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绿茶她又娇又飒 > 第一章

我重生了,死在渣男林深怀里的第七天。
睁开眼,VIP病房消毒水刺鼻,床头那支匕首,是前世我捅向自己的凶器。
病房门豁然被推开,林深一身戾气站在逆光里,眼底血丝狰狞:苏酥
——他亲手确认过我停止的脉搏。
我立刻眨出两汪水光,声音浸了蜜:阿深哥哥……
1
意识是从一片冰冷的虚无里硬生生拽回来的。
最先刺进来的是光。白晃晃,惨淡,像手术台上方无影灯投下的判决。紧接着,是气味。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强行灌入鼻腔,混杂着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视觉在短暂的模糊后凝聚。
天花板。洁白得虚假,刺眼。一只监控摄像头冰冷地嵌在角落,红灯有规律地明灭,像一只窥伺的独眼。
身体传来迟滞的信号。沉重。麻木。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拉扯着脆弱的神经,泛起一阵阵反胃的痉挛。心跳…很慢,很重,一下,一下,砸在空荡荡的胸腔里,带来一种溺水般的窒息错觉。
不是错觉。
苏酥猛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涌入,带着消毒水的残酷,瞬间填满了她几乎停止运转的肺部。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杂着毁灭后重铸的彻骨寒冷,轰然席卷过她全身每一条神经末梢!她几乎是弹坐了起来!
呃——脱力的眩晕感和浑身散架般的酸痛让她眼前发黑,狼狈地又摔回柔软的靠背。
目光急速扫视。
豪华得近乎冰冷的VIP病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剪影,被夕阳余晖泼洒上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暗金与血橙。房间里有名贵的鲜花,空气净化器发出低微的嗡鸣,一切都彰显着金钱堆砌的舒适。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钉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安静地,置放着一件东西。
一把匕首。
约莫二十公分长,刃身弧度流畅,隐隐发乌的金属表面,能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苍白、病态、带着巨大惊骇的脸。刀柄是某种深色硬木,握处纹理已被某种暗红到发黑的东西浸染透,呈现出一种油腻而诡异的光泽。
血。
那是她的血吗
不。不止是她的。
匕首冰冷的刃尖上,还残留着一滴异常鲜明的、几乎还带着温润感的深红色血珠,将坠未坠。那刺目的红,像一颗刚刚从心脏最深处剜出来的宝石,狠狠地撞入苏酥的瞳孔深处!
记忆的闸门被这滴血珠轰然撞破!
冰冷的海风穿透单薄的晚礼服。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顶楼宴会厅依稀传来的惊呼和混乱音乐。剧痛传来,不是一瞬间,而是被刻意拉长了的凌迟——骨头碎裂的闷响清晰地在体内炸开。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像一具破败的玩偶,砸在冰冷潮湿的防波堤上,碎裂的内脏混着血涌出口鼻。
然后,是黑暗。
永无止境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冷。
死前的最后画面,死死定格——上方天台边缘,林深那张英俊得足以迷惑众生的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坠落的方向。那张脸上没有惊惶,没有意外,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看垃圾般的漠然。
再然后……
就是现在!
七天!她死了整整七天!尸体火化下葬的消息还是林家自己放出去的!她作为苏家唯一的继承人,苏氏企业瞬间被滔天巨浪吞没!
可现在…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林深亲手为她精心挑选的牢笼病房!床头这把染血的匕首,更是他前世亲手放在她手里,诱导、胁迫她绝望自戕的致命道具!现在它被擦拭过,却像一座恶心的纪念碑,再次摆在她的面前!
林深……
这个名字如同沾着毒液的冰锥,从苏酥紧咬的牙关里嘶磨出来。胸腔里那冰冷死寂的心脏,在这一刻被滚烫的、足以焚尽一切的仇恨瞬间点燃!那仇恨太浓烈、太汹涌,如同地底奔突的熔岩,几乎要将她这副残破的重生之躯彻底撑爆!
就在这时——
砰!
