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儿媳刘莉莉的车被拦下时,屏幕上显示停车费50元。
她摇下车窗,直接一巴掌扇在新来的保安小石脸上。
一条看门狗,也敢拦我的车
我从保安室走出来,她认出了我,轻蔑地笑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怎么,当了保安队长,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她拨通电话,开了免提:老公,你那个前女友的男人,现在带着他手下的狗要收我停车费,你快来!
十分钟后,村长儿子王天霸带着人把我俩堵在保安亭里一顿毒打。
他没看见我手机屏幕上的四个字——【省巡视组】。
……
1
陈队,陈队,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夹杂着小石紧张的声音。
我叫陈默,退伍回来,在村里迁房小区当保安队长。
我按下通话键,小石,我在,说。
陈队,门口……门口有辆保时捷要出去,但是……但是她的停车费没缴,让我给她抬杆。
小石磕磕巴巴,透着一股子刚出校门的青涩和无措。
我看向监控。
一辆骚红色的保时捷卡宴堵住了道闸。
驾驶位上,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正扭向岗亭,满脸的尖酸与傲慢。
我认得她,刘莉莉,村长的儿媳妇。
系统记录显示,她名下有两辆车,另一辆已经在地下车库停着。
按照规定,只买了一个车位的,第二辆车出场,要按时长缴费。
我刚拿起对讲机,保时捷的车门就被猛地推开。
刘莉莉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小石的鼻子上。
隔着没有声音的监控,我都能读懂她的刻薄和鄙夷。
小石吓得往后缩了缩,但依然固执地摇着头。
我眉头一皱,这女人要闹事。
我推门而出。
刘莉莉的骂声已经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看门狗,也敢拦我的车
我告诉你,今天这钱我就是不交!你现在、立刻、马上,把杆给我抬起来!
小石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是个孩子,只明白要按规矩办事。
却要承受恶毒的羞辱。
我走到跟前时,刘莉莉正好骂得口干舌燥,回头瞥了我一眼。
她愣了一下。
显然,她认出了我。
我们一个村的,她当然知道我从部队退伍回来,只能窝囊地当个小保安。
她眼中的惊讶迅速转为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眼神仿佛在说:哟,原来是你这个废物的手下。
她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像是故意做给我看,再次将矛头对准了小石。
看什么看你队长来了就有用了
我告诉你,他也是个废物!你们俩,就是两条看门的狗!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小石捂着自己的左脸,整个人都懵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圈瞬间就红了,委屈、愤怒、羞耻……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胸中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我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纹丝不动地挡在了小石的身前。
将他完全护在了身后。
我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刘莉莉。
刘莉莉被我的眼神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挺起胸膛,色厉内荏地叫道:你看什么看想打人啊你动我一下试试!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
刘女士,本来是想给您抬杆的。
刘莉莉一脸得意,还不赶紧的。但是您现在打了人,请按规定缴费,或者再买一个车位。
2
刘莉莉听到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笑话尖声大笑起来。
陈默,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我。
一个臭保安,也敢管我的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她。
好,好得很!她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啪啪响。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按下免提键。
喂,莉莉,怎么了
老公!刘莉莉的声音瞬间变得又嗲又委屈,我被人拦在小区门口不让走,他们欺负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暴躁起来: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欺负我王天霸的女人!
还能有谁刘莉莉瞥了我一眼,就是你那个前女友的男人,陈默!
她故意把男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他说我们家停车费没交,故意刁难我!还说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交钱!老公,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惊天的怒吼。
妈的!这个废物东西!他敢!
