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慕九思番外2
没有质问,没有偶遇,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舷窗外云海翻腾,映照着我内心的惊涛骇浪和一片荒芜。
我的理性在冷酷地嘲笑我：看,你的犹豫和骄傲,亲手把她推向了别人。
那份迟来的、强烈的占有欲和失去感,比任何理性的分析都更深刻地烙在了心上。
我告诉自己,结束了,慕九思,彻底结束了。
我屏蔽了关于她的一切消息,用工作筑起更高的围墙,试图将那抹曾照亮我的阳光彻底驱逐。
再次见到她,是在酒店房间。
她穿着我的衬衫,身体微微发抖,却强撑着用最拙劣的手段威胁我：两百万,给我两百万,或者等着你爷爷看到这些照片。
震惊、愤怒、难以置信......
各种激烈的情绪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冲破我引以为傲的冷静。
我死死扣住她的下巴,那句顾呦呦,你贱不贱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背叛的痛楚脱口而出。
她怎么能如此作践自己
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回到我面前！
可在那汹涌的怒意之下,在理性还未来得及完全解析之前,内心深处竟翻涌起一丝隐秘的、卑劣的狂喜。
她回来了！
无论以何种方式,何种姿态,她终于又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即使这种方式如此不堪,如此刺痛我的骄傲,但我心底那干涸龟裂的角落,竟因为这不堪的回归而得到了一丝扭曲的滋润。
我几乎是带着一种惩罚和占有的复杂心态,顺应了她的交易,也惩罚了她的背叛和我的失去。
我故意睡了她,用冷漠包裹着内心翻腾的岩浆,故意定下三年期限——因为她曾经追了我三年,又不要我了。
我要让她也尝尝被用完即弃的滋味。
这三年,既是我困住她的牢笼,也是我给自己争取的,同时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失而复得又扭曲变质的感情的缓冲期。
然而,当她签下那份屈辱的契约,颤抖着手拿着支票离开后,理性才终于冲破情绪的迷雾,占据上风。
我立刻让人去查。
顾家破产,她父亲入狱,她母亲自杀,她的弟弟重病命悬一线......
每一个冰冷的字眼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巨大的愧疚感瞬间将我淹没,几乎窒息。
在她最绝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在哪里
因为那可笑的醋意和那该死的自尊,我刻意屏蔽了她的消息！
如果......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如果我能放下那点无谓的骄傲,在她走投无路之前就伸出援手,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家破人亡
不用被逼到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到我面前,承受我的怒火和羞辱
这份迟来的认知让我痛彻心扉,也让我在面对她时,情绪更加复杂扭曲。
我恨她如此不珍惜自己,恨她轻易放弃我后又以这种方式回来,更恨那个在她最需要时缺席、如今又用契约羞辱她的自己。
那句陪睡也是职责,说出口时带着刻意的冰冷和报复的快意。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靠近她,都像是在饮鸩止渴,既痛恨这建立在交易和伤痛上的关系,又沉溺于这短暂而又虚假的拥有,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残存的那点暖意。
看着她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看着她为了弟弟奔波在医院日渐消瘦,我的心像被反复撕扯。
我想靠近,想弥补,想告诉她是我错了,想告诉她我其实......从未真正放下。
可话到嘴边,又被那份亲手设定的契约和那份被深深伤害过的骄傲死死堵住。
我的理性在疯狂计算着得失,而心底那个叫顾呦呦的名字,早已成了无法愈合的伤口和最深的渴望。
后来发生的一切——季怀瑾的阴谋,必安的真相,她的纵身一跃,我疯魔般的寻找,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每一次回想,都像把钝刀在心上反复切割。
悬崖边她坠落的身影,是我余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手腕上那道被深海礁石割裂的伤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我失去她的恐惧和无尽的悔恨。
我后悔没在她第一次求助时就紧紧抓住她,后悔用契约羞辱她,后悔没能早点识破季怀瑾的诡计,更后悔当初在维也纳,为什么没有勇气走上前,问一句：呦呦,你还好吗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她用略带疲惫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慕九思,我想回清水湾时,我的理性在瞬间崩塌又重组。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的点头：......好。
这一次,慕九思的思,不再是权衡利弊的算计。
而是思她所受之苦,思己之过,思她所求之愿。
清水湾的海风或许能涤荡伤痛,滋养她疲惫的灵魂,让那只伤痕累累的小鹿,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山林,再次发出自由的呦呦之声。
如果那片宁静的海湾是她愈合伤口的归处,那么我愿意放手。
即使心被剜去般疼痛,即使等待漫长得令人窒息。
这一次,我不会再用契约捆绑,不会再让骄傲蒙蔽双眼。
我会等。
像她当初固执地追在我身后那样,固执地等在原地。
无论她需要多久,无论她是否还会回头。
清水湾的风会吹散阴霾,而我的心,早已随她而去,在无声的守望中,一遍遍描摹着重逢的模样。
顾呦呦,这一次,换我走向你。
九思不及一顾,而这一顾,便是我余生全部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