病房厚重华丽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近乎暴戾的力量猛地推开!门扇撞在侧面的墙上,发出沉闷又刺耳的巨响,整个空间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夕阳光线被粗暴撕裂。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挟着一身生人勿近的浓重煞气,站在逆光刺目的门框中。
光线从他背后勾勒出硬朗而极具压迫感的轮廓,深色大衣线条冷硬。门口昏暗的走廊灯光,被他周身弥漫的低气压搅动得如同风暴前夕。
苏酥几乎是瞬间收敛了所有滔天恨意与锐利。
她猛地抽回盯在匕首上的视线,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极其微不可察地向后瑟缩了一下,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原本因为滔天恨意而绷紧的下颌线条骤然软化下来,眼底翻涌的杀机瞬间退潮,被一片纯粹无辜、茫然无助的水光取代。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弱,小小的肩膀似乎都承受不住那份巨大的惊吓和刚刚苏醒的虚弱,在宽大的病号服下可怜地耸动。
逆光中,男人一步,一步踏了进来。
黑色皮鞋踏在光洁得能倒映人影的地砖上,每一下都像是踏在苏酥紧绷的心弦上。
林深。
他的容颜终于暴露在病房内稍显柔和的光线下。依旧是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线。但此刻,这张帅气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额角甚至有一道细微的、新鲜的擦伤,凝固的血迹沾了一点在棱角分明的鬓角上,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暴戾。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震惊,以及一股混杂其中的、无法理解的暴怒,死死攫住了病床上的苏酥。
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她此刻苍白、惊恐、如同脆弱的琉璃人偶般的模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压抑的沉默如同实体,在昂贵而冰冷的病房里弥漫、加压。只有床头的监护仪还在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像一个不祥的倒计时。
终于,林深的声音响了起来。声线依旧低沉悦耳,却像是裹着碎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嘶声,一字一顿地砸向苏酥:
苏…酥…
那语调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探询,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陌生幽灵,又像要撕开这层脆弱的伪装,看清底下真实的本质。
你,还、活、着
那双幽深的眼睛,死死盯住她脖颈处——七天前,他修长冰冷的手指,曾清晰地按在那里,数秒之后,确认了那处脉搏的彻底停息。皮肤之下,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死亡的冰冷触感。
苏酥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撞出来。恐惧和恨意在灵魂深处激烈交锋,像两条剧毒的蛇在互相撕咬。
她看着林深步步逼近的压迫感身影,看着他眼中翻滚的震惊与怀疑风暴,看着他额角那道渗着血丝的新鲜伤口,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深处的血腥味和呕吐感。
她微微侧过脸,似乎不敢直视林深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肩膀又可怜地抖了一下,长长的眼睫垂下,盖住了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再抬起眼时,那双眸子已经像是被最清澈的山泉洗过,湿漉漉、雾蒙蒙的,漾满了纯粹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依恋。
小小的身体甚至挣扎着向前倾了一些,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努力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虚弱到极致、也纯粹到极点的甜美笑容。
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甜腻声音,带着一种刚刚苏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小心翼翼地问:
阿…阿深哥哥你…你怎么来啦你看起来好累啊……
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棉花糖,浸着蜜糖般的温柔。每一个音节都掐得恰到好处的柔软无辜。
她的右手,似乎是无意识地、寻求安慰般地揪紧了胸前雪白的被单,那底下掩藏着的皮肤,正被一个硬质的小方块硌着。
一只微型录音笔。冰冷的机身,因为紧贴着胸口的搏动和高度紧张的情绪,滚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机器内里,小小的指示红灯,正在无声而忠实地,急速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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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林深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在苏酥的脸上逡巡。她的眼神清澈无辜得像个婴儿,带着刚刚苏醒的茫然和见到他显而易见的依赖。
但那丝依赖之下,有没有掩藏着其他东西他看着她脸上那毫无破绽的惊惧和脆弱,看着她因为虚弱而格外惹人怜惜的神态。额角新伤带来的丝丝锐痛,提醒着他之前遭遇的失控——追查那晚消失的监控录像车辆时,在城郊废弃工厂区发生的意外撞击。有人出手了,像是提前算好一样精准地切断了所有可能指向真相的线索。烦躁和一丝隐隐的不安搅动着他的思绪。
苏酥……死了又生还的苏酥。
是她做的不可能。她蠢得就像一张摊开在他面前的白纸,只会哭唧唧地追在他后面,试图用可怜和痴心换回应。
他眼底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凌似乎被这声柔软的阿深哥哥刺中,裂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放松了零点几毫米,目光里那要将她刺穿的审视锐利悄然收敛了半分。
这种掌控感回归的瞬间,几乎让他忽略了心头那一闪而过的、属于影的违和感。
