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巴黎艺术圈的名声像一层薄薄的镀金,开始附着在沈桐清的名字上。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她并不热衷却难以推拒的邀请函。
今晚便是如此,一位本地富商的生日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水晶吊灯的光线过于炫目,空气里混杂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甜点的腻香。
沈桐清穿着一条简约的黑色丝绒长裙,像一株安静的植物,隐在宴会厅相对僻静的一角。
她端着一小碟精致的马卡龙,小口吃着,甜腻的味道勉强压下心头的局促。
她只想时间快点过去。
目光无意间掠过宴会的中心,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攫住了她的视线。
安德烈·莫尼耶。
他依旧是人群的焦点,深色西装完美贴合身形,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
灯光落在他微卷的褐色发丝上,勾勒出深邃的侧脸轮廓。
而他臂弯里,正亲昵地挽着一位金发碧眼、气质矜贵优雅的法国淑女。
那女子微微侧头,含笑与他低语,姿态亲密自然。
沈桐清的心毫无预兆地向下微微一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感弥漫开来。
果然。
像他这样耀眼的存在,身边怎会没有佳人相伴
她垂下眼,不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将手中剩下的半块马卡龙塞进嘴里。
又拿起一块柠檬挞,机械地咀嚼着。
周围传来年轻女士们压抑的惊叹和窃窃私语,对象无疑是安德烈。
沈桐清充耳不闻,专注地化悲愤为食欲。
Bonjour,
Mademoiselle
Shen（你好,沈小姐）一个带着标准巴黎腔的温和男声在身旁响起。
沈桐清抬头,是一位穿着得体、笑容温和的法国男士,大约三十多岁。
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久仰您的画作,尤其是那幅《鱼》,令人震撼。没想到您本人比画作更令人惊艳。
突如其来的恭维让她脸颊微热,有些局促地放下碟子：Merci,
Monsieur（谢谢您,先生）。
不知是否有幸邀请您共舞一曲男人微笑着伸出手,姿态礼貌而坚持。
沈桐清迟疑了一下,看着舞池中旋转的身影,又瞥了一眼远处被众人环绕的安德烈和他臂弯里的女伴。
一丝莫名的情绪,或许是赌气,或许是自我证明,让她点了点头,将手放进了对方掌心。
舞步并不娴熟。
沈桐清努力跟上对方的节奏,心思却有些飘忽。
那法国绅士很体贴,引领得轻柔。
然而,或许是刚才甜点吃得太急,也或许是这陌生环境和紧绷神经的双重作用,腹部传来一阵隐隐的、熟悉的绞痛感。
糟了。
她脸色微变,强忍着不适,额角渗出细汗。
您还好吗对方察觉到她的异样。
抱歉,失陪一下。沈桐清勉强维持着礼貌,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穿过人群,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解决完窘迫,她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试图驱散那点难堪和不适。
走出洗手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走廊尽头,灯光相对昏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雕花廊柱旁,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