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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收拾完沈家里一切有我痕迹的东西,我提着行李出门,在去医院的车上订了出国的机票。
目的地是维也纳。
三年前心比天高将作品到处发的我收到过来自那里的邀请信——
维也纳青年音乐创作者驻地计划,全额奖学金,全程扶持。
每一个条件对当时的我来说无异于在饿了三天的流浪汉面前摆了一桌盛宴。
但我没去。
我那时刚被沈沛川从陆家带走。
他拉着我,眼里像是只能装得下我一个人,他说:
为了我。留下来,他们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我还能给你你想要的未来。
我信了。
现在回头看,那封邀请信还静静躺在邮箱里,闪着光,像是沉底的一封梦。
现在,我答应他们了。
我要走了,不再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
不是逃,是终于活成自己。
我握着笔,坚定地在人工流产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上我的名字。
与他告别,沉甸甸的,一条还没成型的生命。
我怀孕是在一个月前。
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回来,屋里没开灯。
他说:小窈,我真的只想要你。
他说这句话时,他身上的酒气似乎把我也熏得微醺,所以我又信了。
所以我没说不。
结果那一夜成了我最深的讽刺,他发泄般不顾我的感受,最后倒在我身上时,嘴里念的还是——
书宜,我好想你。
我想过告诉他。
也确实站在他不让我私自闯入的书房门口,捏着验孕报告犹豫了很久。
但他忙着和所有人开会商讨陆书宜的宣发,连头都没抬:很忙,别闹。
我没开口,也再也不打算开口了。
孩子不该为大人的自私负责。
而我,不能再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医院的麻药很冷,流进我的血管里,冷过心底。
术后醒来的那一刻,我没有哭,只是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我的身体轻了好多,再也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自由了。
我出院后第一时间回朋友的工作室,他们把邀请函更新成了机票,把等你回来变成欢迎归队。
维也纳,我来了。
05.
沈沛川是在她走后的第四天才收到秘书递来的文件。
秘书语气发虚:这是方小姐让律师转交的......
沈沛川忙着看陆书宜下一次发歌的宣发,闻言他烦躁地摆了摆手:
啧,她的放旁边,我有空了再看。
助理拿着文件原地踌躇,犹豫再三,还是再次开口:
沈总,这个我还是建议您看一下......
沈沛川扫了他一眼,还是皱眉翻开,却发现那是一份打印整齐的离婚协议书。
落款那一栏,已签字。
沈沛川眼皮一跳,反手将文件扔在桌上:她签的
秘书点头:方小姐走前就处理好了。
她走哪儿了
秘书低声:不清楚,方小姐四天前就清空了所有账号,电话号码停用了,就连身份信息都查不到了。
我们这边查到的只知道她走前去了医院。
他猛然站起身,拨了她的号码。
已停机。
再拨微信、邮箱,全都失效。
沈沛川愤怒地将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迸溅出很多碎片。
她想离婚
她凭什么说走就走
他怒不可遏,想撕碎那份协议,拿起车钥匙就要回家,却被秘书喊住:
沈总,那纸......是已经入档处理过的。
她签了,你也签了,系统通过后,手续自动提交的。
沈沛川怔住,发出的声音发哑,还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我什么时候签的
秘书声音更小:那天......您为了让陆小姐开心,把所有权限都开给陆小姐了,
可能,或许,大概是陆小姐替您处理的。
沈沛川身形一晃,仿佛被雷劈了一下,他双目猩红怒吼:
谁让她动我电脑的
除了你谁能让人动你电脑。
秘书在心里默默吐槽,就差把头低进地里,不敢再说一句话。
对了,医院,她去医院干什么,她不舒服吗
秘书咽了咽口水,还是拿出了他查到的病例报告:
方小姐......
去做了人流手术......
沈沛川抓着报告,看着孕期一个月的字样,想起那天在书房门口红着脸踌躇的女孩,突然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冷汗涔涔而下,心脏从所未有的酸涩难受,比当年得知陆书宜的不告而别心痛万倍。
他突然意识到,这三年,从来都不是方窈一厢情愿。
是她连尊严都不要了,撕破脸皮也要离开他。
马上去给我查——
掘地三尺也要把方窈找回来!我不同意离婚!
06.
