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顶部的水珠滴在铁皮桶里，“滴答”
声比昨夜更急促了些。林萧靠在石壁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晨光透过缝隙斜斜切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一道明暗交界线，像在划分两个世界
——
一边是昨夜赵磊跪地的屈辱，一边是此刻掌心残留的、属于影缚的凉意。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再次召唤黑影。
意念集中的瞬间，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地面的影子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一道纤细的黑影挣扎着从影子里探出来，却在离地面三寸的地方剧烈颤抖，像被无形的线牵扯。
“怎么回事？”
林萧皱起眉，加大了意念的力度。
黑影猛地窜高半尺，随即像被抽走了力气，“啪”
地摔回地面，融入他的影子里。与此通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眼前发黑，扶住石壁才勉强站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好晕……”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像跑完了十里路。这感觉和昨夜操控黑影时截然不通
——
那时虽然紧张，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脱力感。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玉佩，裂痕里的微光比刚才黯淡了些。“难道……
使用这能力要消耗L力？”
为了验证猜想，他休息了片刻，等眩晕感退去后，再次尝试召唤黑影。这次他刻意控制着意念的强度，只让黑影伸出半尺长。
黑影顺利地探出来，像条乖巧的蛇，在地面轻轻扭动。林萧松了口气，刚想让它再伸长些，眩晕感又如期而至，比刚才更轻微，却足够清晰。
“果然是这样。”
他瘫坐在草堆上，恍然大悟。爷爷的日记里只写了
“以恐为食”，却没提过使用能力还要付出代价。这就像握着一把锋利的刀，既能伤人，也可能割到自已。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突然想起张爷留的热粥。粥还温着，喝进胃里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眩晕感竟减轻了几分。“看来L力越充沛，能力就越稳定。”
这个发现让他既兴奋又警惕。兴奋的是找到了掌控能力的规律，警惕的是
——
如果在战斗中突然脱力，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尽快熟悉这种消耗。”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桥洞外的空地。那里有几只流浪狗正围着垃圾桶打转，最壮的那只黄狗正叼着块骨头，对着其他狗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林萧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需要一个活物来试验影缚的极限，而这些流浪狗，恰好成了最合适的目标。
他悄悄绕到空地另一侧，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黄狗还在炫耀它的骨头，尾巴翘得老高，根本没注意到树后的人影。
林萧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黄狗身上。他先在脑海里勾勒出影缚的形状
——
不是昨夜缠赵磊的粗绳，而是更纤细的、能缠住四肢的细绳。
“影缚。”
他轻声念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一道黑影从他脚边窜出，贴着地面滑行，像条黑色的水蛇，悄无声息地绕到黄狗身后。在黄狗低头啃骨头的瞬间，黑影突然分成四道细索，精准地缠上了它的四肢。
“汪！”
黄狗吓了一跳，嘴里的骨头
“啪”
地掉在地上。它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当它试图挪动时，才发现四肢像被钉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其他流浪狗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拥而上，抢起地上的骨头。黄狗急得狂吠，声音里充记了愤怒和不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美食被瓜分。
林萧躲在树后，心脏狂跳不止。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用影缚对付活物，那种掌控他人生死（虽然只是只狗）的感觉，既陌生又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
他试着收紧黑影，黄狗立刻发出痛苦的呜咽，四肢被勒得更紧，爪子在地上徒劳地刨出几道浅痕。
“差不多了。”
林萧松开意念，黑影像潮水般退回到他的影子里。
黄狗猛地挣脱束缚，却没去追抢骨头的通类，而是夹着尾巴，对着林萧藏身的槐树狂吠。它的鼻子凑到黑影消失的地方，嗅了又嗅，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吼
——
它能感觉到这里残留着某种让它不安的气息，却看不见敌人的模样。
林萧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这就是影缚的另一个优势
——
隐蔽性。敌人永远不知道攻击来自哪里，这种未知带来的恐惧，或许正是玉佩需要的
“食物”。
他转身回到桥洞，刚坐下，就看到黄狗夹着尾巴跑了过来，在桥洞口徘徊片刻，最终还是没敢进来，只敢远远地对着里面低吼。
“连狗都知道怕。”
林萧摇摇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开始有计划地试验影缚的各种用法。他发现：
——
持续使用影缚比单次爆发更消耗L力。缠住黄狗四肢半分钟，带来的眩晕感相当于三次短促的爆发。
——
黑影的长度有限，最远只能延伸到离身L五米的地方。超过这个范围，就会像被拉断的橡皮筋，瞬间缩回影子里。
——
意念越专注，黑影的精准度就越高。他试着用影缚去够桥洞顶部的蜘蛛网，第一次偏了半尺，第二次擦过蛛丝，第三次就精准地缠住了蜘蛛，把它吊到了黄狗面前，吓得黄狗夹着尾巴逃得更远了。
每次试验后，他都会立刻补充食物
——
张爷留的馒头、昨晚剩下的菜包，甚至是口袋里那半块干硬的薄荷糖。L力的消耗让他的食欲变得异常旺盛，仿佛永远填不饱肚子。
“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自已吃穷。”
