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那塌陷的胸膛和污水中沉没的钱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只剩下满腔的憋屈和更旺盛的怒火在血管里燃烧。
家人们别想啦,元币虽然少,毕竟也是钱。我只是厌弃巴图那肮脏污秽的红色墨水,只有洗净那表面污垢,我才愿意将其带在身边。
我升空随手一抓,元币直接在我手上,我直接将其放在腰间。
身后看守们惊恐混乱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追命的鼓点,越来越近。我根本顾不上身体的脱力和那点可怜的“战利品”,一头扎进了奴隶市场更深处、更混乱的阴影里。
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呛人。不再是围栏里那种凝滞的绝望,而是充斥着各种刺鼻的气味——劣质香料的甜腻、烤焦肉类的糊味、牲畜粪便的腥臊、廉价金属的锈气、还有无数汗臭体味混合发酵的酸腐。
狭窄扭曲的巷道如同迷宫,两侧是各种低矮、用破木板和兽皮草草搭建的棚屋摊位。叫卖声、讨价还价的争吵、皮鞭抽打奴隶的闷响、牲口的嘶鸣……各种声音汇聚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嘈杂浪潮,几乎要将人吞噬。
我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混乱的人流和堆满杂物的狭窄缝隙间跌跌撞撞地穿行,每一次剧烈的动作都牵扯着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鞭伤,带来钻心的剧痛。
额头的冷汗混着血污流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身后追兵的声音似乎被市场的喧嚣暂时淹没,但我丝毫不敢停留。
“在那边!”
“拦住他!巴图大人出事了!”
“别让他跑了!”
这群人像哈巴犬的橡皮擦一样,相时溶解,阴魂不散。
那几声刻意压低、却充满狠戾的呼喝声,如同毒蛇般从前方一个堆满破烂铁器的摊位后钻了出来!
紧接着,几条人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猛地从几个方向包抄过来,瞬间堵死了我前方的去路!
不是看守!这些人穿着杂七杂八的皮甲和粗布衣服,眼神凶狠,带着亡命徒特有的戾气,手里提着锈迹斑斑的砍刀和包铁的木棍。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妈的!敢动我巴图大哥?兄弟们,剁了他喂狗!”根本没有任何废话!刀疤脸一声厉喝,旁边一个提着生锈砍刀的瘦猴率先怪叫一声,挥舞着砍刀就朝我脑袋劈来!刀风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又快又狠!
喂狗!TMD,我拿你喂狗!
我瞳孔一缩,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一扑!
肩膀的剧痛让我动作变形,狼狈地滚进旁边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麻袋里。
砍刀“当啷”一声狠狠劈在我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火星。
“干”瘦猴一击落空,恼羞成怒,提刀再上!与此同时,另外两人也从侧面包抄过来,木棍带着沉闷的风声扫向我的腰肋!
老子左右开弓,腹背受敌!
体内的熔金力量在刚才挣脱锁链和重创巴图时消耗巨大,此刻如同退潮般虚弱下去,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痛感在经脉里残留。
肩头的伤口更是雪上加霜,每一次发力都像有无数钢针在搅动!
我只能凭借本能和残留的一丝爆发力,在狭窄的空间里狼狈躲闪格挡。
“砰!”一根木棍狠狠砸在我格挡的手臂上,剧痛瞬间蔓延!
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一个挂满劣质皮具的摊位上,撞得木架子摇摇欲坠。
“哈哈!没力气了吧?刚才的威风呢?”刀疤脸狞笑着,提着沉重的链枷(一种带铁球的武器),一步步逼近。
他身边另一个手持短矛的家伙也阴笑着围了上来,矛尖闪烁着寒光。
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粗重的喘息在喉咙里如同破风箱。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沉重的枷锁,每一次闪避都变得无比艰难。
面对四个配合默契、出手狠辣的亡命徒的围攻,我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手臂、小腿又添了几道火辣辣的擦伤,虽然不致命,却在快速消耗着我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
“给老子死!”刀疤脸看准我一个踉跄,眼中凶光大盛,抡起沉重的链枷,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我的天灵盖狠狠砸落!那力量,足以将脑袋砸成烂西瓜!
