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时逸陆站在衣柜前,手指死死攥着那条已经有些发紧的西裤。
三个月没穿,裤腰已经扣不上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收腹,可隆起的弧度依然明显。最后他只能挑了件宽松的黑色大衣,勉强遮住身形。
要出门我靠在门框上,抿着咖啡看他手忙脚乱地整理领带。
他头也不抬：面试。
我笑了：哪家公司会要一个随时可能休产假的孕夫
领带在他指间骤然收紧。
不用你管,我自己就能经济独立。
我噗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看他,像是在听一句天大的笑话一样那你加油哦,对了,早点睡,熬夜对孩子啊......不好。
第一场面试在金融中心18楼。
面试官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他的腹部：时先生,您的…身体状况,能适应高强度工作吗
时逸陆后背渗出冷汗。空调太冷了,或者是他太热了。
我可以。他声音干涩,不需要特殊照顾。
女总监笑了笑,合上简历：我们很欣赏您的资历,但投资部经常加班到凌晨…
嗤,还是个怀孕的男人,影响公司风貌......一旁的助理小声地窃窃私语,带着调笑的意味,却还是被时逸陆听见,他猛地起身抽走简历,头也不回地捧着肚子离开了。
他听懂了言外之意。
就像去年他亲口对那个怀孕的财务主管说的：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咖啡厅洗手间,时逸陆对着镜子解开大衣。
镜中的男人眼眶发红,衬衫下摆已经绷不住圆润的弧度。他发狠似的用力按压腹部,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个该死的肉团消失。
手机震动,是第三家公司的拒信：
「很遗憾,您的条件与岗位需求不符」
他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丁梨曾经给他看的短信——她因为孕检请假被扣了全勤奖,而他回复：
自己作的孽,别指望别人买单。
第四家公司是他最后的希望。
老同学开的创业公司,曾经求着他来当合伙人。
老时,不是我不帮你。同学递给他一杯温水,眼神不住地往他肚子上瞟,你也知道我们小公司,一个萝卜一个坑…
时逸陆猛地站起来,水杯翻倒在桌上。
你他妈直说！他声音嘶哑,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是个废人！
办公室玻璃门外,几个员工探头探脑。
老同学尴尬地压低声音：你冷静点......孕妇......哦不孕父,嗤,情绪波动大很正常......
正常时逸陆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去年市场部我找工作时,是谁在会上说‘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死一般的寂静。
老同学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他拧拧眉头,把时逸陆的简历推回去,带着点烦躁道:几年同学情分而已......还指望我供着你啊再说了......你要实在想,有个保洁,月薪三千,干不干
迟早倒闭！时逸陆把茶水泼到他脸上,留下一句脏话就夺门而出。
黄昏的公交站台,时逸陆盯着大屏上的母婴广告发呆。
「最温柔的守护」——画面上幸福的女人轻抚孕肚。
他突然弯腰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旁边等车的中年妇女嫌弃地挪开两步,嘴里嘟囔着醉鬼。
手机亮起,是我发来的消息：
「晚上吃酸菜鱼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能量」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三个月前,丁梨孕吐到脱水住院,他正在高尔夫球场谈生意。护士打电话来,他回了句：
装什么娇气,哪个女人不怀孕
深夜的书房,我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
推开门,时逸陆瘫坐在碎纸堆里,孕肚在凌乱的衬衫下起伏。地上散落着撕碎的简历、拒信和孕期检查单。
他抬头看我,眼里有某种濒临崩溃的东西：
你早就知道…根本不会有公司要我…
我弯腰捡起一张被撕成两半的B超照片,轻轻放在桌上：
不是我不告诉你......不是你自己要闯闯吗男人不碰壁不知道回头......快来吃鱼啊,我特意从聚会上给你打包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