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粗糙的、布满暗绿苔藓和深褐色锈迹的表面散发着无形的排斥力场,将那头被冰霜覆盖的蠕动肉泥怪物牢牢挡在数米之外。
林肆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石壁,每一次喘息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断裂的肋骨处传来尖锐的、仿佛要将内脏都撕裂的剧痛。冰冷的汗水混合着血污和泥泞,将他单薄的衣物浸透,紧紧粘附在皮肤上,如同第二层冰冷的裹尸布。
眉心的凹痕深处,那缕源自新娘的、冰冷悲伤的余波依旧在隐隐震颤,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指南针,固执地指向站台最深处——那道如同巨兽张开喉咙的黑暗拱门。
出路?抑或是通往更深地狱的入口?
林肆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钉,死死钉在拱门的方向。先前惊鸿一瞥的微弱白光早已被纯粹的黑暗吞噬,拱门外只有灰雾如同冰冷的亡灵之河缓缓流淌。死寂如同厚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废墟站台上,只有远处车厢残骸里零星的橘黄色火焰舔舐着可燃物,发出微弱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噼啪声,以及那头肉泥怪物在冰霜与恐惧中发出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低沉呜咽。
不能停留!石柱根部那显露的刻痕带来的冰冷意志,如同跗骨之蛆般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和针扎般的刺痛。这所谓的“庇护”绝非善意,更像是这片空间本身对闯入者赤裸裸的排斥与森然警告!况且,谁也无法保证这无形的排斥力场能持续多久?一旦那怪物克服了源自本能的恐惧,或者……这死寂中潜藏着更恐怖的东西被吸引而来……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那道拱门!
林肆咬紧牙关,下唇被咬破渗出血丝,咸腥味在口腔弥漫。他强忍着全身骨骼仿佛寸寸断裂般的剧痛和眉心那冰冷的悸动,将沾满污秽的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如同破败玩偶般的身体从石壁边“撕”了下来。他瞥了一眼那头在冰霜覆盖下焦躁蠕动、浑浊饥饿的眼睛却如同毒钩般死死钉在他身上的肉泥怪物,不再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混杂着浓重铁锈霉味、血腥与蜡油腐臭的冰冷空气,如同灌入肺叶的冰渣。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的双腿,踉跄着,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站台深处那道吞噬光线的黑暗拱门挪去。
冰冷的石板地面覆盖着湿滑的苔藓和纵横交错的裂痕,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体摇摇欲坠,断裂的肋骨随着身体的每一次晃动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视野边缘阵阵发黑,如同墨汁晕染。但他强迫自己将全部精神凝聚于前方,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着那越来越近、仿佛巨兽择人而噬的黑暗入口。
距离拱门仅剩十几步之遥。
突然!
噗嗤…噗嗤…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粘腻的拖曳声,如同湿滑的舌头舔过石板,猛地从身后右侧方——那几根巨大石柱后方的、被浓重阴影吞噬的角落里传来!
不是那头被挡住的怪物!声音来自更深的阴影!而且……不止一个方向?!
林肆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一股比永夜列车脱轨时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猛地钉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惊恐地、极其僵硬地扭过头颅!
只见右侧那根布满苔藓和锈迹的巨大石柱后方,浓稠的阴影如同墨汁般涌动,一团形态更加扭曲粘稠、体积稍小、如同腐败内脏与惨白蜡块强行糅合而成的蠕动肉泥,正悄无声息地“流淌”出来!它巧妙地避开了石柱根部那片散发着无形威慑的刻痕区域,如同最狡猾的掠食者,沿着阴影的边缘绕行!在那团蠕动肉泥的核心,一双浑浊不堪、布满蛛网般血丝、瞳孔扩散到几乎占据整个眼白的眼睛,闪烁着纯粹的、令人骨髓发凉的贪婪光芒,死死地锁定了林肆!
几乎在同一刹那!
左侧后方,另一团稍小的、形态更加难以名状的蠕动黑影,也从另一根石柱投下的、更深沉的阴影中悄然现身!它们如同从地狱最污秽的裂缝中渗出的脓液,无声地蔓延,呈犄角之势,朝着落单的林肆快速“流淌”逼近!粘稠腐坏的躯体拖过湿冷的石板,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噗嗤声,留下两道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污秽痕迹!