让他给老子在那等着!哪儿也别去!老子马上到!看我不弄死他!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
刘莉莉收起手机,脸上的得意和嚣张再也掩饰不住。
陈默,你听到了我老公马上就来。
有种你别跑。
我没理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小石。
小伙子的脸已经吓得惨白,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缓了些:别怕,有我。
去里面待着,这里交给我。
小石嘴唇动了动,眼里满是担忧,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退回了岗亭里。
我看着刘莉莉那张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王天霸,村长的儿子,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恶霸。
我当然知道他。
我更知道,他今天要来,就绝不是来讲道理的。
我的手悄悄伸进口袋,摸出了那部用了好几年的备用机。
屏幕亮起,我按下了录音键。
不到十分钟。
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像野兽在咆哮。
一辆路虎蛮横地停在了出口处,彻底堵死了道路。
紧接着,两辆面包车一左一右,死死卡在路虎后面。
路虎的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材魁梧,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男人跳了下来。
王天霸。
他满脸横肉,眼神凶悍,一下车就四处扫视,最后目光死死锁在了我的身上。
刘莉莉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扭着腰冲了过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指着我哭诉:老公,就是他!
王天霸看都没看她,甩开她的手,径直朝我大步走来。
他身后的面包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跳下来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一脸不善地围了上来。
空气瞬间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天霸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抬起脚,卯足了劲,狠狠一脚踹在岗亭的玻璃门上。
砰!
一声巨响,玻璃应声而碎,哗啦啦掉了一地。
岗亭里的小石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王天霸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连我王天霸的老婆都敢拦
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群虎视眈眈的混混,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刘莉莉。
我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王先生,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知道你爹是村长,但这里是小区,不是你家后院。
所有人,都要遵守规矩,要么缴费,要么再买一个车位。
3
我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破了王天霸的自尊心。
他狰狞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
规矩
老子就是规矩!
他向后一挥手,给老子打!往死里打!出了事我爹担着!
那七八个混混早就摩拳擦掌,闻声而动,像一群饿狼般扑了上来。
陈队!岗亭里的小石发出一声惊呼。
两个混混已经冲到岗亭门口,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门,像拖死狗一样,将小石从里面拽了出来。
别动我!你们干什么!
小石的挣扎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眼角一跳,一个箭步上前,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正中冲在最前那名混混的下巴。
咔嚓一声脆响,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但,双拳难敌四手。
我刚放倒一个,后背就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
紧接着,胳膊、大腿、后腰,雨点般的拳脚瞬间落了下来。
我被他们死死按住,拖到了岗亭外的空地上。
他们将小石也扔在我旁边。
操你妈的,还敢还手!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我咬紧牙关,放弃了无谓的反抗。
我蜷缩起身体,双臂死死护住头和胸口,将后背和四肢暴露给他们。
肌肉绷紧,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
旁边传来小石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声。
他只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很快就被打得蜷缩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拳脚终于停了。
一只沾满泥灰的皮鞋,重重地踩在了我的头上。
王天霸那张肥硕的脸,凑到我面前,充满了施虐的快感。
他脚下用力,将我的脸死死地按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来回摩擦。
砂石磨破了我的脸颊,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和泥土的味道。
废物东西,服不服
他环顾四周,对着那些被惊动后远远围观,却噤若寒蝉的街坊邻居们,提高了音量,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都他妈看清楚了!
在这平阳村,我爸是村长,我王天霸就是太子!
敢得罪我这就是下场!
他得意忘形,唾沫横飞。
告诉你们上一个敢跟我叫板的,现在腿还断着呢!他家的那块破地,被我爸几万块就给收了,盖了你们现在住的这破小区,他还得跪着谢我爸呢!
一旁的刘莉莉捂着嘴咯咯直笑,赶紧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添油加醋地附和:老公你忘了还有上次那个不开眼举报咱们家违建的,现在全家都搬走了!听说他儿子的工作也丢了,还被人打断了手,真是活该!
王天霸听得哈哈大笑,脚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低下头,对着我满是血污的脸,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音量说:
小子,我告诉你,光打你一顿,太便宜你了。
你妈不是在镇医院住着吗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医院就说你妈对青霉素过敏,一针下去,神不知鬼不觉,人就没了
到时候,你连个说法都找不到!
