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我妈的脸色瞬间煞白,你是不是疯了！不读书想走妈妈的老路吗
我没疯！我拔高音量,
疯的是你！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人都快没了,还在这里争什么孝女！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脸上的愤怒瞬间又转化为央求：
妈妈,我求你了,你得癌了,现在是去医院！去看病！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等死！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声音也哽咽了。
妈,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女儿,是妈妈！
你连自己都不管不顾了,你要我怎么活
可外婆突然发出一阵怪笑声。
哎哟,得癌了那敢情好啊,省得你再往外跑了。正好留下来伺候我到死,也算你这辈子有点用。
外面也没工作会接受一个病怏怏的活死人的。
外婆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还有你,不念书也正好,省钱。你们娘俩也都能留下来伺候我,多好。
我看村口老李家的二傻子就不错,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家里有钱。彩礼给个二十万,你妈买菜钱不就有了
她得意地看着我和妈妈,眼神高傲得就好像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将军。
我死死地盯着外婆的脸,这也是作为妈妈会说得出来的话吗
反正都是赔钱货,都是贱种,能换点钱是你们的福气。
赔钱货。
这三个字一字不落地落在我妈的心里,似乎是击碎了我妈妈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我女儿不是赔钱货,也不是什么贱种。
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顺从与哀求。
她看着外婆,语气冰冷。
你不是我妈。
你是魔鬼。
说完,妈妈一把挽起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二十年来,我第一次见到妈妈这样。
她浑身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死死盯着外婆：
我现在就带女儿走！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们！
外婆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你敢！
外婆指着我妈的手剧烈地颤抖,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
你这个不孝女！你走了谁伺候我！我咒你......
当外婆的如意算盘打到我身上时,
妈妈那根名为愚孝的神经,好像突然间就断了。
妈妈擦干眼泪,转过头直视外婆。
这些年来我为了照顾你,离了婚,女儿在外读书我也没时间照顾,我一直对你任劳任怨,熬干了心血,熬出了病痛,换来的却是你的恶语相向。
我不会让我女儿走我的老路的,她要读书,要接受教育。这些年,我该尽的孝也尽了。
外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骂出什么更恶毒的话。
可她没来得及。
外婆脸部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扭曲,眼白上翻,嘴角歪斜,
整个人突然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地板发出了一声巨响。
妈妈的脚步顿了一下,可握着我的手却变得更紧了,
她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囚禁她半生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