被包围了!这些鬼东西不止一个!它们拥有着令人胆寒的、初级的猎食智慧,懂得规避“界碑”的正面威慑,如同训练有素的鬣狗般从侧翼包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肆淹没!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成冰的脆响!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他猛地转身,不顾断骨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和濒临崩溃的虚弱,朝着近在咫尺的黑暗拱门发足狂奔!每一步踏在湿滑的石板上都如同踩在冰面,身体踉跄着,随时可能摔倒,但他榨干了肺里最后一丝空气,爆发出极限的速度!
“嗬……”“饿……肉……”
含混重叠、如同无数濒死喉咙摩擦出的饥饿嘶鸣,从身后两侧如同魔音灌耳般袭来!粘稠的拖行声陡然加速,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扑向他的后背!
林肆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粘腻、带着腐败滑溜感的触须,几乎要贴上他裸露的脚踝皮肤!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如同扑向悬崖对岸的困兽,一个不顾一切的飞扑,身体腾空而起,猛地撞入了那道深邃得如同凝固墨汁的黑暗拱门之中!
预想中撞上冰冷石壁的剧痛并未传来。
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富有弹性、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内脏壁膜般的水膜。瞬间的失重感袭来,随即是绝对的、剥夺了所有感官的黑暗。方向感彻底消失,仿佛坠入了无垠的虚空深渊。只有身后那粘稠的拖行声和饥饿的嘶鸣,在穿越拱门界限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厚重的隔音壁障彻底阻隔,骤然减弱、扭曲,最终化为一片死寂,彻底消失在感知之外!
成功了?!暂时摆脱了?!
砰!
林肆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沙袋,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光滑得如同镜面的地面上。剧烈的撞击让他眼前瞬间被炸裂的金星和黑暗占据,断骨处传来的钻心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贯穿全身,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到变形的闷哼。他挣扎着,用颤抖的双臂勉强撑起上半身,胸腔如同破败的风箱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叶撕裂般的灼痛。
视觉在强烈的眩晕和剧痛中艰难地适应着这片新的黑暗。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完全封闭的……空间?
空气比拱门外更加冰冷、凝滞,如同被冰封了千万年。其中混杂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陈旧纸张和羊皮卷的霉味、厚重的尘土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如同大型停尸房冰柜深处散发出的……绝对死寂的寒意。光线并非完全消失,而是来自……头顶极高处?
林肆强忍着眩晕,艰难地抬起头颅。
视野如同蒙着毛玻璃般模糊,又如同镜头般缓缓聚焦。
他正身处一个极其宏伟、挑高近乎夸张的……大厅?
脚下是冰冷、光滑、布满细微蛛网状划痕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一直向前延伸,没入前方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渊。两侧是高耸得令人目眩的、同样由深色厚重石材砌成的墙壁,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微弱的光源,形成扭曲晃动的幽影。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黄铜金属框架,框架内残留着大片大片剥落的壁画或广告的痕迹,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如同污渍般的色块和空洞,如同被剜去眼珠的眼眶。
大厅的穹顶高得没入不可见的黑暗,如同苍穹的倒影。隐约可见巨大、如同远古巨兽肋骨般交错纵横的黑色金属横梁结构,支撑着这片死寂的、令人渺小到绝望的空间。而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光源,正是来自穹顶那遥不可及的高处,零星悬挂着的几盏……样式极其古老、如同博物馆遗物的……白炽灯泡?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如同裹尸布般包裹着灯罩,灯泡内黯淡的钨丝散发出昏黄、微弱、仿佛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光芒,如同垂死星辰在冰冷宇宙中最后的挣扎,勉强勾勒出大厅模糊、空旷、令人心头发毛的轮廓。
这里……像是一座被时间彻底遗忘、尘封于地底深处的……旧时代巨型火车站大厅?但那超越常识的规模和无处不在的死寂,透着一股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压抑。
林肆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飞鸟,警惕地扫过空旷得能听到自己心跳回声的大厅,最终,再次投向那黑暗的尽头。
在大厅的尽头,黑暗如同浓稠得无法化开的墨汁。但就在那片墨色的边缘,隐约可见一个巨大、孤零零矗立的、如同通往冥府入口的……拱形门洞?门洞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异常厚重、压抑。而门洞的上方,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电流不稳的、如同垂死生物在痉挛般的刺耳噪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得能冻结空气的大厅中炸响!
