
等我攒够钱,他的声音有点抖,给你买个真的。
我抢过戒指套在无名指上,铜丝硌得皮肤生疼。仓库顶上的天窗漏下月光,照亮他缺角的门牙,我突然很想亲他。
不用。我拽着他往铺着旧棉絮的床走去,现在就办。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很重。我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指尖触到他胸口狰狞的疤痕——那是前几年在工地上被钢筋砸的,老板跑了,只赔了几千块。
怕吗他按住我的手,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吻上他的喉结,尝到淡淡的铁锈味:老陈,你知道吗今天林薇薇的婚纱,还没你捡来的那件婚纱好看。
他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我心口。那件婚纱是他从婚庆公司的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洗干净后挂在仓库最显眼的地方,蕾丝边虽然发黄,却比顾明轩给林薇薇定制的那件更像童话。
那是。他咬着我的耳垂,声音含糊不清,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我听见老陈的心跳声,像仓库角落里那台旧发电机,沉稳又有力。远处隐约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大概是顾家的宴会厅真的着火了。
苏梨!
林薇薇的尖叫穿透仓库的铁皮门。我猛地坐起来,看见老陈抓起墙角的钢管,赤着脚挡在我面前。
仓库门被踹开,林薇薇站在门口,婚纱下摆沾满污泥,顾明轩跟在她身后,手里攥着根高尔夫球杆。
苏梨,你真嫁给这个拾破烂的了林薇薇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你对得起我吗
老陈把我往身后藏了藏,钢管在他手里转了个圈:这位小姐,说话客气点。
顾明轩突然笑了,举着球杆走向老陈:就凭你也配碰我的人
我看见老陈的拳头攥得发白,缺角的门牙咬得咯咯响。月光突然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他胳膊上的旧伤,也照亮顾明轩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
顾明轩,我拽住老陈的衣角,声音出奇的平静,你知道林薇薇礼服里藏着什么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老陈突然把我抱起来往仓库深处跑,钢管挥舞的风声在耳边炸开。我回头,看见顾明轩的球杆砸在老陈背上,也看见林薇薇礼服内衬里掉出来的东西——那枚本该戴在我手上的,顾明轩母亲传下来的玉镯。
仓库尽头有扇小窗,老陈一脚踹开,带着我跳了出去。落在地上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林薇薇的哭喊,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像极了那天在宴会厅,水晶灯砸下来的动静。
疼吗老陈摸着我的脸,额角的伤口在流血。
我摇摇头,指腹擦过他渗血的嘴角。远处的城市亮着万家灯火,老陈捡来的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铜丝戒指硌得我手指发麻。
老陈,我突然笑起来,你的王冠还没给我戴上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塑料皇冠,小心翼翼地扣在我头上。夜风掀起我的长发,我看见他眼里的星星,比顾明轩所有的钻石加起来都亮。
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混在一起,从城市那头传来。老陈背起我往巷口走,他的脊梁骨硌得我生疼,却比顾明轩那辆劳斯莱斯更让我安心。
老婆,他的声音穿过风声,明天我带你去捡个更大的钻戒。
闺蜜嫁入豪门,我却嫁给了拾荒男子
第二章
糖渣与毒刺
老陈的背比仓库里那堆旧棉絮还软。我把脸埋在他汗湿的衬衫里,听着他胸腔里擂鼓似的心跳,突然笑出声来。
笑啥他腾出一只手托住我的屁股,声音带着喘,是不是颠得慌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照见他军绿色解放鞋上沾着的泥。我数着他走一步晃三下的影子,突然想起林薇薇婚纱上镶嵌的水钻,在宴会厅灯光下也是这样明明灭灭,只是没他脊梁骨顶在我胃上这么实在。
老陈,我咬他的耳朵,你背上有根木刺。
他猛地顿住脚,差点把我甩下去。别动!他急得声音发紧,反手在背上胡乱摸索,扎着你没有
我攥住他乱晃的手。那只手布满裂口,指腹的茧子比仓库里的铁丝还硬,此刻却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骗你的。我把脸颊贴在他颈窝,那里有层薄薄的胡茬,扎得我皮肤发麻,就是想摸摸你。
他嗤地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顺着我贴紧的身体爬上来,像揣了只小马达。流氓。他骂了句,脚步却放得更稳了,回家给你煮糖水蛋,我今天捡着半袋冰糖。
仓库的铁门被他一脚踹开时,我看见角落里亮着盏昏黄的灯。昨天他捡来的旧衣柜上,摆着个用易拉罐剪成的花瓶,里面插着两枝野蔷薇——是他今早从拆迁区的废墟里刨出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泥。
坐稳咯。他突然弯腰,把我轻轻放在铺着三层废纸箱的床上。我刚要拽他的手,他已经蹲在地上翻那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当当当当!
