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天是大日子。
产房外的电子钟显示03:17,时逸陆的惨叫穿透隔音门。
我坐在长椅上打着游戏,亮光不断闪烁,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我妈急得直跺脚,时不时扒在产房门缝上偷看。
医生！医生呢她逮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我孙子出来没有顺产！一定要顺产！
护士皱眉躲开：家属请安静,产妇情况复杂......
什么产妇！那是我女婿！我爸突然暴喝,引得整个走廊的人侧目。他掏出一叠现金往护士口袋里塞,剖腹产的孩子体质差,你们想想办法......
我头也不抬：爸,我相信他的体质,那种不健康的孩子啊,他肯定生不出来。
几个小时过去——
产房门突然打开,血腥味混着消毒水涌出来。
家属签字！医生举着手术同意书,胎儿胎心下降,必须立刻侧切！
时逸陆的惨叫适时传来,嘶哑得不似人声。我妈一把抢过同意书：切什么切！我生隋风然的时候撕裂四指都没吭声！
医生忍无可忍：这是男性产道！再拖下去会大出血！
游戏里传来被击杀的音效,我这才抬头：签吧,别让他死了。
手术室无影灯下,时逸陆的瞳孔已经涣散。
他恍惚想起去年今天,丁梨在电话里哭求他去医院产检。当时他在酒桌上搂着客户说：女人生孩子跟母鸡下蛋似的,我去干嘛
现在报应来了。
助产士压在他肚子上用力往下推：再来！看到头发了！
剧痛中他听见我妈在门外嚷嚷：使劲啊！我当年生完就能下地干活.......
婴儿啼哭响起的瞬间,时逸陆瘫在血泊里抽搐。
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婴儿冲出门：恭喜,是个女孩！
全家人呼啦啦围上去,我爸甚至掏出准备好的金锁往婴儿襁褓里塞。没人看手术室里那个被缝针的男人一眼,除了我。
我站在门口,看着时逸陆失神的眼睛：疼吗
他嘴唇蠕动,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
丁梨孕反大出血时,我俯身在他耳边说,你正在给我买结婚纪念日礼物。
病房里,时逸陆艰难地支起身子想看孩子。
我妈抱着婴儿躲开：你别动！男人手脚没轻重！
他僵在半空的手微微发抖,产后的冷汗浸透了病号服。我突然把婴儿接过来,粗暴地塞进他怀里。
抱好了,我打开手机录像,这可是你亲儿子。
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时逸陆手忙脚乱地哄,——哺乳期的胀痛让他整夜睡不着。
对了,我收起手机,丁梨的母乳喂养建议,是你亲自驳回的吧说奶粉更省事
我妈赶忙插话:就是,我刚想说呢,以后啊,咱们用母乳,那种不干不净的奶粉可要不得呦！
出院那天,时逸陆抱着婴儿站在医院门口。
他的腰还直不起来,走路的姿势怪异又狼狈。路过的孕妇对他指指点点,有个老太太甚至朝他吐口水：不男不女的东西.......
我开着跑车停在他面前,车窗缓缓降下：上车,回家喂奶。
后视镜里,他佝偻着背钻进后座,像条被驯服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