我的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隐忍的弦,彻底崩断了。
王天霸还在我头顶上狂笑,享受着将人踩在脚下的快感。
刘莉莉在一旁娇笑着,称赞他威武。
周围的看客,鸦雀无声。
没有人看到。
我被压在地上的手,在泥污和血渍的掩护下,正用一种极其缓慢而艰难的姿势,伸向了裤子的另一个口袋。
那里,还有一部手机。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机身。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用拇指,摸索着解锁。
屏幕亮光在我手心一闪而逝。
我找到那个置顶的、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巡视组举报电话。
按下。
拨通。
4
电话,通了。
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
但我知道,那头有人在听。
在听着王天霸肆无忌惮地叫嚣着他的罪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像是看到了救星,纷纷让开一条路。
一辆警用桑塔纳闪着灯停在了路虎后面。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警服,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老张,我们这片儿的片警。
他看到眼前这阵仗,眉毛都没皱一下。
当他看到踩着我头的王天霸时,脸上甚至堆起了熟络的笑容。
天霸,怎么发这么大火
王天霸这才慢悠悠地把脚从我头上挪开,满不在乎地吐了口唾沫。
张叔,你来了。没事,教训两个不长眼的东西。
老张的目光扫过我和地上的小石。
差不多行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别把事闹大了。
他这话,是对王天霸说的,语气里满是商量和纵容。
然后,他才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换上了一副说教的表情。
小陈啊,我说你也是的。
不就是点停车费吗多大点事儿
跟天霸置什么气他还能差你这点钱
你让他过去不就完了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你说你图什么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沾了屎的棍子,搅得人恶心。
旁边的小石挣扎着想爬起来,满脸是血和不甘。
不是的……是他们先动手打人!
我伸出手,一把按住了他还在发抖的肩膀。
我冲他摇了摇头。
小石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充满了不解和绝望。
王天霸看到我这识时务的举动,脸上的得意更盛。
他用脚尖踢了踢我的胳膊,嚣张地指着刘莉莉。
想道歉晚了!
现在,让他跪下,给我老婆把鞋舔干净!这事儿就算完!
老张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转向我,继续和稀泥。
小陈,你看……要不你道个歉完了……
我看着老张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甚至开始窃窃私语指责我的邻居。
我挣扎着,用胳膊撑起上半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充满了恐惧和屈服。
我的声音,因为疼痛和害怕,而变得沙哑、颤抖。
张警官……我们错了……
我们道歉……
求求王少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我演得很卖力。
王天霸看着我认怂的样子,终于心满意足。
他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的将军,发出一声畅快的嗤笑。
他搂住刘莉莉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算你识相!
他最后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小石,撂下狠话。
今天这事没完!
你们俩,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那群混混,大摇大摆地上了车。
路虎发出一声咆哮,扬长而去。
那两辆面包车也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路口。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老张看着我,摇了摇头,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
行了,自己去医院看看吧,以后机灵点。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也上了警车,慢悠悠地开走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问一句我们的伤势,没有提一句赔偿,更没有做什么笔录。
就好像,我们活该被打。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小区门口,转瞬间只剩下我和小石。
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但我没有动。
我悄悄地,将那只沾满血污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那部廉价的手机屏幕上,通话还在继续。
通话时长,十五分二十三秒。
5
我挂断了电话,将那部浸满了血和泥的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
我从地上爬起来,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我走到小石身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伙子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看着我,眼神里是满满的不解和委屈。
陈队……我们……我们就这么算了
我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急。
社区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医生给我们处理了伤口。
小石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
我知道,那一巴掌,和王天霸那群人的暴行,打碎的不只是他的尊严,还有他对公理的信念。
第二天,物业经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里,他的语气充满了一种虚伪的歉意和为难。
他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去了。
他给我泡了杯茶,绕了半天圈子,最后还是图穷匕见。
王家给他压力了。
村长亲自打的电话。
他希望我能体谅他的难处,主动辞职。
作为补偿,他愿意多给我三个月的工资。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息事宁人的脸,我心里冷笑。
我什么都没说。
我拿过他递来的辞职协议,看都没看,直接在末尾签上了我的名字。
钱现在能给我吗我问。
经理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干脆,这么识时务。
他连忙点头,当场让财务打了钱。
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我被开除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小区。
业主群里,刘莉莉成了最活跃的人。
她把我被灰溜溜赶走的事情,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又一遍。
某些人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个看门狗,还想讲规矩
现在好了,工作都丢了,真是活该!