苏酥像是得到了一点点肯定的信号,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她小心翼翼地垂下眼睑,看着自己被单下绞得有些发白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扇着,酝酿着更大的示好。
我……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一点点劫后余生的委屈,还有更多的依恋,我一醒来,看不到阿深哥哥,就…就好害怕……她微微哽咽了一下,恰到好处地停住。
接着,她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又像是急于分享喜悦的小动物,脸上努力绽放出那种虚弱却分外明媚的笑容,带着一种献宝般的天真,伸手在被子里摸索起来。
林深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
只见她从被子下摸索出一个精致小巧、系着粉色丝带的木制点心盒。那盒子一看就价值不菲,透着一股手工特有的温润感。苏酥用颤抖的、没什么力气的手指,努力了好几下才打开了盒盖。
一股浓郁香甜的曲奇香气瞬间在消毒水味浓重的病房里弥漫开来。
盒子里整齐地码放着十几块烤成漂亮焦糖色、做成各种可爱小动物形状的手工曲奇。小熊、小兔子、小猪……每一个都憨态可掬,还细心地用巧克力酱点出了眼睛和鼻子。
我…我特意学的,第一次烤……苏酥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女孩般的雀跃和一点点邀功的小羞涩,用的低糖,阿深哥哥你快尝尝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仰着小脸,苍白的脸上因这点小小的奉献而晕开一点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纯粹地映着林深的身影,满载着期待和温柔。
饶是林深心硬如铁,看着这样的神情,闻着鼻尖诱人的甜香,那刚刚被撬开的防备缝隙又悄然扩大了一分。那熟悉的、属于苏酥的笨拙而献祭般的讨好,回来了。就像一件失而复得的、精美的……附属品。
他眼底深处最后那点残余的、关于影的怀疑,在这拙劣却又分外苏酥的示好面前,彻底融化,被一种熟悉的掌控感和即将重新捏碎这份天真的恶劣兴致取代。
是吗他唇角勾起一个几乎算不上笑意的弧度,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住病床上的娇小身影,带着强势的压迫感。他伸出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却不是去拿曲奇,而是带着一丝危险的狎昵,极其缓慢地,抚过苏酥的脸颊。
冰冷的指尖如同蛇信,刮过她细腻却冰冷苍白的皮肤。
苏酥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揪着被单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隔着薄薄的布料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憎恶被强行压下。她甚至微微瑟缩地往后躲了躲,喉间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的奶猫。
瘦了。林深终于收回了手,像是欣赏够了她这惊恐的模样,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别的意味。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盒精致的曲奇,你刚醒,好好休息,别折腾这些没用的。语气依旧是惯有的、带着施舍意味的冷淡命令。
说完,他直起身,那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似乎散去了一些。他最后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那把依旧沾着可疑暗红的匕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转身走向门口。
阿深哥哥……苏酥急切又怯懦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舍和委屈。
林深脚步在门口顿住,没有回头,语气带着一丝不耐:怎么
曲奇……苏酥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深沉默了一秒,冷漠的声音才传来:放着吧。随即,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门被轻轻带上。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苏酥一人,还有浓郁到呛鼻的曲奇甜香。
死寂。
苏酥脸上那小心翼翼的讨好、虚弱的甜美、委屈的依赖,在门关上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只剩下一种失血般的惨白和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冰冷。眼神如同淬过寒冰的利刃,再无一丝波澜。
她没有去看床头那把染血的凶器,也没有碰那盒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曲奇。目光落在自己胸前。
刚才慌乱之下,被她自己用力掐过的地方,病号服被揪得皱起。
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从衣襟深处、紧贴着肌肤的内衣里,慢慢抠出了那个冰冷的小东西。
微型录音笔。
指示的红灯依旧在闪烁着,忠实地记录下了刚才病房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包括林深抚过她脸颊时指节的摩擦声,和她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的指尖冰凉,慢慢摸索到录音笔上一个极其隐蔽的物理开关。
啪嗒。
很轻的一声微响。指示灯终于彻底熄灭。
苏酥低头,看着掌心里这支滚烫的小玩意儿,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刚才那句放着吧,就是命令。这盒加了特料的低糖曲奇,是毒蛇送上的第一枚毒苹果。
快了。
再等等,阿深哥哥……等我把书房暗格里那份伪造的、几乎掏空苏氏最后血脉的股权转让文件,也给你好好听听的时候……
她的指尖,无声地掠过自己左侧耳后发根处——那里,一道浅浅的、几乎被碎发完全掩盖的陈旧疤痕。
然后,是她右手虎口内侧——那道更隐秘也更狰狞的、如同蜈蚣般扭曲的疤痕,在紧握录音笔的指节挤压下,线条清晰了几分。
——属于顶级近身搏杀护卫影的,永不磨灭的徽章。
门外,走廊尽头电梯门开合的轻微摩擦声响起。
苏酥眼神一厉,身体几乎在声音传来的同时瞬间做出了反应。
刚才还冰冷锐利的眼神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惶恐的惊惧。她手忙脚乱地想把曲奇盒子盖上,动作却显得虚弱而笨拙,不小心把点心盒扫落在地!