两只歪歪扭扭的玻璃杯被他举到眼前,杯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果汁渍。隔壁奶茶店扔的,我刷了八遍。他献宝似的倒上温水,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还有这个!
是半块芝麻糖,裹着的纸已经被汗浸湿。他小心翼翼地剥开,递到我嘴边:快吃,化了就不好吃了。
芝麻粒粘在我嘴角,他伸舌头舔掉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铁皮仓库的墙壁上,咚咚作响。远处的消防车还在鸣笛,老陈的手探进我衬衫下摆时,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里有道新的划痕,还在渗血。
捡破烂时被铁片子划的。他满不在乎地笑,缺角的门牙沾着点糖渣,比起工地上那钢筋,这算挠痒痒。
我突然咬住他的手腕。不是很用力,就是想尝尝他的血是不是跟这芝麻糖一个味。他闷哼一声,非但没躲,反而把胳膊送得更往前,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脊梁骨往下滑,指尖勾住我牛仔裤的腰带扣。
轻点……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垂上,带着点糖味的热气,明天还得去翻垃圾桶呢。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起来,照见他胳膊上纵横交错的疤。我数着那些新旧叠加的伤痕,突然想起林薇薇手腕上那串鸽血红手链,每颗宝石都像极了老陈昨天给我挑的草莓,只是没草莓沾着的晨露甜。
仓库顶上的旧吊扇吱呀作响,吹起他扔在旁边的衬衫。我看见后颈那块淡粉色的疤,是去年冬天为了给我抢最后一份热乎的烤红薯,被自行车链条蹭的。
苏梨……他的声音突然发哑,手停在我腰侧不敢动。
我拽着他的衬衫往自己身上拉。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哐哐响,像极了林薇薇母亲那只翡翠手镯撞在化妆台边缘的声音。但老陈的手按在我后背上,比任何珠宝都沉,都暖。
第二天被阳光晒醒时,我发现自己枕在他胳膊上。他不知醒了多久,正用另一只手给我编辫子,手指笨得像仓库里那把生锈的老虎钳,把我头发缠得乱七八糟。
别动,他眼神发亮,我昨天看婚庆公司的海报,新娘子都这样。
我瞥眼他脚边的旧杂志,果然摊开在婚纱那页。照片上的新娘戴着珍珠项链,而我脖子上挂着他用瓶盖串的链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比任何珍珠都让人安心。
老陈,我拽过他编得歪歪扭扭的辫子咬在嘴里,今天去不去顾家庄园听说他们婚礼剩下的东西全扔了。
他突然僵住。手指在我发间停了三秒,才闷闷地说: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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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我坐起来,看见他耳尖红了,怕他们认出你
不是。他挠挠头,从蛇皮袋里掏出件洗得发白的T恤,那地方的垃圾桶太高,我怕你踮脚累着。
我突然笑出声,扑过去把他按在纸箱上。阳光从天窗漏下来,照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灰尘,像撒了层金粉。傻瓜,我咬住他的下巴,我可以爬上去啊。
他的手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不准。他的声音很沉,眼睛里的光暗了暗,上次你爬垃圾车摔着腿,忘了
我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林薇薇昨天在化妆间说的话。她说顾明轩在城郊给她买了栋带泳池的别墅,泳池边种满了玫瑰。可我现在趴在老陈身上,闻着他身上的铁锈味,觉得这堆废纸箱比任何别墅都舒服。
知道了。我凑过去亲他的嘴角,那去步行街听说服装店扔了好多新衣服。
他这才松了手,指尖在我手腕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检查有没有被他捏红。行,他笑起来,缺角的门牙闪着光,给你捡条裙子,昨天看见条碎花的,跟你眼睛一样亮。
我们刚把捡来的废品捆好,仓库门就被人踹得震天响。老陈下意识把我往身后藏,抓起墙角的钢管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门被推开的瞬间,我看见林薇薇站在晨光里,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泥的婚纱,脸上的妆花得像哭丧。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手里拎着个保险箱。
苏梨,你真让我恶心。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婚纱裙摆扫过地上的废报纸,顾明轩把我锁起来了,就因为你说的那个破镯子!
