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夕阳把阳台的瓷砖染成焦糖色。
韩默宁把最后一块拼图按进相框
——
是张星空图,她拼了整整一周。相框边缘还沾着点胶水,她用指甲刮了刮,没刮掉,反而蹭了点胶在指尖,黏糊糊的像没干的蜂蜜。
“总算拼完了。”
她伸了个懒腰,后腰传来轻微的酸痛。刚想把相框挂到墙上,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低头时,看见小言正用尾巴缠着她的手腕,灰白色的毛蹭过皮肤,带着点午后阳光晒过的温度。它的眼睛半眯着,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轻响,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
——
那里还沾着拼图的胶水味。
“刚回来就捣乱?”
韩默宁笑着弯腰,把它抱起来。小言在她怀里顺势翻了个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四只爪子在空中蹬了蹬,像只撒娇的小奶猫。
这是言常杉的化身。
自从几周前他在工地受伤,回家休养后,就偶尔会在她面前变回猫形。第一次变的时侯,他还紧张得炸了毛,弓着背躲在阳台角落,直到她拿出金枪鱼猫条,才犹豫着蹭过来。
现在却越来越没规矩
——
会跳上餐桌偷喝她的牛奶,会在她写作业时踩脏练习册,还会趁她睡觉时钻进被窝,把尾巴缠在她的脚踝上。
韩默宁给这只猫起了个绰号叫
“小言”,用来区分他和言常杉本人。
因为反差实在太大了。
言常杉本人说话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连笑都懒得多给一个表情,修床板时会皱着眉说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可小言会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会在她摸它下巴时把耳朵贴到背上,会在她念英语单词时,用头蹭她的胳膊求关注。
“今天在工地没闯祸吧?”
韩默宁把小言放在书桌上,顺手拿起它早上碰掉的橡皮
——
橡皮上还沾着两根灰白相间的猫毛。
小言没回答,只是用爪子扒了扒她的数学练习册。练习册封面上印着
“高一数学必修一”,边角已经被它踩出了几个浅浅的猫爪印,像朵没开的花。
韩默宁翻开练习册,笔尖刚碰到纸,小言就突然跳上她的膝盖。
它的动作很轻,落在膝盖上时只有轻微的压力。可韩默宁还是僵了一下
——
这几天它总爱往她怀里钻,一开始只是趴在肚子上睡觉,后来渐渐胆肥了,会趁她写作业时往前挪。
“别乱动。”
她的声音有点抖,笔尖在
“函数单调性”
几个字上划了道斜线。
小言像是没听见,反而得寸进尺地往前蹭了蹭。它的头刚好碰到她的胸口,毛茸茸的耳朵扫过她的锁骨,带着点猫特有的、像麂皮绒的触感。它的尾巴在她的腰侧轻轻扫着,像根柔软的羽毛,痒得她差点把笔扔了。
“小言!”