紧接着,门洞上方,一排早已黯淡无光、被厚厚的灰尘和污垢覆盖的暗红色灯箱,如同被强行从坟墓中拖出的僵尸,猛地闪烁、跳动了几下!
暗红色的灯光如同凝固的污血,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尘垢,在深邃的黑暗中拼凑出三个巨大、扭曲、边缘模糊、如同用腐败内脏书写的文字——
往
生
站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令人灵魂战栗的不祥和……冻结万物的死寂!仅仅是注视着,就仿佛有无形的寒气顺着视线钻入骨髓!
往生站?!
林肆的心脏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猛地向下一沉!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疯狂上窜,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这名字本身就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滋啦……电流的哀鸣声再次响起,更加刺耳。
那排如同血痂凝结的“往生站”灯箱下方,一块更小的、同样被岁月尘封的电子显示屏,屏幕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此刻也如同回光返照般,挣扎着亮起了幽绿色的光芒!屏幕剧烈地闪烁、扭曲,雪花点疯狂跳动,如同垂死的挣扎,最终勉强稳定下来,显示出几行歪歪扭扭、如同被无形之手恶意扭曲过的绿色字符:
【欢迎光临往生站】
【请遵守秩序,排队等候】
【服务窗口:1号(唯一可用)】
冰冷的、毫无情感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突兀地、一遍遍地在空旷死寂、如同巨大墓穴般的大厅中响起,机械地重复着那几行幽绿的字符:
“欢迎光临往生站……请遵守秩序,排队等候……服务窗口:1号(唯一可用)……”
声音空洞、平板、毫无起伏,在这巨大、死寂、回声阵阵的空间里反复激荡,非但没有带来任何“欢迎”的意味,反而如同丧钟在空旷的墓穴中敲响,将恐怖和诡异的氛围推向了令人窒息的顶点!
排队?等候?服务窗口?
林肆强忍着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挣扎着从冰冷光滑得如同镜面般的地面上完全站起,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他如同受惊的困兽,警惕地、缓慢地环顾四周。大厅空旷得可怕,除了他自己被穹顶微弱光线拉长的、扭曲晃动的影子,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人”形。所谓的“排队等候”……给谁排队?给那些早已化为尘埃的亡灵?还是……给即将踏入此地的自己?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大厅尽头那个巨大的拱形门洞。门洞后方,是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虚无。而“服务窗口”……很可能就隐藏在那片黑暗之后。
没有退路!必须过去!
林肆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带着浓重防腐剂和尘埃味道的空气,如同饮下穿肠毒药。他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而谨慎,鞋底摩擦着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绝对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孤独和……如同在黑暗中敲响的、吸引掠食者的鼓点!
滋啦……电子屏的幽绿字符如同鬼火般闪烁了一下。
“欢迎光临往生站……请遵守秩序,排队等候……”
空洞的电子音如同无形的幽灵,在他耳边低语。
距离拱门越来越近。拱门内部并非完全的黑暗,似乎有更加微弱、更加冰冷的光源从深处透出。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刺骨,那股消毒水和停尸房冰柜的浓重气息也越发刺鼻,几乎要凝结成霜。
就在林肆的脚尖即将踏入拱门投下的那片如同实质的阴影边缘时——
他猛地刹住了脚步!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成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烈尸臭、冰冷铁锈和深入骨髓绝望的恐怖气息,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拱门入口处的……上方!
只见在拱门内壁两侧,距离冰冷地面约三米高的位置,如同某种献祭的图腾,又像是被遗忘的、等待处理的货物……密密麻麻地……悬挂着……两排尸体!
是的!尸体!
至少有十几具!如同屠宰场里被吊起的牲畜!