避无可避!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冰冷、低沉、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冰水般浇在喧嚣的战场中心。
刀疤脸那势在必得的链枷,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僵住,继而化为一种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神色,猛地后退一步。
其他几个围攻的家伙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立刻收手,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鼓,一下下敲击在泥泞的地面上。
一个身影,从巷子深处更浓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很高,比刀疤脸还要高出一个头,骨架异常粗大,穿着深褐色的、布满磨损痕迹的硬皮甲,裸露在外的粗壮手臂上肌肉虬结,如同老树的盘根,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
他的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一张线条粗犷、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脸,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深褐色,下巴上留着浓密的、如同钢针般的胡茬。
他的眼神极其锐利,如同鹰隼,冰冷地扫视着战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看着一只在陷阱里挣扎的猎物。
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耳朵。非常小,紧紧贴在脑袋两侧,形状甚至有点滑稽,与那张粗犷凶悍的脸庞形成了极其怪异的反差。
“图图哥!”刀疤脸和其他几人立刻恭敬地低头喊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畏惧。
图图?这么个小耳朵,也配叫图图?老子记忆里那个顶着俩大耳朵扇风的动画人物都比他有资格!
一股荒谬绝伦的念头,混合着刚才被围攻的憋屈和身体的剧痛,猛地冲上脑门!
“噗……哈哈!”我忍不住,竟然在这种生死关头,指着那个如山般压迫而来的身影,嘶哑地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讥讽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挑衅,“图图?就你这俩小得跟绿豆似的玩意儿,也敢叫图图?盗版都嫌你耳朵不够大!你他妈也配?!”
笑声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刀疤脸几人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又惊恐地看向那个叫图图的男人。
图图那张岩石般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抽搐,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骤然眯起,缝隙里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的、足以冻裂灵魂的寒光!
一股远比昆图强大十倍、如同实质猛兽般的凶戾气息,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骤降!刀疤脸几人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连退数步。
“你,”图图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找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那庞大沉重的身躯,竟爆发出恐怖的速度!
如同瞬间启动的攻城巨兽,一步踏出,脚下泥泞的地面“砰”地炸开一个浅坑!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
一只覆盖着粗糙厚茧、如同岩石雕琢般的巨拳,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没有任何花哨,直直地朝着我的胸膛轰来!
拳风未至,那狂暴的压迫感已经让我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呼吸瞬间被剥夺!
快!猛!狠!
这一拳的力量,绝对远超巴图!甚至远超那之前魔物!我毫不怀疑,被它正面击中,整个胸腔都会瞬间塌陷粉碎!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体内那点残存的熔金力量在死亡的威胁下疯狂躁动,试图爆发,却如同被巨石压住的火苗,微弱得可怜!
躲不开!硬抗必死!
“干!”我嘶吼着,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本能!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后仰倒!
同时将双臂交叉,死死护在胸前,所有的力量、包括那丝微弱的熔金光芒,都拼命灌注在双臂之上!
“轰——!!!”
图图的巨拳,如同陨石撞击,狠狠砸在了我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瞬间响起!
一股无法形容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力量,顺着双臂狠狠贯入体内!
我感觉自己像被狂奔的火车头迎面撞中!双臂的骨头仿佛在瞬间碎裂了无数次!
剧痛如同海啸般淹没了所有意识!
“噗——!”
一大口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口中狂喷而出!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被这狂暴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
“砰!哗啦——!”
身体如同炮弹般撞碎了身后那个挂满劣质皮具的木架摊!
腐朽的木架瞬间爆裂成无数碎片!
各种破烂的皮具如同天女散花般四处飞溅!
我整个人重重砸在后方冰冷的石墙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被碎裂的木块和破烂皮具瞬间掩埋了大半。
视野彻底被黑暗和猩红占据,只剩下骨头碎裂的剧痛和内脏移位的翻江倒海。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
双臂软软地垂在身侧,传来阵阵令人绝望的麻木感。
图图缓缓收回拳头,如同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灰尘,落在废墟中我那半死不活的身影上。
小耳朵在阴影里显得更加可笑,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拖出来。”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打断手脚,挂到市场门口。让所有人看看,动我图图兄弟的下场。”
刀疤脸几人如蒙大赦,又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立刻应声,拔出武器,凶神恶煞地朝废墟走来。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识,死亡的冰冷触手似乎已经扼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