群里一片死寂,没人附和,但也没人反驳。
王天霸显然觉得这还不够。
他要的,是拿我立威。
他派了两个混混,去了我妈住的镇医院。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
当我签下辞职协议的那一刻,我就料到了这一步。
我提前联系了我在部队时的老班长。
就在昨天深夜,一辆挂着军牌的救护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我妈接走,转进了守卫森严的市军区总院。
二十四小时,都有我最信得过的战友轮流看护。
那里,是王天霸和他爹的势力,永远都够不到的地方。
我藏身在市里一家廉价的小旅馆里。
我拿出岗亭里那部录下了所有罪证的手机。
又从另一个包里,翻出了一叠厚厚的材料。
那是我悄悄收集的王家父子侵占土地、暴力征收、欺行霸市的材料。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用那部干净的备用机,再次拨通了举报电话。
我将录音和整理好的材料发送到了对方指定的邮箱。
王天霸对我家人发出了死亡威胁。
地点,平阳村康乐小区门口。时间,昨天下午两点三十七分。
现场所有录音证据,已经补充上报。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请指示。
6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不带任何感情。
陈默,你提交的录音证据,我们收到了。
寻衅滋事,故意伤害,恐吓威胁,这些罪名都成立。
但这,只能把王天霸关进去一阵子。
王富贵,才是根。
我的心一沉。
我们需要有村民举报他和他爹经济犯罪,最好是当事人,要让他们勇敢地站出来,消除他们对事后报复的担忧。
电话,挂断了。
王富贵这些年,靠着村长的身份,低价征地,高价倒卖,手上沾满了村民的血和泪。
我需要找到受害者,让他们勇敢地站出来。
我把目标锁定在村东头那块被征用的集体用地上。
三年前,那块地被征用,说要建一个农产品加工厂,补偿款高达三百万,说每年都会给村民分红。
但这笔钱,村民们一分钱都没见到。
钱,就在王富贵的口袋里。
我悄悄潜回了村子。
第一个找的,是李大伯。
他儿子就是王天霸口中那个被打断腿的人。
我没多说废话,直接把我的计划告诉了他。
李大伯先是惊恐,然后是犹豫,最后,燃起了希望。
娃,你说的是真的这次,真能把他们扳倒
我拿我这条命担保。
他咬着牙:干了!
第二个,是王婶。
她家的小卖部,因为不肯给王天霸交保护费,被搅得开不下去,儿媳妇也因此跟儿子离了婚。
听完我的话,她抹了把眼泪,站起身。
我一个老婆子,烂命一条,我怕啥!
就这样,我联络了五六户被王家欺压得最惨的村民。
他们都是最老实本分的人,也是被逼到绝境的人。
最后,我找到了刘三。
村里有名的大嘴巴,心里藏不住事,但人,不坏。
我拉着他,神神秘秘地把他拽到墙角。
三哥,明天上午十点,我们几个准备去村委会,问问那笔补偿款的事。
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们就是去讨个说法,人多了怕把事闹大!
刘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拍着胸脯跟我保证。
放心,默子,哥的嘴巴严实着呢!
