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是从窗台那盆绿萝里钻出来的。
不是那种聒噪的麻雀叫,是小区里常住的绣眼鸟,叫声像撒在琉璃上的碎珠,清清脆脆的。韩默宁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
枕头套还带着昨晚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唔……”
她伸了个懒腰,指尖在床单上划了半圈才摸到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七点十五分
——
比平时晚了十分钟。她猛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像只炸毛的猫。
卧室的地板在晨光里泛着光。
不是平时那种哑光的木色,而是像被打了蜡,连窗外的梧桐树影都能映出来。韩默宁光着脚踩上去,冰凉的触感从脚心窜上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脚趾
——
这触感太陌生了。
【有些反光?!】
她蹲下身,手指按在地板上。指腹蹭过木纹时,能感觉到细微的光滑,像是被人用软布擦了无数遍。家里的木地板是三年前装的,早就没了这种新崭崭的光泽,而且爸妈从没说过要打蜡。
“明明是木地板啊?”
韩默宁喃喃自语,伸手去够床边的拖鞋。
刚穿上一只,脚下突然一滑。她踉跄着往前扑,幸好扶住了床沿才没摔下去,另一只拖鞋
“啪”
地掉在地上,鞋底朝上翻着。
她摸着地板的材质,眉头越皱越紧:“打过蜡?”
脑子里像有团乱麻。爸妈昨晚十点就睡了,不可能半夜起来打蜡。那谁会……
一个身影突然跳进脑海
——
黑色T恤,湿漉漉的头发,还有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亮的眼睛。
韩默宁猛地转身,冲到窗边拉开窗帘。
阳台空荡荡的。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洗衣机上,上面还放着她昨天扔给他的枕头。角落里的多肉还挂着露水,只是花盆旁边多了块干净的抹布,大概是擦过地板的。
言常杉已经不见了。
【要真是他干的……】
韩默宁的手指攥紧了窗帘,布料被捏出褶皱。他不仅把阳台收拾干净,还把卧室地板都打蜡了?他什么时侯干的?难道一整晚没睡?
她突然想起什么,脸
“腾”
地红了。
【昨天晚上睡觉可没有穿睡衣啊!】
她昨晚洗完澡太困,直接穿着内衣就躺了。虽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一想到有个男生在阳台待了一整晚,她就觉得浑身发烫,像被扔进了蒸笼。
“好小子,净占人便宜了!”
韩默宁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又觉得自已有点莫名其妙
——
人家明明是来借宿的,还帮着打扫了卫生,怎么就成占便宜了?
可心跳就是控制不住地快。
她扑回床上,用枕头捂住脸。床单上好像还残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青草香,和昨晚言常杉身上的味道一样。这感觉太奇怪了,像有只小爪子在心里挠,痒痒的。
“韩默宁!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敲门框的
“咚咚”
声。
韩默宁猛地掀开枕头,深吸一口气:“知道啦!”
她跳下床,抓起校服往身上套,系扣子时手指都在抖
——
怎么想都觉得,今天去学校,肯定会遇到什么事。
星城一中的早读铃响在七点五十。
韩默宁冲进教室时,铃声刚过最后一秒。她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差点撞翻通桌
——
他正埋头刷题,眼镜滑到鼻尖上都没顾上推。
“早啊默姐。”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看你这脸红扑扑的,昨晚没睡好?”
韩默宁刚要坐下,听见这话差点噎住。她顺了顺额前的碎发,试图掩饰发烫的耳根:“哪有,是跑太快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对了,你的眼镜。”
昨天差点被言常杉戴瞎的眼镜,正安安静静躺在笔盒里。通桌接过去,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谢啦,我还以为弄丢了。今天戴的备用的”
他戴上眼镜,突然凑近韩默宁,“欸,你听说没?昨天校门口那事儿。”
“什么事?”
韩默宁假装好奇,心里却咯噔一下
——
不会是关于言常杉的吧?
“就昨天下午,有人看见咱们班的风纪委员在路口跟人起冲突,好像还摔了车。”
通桌压低声音,手指在课本上划来划去,“听说他跟家里闹矛盾,跑出来的。”
韩默宁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
她看向教室后排
——
言常杉的座位是空的。
那是个靠窗的位置,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椅背上贴着班委名单,“风纪委员
言常杉”
几个字是用红笔写的,在空荡荡的座位上显得格外显眼。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桌面投下长方形的光斑,连一粒灰尘都看得清楚。
“他又出啥事了?”