啪嚓!
精致的木盒摔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盖子摔开,里面精心制作的可爱小动物曲奇滚落一地,瞬间沾满了病房门口附近昂贵地毯上的灰尘。
苏酥发出一声短促的、懊恼又带着哭腔的惊叫,立刻艰难地俯身去捡。宽大的病号服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手腕,显得格外脆弱。
几块曲奇正好滚到了刚刚走到门口的护士脚下。小护士看到是这位VIP病房的娇客,慌忙蹲下去帮忙捡拾。
对不起对不起……苏酥一边慌慌张张地捡着曲奇,一边充满歉意地对护士小声道歉,眼圈恰到好处地红了,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都怪我不小心……
没事的苏小姐,我来帮您。小护士连忙安慰,快速捡起地上的点心。
就是这一刻!
苏酥捡曲奇的手指,在护士俯身瞬间的视野盲区,动作快如闪电!
护士制服靠近胸口位置、一个毫不起眼的、用来挂工卡别针的小小开口内袋。一支更小的、如同豌豆般大小、粘在透明薄膜上的微型录音器,被苏酥早已藏在指缝间的特殊工具轻轻一拨。
无声无息,精准滑入。
如同水滴入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护士毫无所觉。她只是尽职地、带着同情地将所有沾了灰的曲奇收拢回盒子里,递给苏酥:苏小姐,有些脏了,别吃了。
谢谢……苏酥接过盒子,手指微微颤抖,抱着那盒摔坏的曲奇,眼神空洞茫然地看向门外,像只迷路的小鹿。
她看着护士转身离开,那支代表着下一个关键目标的微型追踪窃听器,正安静地贴在制服内侧,忠实地随着护士的脚步,朝医院行政区域——监控室和更重要的,安保人员值班室的方向,缓缓移动。
当那抹护士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苏酥脸上那无助可怜的柔弱表情再次褪去。
她面无表情地关上病房门,转身背靠在冰凉的门板上。刚才还盈满泪光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封万里的寒霜和一丝几不可见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幽冷算计。
林深书房的门禁密码,该刷新了。她需要一张能开启安保级别更高的员工区域、悄无声息复制权限磁卡的通行证。值班室电脑的密钥日志记录……那个当班保镖的工牌……
她掏出刚才捡曲奇时顺手从护士推车旁医疗废弃物收纳袋里摸出的一次性无菌采集拭子——那种顶端带有柔软纤维的短棍。冰冷的眼神扫过自己指缝间几不可见的、一点几近干涸的暗红——那是在捡拾曲奇时,不经意间蹭到地毯上残留的、林深之前进门时可能甩落的极少量血渍。
指尖微动,拭子顶端的纤维轻易地沾取了那一点微小的生物信息样本。
样本封入拭子管,迅速塞进特制的带隔绝层的药盒深处。
她嘴角缓慢地勾起一丝微小的、如同冰封湖面裂痕般的弧度。
阿深哥哥,谢谢你送的血样……
3
浓郁的骨头汤的香气在病房里飘荡,那是宋晚晚特意带来的心意。
她站在林深身边,穿着一条当季新品限量款的小香风毛呢连衣裙,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如同橱窗里展示的名贵洋娃娃。此刻,她正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和不加掩饰的厌恶,俯视着病床上那个面色苍白、抱着曲奇盒子显得格外懦弱的苏酥。
苏小姐,宋晚晚的声音刻意放得柔婉动听,像是在唱歌,每个字却都透着骨头渣子般的锋利,我知道阿深念旧情,觉得你可怜。可是,人要贵在自知。
她往前迈了一步,高跟鞋的细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而傲慢的声响,逼视着苏酥。
苏家完了!苏氏集团那笔糊涂账现在全天下都在盯着!你躺在医院这里,是想把阿深也拖下水吗宋晚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和指责,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说你们苏家卷走了巨额资产不知去向!你现在还赖在这里装可怜,是要害死阿深吗!
