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精打细算的盘算。对啊!他激动个啥?小哥他们再牛逼,粽子尸蟞再可怕,那也得是在墓里、在特定的剧情点!他林逸只要躲得远远的,找个远离剧情风暴中心、最好是繁华现代都市的犄角旮旯一猫,继续他的死宅生活,不就万事大吉了?无邪的邪门体质总不至于隔着几百公里把旱魃引到他出租屋吧?
手机还在!钥匙还在!虽然钱没了,但至少身份证明(也许?)还在身上。在那个世界,他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儿,没房没车没存款,唯一的“财产”就是出租屋那堆手办和漫画书,丢了也就丢了。换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反正都是混,在哪儿混不是混?说不定在这个世界,凭借他“先知”般的模糊信息(虽然不敢靠近主角),在古董行当或者信息差上,还能混得比原来更好点?
三轮车还在“吱呀吱呀”地响着,颠簸着。刺鼻的霉味和身下冰冷的触感依旧清晰。但林逸的心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初的恐慌、愤怒、荒诞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沉淀下来,变成一种奇异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算了。
既来之,则安之。
穿都穿过来了,也回不去了。与其哭天抢地、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就好好当他的混子吧!找个便宜的地方租下来,看看手机还能不能用,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再琢磨琢磨怎么把那五千块的“救命债”给平了……哦,对了,还得想想怎么在这个明显有“地下世界”存在的现实里,安全地、长久地、低调地混下去。
他闭上沉重的眼皮(虽然本来也睁不开),在持续的颠簸和难闻的气味中,放空了大脑。混子守则第一条:天塌下来当被盖,万事不操心。先……睡一觉再说?身体实在太疲惫了。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裤兜里传来,那是他唯一的现代锚点——手机。屏幕漆黑一片,不知是没电了,还是在这个世界彻底变成了板砖。
一阵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席卷了全身,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壳子。林逸猛地从混沌中惊醒,意识像沉船后浮出水面的幸存者,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他“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只有一种悬浮在无边黑暗中的奇异知觉。
“怎么回事?”一个念头突兀地闯入这片虚无,“我的身体呢?”恐慌如同冰冷的水蛇,瞬间缠绕住他的意识核心。
“系统!系统!”林逸在意识深处急切地呼喊,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我怎么动不了了?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
冰冷的机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在他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宿主意识异常活跃。正在进行全身扫描……扫描完成。结论:宿主身体因空间穿越产生强烈排异反应,陷入深度保护性休眠,预计24小时后可自然苏醒。】
“休眠?那我为什么还能思考?还能跟你说话?”林逸的意识体仿佛在黑暗中瞪圆了眼睛,“该不会你把我灵魂抽出来了吧?”
系统沉默了片刻,电子音里罕见地透出困惑:【否定。本系统严格遵守《宿主意识体保护条例》第7章第3条,绝无擅自剥离宿主意识行为。检测结果显示,宿主生理机能确已暂停,但意识活跃度……异常峰值。数据比对……无匹配案例。逻辑冲突……无法解析……】
林逸能“感觉”到系统似乎在进行一场高速而无效的运算风暴。最终,那机械音带着点放弃治疗的意味:【……逻辑冗余。初步判定为无害异常现象。建议宿主保持意识平静,等待身体自然苏醒。无需过度忧虑。】
林逸:“……”
他算是明白了,这系统也是个半吊子。忧虑?他现在连个身体都没有,忧虑都显得有点奢侈。
系统似乎为了安抚他,努力让电子音显得轻快:【请宿主放心!您的身体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新世界规则。预计明日此时,您将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在此期间,建议您尝试放空意识,模拟睡眠状态,有助于意识与身体重新同步。】
放空意识?林逸在意识海里苦笑。身处这种诡异的状态,谈何容易?他只能努力想象自己是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不断下沉……下沉……周围是冰冷、寂静、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地,那虚无的黑暗仿佛真的拥有了重量,包裹着他,将他拖向更深沉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