维也纳的春天像是从未下过雨。
阳光灿烂,花香馥郁,整座城市像在演奏一支慢板圆舞曲。
我拎着琴箱从地铁站出来,迎面是一栋白色雕花立柱的音乐厅。
这是我即将驻留的地方。
我已经不需要证明自己是谁,也不再有人打着姐姐的名义踩着我往上爬,不再是谁家的丑闻,谁的垫脚石。
第一场录音结束,评审在玻璃后竖起了大拇指。
她会成为维也纳今年最耀眼的声音。有人说。
我笑着低头收拾琴包,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再渴望被谁认同,我只想把属于我的,唱出来。
我在维也纳收到第一场属于我自己的掌声,是在春季音乐节的闭幕夜。
我写的那首《漠河落日》,带着中文民谣的残缺感和西式和声的壮丽,萦绕在整座音乐厅的上方。
我低头谢幕时,收到主办方塞进我掌心的一张请柬。
上面写着:
「Veil小姐,愿你继续做自由而纯粹的声音。」
Veil,是我为自己取的新名字,暗示自己我终于在新的世界重塑了自己。
我本以为,旧事已封存,过往不必追。
可命运从不放人。
我沉浸在新生里,几乎要忘却了在国内遭遇的一切,但这时我在匿名音乐平台上的账号突然爆了,信息评论如暴风雨般砸来。
你才是《微光》的原创作者对不对!
你好久没更新了,是因为被欺负了吗,你快回来,我们帮你报仇啊。
我一头雾水,还是打开了国内的新闻。
霸榜的是我走前定时发布给国内所有知名媒体的一封邮件,标题写着:
【关于《微光》词曲创作权与署名争议说明】
所有的媒体都在抛出干柴,企图将这场舆论越烧越旺,涉及创作抄袭、豪门恩怨、婚姻丑闻的大瓜,几乎勾起了所有人的讨论,五十条热搜有四十条与之相关。
多个知名音乐博主先后转发了一段三年前在某匿名音乐平台发布的旋律demo。
这不就是《微光》的原型
更专业的音乐制作人扒出节奏走向、和弦搭配、音色结构几乎一致,断定非同一作者无法如此接近。
紧接着有人爆料,那账号早年发布过多首作品,均与方窈在比赛中的作品风格高度重合。
Veil就是方窈。
热搜连续霸榜三日。
在那场让人窒息的全民声讨中,不光是《微光》,甚至连陆书宜往期演唱的《落雨》《旧爱》都被质疑涉嫌抄袭。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无辜。
就在风暴酝酿到极致时,有网友翻出了她在《微光》发布庆功宴上姐妹情深的直播片段。
那段她拿我私生女身份做流量包袱、语带施舍地羞辱我为她陪夜改谱的视频被剪成合集。
在一场不得不出席的活动上,陆书宜面对群访,高清镜头下她的憔悴一览无遗,红肿的眼睛和眼下的青黑再厚的妆容都遮挡不住,被台下激动的观众砸来的臭鸡蛋沾了一身时,陆书宜终于崩溃大哭:
不是我,是她自愿的!
她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评论区骂声四起。
这么有人这么不要脸,拿着别人的作品鸠占鹊巢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这姐蹬着妹妹头顶出道的
岂止,还是放下碗骂娘呢。
可最致命的一击,是一张对比图。
07.
笑死,谁才是替身
两张照片,一张是陆母,一张是陆父。
配图下方,是我和陆书宜正面公式照。
对比极其讽刺:我和陆父的眼型几乎一模一样,陆母年轻时的鼻子、嘴角弧度更是像到简直可以说是复制粘贴。
而她——
五官与陆家人没有半点相似。
最懂得杀人诛心的永远是网友:
她在耀武扬威什么这才是养女吧私生女说不定才是正宫的。
@陆氏集团,回家查查基因吧,不会蠢到分不清谁才是亲生的吧
这才是真正的鸠占鹊巢,我就说陆家小姐要是这样的,那陆家也差不多要完了。
突然觉得,搞不好是她掉包了真正的大小姐
在一片猜测声中,媒体终于等来了实锤。
陆家的当家主母出现在镜头前,神色憔悴,眼里满是红血丝。
她哽咽着说:我以为我守护的是我的女儿。
可我亲自拿她和我的血样去做了DNA鉴定,结果显示不是亲子关系。
当年我丈夫就跪在我面前发誓,他不可能在外面乱搞,但看着他和方窈的亲子检测,我没有相信,甚至这些年都不让他回家住,甚至为了哄陆书宜开心,为了补偿她,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故意虐待方窈。
昨天,我又拿了方窈的血样与我做了检测,匹配度99.99%。
对不起......是我害了她。
即日起,陆家与陆书宜断绝关系,陆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在踌躇如何开口。
如果......如果窈窈你还愿意回来,妈妈永远在这等你,妈妈联系不上你,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来在陆母生产住院时,被路过的方父察觉这是富贵人家,悄悄将两个婴儿被恶意掉包,让自己的孩子去过富贵的生活。
后来方家欠了债,日子已经无以为继,这才私下与陆家保姆达成交易。
他们串通拿到陆父的头发,又拿着一纸鉴定骗陆父,说方窈是陆父的私生女。
陆家为了颜面压下了真相,给了方家一大笔封口费,将方窈接回,却从未让她真正入族谱。
那份怜悯下的收养、颜面下的丑闻,其实是血浓于水,是被掩埋的真情。
而陆书宜,这个最近风光无限、踩着别人爬上神坛的天才,连亲生父母都不是她的。
陆家发布终止合作声明,方家像吸血鬼一样缠上她让她帮忙还债。