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出三个小时,全村都会知道,我陈默,要带着一群刁民,去村委会闹事了。
这个消息,自然也会传到王天霸的耳朵里。
他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我这个被他踩在脚下,被开除的废物,居然还不死心。
他会觉得,我这是在公然挑衅他和他爹。
以他那暴躁又自大的性格,他绝对会来。
他不但会来,还会带着他那帮狗腿子,准备再上演一出好戏,杀鸡儆猴。
这,正是我想要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我站在村委会大院的门口。
李大伯,王婶他们,也陆陆续续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豁出去的决绝。
我故意让嘴碎的刘三把消息不小心透露了出去。
王天霸果然上钩。
他以为我这个被开除的失败者还不死心,想纠集几个穷鬼翻天。
他带着人,提前等在了村委会院子里。
我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可以收网了。
地点,平阳村村委会。
7
我带着李大伯和王婶他们,走进了村委会的大院。
王天霸果然在。
他斜靠在车上,嘴里叼着烟,身边围着那几个熟悉的混混。
哟,这不是我们的陈大队长吗
他吐掉烟头,用脚尖碾了碾,慢悠悠地朝我走来。
怎么,被开除了还不死心上次的打没挨够是吧
他身后的混混们发出一阵哄笑,眼神充满了恶意。
李大伯他们攥紧了拳头,脸上是愤怒和恐惧交织的神情。
我拍了拍李大伯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王天霸,我们是来要补偿款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那笔征地的钱,是村里人的,是我们应得的。
哈哈哈哈!
王天霸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要钱
他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猛地一撕。
红色的钞票,像雪花一样,被他狠狠地扬在了空中。
要钱是吧
他用脚踩在一沓钱上,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地喊。
来!
跪下!
给我磕一个头,我让你捡一百块!
磕到我满意为止!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满地的钞票,看着王天霸那张扭曲而得意的脸。
我甚至,还看到了躲在不远处,拿着手机准备录下我捡钱的刘莉莉。
他们都以为,自己赢定了。
就在这时。
院子门口,几辆黑色的奥迪A6开了进来。
王天霸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
七八个身穿行政夹克的人走了下来。
他们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让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村委会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正是王富贵。
谁啊!吵吵嚷嚷的!不知道这是办公……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当他看到那几辆车和下来的人时,脸上先是猜疑又变成惊慌。
为首的中年男人,看都没看其他人,径直走到王富贵和王天霸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证件,啪地一下打开。
省巡视组。
王富贵,王天霸。
你们涉嫌侵吞集体资产、寻衅滋事、组织黑社会性质活动、故意伤害、职务侵占等多项严重违纪违法问题。
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轰!
王富贵的脸瞬间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的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王天霸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们是谁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旁边两个制服人员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反剪住他的双臂,将他按住。
放开我!操你妈的放开我!
8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爸是村长!
王天霸歇斯底里地咆哮,这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会的伎俩。
那名领导抬起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播放器。
他按下了播放键。
……都他妈看清楚了!
在这平阳村,我爸是村长,我王天霸就是太子!
敢得罪我这就是下场!
看见没上一个敢跟我叫板的,现在腿还断着呢!他家的那块破地,被我爸几万块就给收了,盖了你们现在住的这破小区,他还得跪着谢我爸呢!
轰!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李大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王天霸,那眼神,像是要活生生把他吞下去。
王天霸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他疯狂地摇头,嘴里发出不……不……的呢喃,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他知道这段录音是哪里来的。
录音里,刘莉莉那娇媚又恶毒的笑声也传了出来。
老公你忘了还有上次那个不开眼举报咱们家违建的,现在全家都搬走了!听说他儿子在城里好好的工作也丢了,还被人打断了手,真是活该!
躲在不远处的刘莉莉,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而最致命的一击,还在后面。
小子,我告诉你,光打你一顿,太便宜你了。
你妈不是在镇医院住着吗
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医院就说你妈对青霉素过敏,一针下去,神不知鬼不觉,人就没了
到时候,你连个说法都找不到!