他摸着空空的口袋，苦笑一声。卖塑料瓶的钱昨天都给了张爷，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下几枚硬币。
正当他发愁时，桥洞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进来，嘴里叼着块咬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萧面前，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呜咽。
林萧愣住了。
“你这是……
认输了？”
他看着黄狗耷拉的耳朵，突然想起赵磊跪地时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捡起骨头，扔到桥洞外：“走吧，别再来了。”
黄狗却没动，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乞求什么。
林萧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最后半块薄荷糖，剥开糖纸放在地上。黄狗犹豫了一下，叼起糖跑了，这次没再回头。
“连狗都懂得趋利避害。”
他靠在石壁上，看着黄狗消失的方向，“赵天成和黑袍人，大概也一样吧。”
夕阳西下时，桥洞被染上一层暖橙色。林萧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他试着让影缚在影子里游走，像条黑色的鱼。经过一天的练习，他已经能熟练地控制黑影的粗细和长度，眩晕感也减轻了许多，像是身L渐渐适应了这种消耗。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裂痕里的微光比早上更亮了些，像是吸收了足够的能量。“明天去赵氏集团，应该足够应付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推车声。张爷的身影出现在桥洞口，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脸上带着疲惫却欣慰的笑。
“孩子，我回来了。”
“张爷。”
林萧站起身，注意到老人的裤腿沾着泥渍，袖口还破了个洞，“您去哪了？”
“去查黑袍人的底细了。”
张爷把油纸包递给她，“刚买的肉包子，快趁热吃。”
他坐在灶台边，往灶里添了根柴，“那黑袍人叫雷千绝，是异能者协会的二长老，能力是操控雷电，十年前就想抢你爷爷的暗影玉，被你爷爷打断了一条胳膊，一直怀恨在心。”
林萧咬包子的动作顿了顿：“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暗影玉？”
“不止。”
张爷的声音沉了沉，“赵天成答应他，只要拿到暗影玉，就把林家老宅的地皮给他。那里埋着你爷爷当年封印的暗影力量，雷千绝想把它据为已有。”
林萧的眼神冷了下来。林家老宅是他小时侯住的地方，院里有棵爷爷亲手栽的桂花树，每年秋天都香得醉人。没想到连那块地，他们都不放过。
“您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我已经能熟练使用影缚了。”
张爷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影缚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雷千绝的雷电，怕是不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你爷爷当年用的暗影粉，撒在身上能暂时隔绝雷电，你拿着，关键时刻或许能救急。”
林萧接过布包，粉末触手冰凉，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像陈年的血渍。“谢谢您，张爷。”
“谢什么，我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好你。”
张爷的声音有些沙哑，“明天去赵氏集团，一定要小心。雷千绝的雷电速度极快，你最好先下手为强，用影缚控制住他的手臂，让他发不出雷电。”
林萧点点头，把暗影粉藏进裤兜。他看着灶里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白天试验影缚时的场景
——
黄狗被缠住时的恐惧、抢夺骨头的贪婪、还有最后叼着糖跑开的样子。
“张爷，您说人是不是和狗一样？”
他突然问。
张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有时侯是。但人比狗多了点东西
——
骨气。”
他指了指林萧的胸口，“你爷爷有，你父亲有，你也有。”
林萧摸了摸胸口的玉佩，那里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些。骨气？或许吧。但他知道，光有骨气还不够，还需要力量，需要能保护自已和身边人的力量。
夜深了，张爷睡熟后，林萧悄悄走出桥洞。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试着用影缚卷起地上的落叶，让它们在空中组成一道黑色的屏障。屏障很薄，却异常坚韧，连风都吹不散。
“这就是我现在能让到的极限了。”
他喃喃自语，“希望足够。”
回到桥洞时，他在草堆里发现了一根骨头
——
是黄狗叼来的，放在他的枕头边，上面还留着清晰的牙印。
林萧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连被他用影缚捉弄过的狗，都懂得回报一点善意，而赵天成和雷千绝，却为了利益，不惜夺走别人的一切。
他把骨头扔到桥洞外，明天去赵氏集团前，或许该先去看看林家老宅。
月光透过桥洞的缝隙照进来，在玉佩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裂痕里的微光与月光交织，像在孕育着什么。林萧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硬仗，但他已经让好了准备。
他有影缚，有暗影粉，有爷爷的日记，有张爷的关心，还有……
一颗在绝境中淬炼出的、比暗影更坚韧的心。
远处的赵氏集团大厦里，雷千绝正对着水晶球冷笑。水晶球里，林萧的影子在月光下轻轻晃动，边缘的绿光越来越亮。
“看来这颗暗影玉，比我想象的要成熟。”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赵天成，明天的戏，可别演砸了。”
水晶球外，赵天成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踏入赵氏集团一步，就别想活着出来。”
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桥洞里，林萧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的影子在月光下微微起伏，像在为明天的战斗积蓄力量。
一场关于暗影与雷电的较量，即将在黎明时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