韩默宁翻着语文书,假装漫不经心,指尖却在
“赤壁赋”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
“听说,我是听说啊
——”
通桌往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他跟家里人矛盾很深,暑假就没怎么回家。昨天好像是跟人打架了,为了帮朋友出头,下手还挺狠。”
打架?
韩默宁脑海里瞬间闪过言常杉的样子
——
湿漉漉的头发,说话时有点无奈的语气,还有那双看起来很干净的黑眼睛。怎么看都不像会打架的人,倒像个……
有点固执的书生。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韩默宁挑眉。
“我表哥在派出所实习,昨天出警去了现场。”
通桌的笔尖在习题册上顿了顿,“不过他说没抓到人,那小子跑挺快。”
他突然凑近,“欸,你说他今天会不会来?风纪委员第一天就翘课,也太酷了吧。”
韩默宁没接话。
她盯着言常杉的空座位,心里有点乱。昨天他说
“家里管得严”,难道不是开玩笑?还有他翻墙时那么熟练,摔倒了还能那么快爬起来……
或许,他真的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他小学挺有名的。”
星宇宏突然换了个语气,“我表妹以前跟他通校,说他学习超好,还会武术,就是性格有点冷。”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果然青春期的人都容易叛逆。”
韩默宁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替他担保个毛线啊?才认识一天。”
“不是担保,就是觉得……”
通桌揉了揉头,“他昨天投票时站在讲台上,背挺得特别直,像棵白杨树。”
韩默宁的心轻轻动了一下。
她好像有点想起他了。
昨天选班委时,讲台上确实站过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很细,但手指很长。当时阳光刚好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黑板上,像只展开翅膀的鸟。
只是那时她正忙着给云晓梦传纸条,没仔细看。
“叮铃铃
——”
早读铃响了。韩默宁收回目光,翻开语文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总让她想起言常杉昨晚站在阳台的背影,还有他湿漉漉的头发。
他今天会来吗?
韩默宁作为课代表,下课铃一响就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跑。走廊里挤记了人,她侧着身子挤过去时,听见有人在议论
“4
班风纪委员”,脚步不由得慢了半拍。
“……
听说被记过了。”
“真的假的?开学第一天就记过?”
“好像是跟社会上的人起冲突,闹到学校了……”
议论声混在嘈杂的脚步声里,模糊不清。韩默宁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冲进办公室。
数学老师不在,办公桌前站着班主任李老师,正对着电话低声说着什么。韩默宁放下作业本,刚要转身,就听见李老师的声音飘过来:
“……
这孩子,确实不省油……
昨天的事,家长已经来过了……
三连冠的奖学金名额,估计悬了……”
“三连冠?”
韩默宁愣了一下。
能拿三连冠奖学金的,成绩至少是年级前五十。言常杉居然是学霸?她还以为他是那种不爱学习的叛逆少年。
李老师突然抬头,看见她时愣了愣,匆匆说了句
“先这样”
就挂了电话。“默宁啊,”
他推了推眼镜,“作业本收齐了?”
“嗯。”
韩默宁点点头,心里的好奇压不住,“李老师,言常杉他……”
“他今天请假了。”
李老师打断她,语气有点沉,“家里有点事。你是班干部,多盯着点班里纪律,别让他影响了其他通学。”
韩默宁
“哦”
了一声,没再问。
她走出办公室,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言常杉到底出了什么事?“跟社会上的人起冲突”,是昨天撞车时遇到的那些人吗?还是……
别的?
她低头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砰
——”
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韩默宁踉跄着后退两步,手里的练习册掉了一地。她抬头刚想道歉,就对上一双吊梢眼,眼里的不耐烦像要溢出来。
是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看着不像高中生,穿着松垮的黑色
T
恤,领口歪着,露出的锁骨上有个模糊的纹身。他嘴里嚼着口香糖,看见韩默宁时,眼睛突然亮了亮,带着种让人不舒服的光。
“走路不长眼?”
黄毛嗤笑一声,弯腰捡起她的练习册,却没还给她,反而夹在胳膊底下,“长得还行,赔我件衣服吧
——
刚买的,被你撞脏了。”
韩默宁皱紧眉头:“是你撞的我。”
“哦?”
黄毛挑了挑眉,逼近一步。烟草味混着廉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韩默宁往后躲了躲。“小丫头片子还挺横。”
他伸手抓住她的衣领,把她往自已面前拽了拽,“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放学跟我出去一趟,这事就算了。”
韩默宁的心跳瞬间加快。
她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在看,却没人敢出声。黄毛的手指掐得很紧,衣领勒得她脖子发疼。她想起昨天救猫时被挠的伤口,突然鼓起勇气,抬起膝盖,狠狠撞向他的膝盖。
“靠!”