韩默宁想把它抱开,可手指刚碰到它的背,它就发出
“喵呜”
的委屈叫声,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像是在说
“再让我蹭一会儿嘛”。
夕阳从窗户斜切进来,刚好落在小言的背上。它的毛色在光线下分层明显
——
背部的灰是深烟灰,肚皮的白是雪白色,耳尖还泛着点浅粉,像被夕阳吻过的痕迹。韩默宁看着它湿漉漉的眼睛,心里的那点别扭突然就软了。
“就五分钟。”
她妥协了,重新拿起笔,目光却忍不住在练习册和怀里的猫之间打转。
小言像是听懂了,乖乖地趴在她的膝盖上,不再乱蹭,只是偶尔用尾巴尖扫扫她的手背。它的呼吸均匀地打在她的衬衫上,透过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一点温热的震动,像个小小的按摩器。
韩默宁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突然变成了言常杉的脸
——
他在工地上搬砖时,额角渗着汗,下颌线绷得很紧;他修床板时,睫毛在眼睑下投着浅影,手指握着螺丝刀的样子很专注;他变回来时,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锁骨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不对不对。”
她晃了晃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可越想集中精神,小言的呼吸声就越清晰,像在耳边敲小鼓。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
——
它已经闭上眼睛,嘴角还沾着点早上的牛奶渍,像个偷喝奶茶的小孩。它的爪子蜷缩着,肉垫是粉粉色的,像刚剥壳的荔枝。
韩默宁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言常杉的样子。
那天也是傍晚,暴雨刚过,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他浑身湿透地从阳台翻进来,黑色连帽衫的下摆滴着水,头发黏在额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当时吓得差点喊出声,直到他抬起头
——
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淬了水的黑曜石,带着警惕和倔强。
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像
“不良少年”
的男生,会变成现在这只黏人精。
“单调性……
增函数……”
韩默宁强迫自已盯着练习册,可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小言的耳朵轻轻颤动着,大概是让了什么好梦;它的尾巴偶尔扫过她的腰侧,痒得她想笑;她甚至能闻到它身上淡淡的香味
——
像雨后的草地,混着她房间里的薰衣草香,清新又安心。
五分钟很快过去,变成了半小时。
当韩默宁终于写完一道函数题时,发现小言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它的姿势还是蜷着的,头靠在她的胸口,一只爪子搭在她的胳膊上,像个依赖大人的小孩。
夕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天边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橘红。房间里渐渐暗下来,只有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在小言的背上投下块圆形的光晕。
韩默宁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个姿势,让它睡得更舒服些。她看着它熟睡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枯燥的数学题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
晚上九点十五分,台灯的光晕里飞着几只小飞虫。
韩默宁的笔尖在物理练习册上划了道长长的辅助线
——
这道力学题她卡了快二十分钟,直到刚才才突然想通。她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胸口的小言。
小言动了动耳朵,没醒。
它已经在她怀里睡了快两小时,姿势从蜷着变成了侧躺,一只爪子还搭在她的锁骨上,像在宣告
“这块地盘是我的”。它的呼吸比傍晚时沉了些,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的梦呓,听起来像
“喵呜”
的轻叫。
韩默宁低头看了看它的爪子
——
肉垫粉粉的,还沾着点她早上擦桌子的灰尘。她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肉垫立刻收缩了一下,像块柔软的棉花糖。
“真软。”
她小声嘀咕,指尖顺着爪子往上摸,划过它毛茸茸的胳膊,停在它的肚皮上。
小言的肚皮是雪白色的,毛短得几乎看不见,能隐约摸到皮肤下的肋骨,像串小小的珠子。韩默宁的指尖刚碰到那片柔软的皮肤,小言的尾巴就突然在她腰后扫了扫,喉咙里发出
“咕噜”
的轻响,像是在表达舒服。
韩默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天晚上
——
也是这样,她趁小言睡着,偷偷摸了摸它的肚皮,结果它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吓得她差点把它扔出去。后来言常杉变回来时,还阴阳怪气地问她
“是不是干坏事儿了”。
“就摸一下。”
她给自已找了个借口,指尖轻轻按了按小言的肚皮。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点轻微的起伏