老陈往前跨了一步,钢管横在胸前:你想干啥
干啥林薇薇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要让你知道,嫁给这种拾破烂的,这辈子都别想抬头!
她身后的男人打开保险箱,里面堆满了现金。红色的钞票像瀑布似的被倒在地上,盖住了我们昨天捡来的塑料瓶。
这些钱,林薇薇踩着钞票走到我面前,高跟鞋碾过一张百元大钞,够你男人捡十年破烂了。离开他,我就把这些都给你,再给你找个正经工作。
老陈的钢管哐当砸在地上。我转头看他,发现他嘴唇抿得发白,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指节泛青。
林薇薇,我捡起张被她踩脏的钞票,塞进她领口,你知道老陈昨天给我买的草莓多少钱一斤吗
她猛地后退一步,像被烫着似的拽出钞票。乡巴佬!她尖叫着挥手要打我,手腕却被老陈死死攥住。
老陈的手劲极大,林薇薇疼得脸都白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放开我!她哭喊着,顾明轩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是我老婆。老陈的声音很沉,眼睛里像燃着仓库角落里的煤渣,再骂一句,我卸了你胳膊。
林薇薇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盯着老陈胳膊上暴起的青筋,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你们等着!顾明轩已经去查你们的底细了!我倒要看看,一个杀人犯的女儿,一个蹲过监狱的劳改犯,怎么在这城市活下去!
老陈的手突然松开了。
我看见他往后踉跄了一步,脸色白得像仓库顶上的天窗。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我才发现他睫毛在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仓库里飘着的灰尘。
林薇薇得意地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婚纱上的碎钻在晨光里闪得刺眼:苏梨,你不会以为你爸是病死的吧他是在工地上杀了人,畏罪自杀的!还有你身边这个,她指着老陈,笑得更欢了,十年前因为打架把人打成重伤,判了五年!
老陈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凉得像冰。阿梨,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你听我解释……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那些散落的钞票。有张被风吹到我脚边,上面印着的毛主席头像,眼睛好像在看着我,又好像在看着老陈。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薇薇的眼睛亮起来:顾明轩报警了!苏梨,你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老陈突然把我往身后一推,捡起地上的钢管冲了过去。他没打林薇薇,而是用钢管死死抵住那两个黑衣男人的胸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阿梨,快跑!