她的粉丝数一夜之间跌光,连所有因为她的身份追上来的代言都在当天火速切割。
所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源如海啸退潮,一瞬间空了。
只留下每天在她评论区底下的无尽谩骂。
陆书宜被赶出陆家,连一件衣服都没让她带走,被保镖拖出门外时,她沙哑的声音再也叫不出来。
她就这样被扔在被正午阳光炙烤过的地面,头发衣服因为刚刚的挣扎变得凌乱,看也看不出一分陆家大小姐的影子。
在周边人的指指点点中,陆书宜捂着脸,狼狈地跑去找沈沛川,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08.
而此时的沈沛川,正在书房连夜加班处理公关危机和像坐过山车一样下滑的股票。
你自己听听写的是什么!这样的编曲也敢拿来给我听
沈沛川将手机重重地砸了出去,手机屏幕瞬间破裂如蛛网,电话那头的员工还在小心翼翼地说些什么,可是沈沛川已经没有力气去听他们的道歉和解释了。
方窈留存在系统上的demo全部都被清除了,离了方窈,整个公司甚至无法再拿出一首在此刻能扭转风评或是转移舆论压力的编曲。
网络的骂声、一路下行的股票、被解除的合作,陆书宜整个项目的亏损,还有方窈的离开,都像巨石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也不敢松懈一秒。
他三天没合眼,胡茬长得乱七八糟,胃里都是咖啡和酒精,胃疼到冷汗淋漓,连站都站不稳。
可他仍在盯着屏幕上一条条评论,眸色深沉到发黑。
【你怎么舍得。】
【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名字。】
【你送她的温柔,转头给了另一个人。】
他颤抖着手,想要搜索栏输入Veil,愈发眩晕的眼前却只看到那个冷静的背影,和她签字那天冷得像刀子的话:
我不是在离开你,我是在还自己一条命。
他眼里一片猩红,狠狠摔碎了杯子,手掌被玻璃划开也毫无知觉。
却腿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动静很大,可再也不会有人着急地跑出来担心他。
浑身的骨头都在疼,沈沛川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终于忍受不住疼痛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自作自受。
沈沛川再次睁眼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阴雨绵绵。
他浑身都是刺骨的痛,尤其是那条被石膏固定的腿,像是在提醒他,他连控制自己身体的权力都失去了。
一旁的秘书见他醒了,收起手机,低声向他汇报:
您现在左腿骨折,胃出血,轻微脑震荡,所以公司已经被董事会暂时接管。
现在公司核心项目大规模撤资,资金链断裂......
沈沛川只是垂着眼,没有应声似乎毫不在意,又像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他手里一直死死攥着那张离婚协议,嘴唇动了动,心像被硬生生掏空。
小窈......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陆书宜踩着高跟鞋进来,笑得温婉体面:
阿川,我来照顾你。
沈沛川连抬眼的兴趣都没有:你还有脸来
陆书宜神色一变,强撑着面上得体温柔的笑:
阿川,都是误会,歌不是你亲手给我的吗
我真的不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离婚协议是谁代签的沈沛川打断她,冷冷开口。
陆书宜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连厚重的妆容都无法掩盖。
她张了张嘴,声音发虚:
我、我是为了你好,我怕你冲动,我想帮你留住她......
帮我留住她沈沛川轻笑,冷得像刀,所以你直接代我签了离婚。
你以为你可以掌控我
陆书宜,从头到尾,我爱的人,只有方窈。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后悔的吗
是她在门口捏着验孕单,被我一句‘别闹’打发走的那天。
我连个机会都没给她。
我陪你开会,她一个人去医院,签人流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写的是‘家属:无’。
你告诉我,凭什么她要留在我身边
沈沛川撑着床沿忍着身体的疼痛也要坐起来,咬牙切齿道:
而你,陆书宜,
有男人给你资源,你拍拍屁股就能和我分手跟着人家出国。那个男人靠不住了,你灰溜溜的又回来想攀上我
你配吗你要脸吗
你根本配不上当方窈的影子,你连方窈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我已经解除你所有合约,你去哪里都与我无关。
陆书宜疯了一样扑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沈沛川,要吻住他的唇:
沈沛川,我喜欢你啊!你以前追了我三年!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你说你不会再爱别的女人的!
