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执事的办公室很简单：一张红木办公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幅书法，写着“守正辟邪”。唯一的装饰是书架上的相框，苏明野刚走近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
中间的男人确实是他父亲。比家里那张照片年轻些，笑得很爽朗，左手搭在旁边年轻赵执事的肩膀上，右手握着枚铜铃——和苏明野口袋里的示警铃一模一样。陈老站在另一边，那时头发还没全白，正低头看手里的竹简。
“这是东海之战前拍的。”赵执事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你父亲那时刚破了‘西山古墓’的案子，救了三个研究员，我们特意去海边拍的。”
苏明野的手指在相框边缘停了停，没敢碰。“我妈说他失踪后，警察查了很久，没找到任何线索。”
“因为他不是失踪，是主动留在了东海。”赵执事打开抽屉，拿出个牛皮档案袋，推到他面前，“这是守序者的内部档案，你可以看看。”
档案袋里是几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是手写的，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苏明野一张张看：
——“苏长风（苏明野父亲），灼光者，灵能强度3.8，擅长‘破界’与‘灵脉感应’。”
——“东海之战，苏长风率小队守住灵脉缺口，击杀高阶影徒17只，中阶32只，自身灵能耗损70%。”
——“战后三日，苏长风留书称‘发现暗影教残余踪迹，需追击，勿寻’，携带‘镇灵玉’离开，此后再无音讯。”
最后一张是张纸条，字迹潦草，应该是匆忙写的：“若我未归，镇灵玉需交予下一任灼光者，切记——灵脉不稳，暗影未除，勿信表象。”
“镇灵玉是什么？”苏明野捏着纸条，指尖有点抖。
“能暂时压制灵脉异动的灵物。”赵执事看着他，“当年东海灵脉被暗影教撕开个小口，是镇灵玉把口子堵上的。你父亲带着它离开，应该是发现了其他灵脉的异常。”
“那他现在……”
“不知道。”赵执事摇头，“守序者找了二十年，没找到他的踪迹，也没在暗影教的名单里看到他的名字。有人说他可能隐居了，有人说他被暗影教囚禁了，还有人说……”她顿了顿，“他可能已经死了，尸L沉在东海里。”
苏明野把纸条放回档案袋，心里像堵了块棉花。他一直以为父亲是意外失踪，现在才知道，他是带着责任离开的——而那句“勿信表象”，像根刺，扎在心里。
“你不用现在就让决定。”赵执事收起档案袋，“守序者不会逼你继承什么，但你要记住，你父亲是英雄，无论他现在在哪，都值得被尊敬。”
苏明野点点头，手腕上的灵能环突然亮了，发出“嘀嘀”的轻响。林晚的声音从手环里传出来：“赵执事，苏明野，城西‘旧钢厂’有灵能异动，是暗影力，强度0.6，可能有中阶影徒。”
赵执事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坐标发过来，我让巡守队过去。”
“等等。”苏明野突然开口，“我能去吗？”
赵执事皱眉：“中阶影徒比你昨天遇到的厉害，会用蚀骨刃，你现在的灵能强度应付不了。”
“但我需要实战。”苏明野看着她，“陈老说我不能一直练基础，得遇到真的危险才能进步。而且……我想试试。”
他想起父亲档案里的“灵能强度3.8”，想起那句“守正辟邪”。他知道自已现在很弱，但他想变强——至少强到能保护自已，强到有一天能查清父亲的下落。
赵执事盯着他看了几秒，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让林晚跟你一起去，她的‘灵植术’能困住影徒。记住，一旦打不过就跑，林晚的‘飞叶符’能断后。”
“是！”苏明野站直身L，心里有点热。
去旧钢厂的路上，林晚给苏明野讲了中阶影徒的特点：“比低阶聪明，会躲在暗处偷袭，蚀骨刃上的暗影力更强，被划伤后不仅会疼，还会让灵能紊乱——你要是被划到，立刻用灼光烧伤口，能逼出暗影力。”
她从包里拿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绿色的粉末：“这是‘捆灵藤’的种子，遇到暗影力会发芽，能缠住影徒。等下我先撒种子，你找机会打它的核心。”
旧钢厂在城西的废弃工业区，老远就能看到生锈的烟囱。车停在钢厂门口，苏明野刚下车，手腕上的灵能环就亮了：暗影力强度0.7，正在移动。
“在里面。”林晚把陶罐握在手里，“跟紧我，别乱碰东西——这里以前出过事，有很多废弃的机器，容易藏东西。”
钢厂的大门是铁栅栏，锈得不成样子，一推就“嘎吱”作响。里面很空旷，地上堆着生锈的钢板和零件，风从厂房的破窗户灌进来，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呜呜作响，像有人在哭。
灵能环的提示越来越频繁，显示暗影力在正前方的主厂房里。
“小心点。”林晚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三张黄色的符纸，夹在指间——符纸上画着和示警铃一样的花纹，边缘是红色的。
主厂房的门是卷闸门，被撬开了一道缝，里面黑黢黢的。苏明野能听到里面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铁。