我看着他后背那块被顾明轩用高尔夫球杆砸出的淤青,突然想起昨夜他给我煮的糖水蛋。糖放得太多,甜得发苦,就像他此刻挡在我面前的背影,看着硬,其实一戳就碎。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薇薇尖叫着躲到男人身后,婚纱的裙摆被风吹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白鸟。老陈的钢管还抵在男人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在看向我时,眼睛里突然漫起一层水光。
跑啊!他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没跑。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僵得像块铁,我却能感觉到他在抖,像仓库里那台快要散架的旧冰箱。
老陈,我把脸贴在他汗湿的衬衫上,我爸是为了救工友才失手杀了工头的,我知道。
他猛地顿住。
我还知道,我踮起脚,咬住他的耳垂,声音轻得只有我们俩能听见,你当年是为了保护被欺负的女生,才动手打了人。
警笛声在仓库门口停下时,我看见老陈的肩膀突然垮了下去。他转过身,眼眶红得像兔子,伸手想摸我的脸,又怕弄脏似的缩了回去。
你咋知道的他声音发哑。
我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报纸。那是我昨天在垃圾堆里捡的,社会版的角落有篇十年前的旧闻,配着张模糊的照片,少年时期的他穿着校服,被警察带走时,还回头望着什么。
我认识你很久了。我把报纸塞进他口袋,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从你当年把唯一的面包分给流浪猫开始。
仓库门被警察推开时,林薇薇还在尖叫。老陈突然笑了,缺角的门牙闪着光,他抓住我的手,把那个铜丝戒指往我手指上按了按,像是在确认它还在。
别怕。他说。
阳光从仓库的破窗照进来,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他的手那么糙,那么大,却把我的手包得严严实实,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我突然想起林薇薇昨天在化妆间问我的话,问她的口红是不是比我那支三十块的好用。
闺蜜嫁入豪门,我却嫁给了拾荒男子
第三章
尘埃与王座
警察的皮鞋踏在满地钞票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领头的警官看清老陈的脸时,突然啪地立正敬礼,吓得林薇薇手里的手包掉在地上。
陈、陈先生警官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您怎么在这儿
老陈没理他,只是反手扣住我的手指。他掌心的汗浸湿了我无名指上的铜丝戒指,那枚捡来的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竟比林薇薇掉在地上的钻石手包还晃眼。
把这些人带走。老陈的声音突然变了。不是仓库里那个会结巴的糙汉,也不是挡在我身前时的沙哑,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砸在地上能弹起回声。
黑衣男人刚要反抗,就被警察反剪了胳膊。林薇薇尖叫着扑向顾明轩派来的保镖: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顾家少奶奶!
警官踹了保镖一脚,厉声呵斥:瞎了眼没看见陈先生在这儿
我突然想起昨夜老陈给我擦脚时,裤腿卷起来露出的脚踝——那里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极了龙城中心广场上的孔雀雕塑。三年前我在报纸上见过,说那是陈家独有的印记。
老陈……我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发颤。
他转过头,眼睛里的冰霜瞬间化成春水。别怕。他又说了这句话,只是这次伸手摘掉了那颗缺角的假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有点事瞒着你。
仓库门口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二十辆黑色轿车排成两列,车门同时打开,涌出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齐刷刷地弯腰:先生!
林薇薇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脸色白得像她那件沾了泥的婚纱。她死死盯着为首的男人——那是龙城无人不知的大人物,顾氏集团的最大股东,张叔。
张叔没看她,径直走到老陈面前,递上件熨烫平整的黑色西装:先生,您让查的事有结果了。当年害苏先生入狱的工头,还有顾家挪用工程款的证据,都在这儿。
老陈接过文件时,我看见他手腕内侧露出块纹身,是朵小小的野蔷薇——和他今早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那两枝,一模一样。
阿梨,他突然单膝跪下,膝盖压在散落的钞票上,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我真名叫陈砚。三年前扮成拾荒者,是为了查我父亲当年被陷害的真相。
盒子里躺着枚钻戒,鸽血红的宝石比林薇薇那串手链大得多,却在他递过来时,被我抬手挡住。
那个铜丝戒指呢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他蹲在巷口翻垃圾桶的样子,想起他用易拉罐给我做风铃时,被割破的手指。
他愣了一下,慌忙从裤袋里掏出那个红布包。铜丝戒指躺在他掌心,玻璃珠上还沾着点铁锈。这个才是……我刚要去拿,就被他握住手腕。
都是。他把钻戒套在我另一只手上,铜丝戒指的棱角硌着钻石的冰凉,但这个,是我用三个月捡废品攒的钱买的玻璃珠,亲手缠的铜丝。
林薇薇突然笑出声,笑得眼泪直流:苏梨!你被骗了!他就是个骗子!
