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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妈妈抱进那间不足七平米的卧室,一张折叠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外婆的轮椅停在两米外,冷眼旁观。
这菜还没摘回来呢,就先晕了,金枝玉叶啊这是
我死死地盯着外婆浑浊的眼睛:我妈刚晕倒!
所以呢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现在好了瘫了,让她尽点孝就跟要她的命一样!
我看她就是个讨债鬼!
妈妈虚弱地睁开眼,双手挣扎着撑着床沿起身:我这就去摘......
躺下!我按住她肩膀,转向外婆:菜我会摘,但请外婆记住,我妈不是您的奴隶。
她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妞,妈没事,老毛病了。
外婆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我看着妈妈苍白的脸:
妈,我们回城里吧,我兼职收入够养活自己,你可以开个小吃摊......
不行。妈妈突然绷直身体,你外婆有糖尿病,现在半瘫痪了,要人照顾。
她那三个儿子呢凭什么只折磨您!
妈妈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因为我是来赎罪的......
后来妈妈说,她出生那年,大舅九岁,智力低下,读书不开窍。
二舅七岁,不学好,天天在外面跟人打架斗殴。
三舅四岁,外婆通宵打麻将,他发高烧都没人管,直接烧坏了脑子。
外婆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个孩子身上,盼着能生个聪明健康的儿子,
好给家里转运和传宗接代。
结果生下来了个女娃,外公一句话没说,就卷着铺盖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外婆说,是妈妈的命,克走了丈夫,也毁了几个儿子。
她这辈子,也该替这个家做牛做马。
也许我是个男孩,一切都会不一样。
妈妈抚摸着我愤怒到发抖的手,这是我的原罪。
我猛地坐起来:那是迷信!
妈妈咳嗽着,柔柔,有些命,得认。
我看着妈妈那张被孝道的枷锁困住的脸,
一个决定在我心里悄然成形。
难道生为女儿,就是她的原罪吗
他们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又凭什么要我妈妈来买单。
既然妈妈不肯走,那我就逼她走。
第二天,我取出全部积蓄——三年来代课、发传单攒的两万八。
在旅行社,我指着银发江南七日游的海报:要两个名额。
然后找到了闺蜜妈妈的电话,请她陪着我妈一起去。
我要让妈妈离开这个牢笼,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
她感受过外面世界的精彩和自由后,或许她就不想再回来了。
妈!我举着伪造的中奖券冲进家门,
我们中奖了可以免费旅游!我闺蜜妈妈也去,你们正好做个伴。
她看了一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去,去了你外婆怎么办
我笑了笑,
外婆......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