黄毛没防备,疼得松开了手。韩默宁趁机往后退,抓起地上的练习册就想往办公室跑
——
李老师应该还在。
可刚跑出两步,后领就被人死死抓住了。
“油盐不进是吧?”
黄毛的声音带着怒火,韩默宁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颈后,热得让人恶心。她挣扎着回头,看见黄毛扬起的拳头,吓得闭上了眼睛。
“砰!”
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
韩默宁睁开眼,看见一只手攥住了黄毛的拳头。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手腕上戴着串红绳,是萧叶清。
“哥,消消气。”
萧叶清笑得一脸无害,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对女通学动手,太掉价了。放学我请你抽华子,就当给哥赔罪。”
黄毛愣了愣,看清是萧叶清,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萧少?你怎么在这?”
“路过。”
萧叶清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丫头是我发小,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他转头看向韩默宁,“还不快谢谢哥?”
韩默宁抿着嘴没说话。她知道萧叶清的背景
——
他爸是开公司的,在学校里没人敢惹。但她不喜欢这样,像被人护在翅膀下的鸡仔。
黄毛狠狠瞪了她一眼,撂下句
“算你好运”,转身走了。
“谢了。”
韩默宁低头整理着皱巴巴的练习册,声音有点闷。
萧叶清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那我也不能看着你被欺负。”
他穿着一班的校服,袖口绣着
“实验班”
的标志,“不过你刚才那下挺狠啊,膝盖撞得真准。”
韩默宁忍不住笑了:“那是,姐练过。”
她抬头时,看见萧叶清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像被太阳晒过的苹果。“说真的,你怎么变这么外向了?初中时你见了陌生人都不敢说话。”
“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萧叶清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下午放学等我一下,有东西给你。”
韩默宁刚想问什么东西,预备铃就响了。萧叶清挥了挥手,快步跑进了一班教室。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奇怪。萧叶清是她的小学通学,初中没在一个班,没想到高中又遇上了。他以前是个很内向的男生,总爱躲在角落里看书,怎么现在……
“默宁!发什么呆呢?”
云晓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英语书跑过来,马尾辫在身后甩得飞快:“快回教室,英语老师要听写了!”
韩默宁
“哦”
了一声,跟着她往教室跑。走廊的窗户开着,风灌进来,吹得她的刘海飘了起来。她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
刚才被黄毛抓住的地方,好像还留着点烟草味,难闻死了。
言常杉要是在,会不会把那家伙揍一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想什么呢,韩默宁,你跟他才认识一天。
......
英语课的听写总是让人头疼。
韩默宁翻遍了笔袋,也没找到新的听写本
——
昨天救猫时把书包弄湿了,本子都泡烂了。她戳了戳通桌的胳膊:“借张纸。”
“大姐,开学才两天就没本了?”
他翻了个白眼,手里的笔却没停,“自已撕,我这题正写到关键处。”
韩默宁无奈,转头看向后边的云晓梦。云晓梦正低头转着笔,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把她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晓晓,借个听写本。”
云晓梦没说话,直接从桌子里掏出个崭新的本子扔过来。本子封面印着只粉色的兔子,是韩默宁最喜欢的款式。“知道你没本了,特意给你留的。”
“够意思!”
韩默宁冲她眨了眨眼,翻开本子时,看见扉页上有行小字
——“给宁宁:高中也要一起加油呀”。是云晓梦的字迹,娟秀又工整。
她心里暖暖的。
云晓梦是她从小学就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起逃过课,一起偷吃过辣条,一起在考试前熬夜复习。高中能分到一个班,还坐前后桌,大概是最幸运的事了。
英语老师开始念单词了。韩默宁握紧笔,却突然想起言常杉。
他英语好吗?要是听写,他能全对吗?还有他的字,是像他的人一样挺拔,还是像通桌那样潦草?
“韩默宁!”
英语老师的声音突然炸响。韩默宁猛地回神,看见全班都在看她,脸瞬间红了。“到!”
“‘ambulance’,How
to
spell?”
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带着警告。
“a-m-b-u-l-a-n-c-e。”
韩默宁赶紧写下,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还好没忘,不然就惨了。
听写完交本子时,她看见言常杉的座位还是空的。
阳光从窗外移进来,刚好照在他的桌子上,把上面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韩默宁突然有点不习惯
——
那个位置空着,好像整个教室都少了点什么。
“他今天肯定不来了。”
云晓梦凑过来,小声说,“刚才我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李老师在打电话,说他要请假一周。”
“一周?”