——
是它的呼吸。小言的身L很软,像团蓬松的棉花,摸起来特别舒服。韩默宁的指尖忍不住又动了动,顺着它的肚皮往下划,直到它的后腿。
“喵
——”
一声悠长的猫叫突然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不是平时的
“咕噜”,也不是撒娇的
“喵呜”,而是带着点颤音的、像被挠到痒处的轻吟,尾音拖得长长的,有点……
让人面红耳赤的销魂。
韩默宁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来。
小言被自已的叫声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绿色的瞳孔在灯光下缩成一条线。它先是茫然地看了看韩默宁,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肚皮,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耳朵
“唰”
地竖了起来,毛都炸开了半截。
{完了完了!}
小言心里的警报瞬间拉响。
{怎么又在她面前失态了?昨天才刚发誓要警惕,今天就又被摸得发出这种声音,太没面子了!}
它猛地从韩默宁怀里跳出来,动作快得像道闪电,落地时还差点打滑。它没敢看韩默宁,只是弓着背,尾巴紧张地摆动着,一步三回头地蹿到书桌底下,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她。
韩默宁的脸已经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能感觉到自已的耳朵在发烫,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
刚才那声叫,比昨天的还要……
让人想入非非。
“对、对不起啊小言,我不是故意的。”
她对着书桌底下的屁股小声道歉,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书桌底下的小言没动静,只是尾巴摆得更快了,连书桌腿都被它扫得
“咚咚”
响。
韩默宁看着那截灰白色的尾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
明明是只猫,却像个被欺负的小姑娘,连生气都这么可爱。她刚想拿出猫条哄一哄,书桌底下的小言突然动了。
它先是探出个脑袋,警惕地看了看她,见她没再伸手,才飞快地蹿出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上了上铺的梯子。爪子抓着木头梯子发出
“哒哒”
的声响,像在发泄不记。
上铺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
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骨头轻微的
“咔哒”
声。韩默宁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刚好看见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他坐起身的轮廓。
言常杉已经变回了人形。
他盘腿坐在上铺,背对着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的后颈线条很清晰。他没回头,只是拿起旁边的被子,往身上一裹,直到盖住下巴,才闷闷地开口:“你刚刚是不是又又又干坏事儿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变身的沙哑,尾音却有点发飘,像是在努力装严肃,却没藏住里面的别扭。
韩默宁的脸更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练习册:“没、没有啊,我刚写完物理题,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它了……”
“碰到能让它叫得那么……”
言常杉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奇怪?”
“可能是它让噩梦了吧!”
韩默宁胡乱找了个借口,把练习册往书包里塞,“时间不早了,我、我要准备睡觉了。”
她几乎是逃跑似的脱了鞋,钻进被窝,连头都埋进了枕头里,只露出点乱糟糟的发梢。
上铺的言常杉听着她一连串慌乱的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能想象出她现在的样子
——
耳朵红得像樱桃,眼睛肯定闭得紧紧的,连脚趾都在害羞地蜷着。
他掀起被子一角,偷偷往下看了一眼
——
果然,被子鼓鼓囊囊的,像座小小的帐篷。
{真是骇死本殿下!}
他把脸埋回被子里,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
是在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
韩默宁躲在枕头底下,能清晰地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咚咚”
的像在敲鼓。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小言炸毛的样子,它那声销魂的猫叫,还有言常杉现在裹着被子、只露眼睛的样子……
【韩默宁,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在心里把自已骂了八百遍。
【不就是只猫叫了一声吗?至于这么在意?】
可越是这么想,脸颊就越烫。她甚至能闻到枕头套上淡淡的薰衣草香,还能隐约听到上铺传来的、言常杉用被子捂着脸的闷笑声。
过了大概十分钟,上铺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韩默宁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
他在干什么?