张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顾太太,您丈夫已经被警方带走了。顾家挪用陈氏集团三亿资金,足够判二十年。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来押林薇薇的。她被警察架着往外拖时,突然挣脱开,疯了似的扑向我:那枚玉镯!是我偷的!当年保送名额也是我换的!苏梨,你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老陈——不,陈砚——把我护在身后。林薇薇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西装,露出里面的衬衫,我看见后背那块被高尔夫球杆砸出的淤青,还泛着紫黑。
因为她有我。陈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而你,什么都没有。
仓库里的人渐渐散去。张叔让人把满地钞票收起来,又指挥着工人搬来新的家具。我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沙发茶几被搬进仓库,突然觉得刺眼。
我们还回巷口住吗我摸着无名指上的铜丝戒指,那里已经被磨出了层薄茧。
陈砚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他身上的古龙水味还没散尽,却混着淡淡的铁锈味——是他昨夜给我焊风铃时,蹭在身上的。
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他拿起那个易拉罐花瓶,把野蔷薇插进去,摆在新搬来的红木柜上,不过废品站得留着,我还没给你做够王冠。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他蹲在垃圾桶前,举着半只奶油蛋糕冲我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打湿了那件军绿色外套。
为什么是我我转过身,摸着他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那里根本不是被钢筋砸的,而是三年前为了救一个被绑架的女孩,被刀划的。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爸的葬礼上。你把唯一的馒头分给了流浪狗,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阳光从仓库的天窗漏下来,照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钻戒的光芒和铜丝戒指的铁锈混在一起,像极了他这三年的人生——一半是尘埃,一半是王座。
张叔敲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件洗得发白的T恤,是陈砚昨天穿的那件。先生,这是您让洗的。
陈砚接过T恤,突然往我身上套:走,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停在龙城最高的旋转餐厅。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他却从保温桶里掏出两碗糖水蛋,糖放得太多,甜得发苦,跟他在仓库里给我煮的一模一样。
尝尝。他把勺子递到我嘴边,眼睛亮得像当年在巷口,举着塑料皇冠给我看时的样子。
我刚咬了口蛋,就看见楼下的广场上,林薇薇被警察押上警车。她那件婚纱在夜色里像只破败的蝴蝶,再也映不出半点亮光。
陈砚,我舀起一勺糖水,喂到他嘴边,你当年分给流浪猫的面包,是什么牌子的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我心口,跟在仓库里时一样,稳得像台旧发电机。
忘了。他握住我的手,把勺子里的糖水一饮而尽,但我记得你昨天说,野蔷薇比玫瑰香。
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开,照亮他眼底的光。我看着无名指上的铜丝戒指,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比钻石更坚硬——比如他蹲在巷口给我捡蛋糕时的眼神,比如他用钢管挡在我身前时的背影,比如此刻混着铁锈味的,他的吻。
闺蜜嫁入豪门,我却嫁给了拾荒男子
第四章
铁锈与永恒
陈砚的私人飞机降落在龙城机场时,我正趴在舷窗上数云层。他从背后圈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肩上,军绿色外套的袖口蹭着我手腕——这件衣服他洗得发白,却执意要带在身边,说比私人订制的西装舒服。
在想什么他咬我的耳垂,指尖划过我无名指上的铜丝戒指。这枚戒指被他送去加固过,铜丝裹着铂金,玻璃珠换成了同色系的宝石,却依然保留着最初的棱角。
我转头看他,突然发现他眼角有了细纹。这三年来,他陪我住在改造后的废品仓库,白天去陈氏集团处理公务,晚上就蹲在院子里给我焊铁花,手上的茧子比当年捡破烂时更厚了些。
在想林薇薇。我摸着他胸口的野蔷薇纹身,那里的皮肤被晒得黝黑,昨天张叔说,她在监狱里申请离婚了。
陈砚沉默了片刻,把我往怀里带了带。飞机穿过云层时,阳光突然涌进来,照亮他手腕上那道淡粉色的疤——是当年为了护着我,被林薇薇指甲抓破的。
她求过我。他声音很轻,说只要我放过顾家,就把当年偷换保送名额的证据还给你。
我笑了笑,想起上个月去监狱看林薇薇的情景。她穿着囚服,头发剪得很短,看见我手上的铜丝戒指时,突然哭了:苏梨,我到现在才明白,顾明轩爱的从来不是我,是顾家少奶奶这个位置。
那你呢我递过一个布包,里面是她当年最喜欢的人鱼姬色指甲油,你爱的是顾明轩,还是豪门
她没接,只是盯着我身后的陈砚。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手里拎着个保温桶,里面是给我带的糖水蛋——跟三年前在仓库里煮的一模一样。