林深站在一旁,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宋晚晚的话无疑戳中了他目前最大的痛点——舆论漩涡。他瞥了一眼抱着盒子、垂着头瑟瑟发抖的苏酥。
宋晚晚见林深没有立刻出言阻止,底气更足,脸上那点虚假的怜悯也彻底丢开,只剩下刻薄的快意。她伸手,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手指,不客气地指向病房门口。
苏酥!别在这里装死!听见没有她的声音如同钢针,一根根扎向病床上那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身影,你最好识相点!收拾好你那些破烂玩意儿,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别再给我们添麻烦!滚啊!
随着最后那句尖锐刺耳的滚啊,宋晚晚情绪激动,手臂用力一挥!
砰!
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被她的手臂带了一下,桶盖没有盖严实,随着这一下撞击,猛地弹开!
里面保温效果极佳、刚刚离灶不久、滚烫浓稠的乳白色骨汤,混着里面炖得软烂的骨髓和肉块,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和浓香……
像是计算好了角度一般……
对着宋晚晚正面方向,猛地倾斜泼洒而出!
啊——!!!
一声变了调、凄厉到刺破耳膜的尖叫声瞬间爆发,盖过了之前所有的刻薄叫嚣!
滚烫的汤汁如同高压水枪喷射,尽数泼在了宋晚晚身上!
她引以为傲的、当季限量款的小香风连衣裙首当其冲!昂贵的羊绒混纺面料瞬间被浇透!滚烫的温度穿透薄薄的衣服,狠狠灼上她裸露的小腿、膝盖、还有抬起阻挡的双手!
刺眼的乳白色汤汁在她昂贵的裙子上迅速蔓延晕染,汤里漂浮的油珠和炖散的肉沫,如同最恶心的涂鸦,瞬间将那条精工细作、价值不菲的裙子变成了肮脏抹布!
啊!我的裙子!!宋晚晚像是被滚油烫到脚的猫,整个人触电般地跳了起来,疯狂地甩着手臂和腿,试图甩掉那些烫人的汤汁和被黏上的肉渣。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滚烫的痛感迅速升级!小腿、膝盖,还有刚才泼溅到的手背火辣辣一片!
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上也淋淋漓漓地沾了几滴热汤,脸上脖子上也未能幸免,瞬间烫起了红痕。
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惊恐和剧痛扭曲,头发和身上沾满汤汁肉沫,整个人狼狈到无以复加,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在原地跳脚乱抖。
小姐!门口两个西装革履、如同铁塔般壮硕的林深保镖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一人立刻想上前护住宋晚晚,另一人则猛地一步踏进病房,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带着凌厉的煞气,蒲扇般的大手毫不犹豫地朝着病床上那个始作俑者——面色惨白抱着一盒曲奇、瑟瑟发抖的苏酥狠狠抓去!
敢动宋小姐!找死!
保镖动作迅猛异常,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彪悍风,巨大的阴影和劲风瞬间笼罩了病床上那纤细的单薄身影!那姿态,活像一头熊罴扑向一只待宰的兔子,准备把这碍眼的玩意儿直接拎起来扔出病房!
病房里响起宋晚晚歇斯底里的咒骂尖叫,以及保镖扑来带起的劲风嘶鸣。
苏酥像是完全吓傻了。小脸白得像纸,抱着曲奇盒子瑟瑟发抖,无助地望着那直抓向她胸口衣襟的巨大手掌,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她甚至连尖叫都不会了。
巨大粗糙的手掌裹着风声,瞬间贴近!几乎已经碰触到她病号服胸前的布料褶皱——
电光石火间!
那只看似惊吓过度垂放在被子上、无力蜷曲着的小手,快得连残影都模糊!
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骤然亮出獠牙!
纤细的手腕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其外表柔弱感的爆发力瞬间弹起!五根手指如同精密的铁钳,精准、狠绝地扣住了抓向她衣襟的那只粗壮腕部外侧一个极其刁钻的韧带节点!
那保镖只觉手腕一麻,一股钻心的剧痛伴随不受控制的酸软感顺着小臂窜上肩膀!他脸色骤变,巨大的前冲惯性被这精准一击硬生生阻断,身体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在这不足零点三秒的凝滞空隙!