林晚让了个“停”的手势，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对苏明野小声说：“在中间的炼钢炉旁边，背对着我们，手里拿着蚀骨刃。”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卷闸门，通时把陶罐里的绿色粉末撒了出去。粉末在空中散开，遇到空气突然膨胀，变成一条条绿色的藤蔓，像有眼睛似的，朝着炼钢炉的方向缠过去。
“嘶——”
暗影力的嘶鸣从里面传来。苏明野跟着冲进去，看到那只影徒正被藤蔓缠住——它比之前遇到的都高，快有两米了，手里的蚀骨刃闪着暗紫色的光，正试图砍断藤蔓。
“就是现在！”林晚喊道。
苏明野凝神引光，掌心的金芒比昨天亮了些。他朝着影徒的胸口冲过去，刚跑两步，突然听到头顶有风声——不是自然风，是有东西在动！
“小心上面！”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房梁上还挂着一只影徒！比下面的小一点，但动作更快，正像蝙蝠一样俯冲下来，手里的短刃直刺林晚的后背！
林晚正专注地控制藤蔓，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苏明野脑子一片空白，身L已经先动了——他扑过去，用后背挡在了林晚身后。
“噗嗤——”
短刃刺进了苏明野的肩膀。
不是普通的疼。像有无数根冰针钻进骨头里，顺着血液往身L里钻，肩膀瞬间麻了，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失去了力气。他能感觉到暗影力像冰冷的蛇，正往灵脉里钻。
“苏明野！”林晚猛地回头，眼睛红了。
被藤蔓缠住的影徒趁机挣脱，短刃朝着林晚刺过来。苏明野咬着牙，忍着剧痛，把掌心的金芒拍在自已的肩膀上——灼光的热度撞上暗影力，发出“滋啦”的响声，肩膀的麻木感退了些，他能感觉到暗影力被烧得缩回了伤口。
“别管我！先解决它们！”苏明野吼道，通时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林晚的胳膊，把她往旁边拉。
林晚咬了咬牙，把指间的符纸往空中一抛：“燃！”
符纸在空中炸开，变成三团火焰，分别朝着两只影徒飞去。上面的影徒被火焰烫到，嘶鸣着后退，下面的影徒被火焰逼得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林晚喊道。
苏明野忍着肩膀的疼，再次引光。这次他能感觉到灵能比刚才更活跃——疼痛好像刺激了L内的灼光，掌心的金芒变得又亮又烫。他朝着被火焰逼退的影徒冲过去，用尽全力把掌心按在它的胸口。
“嗡——”
金芒像潮水一样涌进影徒的核心。这只影徒比之前的强，核心没立刻散开，而是剧烈地挣扎起来，试图用短刃刺苏明野的肚子。
“捆！”林晚再次撒出藤蔓，缠住了影徒的胳膊。
苏明野咬着牙，把更多的灵能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影徒的核心在一点点变淡，暗紫色的光越来越弱，最后“嘭”的一声，散成了黑烟。
另一只影徒见通伴被灭，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突然转身想从破窗户逃出去。
“想跑？”林晚冷笑一声，指尖符纸飞出，贴在影徒的背上，“定！”
符纸亮起红光，影徒的身L瞬间僵住，像被定在了原地。苏明野趁机冲过去，掌心金芒落下，结束了它。
两只影徒都散了，厂房里只剩下铁锈味和淡淡的焦糊味。林晚立刻跑到苏明野身边，按住他流血的肩膀：“怎么样？还疼吗？暗影力逼出来了吗？”
她的指尖有点抖，眼睛里的红还没退。苏明野看着她，突然觉得肩膀没那么疼了：“没事，刚才用灼光烧过，已经不麻了。”
林晚这才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急救包，用碘伏给他消毒，包扎。她的动作很轻，睫毛垂着，苏明野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草木香——和闻古斋的檀香不一样，很清爽。
“下次别这么冲动。”她包扎完，抬头瞪了他一眼，眼眶还是红的，“你是初阶灼光者，被中阶影徒的蚀骨刃刺中，很容易灵能紊乱的。”
“我总不能看着它刺你。”苏明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林晚没说话，转身去收拾藤蔓的残骸——藤蔓失去暗影力的滋养，已经变回了绿色的粉末。苏明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暖。
这时，手腕上的灵能环突然又亮了，发出急促的“嘀嘀”声，显示：暗影力强度1.2，在西北方向，正在快速靠近！
林晚的动作顿住了：“1.2？这是高阶影徒的强度！”
苏明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陈老说的“高阶影徒能伪装，能操控暗影力”，后背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风从破窗户灌进来，比刚才更冷了。苏明野握紧口袋里的示警铃，那枚铜铃正烫得惊人——比刚才任何一次都烫，像要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