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中,气运海水波不兴,只有一个孩子着一袭僧衣跪在大阵中央。他脸上记是痛苦,手中却依旧紧抓着那枚已不知几千斤重的小玉章。
“定心方丈?白先生?”
无人回应。漫长的静默笼罩着他危如累卵的身L。度一刻,如千年般难捱。
大阵气运骤然下降了三分,继而前方五十步之外又出现了旋涡,不过不是像陈阙的吸,而是如一条冲天的龙卷风,傲凌天际。
“有人想攫取大阵气运?”
不,那道气运龙卷风并没有将气运外漏半分,反而将各种气运分得泾渭分明:命败的死黑气运如石沉底,维系生灵的青绿气运居中下层,其上是运道之贵紫金气运……种种气运层叠,十几道长百丈的颜色分明。
陈阙全身筋骨已似碎断,但他却慢慢起身,眼里燃起一丝光明,决然的向前迈了一步。
大阵再起波澜。
每一步都是赌博,在赌他这具存气境身L的极限。
可他的每一步都像在无尽海浪中矗立的礁石一般坚定,身后的足迹无比清楚的记录着他的固执:五十一步,五十二步,五十三步……
他像一个被输入永远前行的机器人一样前行,不顾手中重如山岳还在持续增重的玉印章,也不顾经脉尽断的双腿。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一缕缕正气从陈阙七窍中渗出,冲散了拖慢他脚步的乖邪气运。
一缕缕人气也从风池穴后缓缓挪移,修复沿途的经脉。
脚下的紫金气运已近于凝于实质,搭成了一条坚实的大道。
九十步,九十一步,九十二步……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最后十步凶险异常,陈阙一鼓作气,连进三步。
……
一山玉翠埋骨于地,但方丈却并不关心,一直盯着那盖在山头上的玄奇大阵,面色凝重。
“你说祈由阵里,他能找到那份大机缘吗?”方丈『问』道。
“我只能干涉,并不能左右大阵的运道分野”阵中人『回答』,“再者说了,这份机缘也可检测他是否已经改命。”
西边远山渐起四方风罡,一方砚台上睡着一条石虎。
东方小溪渐拢云气,一面大鼓上画着一条有眼无珠的青龙。
北境竹林中遍布坚冰,其中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剑,上面依稀可见『玄天』篆L二字。
南边一团火雀跃空游,依着叶子都没有一点蔓延的迹象。
逸天山四方机缘,足矣让上百练气士成就金丹不漏了。百年底蕴,只为让这少年改一次命,值不值当,只有那山上望阵的老和尚和天上掠阵的中年儒生知道了。
三月个前,后山神龛。
“你这么帮那孩子,值吗?”头上还顶着一双狐耳的轩辕白问眼前命数几近穷尽的老和尚。
老和尚叹气道:“那么小的福缘他都留不住,那么日后呢?我圆寂之后呢?”
狐仙反问:“他被别人欺负死,关你什么事啊?难道他真是你儿子?我是不信你那道门师弟的香火情能让你帮他改命的。”
“这么纠结他是不是我儿子干嘛?老衲只想让那少年报了他的血海深仇而已。”
“那这和驱虎吞狼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的,他的心,很善。”
在大阵中的轩辕白心里暗道:老和尚,我就信你这一次,日后苍生因他有福或有祸,都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此坚毅的心性,加上如此逆天的天赋,还有如此宏大的气运辅佐,在正道必为将来魁首,在儒门必证君子之名,倘若在魔道……那屠宰百万苍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轩辕白持续维持着大阵,给予阵中少年必不可缺的援助。
……
九十三步,陈阙已经七窍流血,肝胆俱裂。
如果说九十二步迈到九十三步,脚下是鸿沟,那么,九十三步到九十四步,便是一步越过长江天堑。
但是此时,陈阙心湖如古井无波,眼睛里记是求胜的渴望。
天堑?又如何!
我已是过河的小卒,一开始便没有退,也不会退!
身后紫金路,此时已寸寸崩碎。
自绝退路,看似是鲁莽的勇气,实际上也是找死的行径,估计大部分修行人听到这件事,都会骂一句:遮沙避风了。
轩辕白看到这一幕,拍手叫好:好好好,出了事,我可就不救了!!!我哪管将来天下少了个正道魁首,还是魔道新星?至于先生的道统……算了,有如此的自毁心性,估计先生看到我传给他之后,也该在九泉之下,捶胸顿足吧……
九十四步重重踏下,一道气运洪波,排山倒海般的蔓延出去。
惊涛骇浪的大阵一时间为之一静。
水波平处,少年孑然独立,心脉受伤,但心湖依旧毫无波澜。
九十五步,气运海中波澜再起。
九十六步……
九十七步……
九十八步……
九十九步……
一百步终于踏下,气运龙卷中的黑死气已沉淀成实质。陈阙站在上面,那一缕缕紫金气运护着他。
发现那套龙卷风中,的确有升力,陈阙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老太监笔下的扶摇剑法,可否现此时此世?!”
寸寸崩碎的紫金大道凝成十六把长一丈的气运之剑。
“吾以吾身筑雷池!”
气运之剑围绕着他,转的越来越快,随着心神一闪,丝丝紫电从剑阵中透出。
“吾以吾心养剑意!”
本就成了实质的巨剑,如今更加锋利。
“吾以吾神游太虚!”
剑阵骤然飞起,裹挟着滔天气运,直冲云霄,所阻无不斩,所斩无不灭!
……
轩辕白看到天外异动,眉头紧皱:“是天道反扑,麻烦了。”
只见一只如蜗牛触角的玄青色气旋从天而降,直指大阵。
轩辕白刚想让法抵抗,阵中,一道气运龙卷拔地而起,与气旋短兵相接,时间生生灭灭,不可尽数。
大阵,最终以这样主动出击的方式,打破了天道的反扑。
气运洪流之中,少年从天降,如一尊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