它们被手腕粗细、布满暗红色锈蚀和可疑深褐色污渍的粗大铁链,残忍地从背后穿透肩胛骨!铁链深深勒入皮肉,甚至能看见断裂的骨茬!尸体被吊得笔直,脚尖离地大约半米,如同钟摆般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晃动,却无声无息。
每一具尸体都穿着破旧不堪、样式斑驳陆离的衣物,有的像上个世纪矿工的粗布工装,有的像远行旅者磨损严重的皮袄,早已被厚厚的灰尘、蛛网和某种暗沉如同干涸血液的污渍所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尸体本身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腐败和干瘪,皮肤呈现出灰败、青紫、甚至部分蜡化的恐怖色泽,肌肉萎缩塌陷,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瞬间崩溃的,是它们统一的、被强行扭曲的……头颅姿态!
无一例外!
所有的尸体,头颅都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几乎达到人类极限的九十度直角,向后……仰着!
下巴被强行抬起到极致,脖颈的皮肤和肌肉被拉伸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暴露出扭曲变形的、灰白色的颈椎骨轮廓!它们空洞洞的眼窝(有的甚至只剩下漆黑的窟窿,眼珠早已干瘪脱落不知所踪)和张开到极限、露出森白牙齿甚至牙床的嘴巴,无一例外地……全部朝向下方!如同无数双来自地狱深渊的、充满怨毒的眼睛,和无数张无声呐喊、控诉着永恒痛苦的嘴巴,冰冷地、恶毒地……俯视着即将从下方经过的……每一个“客人”!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尸臭、铁锈腥气和冰冷绝望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将林肆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死死堵在喉咙!
这些俯视的吊尸……就是电子音中反复强调的“排队等候”的“秩序”?!它们……在“看”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服务”?!还是……在无声地警告?!
滋啦……电子屏的幽绿字符如同垂死挣扎般再次闪烁。
“欢迎光临往生站……请遵守秩序,排队等候……服务窗口:1号(唯一可用)……”
空洞的电子音在悬尸们无声的、怨毒的俯视下,显得更加诡异、冰冷,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嘲讽!
林肆的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寒意深入骨髓,连灵魂都在颤抖。他僵立在拱门入口的阴影边缘,如同被钉在了生死界限上。前方是悬挂着俯视吊尸的、通往未知恐怖的死亡通道,后方是空旷死寂、如同巨大坟墓的废弃大厅,同样危机四伏。真正的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
眉心深处,那个冰冷的凹痕,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跳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清晰!如同被冰封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擂动!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悲伤和一种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指引意志,如同决堤的、裹挟着万载寒冰的洪流,猛地冲刷过林肆的意识!这股意志并非来自外部空间,而是……仿佛源自他灵魂深处被烙印下的某种神秘联系!是新娘的意志!它在呼唤!它在指引!
意志的指向……无比清晰!无比迫切!
不是指向拱门深处那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服务窗口”!
而是……笔直地、不容置疑地……指向了拱门内左侧墙壁上,悬挂在最高处的一具……相对“新鲜”的尸体!
那具尸体同样被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穿透肩胛骨吊着,头颅同样被强行后仰到极限,空洞的眼窝和张开的大嘴如同其他吊尸一样俯视下方。但它身上的衣物破损相对较少,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件深灰色的、类似某种旧式铁路制服的款式,纽扣是黄铜的,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腐败程度也明显较轻,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肌肉尚未完全萎缩,似乎死亡时间并不太长,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脉络。
而那股源自眉心凹痕的、冰冷悲伤的强烈意志,正如同无形的、燃烧着冰焰的箭头,死死地、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具“新鲜”吊尸……因为头颅极度后仰而完全暴露出来的……咽喉位置!
那里……在青灰色、微微凹陷的咽喉皮肤正中央……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自然的凸起?像是一个……被粗糙地缝在皮肉里的……小小的、坚硬的……异物?!
林肆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而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胸腔内疯狂撞击!
新娘的意志……在指引他……去拿那个吊尸喉咙里的东西?!那是什么?!钥匙?信物?还是……另一个恐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