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发烧
江木棉再醒来时,是被冻醒的,骨头缝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痛感。
身下是坚硬冰冷的触感。
江木棉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是陌生的天花板和简陋的家具。
这是别墅的客房。
她挣扎着坐起来,一条薄薄的毯子从她身上滑落。
大概是宋彦声命人将她从泳池里捞起,却并没有帮她换下湿漉漉的衣服。
她的衣服还没有干,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脖子上,冰冷刺骨。
刚经历流产不久,就在冰冷的池水中泡了那么久,她的小腹深处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
喉咙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
手背上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外翻,边缘红肿,麻木过后是更尖锐的刺痛。
冷,深入骨髓的冷。
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她知道自己发高烧了。
宋彦声......他真的将她丢在冰冷的泳池里自生自灭,甚至没有送她回医院。
他所谓的清醒,就是让她在这冰冷的客房自生自灭。
江木棉突然觉得悲哀。
她为什么会看走眼,爱上这么一个垃圾的男人。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
她需要水,需要药,需要温暖。
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就在这时,客房门被推开。
张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看到江木棉醒了,挣扎着要起来,张妈眼圈一红,连忙放下碗去扶她。
夫人!您醒了您发烧了!快躺好!
张妈费力地将她扶到床上,用干毛巾帮她擦着头发和身上的水渍,又给她裹上厚厚的被子。我偷偷给您熬了粥,您快趁热喝点暖暖身子。先生他......他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给您吃的和药......说......说是给您点教训......
江木棉靠在床头,浑身虚软无力,高烧让她头晕目眩。
听着张妈的话,她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教训为了林书瓷那拙劣的陷害,他要活活饿死她、病死她
她颤抖着手,想去端那碗粥,房门却被猛地推开。
宋彦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如水,目光扫过张妈手中的那碗白粥,瞬间变得暴怒:谁让你给她送吃的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张妈吓得浑身一哆嗦,粥碗差点打翻:先......先生......
滚出去!宋彦声厉声呵斥。
张妈不敢违抗,担忧地看了江木棉一眼,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宋彦声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烧得脸颊通红的江木棉。
她这副狼狈虚弱的模样,本该激起他一丝怜惜,但一想到书瓷在医院里自责哭泣的样子,他的心肠又硬了起来。
看来你还是没清醒。
宋彦声的声音冰冷,书瓷为了你,自责得病情加重了。
江木棉闭了闭眼,连看他都嫌累。
她只想喝一口热粥。
宋彦声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继续道:别想着吃了。书瓷那边传来消息,她的绝症有转机了。
江木棉心中冷笑。
绝症林书瓷的绝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欺骗。
她只不过是想要宋太太的位置,在宋彦声面前装可怜罢了。
也就宋彦声会相信。
前世,她躺在手术台上濒死,是林书瓷偷偷跑进了手术室,在她耳边说出了所有真相。
什么想要孩子,不过是她和宋彦声苟合的借口。
而所谓的子宫移植胚胎,只是因为林书瓷想要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
江木棉还在回忆,宋彦声却突然俯下身,凑近她,语气带着急切:医生说,只要换个健康的肾脏,她就有很大希望痊愈!棉棉,你的身体一直很好......
江木棉猛地睁开眼,对上宋彦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里面,没有半分温情,只有冰冷的算计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江木棉的心一凉。
他......他竟然要她的肾给林书瓷
前世被强行夺走孩子的画面和此刻重叠,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
不......不可能!江木棉的声音破碎不堪,宋彦声!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后颈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宋彦声面无表情的脸,和他身后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