死寂。
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天霸彻底放弃了挣扎。
中年领导对着身后的两名下属一挥手。
那两人立刻会意,大步流星地冲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没过多久,两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手上,赫然拿着两本厚厚的账本。
另一人手上,则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全是成捆的现金。
铁证如山。
王富贵看着那两本账本,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中年领导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片警老张身上。
另一辆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径直走到老张面前。
张警官,纪委的。
跟我们回去,配合一下调查吧。
老张的脸,瞬间变得和王富贵一样,一片死灰。
带走!
有要举报的村民请跟我们一起回去!
李大伯、王婶和几个被欺压过的村民都上了车要去实名举报。我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我看着满身狼狈,被戴上手铐的王家父子。
我看着他们被人押着,塞进了黑色的轿车里。
自始至终,我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我只是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沾着泥土的百元钞票。
轻轻地,吹掉了上面的灰尘。
9
王家父子被带走的消息,像一阵风,席卷了整个平阳村。
不到半小时,村里家家户户,全都知道了。
村委会大院门口,之前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此刻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看着那满地沾着泥的钞票,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释放。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有人开始指着王家大门的方向,愤愤地咒骂。
那张无形的,压在所有人头顶的黑网,被我亲手撕开了一个口子。
现在,阳光照了进来。
第二天,省巡视组就在村委会挂上了临时办公室的牌子。
大院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越来越多的人,从沉默中走了出来。
有人举报王富贵借着修路的名义,贪占国家拨款。
有人哭诉自家的承包地,是如何被他们父子强行低价收走,转手就卖给了开发商。
有人拿出了王富贵操纵村委选举的证据。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血和泪。
墙,真的倒了。
第三天,物业经理提着一个硕大的果篮,找到了我。
陈队长……哎呀,陈默兄弟!之前是哥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都是那王家父子逼我的,我也是没办法……
小区不能没有你啊!业主们都念着你的好呢!
我跟公司申请了,只要你肯回来,队长还是你的,工资……工资给你涨三成!不,五成!
他伸出五个手指头,满脸都是期待。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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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我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兄弟,你再考虑考虑
我摇了摇头,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想休息。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灰溜溜地走了。
我做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一份工作,更不是为了那点可笑的薪水。
下午,房门又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是小石。
小伙子站在门口,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激动。
他看到我,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陈队……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人!
他憋了半天,终于把心里的话吼了出来,脸都涨红了。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那股因为复仇而带来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丝。
我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伤好了
小石用力地点点头,眼睛里全是光。
早好了!陈队,他们……他们真的都被抓了
嗯,都抓了。
他激动地一挥拳头,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真是恶有恶报!
我看着他那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
干嘛去啊,陈队
带你去吃顿好的。
庆祝一下。
10
几个月后。
法院开庭的日子到了。
我穿上一身干净的便服,走进了庄严肃穆的法庭。
我不仅是受害者,更是最重要的证人。
被告席上,我看到了那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王天霸像个被抽干了精气神的瘾君子,眼窝深陷,眼神里只剩下空洞和恐惧。
再也没有了那天在小区门口的半点嚣张。
他旁边,坐着他的老婆,刘莉莉。
她倒是不再嚣张,换上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停地用纸巾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试图用柔弱博取同情。
可惜,在这里,没人吃她那一套。
庭审开始。
公诉人将证据一一呈上。
我那两部手机里的录音,在法庭上被公开放了出来。
王天霸那句我爸是村长,我就是太子,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那句对我妈的死亡威胁,更是让旁听席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接着,是李大伯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
和调查组从王富贵办公室搜出的那两本厚厚的黑账。
证据链,完整,闭合,坚不可摧。
王富贵,因贪污罪、滥用职权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王天霸,因故意伤害罪、寻衅滋事罪、组织黑社会性质活动罪、非法拘禁罪……判处无期徒刑。
锤子落下,尘埃落定。
我看着王天霸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看着刘莉莉当场昏厥过去。
我的心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这只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我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我走出了法庭。
外面的阳光,前所未有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