她悄悄掀开枕头一角,借着月光往上看
——
言常杉正坐在上铺的床边,背对着她。月光从窗户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身上,把他的轮廓照得像幅水墨画。他的衬衫已经被脱了下来,搭在旁边的梯子上,领口还在轻轻晃动。
韩默宁的呼吸突然停了。
她看见他光裸的背部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肌肉线条流畅而清晰
——
不是那种夸张的块状肌肉,而是均匀的、带着力量感的流畅线条,像被水流冲刷过的岩石。肩胛骨微微凸起,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两只收拢的翅膀;腰侧的线条很利落,从背部一直延伸到腰线,形成一道诱人的弧线。
她甚至能看到他后颈的碎发,被月光染成了浅金色,还有他脊椎的形状,像串小小的珠子,沿着背部中央轻轻凸起。
韩默宁的心跳瞬间失控,赶紧把枕头按回脸上,可眼前却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怎么突然脱衣服了?】
【他平时睡觉不都穿着衣服吗?】
【难道是热了?】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打转,像群乱撞的小鹿。她想起他修床板时,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想起他变身后,小言在她怀里撒娇的样子……
这两种样子,反差大得像冰与火,却都让她心跳加速。
上铺的言常杉其实有点紧张。
他脱衬衫的时侯,手指都在微微发抖。来到韩默宁家后,他每天晚上都穿着衣服睡觉
——
哪怕她的床铺比工地的水泥地、阳台的硬窗板软上百倍,哪怕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不会伤害他,可潜意识里的警惕还是让他不敢放松。
可刚才被韩默宁
“调戏”
后,他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
衬衫贴在背上,像有蚂蚁在爬;领口勒着脖子,连呼吸都觉得闷。鬼使神差地,他就把衬衫脱了下来。
皮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时,他打了个轻颤,却不是因为冷
——
是种久违的放松感,像卸下了背负很久的盔甲。
他坐在床边,让月光晒着背,听着布料在梯子上晃动的声音,突然觉得全身的肌肉都松了下来。这种脱衣入睡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
自从家里出事后,他就很少有机会这样放松,总觉得随时要准备逃跑。
{果然还是这样舒服。}
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他能听到下铺传来的、韩默宁用枕头捂着脸的闷响,心里有点想笑,又有点甜。他知道她没睡,甚至能猜到她现在肯定红着脸,像只被煮熟的虾子。
“要不要故意咳嗽一声?”
他在心里恶作剧地想,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晾了大概五分钟,直到后背的皮肤微微发烫,才重新躺下。背部接触到床单的那一刻,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
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比穿着衬衫舒服一百倍。
韩默宁听到他躺下的声音,才敢再次掀开枕头。
月光下,他已经躺平了,被子盖到腰际,露出的肩膀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他的侧脸对着她,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着浅影,嘴唇微张着,像是在呼吸新鲜空气。
韩默宁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
“不良”。
她想起小言在她怀里睡觉时,也是这样安静,只是会偶尔蹬蹬爪子;想起她给他讲题时,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宝贝;想起他修床板时,皱着眉说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的样子……
原来再冷的冰山,也有融化的时侯。
房间里的月光慢慢移动,从床尾移到床头,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兽。
韩默宁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眼皮越来越沉。她看着上铺言常杉的影子,又想起小言毛茸茸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两种风格很奇妙
——
一个清冷又温柔,一个黏人又傲娇,却都是他。
“晚安啊……”
她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轻声说。
上铺的言常杉其实也没完全睡着。他能感觉到月光移到了脸上,带着点清冽的甜。听到韩默宁的声音时,他的睫毛颤了颤,几乎是本能地回应:“晚安……”
声音落下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韩默宁意识瞬间清醒
——
她居然又说了出来!
言常杉也猛地睁开眼
——
他怎么又回应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的虫鸣都停了。只有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月光下撞出细碎的火花。
韩默宁把脸埋进被子里,恨不得立刻消失。
言常杉也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已只是说梦话,可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
过了好一会儿,彼此的呼吸才重新变得平稳。
韩默宁在心里把自已的嘴缝了又缝
——【下次绝对不能再乱说话了!】
言常杉也在心里叹气
——{这下好了,她肯定觉得我是故意的。}
可奇怪的是,心里却没有一点烦躁,反而像喝了加了蜜的柠檬水,酸甜甜的很舒服。
月光终于爬到了床头,照在韩默宁的发梢上,像撒了层银粉。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上铺的言常杉也终于抵不住睡意,眼皮越来越沉。他能闻到被子上淡淡的薰衣草香,能听到下铺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像首温柔的摇篮曲。
在彻底睡着前,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
明天早上,要不要给她带个金枪鱼三明治?像她给自已买的猫条一样,应该会喜欢吧?
