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张军医的治疗下逐渐恢复,
虽然说话还是不利索,但已经能完整表达意思了。
部队里派了专人来记录我的证词,卫国当年的领养证明、
他与日本方面的通讯记录、资金往来证据,一件件被摆在桌面上。
卫国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每天来家中装孝顺,
还时不时跟我念叨：爸,邹叔叔松口了,
说下周就让我公司和部队签无人机项目的合同。
等项目成了,我就给您换最好的病房,雇最好的护工。
我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心里冷笑。
邹彦已经按照计划,故意放出消息,
说部队对他的无人机系统很满意,准备批量采购。
卫国果然上钩,加快了与日本方面的联系,
甚至把核心数据的备份硬盘藏在了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签约那天,礼堂里灯火通明,摄像机的镜头对准签约台。
卫国穿着量身定做的西装,胸前别着亮闪闪的徽章,
走到台前时特意整了整领带,目光扫过台下的记者,
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但卫国不知道的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陪卫国演戏的。
邹彦坐在主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眼神沉得像深潭。
李总年轻有为啊,这项目要是成了,可是大功一件。
主持人笑着打圆场,把笔递到卫国手里。
他接过笔时,指节都在发亮,俯身要签字的瞬间,邹彦突然开口：等等。
全场静了下来。
卫国的笔悬在纸上,脸上的笑僵了半秒：邹叔叔,怎么了
在签字前,先让大家听听这个。
邹彦抬了抬手,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卫国在办公室用日语打电话的录音刺破空气：...
核心数据今晚就能传过去...
对,用邹彦的权限能拿到部队的部署图...
李德福一个快死的老东西而已...
卫国的脸
唰
地白了,手里的笔
当啷
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瞪着屏幕,喉结疯狂滚动：假的！这是伪造的！
伪造
邹彦站起身,声音像砸在铁板上的钢钉,
那这个呢
屏幕上切换出银行流水,
一笔笔巨款从他公司账户流向境外的匿名账户,
附言里藏着加密的坐标,全是部队的涉密基地位置。
不过这些信息早被拦截下来,才没有造成重大损失。
卫国像被抽走了骨头,晃了晃才站稳,指着邹彦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你阴我！
阴你
我被老伴儿推着轮椅到台前,
嗓子里的嘶哑像砂纸磨过铁板,松井板上,我要是知道你是这种畜生,
当初就不会收养你！
这声
松井板上
像道惊雷,劈得他瞬间瘫软。
两名军人冲上来铐住他时,他突然疯了似的挣扎,
抱着老伴儿的腿就开始叫喊：我不是松井！妈,我是卫国！
是李德福的儿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的嘶吼里带着哭腔,哪里还有半分首富的体面。
卫国被军人架着胳膊,双腿还在拼命蹬地,
眼睛死死盯着老伴儿,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腔：
妈！您说句话啊！我是卫国啊！是您从小抱在怀里喂米汤的卫国啊！
您忘了小时候我发烧,您背着我走几十里山路找医生
您忘了您说过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
他挣扎着往老伴儿跟前扑,
手铐在手腕上磨出红痕：妈,他们骗您呢！这都是圈套！
他们容不下我,怕我抢了他的功劳！
您快告诉他们,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咱们家过好日子啊！
老伴儿站在原地,肩膀剧烈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看着卫国那张扭曲的脸,
又回头看了看我,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卫国...
你...
你做的这些事...
妈！
卫国急得嘶吼,我做什么了
我不就是想让您和爸享福吗那十亿彩礼是给您未来亲家的,
以后还能帮衬咱们家！无人机项目成了,咱们就不用再看人脸色！我有错吗
你没错
老伴儿猛地提高声音,
眼泪里混着愤怒,你勾结外人,偷国家的东西,
还说自己没错你忘了你爸怎么教你做人得有骨气,
得爱国！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这句话像一巴掌扇在卫国脸上,他愣住了,
随即疯了一样笑起来：爱国他李德福配谈爱国
当年他要是有本事,能让我跟着你们住地下室
能让我被同学骂野种他要是早点亮出身份,
我能吃那么多苦都是他！是他没用,才把我逼成这样！
他猛地转向我,眼神里全是怨毒：
李德福！你以为你是英雄你就是个懦夫！
你收养我就是为了给自己积德,
根本不是真心疼我！你看着我被人欺负,
看着我吃不饱饭,从来不管！现在我出息了,
你又来拆我的台,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够了！
邹彦上前一步,声音如雷,李卫国,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没人逼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我选的
卫国梗着脖子喊,我有的选吗生在那样的家,
跟着他这样的爹,我除了往上爬,还有别的路吗
他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是日本人,
我根本不会对这个国家有半分感情！都是他！是他骗了我！
你闭嘴！
我终于攒足力气,嘶哑地吼出声,
当年收养你,是看你可怜！教你读书,供你吃饭,
哪样亏了你你自己贪慕虚荣,忘了本,还敢怪别人
卫国被我的吼声震住,随即又换上一副哀求的表情,
重新看向老伴儿：妈,您再帮我最后一次,
就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我陪在您身边,给您养老送终...
老伴儿闭上眼睛,用力抹了把脸,
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冰冷：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卫国。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
嘴里胡乱念叨着：不可能...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首富...
我是军属后代...
邹彦挥了挥手,示意军人把他带走。
卫国被拖出去时,还在疯狂地喊：李德福！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走廊里的喊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老伴儿腿一软,
差点摔倒,邹彦赶紧扶住她。
她看着我,眼泪又掉下来：老李...
我...
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