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柏油马路浇成流动的镜子，林小记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节发白。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雨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陆沉舟追来了。
"老婆！"男人带着水汽的呼唤刺破雨幕，林小记加快脚步，高跟鞋踩进水洼溅起浑浊的水花。三个月前也是这样的雨天，她挺着七个月的身孕在产房外等到天亮，等来的是丈夫抱着浑身是血的小护士冲出来。
行李箱轮子卡在下水道格栅里，林小记踉跄着扶住路灯杆。闪电划破夜空，照亮陆沉舟苍白的脸。他右手还缠着纱布——那是昨天在医院打翻她保温杯时烫伤的。
"你听我解释......"陆沉舟伸手要抓她的手腕，林小记猛地后退撞上冰凉的灯柱。胎动突然剧烈起来，她弯腰捂住小腹，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上次的疼痛还记忆犹新，那种骨头被碾碎般的剧痛仿佛还在身L里游走。
"解释？"她冷笑出声，雨水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解释为什么产房外会有护士的尖叫？解释为什么我的待产包里会出现别人的牙刷？还是解释你手机里那些暧昧短信？"
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林小记这才发现他左眼下方有片青黑，领带歪斜地挂在皱巴巴的白衬衫上。记忆突然闪回某个加班的深夜，她推开办公室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狼狈的他，只不过当时怀里抱着的是财务报表。
"是陈玥先晕倒的......"陆沉舟向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她先天性心脏病，那天突然发作......"
"所以你就抱着她冲进急诊室？"林小记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需要你亲自抱的是我们的孩子！需要你守在床边的是我！"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雨越下越大，陆沉舟的白衬衫已经透出肉色。林小记看着他胸前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去年她煮粥烫伤他时留下的。当时这男人笑着说"以后让饭这种事交给我"，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上车说。"陆沉舟突然抓住她的行李箱，金属拉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小记本能地要躲，却听见身后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刺目的远光灯穿透雨帘，一辆黑色轿车正朝他们疾驰而来。
电光火石间，陆沉舟把她推到路边。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中，行李箱被撞得飞出去，林小记跌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安全气囊弹开的巨响后，她看见陆沉舟倒在血泊里，雨水正冲刷着他额角的血迹。
"沉舟！"林小记爬过去抱住他的头，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涌出来。陆沉舟艰难地睁开眼，染血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小记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未读消息提示音连绵不绝。最新的一条来自三天前："小记，离婚协议我签好了，别担心，我会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你和孩子。"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这才发现陆沉舟的手机就躺在旁边的水洼里。屏幕已经碎裂，却还亮着微信界面。置顶聊天框里，陈玥最后一条消息是两小时前发的："手术很成功，宝宝很健康，就是有点像你。"
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林小记把脸埋进陆沉舟染血的胸口。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那急促的心跳声——不是属于她和孩子的，而是眼前这个正在失去温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