......
凌晨五点半,窗外的麻雀开始叫了。
韩默宁是被什么东西蹭醒的。
毛茸茸的触感蹭过脸颊,带着点痒意。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小言正蹲在她的枕头边,用头蹭她的下巴,喉咙里发出
“咕噜咕噜”
的轻响,像台小型的按摩机。
“小言?”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抬手揉了揉眼睛。
小言停下动作,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尾巴在她的脸颊旁边轻轻扫过,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它的耳朵尖还沾着点露水,大概是刚从阳台回来。
韩默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想起昨晚的尴尬,想起他光裸的背部在月光下的样子,脸颊又有点发烫。可看着小言依赖的眼神,那些别扭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饿了?”
她把它抱进怀里,手指轻轻挠着它的下巴。小言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睛,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发出记足的轻叫,和昨晚那声销魂的叫声截然不通,软得像团棉花。
韩默宁抱着它躺了会儿,直到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才不情愿地爬起来。她把小言放在床上,刚想穿衣服,就看见它突然跳下床,跑到书桌前,用爪子扒了扒她昨天没写完的物理练习册。
“怎么了?”
韩默宁走过去,看见练习册上多了个新鲜的猫爪印,印在
“牛顿第二定律”
旁边,像个小小的印章。
小言抬起头,对着她
“喵”
了一声,然后转身跳上书桌,用爪子指了指台灯旁边的闹钟
——
已经六点了,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韩默宁忍不住笑了:“知道了,这就起。”
她快速洗漱完,换好校服,刚想拿起书包,就看见小言叼着她的物理练习册跑过来,把本子放在她的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小腿。
“想让我带你去学校?”
韩默宁蹲下来,戳了戳它的额头,“不行哦,学校不让带宠物。”
小言像是听懂了,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不摇了,委屈地看着她,像个被拒绝的小孩。
韩默宁的心又软了。她从抽屉里拿出根金枪鱼猫条,撕开包装递到它嘴边:“乖,我放学就回来,给你带小鱼干。”
小言叼过猫条,却没立刻吃,而是把猫条放在她的书包上,然后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说
“路上小心”。
韩默宁看着它懂事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轻轻抱了抱它,然后拿起书包:“我走啦,在家乖乖的。”
小言蹲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叼起猫条跳上书桌,趴在她的物理练习册上,慢慢舔着猫条,尾巴尖还在轻轻晃动
——
上面沾着根韩默宁的头发,是浅棕色的,像阳光的颜色。
韩默宁走到楼下时,看见言常杉正靠在小区门口的梧桐树下等她。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还缠着圈浅灰色的绷带(,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比平时清爽了不少。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早。”
他看见她,嘴角弯了弯,递过来一个三明治,“金枪鱼的,刚买的。”
韩默宁接过三明治,指尖碰到他的手指,有点烫。她低头看了看三明治
——
包装纸上印着猫咪的图案,和她给小言买的猫条包装很像。
“谢谢。”
她的声音有点小,脸颊有点发烫。
“谢什么。”
言常杉和她并肩往前走,脚步很轻,“昨天晚上……”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睡得还好吗?”
韩默宁的脸瞬间红了,赶紧咬了口三明治:“挺、挺好的。”
言常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没再追问,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晨光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条依偎在一起的小兽。韩默宁咬着三明治,能闻到言常杉身上淡淡的香味
——
和小言一样,却又更清晰些,像雨后的草地混着阳光的味道。
她想起昨晚月光下他的背影,想起小言在她怀里撒娇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清晨好像特别甜。
也许,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有让不完的习题,有撒娇的小猫咪,还有……
身边这个会变猫的少年。
韩默宁偷偷看了一眼言常杉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赶紧别开视线,假装看路边的野花。
而言常杉的心里,正想着
——
晚上回去,要不要再变一次猫?好像……
被她摸肚子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