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后我还是被他半抱半拖塞进了车里。一路沉默。车停在他公寓楼下。
他下车,绕过来给我开门,眼神执拗：「密码…还是你生日。上去,聊聊」
我看着他淋湿的头发,渗血的绷带,还有那副「你不上去我就站成望妻石」的架势。
「…就五分钟。」
我听见自己说。
陆枭眼睛瞬间亮了,像个拿到糖的孩子。
门开了,还是那个样子。
陆枭杵在门口,湿漉漉的,绷带上的血印子很刺眼。「…进来坐。」他声音有点哑。
我没动,看着墙上的挂钟：「计时开始。五分钟。」
他喉结滚了下,眼神暗了暗快步去冰箱拿了一瓶东方树叶递过来。「给,你最喜欢喝的红茶口味」
我：「不渴。还有四分三十秒。」
他有点急,单手笨拙地划拉手机屏幕,「这是我和苏晴聊天记录,我和她只是同事关系,绝无私情！」他把屏幕怼到我眼前。
我瞟了一眼,推开：「知道了。任务需要,理解。还有三分钟。」
陆枭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眼神死死锁住我。「夏沫,这三年,我…」
我打断：「陆队长,我对你的心路历程没兴趣。还有两分十五秒。」
他猛地指着自己渗血的石膏,声音拔高：「手疼得要死！刚才揍人扯到了！真疼！」
我：「嗯,看到了。建议你回医院。还有一分四十秒。」
时间快到了,他明显慌了,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压迫感。「…就…就试着再接受我一次一次就行！我保证…」
「陆枭,五分钟到了。」我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转身拉开门：「别折腾了。没结果。」
楼道的光透进来,照着他错愕又受伤的脸,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
他追出来,声音堵在喉咙里：「夏沫…」
「别再送了,」我头也没回,「也别再做这些没用的事。到此为止。」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的声音。
从那之后一周,陆枭没再出现,而我却格外的不安。
听说公安局有反诈宣传需要报道,我二话不说,接了采访任务。
采访结束,收拾器材时,鬼使神差地,我脚一拐,就往特警队的训练场那边蹭。
结果,刚摸到走廊拐角,就撞见一幕「表白现场直播」。
「陆队,虽然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但我还是想跟你表白......」李薇此刻脸颊微红,仰头看着靠在墙边的陆枭。
「既然知道我有心爱之人,那就别说了！」陆枭眉头拧着,打断得干脆利落。
空气凝固。李薇眼圈有点红,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非她不可吗」
「是！」
斩钉截铁。
「可她三番两次拒绝你！全城都知道夏沫姐不要你了！她根本不喜欢你！」
「我喜欢她就够了。」
陆枭语气淡得像白开水,透着一股不耐烦。
李薇急了,语速飞快：「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三年！你左胸中弹,鬼门关走一遭的时,她在哪儿你击毙‘蝎子’那群人渣后整夜整夜睡不着,被强制押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她在哪儿说不定她早把你忘了,正跟别的男人甜甜蜜蜜呢！她知道你这些吗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
陆枭猛地站直,气压骤降。「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难道她这三年就过得很好吗她伤心难过哭的时候,我不能陪她。她生病发烧一个人硬扛的时候,我不能照顾她。她工作不顺心被人刁难的时候,我也不能替她出头,甚至不能安慰一句......」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我每天提心吊胆,怕她遇到比我好的人,不要我了怎么办又怕她傻乎乎的,再遇到个混蛋,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对她......这三年来,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李薇像被抽了力气,「陆队......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
陆枭抬起头,坚定地说,「所以你看,我活得好好的。训练,出任务,升职......一样没落。但除了她,」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我好像,真没法再对别人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