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宋时雨转身走出叶氏集团大厦时,正午的阳光正毒辣地炙烤着玻璃幕墙,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她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前,指尖却触碰到一片冰凉的汗湿——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几乎要将四肢百骸冻结。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极了她此刻空荡荡的胸腔。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谢凛发来的消息跳了出来: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
对话框里还附着一个撒娇的猫咪表情包,粉色的气泡曾让她觉得甜腻可人,此刻却像一团黏腻的糖浆,糊得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盯着姐姐两个字,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的涩意——原来那些被她视作珍宝的依赖,不过是精心编织的牢笼,而她亲手将唯一的光推了出去。
指尖在屏幕上颤抖着划过,没有回复,而是长按那条消息,按下了删除。
紧接着,她关掉手机,将冰冷的机身塞进包底,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让她作呕的世界。
她漫无目的地走上街头,车流在眼前汇成光怪陆离的河,人行道上的行人谈笑风生,咖啡店的橱窗里飘出浓郁的香气。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喧嚣热闹,唯有她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幽灵,拖着孤单的影子在人群中穿行。
橱窗玻璃映出她苍白失魂的脸,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曾经锐利的眸光此刻只剩涣散的空洞。
路过一家蛋糕店时,橱窗里摆着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奶油上点缀着鲜红的果肉。
她猛地顿住脚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是周司严蹲在餐桌前,耐心地用纸巾擦去她嘴角的蛋糕屑,语气里带着无奈的宠溺:小雨,慢慢吃,没人跟你抢。那时的她歪着头,傻乎乎地笑,把他的温柔当作理所当然。
如今才明白,那不是傻子的依赖,而是他捧在手心的虔诚。
五年的时光,他教她穿衣,喂她吃饭,在雷雨天把她护在怀里,用无数个清晨的粥香和深夜的灯影,将她从泥泞里一点点捞起。
而她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将他的真心碾碎成泥,当作登上权力宝座的垫脚石。
谢凛的谄媚、家族的算计、对权力的渴望,像一张巨大的网,让她在自以为是中迷失了方向,亲手将那个唯一把她宠成全世界的男人,推得越来越远。
她曾以为周司严是棋盘上的弃子,却忘了他也是唯一照亮过她黑暗岁月的光。
当沈天说出他去了南非开普敦,走得比谁都干净时,她才幡然醒悟,那个总是温和笑着喊她小雨的男人,早已在她一次次的伤害中,耗尽了所有的热情与留恋。
他的世界里,宋时雨三个字已经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没有她的海阔天空。
她开始疯狂地寻找,调阅监控、查银行卡流水、甚至堵在民政局门口,可所有的努力都像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沈天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剜着她的心脏:你以为一句‘我错了’就能抹平这五年的伤害
是啊,太晚了。
当她终于肯低下头,抛掉所有骄傲去挽回时,那个曾张开双臂等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她的脚边。
宋时雨缓缓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眶突然剧烈地刺痛起来。
迟来的悔意如藤蔓般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从周司严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这份悔恨就已注定成为她余生无法挣脱的枷锁,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灵魂。
而此刻的周司严站在新的国度,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嘴角带着释然的浅笑。
手机里没有宋时雨的消息,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早已被他尘封。
眼前是辽阔的海洋和崭新的开始,过去的五年,连同那个叫宋时雨的女人,都已化作身后模糊的剪影,再也无法惊扰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