喜欢他偏头嫌恶地躲开陆书宜的靠近,重重地一巴掌将她扇翻在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以前也喜欢过臭水沟里挣扎的小野猫,后来,我嫌脏了。
滚。
沈沛川没有一丝留情地按下呼叫铃。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陆书宜被保安拖出去时,发疯一样挣扎,砸碎桌上所有物品,但在安保的绝对力量下也只是徒劳,她头发凌乱,妆面花得脏乱,再也没有刚进门时强装的体面,疯狗一般尖利大叫着:
沈沛川!你会后悔的!
他冷冷盯着她被关上的门,低头只剩苦笑。
我早就后悔了。
09.
我回国的那天,阳光明媚。
这一次,不是为了沈沛川,不是为了任何人。
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站在台上,握着奖杯,面对全场灯光,面对不带任何八卦色彩的镜头,面对只关乎对我作品的欣赏的采访。
感谢大家,我很荣幸,这是属于我自己的舞台。
我微笑地看向颁奖典礼的直播镜头。
这首《余光》,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写的,承载了我很多的情感,
这首歌也像我的经历一样坎坷,但好在,兜兜转转,还是通向了最好的结果......
我淡淡扫了一眼台下那张熟悉的面孔。
沈沛川坐在轮椅里,眼神死寂。
我知道,他明白。
这首歌,他曾经抢走,送给别人,也因此失去了我,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事业、他的腿、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眼里的悔恨像潮水。
可是现在悔恨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晚了,是他亲手斩断了我们的一切。
我得体地结束获奖感言,微微鞠躬,全场掌声雷动。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一阵骚乱从人群里爆发。
我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惊叫:
保安!后面有人冲上来了!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保洁服的女人,头发凌乱,眼神癫狂。
我努力辨认了一番才看出来,那居然是陆书宜。
那个最要面子、最爱漂亮的陆书宜。
陆书宜尖叫着,冲向我:
方窈!你不能走!
你是我妹妹!你要帮我!你不能不帮我!
你是我妹妹!求求你,我求求你!
保安迅速上前,扭住她一只手,将她面朝下重重摁在地上。
但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死死抓着我的裙摆,猩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帮帮我,沈沛川还爱你!他会听你的!你让他救救我!
方窈!求你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叫得声嘶力竭,脸上已经分不清泪水和脏污。
我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来。
看到我的举动,陆书宜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或许是以为我会可怜她,可我只是怜悯地看着她的丑相,轻轻开口:
你知道吗
曾经,在陆家,我也跪在你们的脚下,哭着喊着求过你们放过我。
可那时的你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用力抽出被她攥住的裙摆,站起身俯视她,微微一笑。
所以,今天,就像曾经的你一样,
我也不会救你,陆书宜,你的今天,是你自作自受。
她彻底崩溃,嘶声力竭,像一条脱水的鱼,用力得几乎要挣脱出保安的钳制:
我才是陆家小姐!你不过是个私生女!你凭什么站在这里!
我轻轻吐字: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是谁家的小姐,也不是因为我是谁的女儿。
只因为我是我自己,是方窈。
保安将她拖走,她表现出的强烈暴力倾向,加之她现在没有明确的监护人,最后在陆父陆母的暗中操作下,陆书宜被送进了一个荒芜小岛上的精神病院,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台下,沈沛川的手死死攥着轮椅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他用力起身,仿佛想过来找我,却实在无能为力,狼狈地重重跌坐回轮椅。
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的唇在颤,他想求我回头,又或者他的唇语是想说,他还爱我。
可那已经与我无关看,我已经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在全场安静的注视中,我拿着奖杯从容抬步,走向属于我自己的,发着光的出口。
我路过台下的陆父陆母,他们望向我的泛红的眼里满是愧疚和渴望。
我看见了。
可我没有停下脚步。
对过往的一切,我不恨了,也不怨了。
但我也不会回去了。
这一生,没人能再用谁的名义捆绑我。
我踏出会场的那一刻,春风吹过。
我终于自由了。
从此以后。
我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我是方窈。
是唯一的方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