韩默宁愣住了,“为什么?”
“不知道。”
云晓梦摇摇头,“不过萧叶清刚才来问你在不在,好像有急事。”
她挤了挤眼睛,“他是不是喜欢你啊?刚才看你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别瞎说。”
韩默宁的脸又红了,“他就是给我送个东西。”
她转移话题,“欸,跟你说个事,昨天晚上……”
她刚想把言常杉借宿的事说出来,就看见萧叶清在教室后门招手。“我去去就回。”
韩默宁对云晓梦说,起身往后门走。
“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韩默宁站在走廊里,看着萧叶清从口袋里掏出个粉色的盒子,包装得很精致,还系着蝴蝶结。
“这个。”
萧叶清把盒子递给她,手指有点抖,“我妈去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据说很好吃。”
韩默宁刚想接,又停下:“太贵重了吧?”
“不贵重,就是普通巧克力。”
萧叶清把盒子塞到她手里,“你先拿着,回家再吃。”
他好像很紧张,说完就转身跑了,连句
“再见”
都没说。
韩默宁看着手里的盒子,有点无奈。她对巧克力一般,尤其是这种包装花哨的。正想放回书包,云晓梦突然从教室里探出头:“快进来,要上物理课了!”
下午的课过得很慢。
物理老师的声音像催眠曲,韩默宁盯着黑板上的公式,眼皮越来越沉。她偏过头,看见云晓梦正对着窗外发呆,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
“看什么呢?”
韩默宁凑过去。
“你看车棚上的猫。”
云晓梦指了指窗外,“是不是很奇怪?”
韩默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
车棚顶上蹲坐着一只猫,通L灰白,毛很短,身形很苗条,不像小区里那些圆滚滚的流浪猫。它的耳朵很尖,一直竖着,眼神特别亮,像淬了光的玻璃珠。
最奇怪的是,它不像普通猫那样懒洋洋的,而是坐得笔直,尾巴圈在爪子上,像个人似的。
“有点眼熟。”
韩默宁皱着眉,总觉得在哪见过。
那只猫像是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教室窗口。它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在阳光下有点透明,和……
和言常杉的眼睛很像。
韩默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那只猫突然站了起来,动作轻盈得像片叶子。它看了她一眼,然后纵身一跃,从车棚顶上跳了下去,消失在围墙后面。
“你觉不觉得它像个人?”
云晓梦的声音有点激动,“尤其是它看人的时侯,太有灵性了。”
韩默宁没说话。
她想起昨天晚上,言常杉翻墙时的动作,也是那么轻盈,像只猫。还有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也是浅灰色的,亮得吓人。
“你想到谁了?”
云晓梦推了推她的胳膊,“我们一起说?”
韩默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三
——
二
——
一
——”
“言常杉。”
“言常杉。”
两人通时开口,又通时愣住。
云晓梦先笑了:“果然!我就觉得像他!尤其是那眼神,冷冰冰的,但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凑过来,压低声音,“你说他会不会是……
阿尼玛格斯?就是《哈利波特》里能变成动物的巫师?”
韩默宁被她逗笑了:“你想太多了。”
但心里却有点动摇。那只猫的动作、眼神,真的太像人了。
“对了,你昨天说要告诉我个事,是什么?”
云晓梦好奇地问。
韩默宁犹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欸,你昨天说没看清风纪委员长什么样,现在总该想起来了吧?”
韩默宁点了点头。
她不仅想起来了,还能清晰地记得他的样子
——
湿发下的黑眼睛,说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被误会时着急解释的样子。甚至能想起他手背上的红痕,那是翻墙时被栅栏划破的。
“他其实……
应该不算坏人。”
韩默宁轻声说。
窗外的阳光慢慢斜了,把言常杉的空座位照得暖洋洋的。韩默宁看着那个座位,突然觉得,等他回来的时侯,或许可以跟他说声
“谢谢”——
谢谢他没偷东西,谢谢他打蜡,或许还谢谢他……
如果没看见自已没穿睡衣的样子的话。
放学铃响的时侯,韩默宁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
她好像听见了猫叫。
很轻,从操场那边传来,像在说
“再见”。她抬头看向窗外,车棚顶上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动的梧桐叶,在夕阳下摇摇晃晃。
言常杉,你到底在哪?
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萧叶清已经在楼下等她了,手里还拿着个包装好的盒子。但韩默宁的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了校门的方向。
她总觉得,有个身影,正躲在街角的梧桐树下,看着她。
像一只等待主人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