我输了。她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我以为嫁入豪门就能高人一等,却连个真心给我煮糖水蛋的人都没有。
飞机降落在城郊的庄园。这里是陈砚的私人领地,却被他改成了废品艺术园,里面摆着他这三年给我做的所有东西:易拉罐风铃挂在梧桐树上,铜丝编的孔雀立在草坪中央,还有那个用塑料皇冠改造的秋千,链条上缠着野蔷薇。
阿梨,他突然单膝跪下,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还记得这个吗
是我们结婚那天,他给我的铜丝戒指。只是这次,他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内侧,旁边是我的名字,两个字被铜锈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我当年扮成拾荒者,不只是为了查我父亲的案子。他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在报纸上看见你爸的事,知道你过得不好,又怕唐突了,只能天天蹲在你家巷口,假装捡破烂。
我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举着半只奶油蛋糕冲我笑的样子。原来不是巧合,是他蹲了三个小时,就为了等我经过。
那你后背的伤呢我摸着他衬衫下的疤痕,那里曾被我误以为是工地上的旧伤。
他笑了笑,掀起衬衫。那道狰狞的疤痕下,纹着一行小字:2022年7月19日,遇你。
是真的被钢筋砸的。他声音有点哑,那天看见你爬垃圾车捡书,想拉住你,结果被掉下来的钢筋砸中了。当时就想,这个姑娘真倔,一定要护着。
夕阳西下时,张叔送来一份文件。是当年害陈砚父亲和我父亲的工头的忏悔书,里面说,顾家为了吞并陈氏集团的项目,故意制造事故,还买通了狱警,害死了我父亲。
都结束了。陈砚把文件烧掉,灰烬被风吹散在野蔷薇花丛里,从今天起,我们只过自己的日子。
晚饭是在废品仓库改造的厨房里做的。陈砚系着围裙,正在煎鸡蛋,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手腕上的野蔷薇纹身,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今天,他也是这样站在仓库里,给我煮糖水蛋。
陈砚,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我们去领结婚证吧。
他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转过身时,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星:真的
我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红本本。是昨天偷偷办的,照片上的我们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他缺角的假牙还没换,我脖子上挂着瓶盖串的链子,笑得一脸傻气。
我找人把你那颗缺角的牙补上了。我摸着他的嘴角,那里现在整齐洁白,却还是喜欢咬我的耳垂,但我还是喜欢你缺角的样子。
他突然把我抱起来,往铺着废纸箱的床走去。这里被他改成了卧室,却保留了最初的样子,连墙角的旧发电机都还在,只是被擦得锃亮。
阿梨,他吻我的锁骨,声音里带着喘,我当年给你编辫子,不是看了婚庆海报。
我愣了一下。
是在监狱里学的。他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好意思,那里有个老狱友,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他说给喜欢的人编辫子,要用心,不能急。
我突然想起他给我编的那些歪歪扭扭的辫子,想起他蹲在巷口给我捡草莓时,被荆棘划破的手指,想起他挡在我身前时,后背那块被高尔夫球杆砸出的淤青。
原来所有的笨拙,都是藏在尘埃里的深情。
夜深时,我被窗外的雨声吵醒。陈砚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我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突然发现他枕头下露出个红布角。
是那个塑料皇冠。被他用铜丝加固过,上面粘满了亮晶晶的玻璃珠,都是他这三年从垃圾堆里捡的。
皇冠还没给你戴好呢。他突然睁开眼,把皇冠扣在我头上,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我的公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极了我们相遇的那个夜晚。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头上戴着塑料皇冠,手上套着铜丝戒指,却比任何穿婚纱的公主都幸福。
陈砚,我吻他的嘴角,尝到淡淡的铁锈味,我不需要王冠,有你就够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远处的城市亮着万家灯火,仓库里的旧发电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像在为我们唱一首永恒的歌。
这大概不是什么童话。
但此刻,我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突然明白:真正的豪门,不是堆满钞票的仓库,不是镶满钻石的王冠,而是无论顺境逆境,都有人握着你的手,说一句别怕,有我。
而我,恰好拥有这样的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