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先前始终怕和沈家闹得太僵,所以无论沈唯一做出什么,我都顾念大局没什么过分的回击。
直到时安澜出现在我身边,我逐渐有了底气,开始清算以往的一笔笔账目。
和沈唯一彻底撕破脸那天,我原以为会引来家族的问责,毕竟沈家在北城也算有头有脸。
但时安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有事我担着,便让法务部连夜整理出终止合作的法律文书。
看着她在文件上签字时利落的笔迹,我突然意识到。
从前那个凡事都要权衡家族利益的宋承烨,好像正在慢慢消失。
婚后第一个月,我要处理城南地块的竞标。
董事会那群老狐狸暗示我该给三叔的关系户让路。
我捏着标书犹豫时,时安澜正窝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她头也没抬:在想什么觉得得罪三叔会影响季度财报
我没说话,她却合上平板走过来,指尖点了点我面前的文件:
宋承烨,你手里握着项目评估报告,数据显示那片地给城西设计院能多创造三千万利润。你是宋氏的掌权人,不是给亲戚擦屁股的工具。
她的眼神很亮,像把刀劈开我惯常的犹豫:
怕什么你有这个实力做对的决定。
那晚我最终在董事会上否决了三叔的提议,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心里竟有种久违的畅快。
时安澜在会后给我发消息:做得好,晚上给你做宵夜。
而和她相处越久,我也越发现那些关于交际花的传闻荒谬得可笑。
她会在凌晨三点还对着电脑改方案,会把国外进修时记的厚厚几本笔记拿给我看,甚至能随口说出东南亚几个新兴市场的贸易壁垒。
有次我无意间看到她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备注是某财经报主编。
她随手划掉:那个人总想让我回应那些说我‘靠男人上位’的谣言,懒得理。
我反问:为什么不解释
那时她正往花瓶里插新买的芍药,闻言笑了笑:
起初我也试图辩解,我也去证明自己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的人。
可是有些人既然已经选择了冤枉你,又怎么可能会去听你的辩白呢
也是那时我才想到。
她有能力,有魄力,所以自然而然也有很多流言蜚语。
不如她的人把那些怨念都投射成肮脏的利刃,朝她身上扎。
不过时安澜却一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样子:
于是我也不再去解释,只安心做我自己。我可以化很浓的妆,也可以素面朝天。我可以和一个不爱的人联姻,也可以很认真的对待这段感情。
所有的选择都在我手中。宋承烨,也在你自己手中。
她走过来,指尖轻轻点了点我心脏的位置:
宋承烨,你以前总说‘联姻不谈感情’。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要被‘联姻’这个壳子困住
她说这话时,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在她发顶镀上金边。
我看着她,竟突然心头一跳。
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婚姻是场利益交换,却没想过时安澜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的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
我想起二十多年来,父母永远在教我家族利益至上。
沈唯一永远在索取你该对我好。
却从没人告诉我你可以做自己。
而时安澜,这个被谣言包裹的女人,却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我——
选择在自己手里。
我喃喃道:我以前觉得,活得像个精准的仪器也没什么不好。但看到你之后......
看到我之后怎样
她歪着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我看着她素净的脸,想起她开超跑时的张扬,弹钢琴时的温柔,还有替我扇沈唯一巴掌时的凌厉。
那些多面的、鲜活的、不被定义的样子,正是我藏在西装革履下,一直向往却不敢触碰的自我。
我笑着伸手握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拉近:
看到你之后,我好像有点想做宋承烨,而不是‘宋家继承人’了。
她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早该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