苏酥那刚惊吓得向后缩的身体,同时爆发出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反向力道!
她双腿在被面上猛地一蹬!腰肢带动上半身,瞬间爆发出远超这具柔弱身体极限的可怕速度和力量!整个身体如同一根拉至极致的强弓骤然反弹!
借着后蹬的力道,和扣死对方手腕作为支点的杠杆作用——
一个干脆利落到令所有人眼花缭乱、大脑空白的过肩摔!
嘭——!!!
一声沉闷得如同麻袋砸地的巨响,狠狠撞在病房每一个人的耳膜上!
整个地面都似乎随之震动了一下!
那体重超过两百斤、如同小山般壮硕的保镖,前一秒还凶神恶煞地要将苏酥撕碎,下一秒,整个人就如同一个被巨力抡起的、失去控制的破布口袋,被那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病弱女孩以一个教科书般完美却残酷的姿势——
头下脚上!
狠狠地!
砸进了宋晚晚脚下那一片狼藉、混合了滚烫汤渍、油星、肉沫和灰尘的肮脏地面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地上的汤汁如同二次爆炸般四溅!更多的汤汤水水毫不留情地泼溅在宋晚晚同样滚烫刺痛的小腿上!
啊——!!!
宋晚晚发出了被踩了尾巴般更加惨烈的尖叫,痛得几乎要原地晕过去!
而被摔在地上的保镖,更是浑身抽搐了一下,一声不吭,竟直接晕厥了过去!他庞大的身躯瘫在那片污秽的汤水里,如同一具被碾碎的庞大垃圾。另一名保镖僵在原地,脸上如同见鬼般的惊骇凝固。
整个病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保温桶盖子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声音,还有宋晚晚惊恐痛苦的抽气声。
林深站在这一切风暴的中心点外侧。
他高大的身体如同雕塑般僵硬在原地。刚才那兔起鹘落、快如闪电的一幕还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前一秒,病床上是柔弱无助、瑟瑟发抖、任人宰割的娇弱少女。
下一秒,那骤然爆发的速度、力量、精准到令人窒息的手法,尤其是最后那个教科书级别的、带着一股铁血决断味道的过肩摔——
这不是柔道馆里过家家!
这是真正的、经历过无数次实战才能磨砺出的杀人技!追求的是用最小的代价和最短的时间,让对手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充满了一种他林深熟悉到骨子里的……狠厉风格!
林深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冰锥,死死锁在苏酥那纤细得仿佛不堪一握的右手上。
她的手背还沾着一丁点被溅上的油腻汤汁。
那小手白得近乎透明,还带着刚从惊吓中回神的细微颤抖。
然而!
就在那纤细的右手虎口内侧!
刚才发力瞬间绷紧的肌肉轮廓下,紧贴在微凸的腕骨上方——
一道极其隐秘却也异常清晰的陈旧疤痕!
斜斜的、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匍匐在白皙的皮肤之下!那疤痕的走向、深度、愈合后形成的坚韧凸起……
是只有使用特殊规格近身格斗短刃时,才会因为某种反关节格挡或被缴械时造成的、极具特征的撕裂性伤口!只有他林深一手打造、以诡影和狠绝闻名于地下世界的那个秘密护卫,才会留下这种标志性的痕迹!
林深的目光如同鹰隼锁定猎物,倏地从那道诡异的疤痕,猛地转向苏酥的脸!
病床边的女孩,像是刚刚从巨大的惊吓中回魂,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她甩了甩刚刚抓过保镖手腕的那只还沾着汤渍的手,眼神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水汽般的茫然。她看着地上晕厥的保镖和歇斯底里的宋晚晚,又看了看一脸惊骇僵立的另一个保镖。
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望向林深。
小脸上还残留着病态的苍白和惊魂未定,像一只刚刚脱离危险、急需主人安抚的小猫。
接着,嘴角缓缓牵起,绽开一个纯粹至极、甜美得如同初春阳光般柔软无辜的微笑。甚至带着一点点小得意和终于被保护了的安心感。
声音软软的,浸着蜜糖一样的甜,轻轻响起,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抱怨尾音:
深哥…你看呀…
她伸出沾着一点油腻汤汁的、纤细好看的手指,带着一点点我刚刚好厉害快夸我的小得意,指向地上那滩污秽中瘫倒的庞然大物,又疑惑地看了看旁边那个僵立如木鸡的保镖,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
你请的这些保镖…好像…有点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