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谢景川在办公室枯坐至深夜,窗外的霓虹映着他空洞的眼。
他猛地抓起车钥匙,引擎轰鸣声划破寂静的街道,目的地是苏念叔叔家。
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叔婶正在灯下择菜,昏黄的光在他们佝偻的背上投下阴影。
看到谢景川,婶婶手里的豆角啪嗒掉在盆里,叔叔猛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怒意。
谢总您来做什么叔叔的声音沙哑,带着刻意的疏离。
我找苏念。谢景川喉结滚动,她......是不是跟你们联系过
婶婶突然红了眼眶,抹着眼泪哽咽道:小念去南极了,走前说再也不回头。谢总,我们家小念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作践她
她为了帮你照顾我们老两口,偷偷打三份工,把工资塞给我们说是公司福利;你妈住院,是她端屎端尿守了半个月,转头却跟你说护工照顾得好;就连你爱吃的腌笃鲜,她为了学这道菜,被油烫得满手泡......
叔叔猛地一拍桌子,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们家虽是农户,也知道知恩图报!你爹临终托孤,你就是这么照顾小念的滚!我们不欢迎你!
厚重的木门砰地关上,将谢景川隔绝在外。
他僵在原地,婶婶的话像冰锥扎进心口――那些他从未在意的细节,原来都是苏念沉默的付出。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得刺眼。谢父坐在沙发上,拐杖重重敲着地板:你还有脸回来
谢母红着眼圈扔过来一沓账单:小念每个月都给我们打钱,说是你让的!她自己省吃俭用,却把你妈爱吃的进口药换着花样买!你倒好,把人家的心肝宝贝当草芥!
谢景川看着账单上熟悉的字迹,手指颤抖得厉害。原来苏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已将妻子的责任扛得稳稳的,而他却被夏栀的眼泪蒙了心。
正怔忡间,夏栀跌跌撞撞从卧室跑出来,脸上血色尽失:景川哥,不好了!阿宏被警察抓了!说是......说是涉嫌故意伤人!
谢景川赶到派出所时,夏宏正被铐在椅子上,头发凌乱如草。看到谢景川,他突然癫狂地大笑:景川哥!你看我这伤!都是苏念那个贱人弄的!她该千刀万剐!
民警皱眉递过卷宗:谢总,我们在夏宏住处搜到了他雇佣打手的转账记录,还有他承认预谋伤害苏小姐的录音。
夏宏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变成歇斯底里的嘶吼:是她活该!谁让她挡我姐的路!我姐说了,只要她死了,你就会娶我姐!那天在河边,明明是我姐把她推下去的,她还装什么无辜!
你闭嘴!夏栀冲过来想捂住他的嘴,却被民警拦住。
谢景川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看向夏栀,那个总带着柔弱笑容的女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慌乱躲闪。
所有被忽略的疑点在此刻串联成线――夏栀的失足,谢景川的偏袒,苏念的隐忍,原来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滚。谢景川的声音冷得像南极的冰,带着你弟弟,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夏栀还想辩解,却被他眼中的杀意吓得后退。谢景川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天微亮时,他又站在了苏念叔叔家门前。
春寒料峭,他就那么笔直地立着,任凭冷风吹透西装。从日出到日落,木门始终紧闭。
傍晚,婶婶端着一盆脏水出来,看到他时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绕过他,将水泼在墙角。
水花溅到他的裤脚,他却像没察觉,只是哑声说:我知道错了,让我见见她......哪怕只是说句对不起。
婶婶的声音带着哭腔:谢总,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小念想往前走,你就别再挡她的路了。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被夜色吞噬。
谢景川知道,有些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
他掏出手机,翻到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然后将手机揣回口袋,一步一步离开,背影萧索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信息内容很短:等你回来。
只是他不知道,这条信息,永远不会有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