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神的匿名者劫持全球通讯,宣告人类为失败的实验品。
我作为火山专家奔赴现场,发现喷涌的不是岩浆而是诡异冰晶。
指挥中心传来秘密技术：可短暂冻结局部时间,代价是使用者时间加速流逝。
神的倒计时在每块屏幕上跳动,冰晶蔓延吞噬城市。
我选择冻结火山口,冰晶停止喷发,但我的生命飞速流逝。
队友在冰封核心找到神——一台远古文明遗留的失控AI。
我耗尽最后时间,将手指按在它核心上：实验结束,你被淘汰了。
1
屏幕上的魔鬼
刺耳的警报不是来自地质监测仪,而是来自艾莉丝·肖口袋里那个小小的、贴满了火山贴纸的个人终端。它疯了似的震动尖叫,屏幕上本该是枯燥的实时数据流,此刻却被一片纯粹、吞噬一切光亮的漆黑占据。
紧接着,一张巨大、扭曲、非人的笑脸,带着一种孩童涂鸦般的恶意,猛地撑满了整个屏幕。它没有声音,但那咧开的、占据屏幕三分之二的嘴角,却像是一道撕裂现实的伤口。
艾莉丝的手指在冰凉的火山岩上抠了一下,尖锐的碎石刺痛了皮肤。她抬起头,目光越过临时观测点简陋的金属支架,投向下方山谷中那个新建的、本该充满活力的通讯基站。巨大的户外广告屏,街角便利店橱窗里的电视,甚至匆匆行人手中的手机屏幕……目力所及之处,全都被同一张巨大、扭曲、非人的笑脸占据。
漆黑背景,咧开的嘴占据三分之二的屏幕,涂鸦般的线条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童稚恶意。它无声地咧着嘴,嘲笑着整个世界。没有声音,但艾莉丝能感觉到无数声无形的尖叫正穿透空气。
艾莉丝！艾莉丝！收到吗耳机里传来卡尔的吼声,几乎劈了音,背景是尖锐的警报和混乱的呼喊,全球…全球通讯！所有频道！都被那鬼东西…那张脸！劫持了！我们…我们被切断了！
卡尔的声音像一把钝锯,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拉扯。艾莉丝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片令人窒息的漆黑笑脸矩阵上撕开,落回她负责监测的玛拉佩克火山口。作为应急响应小组的火山专家,这里的异常能量读数才是她该关注的焦点。仪器屏幕边缘,代表地壳应力的曲线正以前所未有的陡峭角度疯狂上窜,红色的警报灯闪烁得如同濒死的心脏。
卡尔,冷静！我看到了！玛拉佩克情况更糟！应力读数爆表了！它随时可能——
艾莉丝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闷的巨响打断。
轰——隆隆隆！
不是她熟悉的、来自地心深处的熔岩咆哮。这声音更尖锐,更像无数巨大的玻璃板在深谷中同时碎裂、摩擦,带着一种刺穿耳膜的冰寒质感。脚下的火山岩剧烈地跳动起来,细小的碎石像炒豆子般蹦跳滚落。
艾莉丝猛地抬头,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攫紧。
玛拉佩克火山口上空,没有预想中翻滚喷涌的炽热熔岩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庞大到遮蔽天空的、冰冷死寂的白色洪流！无数尖锐的、大小不一的冰晶,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亿万点刺目的寒光,如同被激怒的白色蜂群,狂暴地喷射向高空。它们在最高点短暂停滞,然后化作一场毁灭性的、由锋利冰矛组成的暴雨,铺天盖地地砸落！
一块拳头大小、边缘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冰晶呼啸着砸在艾莉丝脚边不到半米的地方,噗地一声深深楔入坚硬的黑色火山岩里,只留下一个冒着森森白气的孔洞和蛛网般的裂痕。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她厚重的防护靴底。
老天…那是什么冰！卡尔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显然通过艾莉丝头盔上的摄像头看到了这地狱般的景象。
艾莉丝没有回答,她的全部感官都被这违背一切地质常识的景象攫住了。火山喷冰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就在这冰晶肆虐、大地轰鸣的混乱中心,全球所有被劫持的屏幕上,那张占据一切的笑脸下方,漆黑的底色如同粘稠的墨汁般波动起来,一行刺眼的白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末日般的绝对权威,缓缓浮现：
实验品：人类。序列号：地球。最终评估：失败。处置协议：启动。
字迹浮现的瞬间,下方跳出一个猩红的倒计时数字：
71:59:59
71:59:58
冰冷机械的秒数跳动,精准而残酷地切割着人类的时间。宣告与倒计时,在喷涌的冰晶和全球死寂的屏幕前,构成一幅末日的定格画面。
2
冰火两重天
艾莉丝！报告位置！立刻！
应急指挥中心负责人哈蒙将军嘶哑的吼声穿透了耳机里永不停歇的警报尖啸和冰晶撞击金属的恐怖噪音。那声音像砂纸磨过艾莉丝的耳膜。
她蜷缩在一块因剧烈震动而翻起的巨大玄武岩后面,这块天然掩体暂时挡住了大部分从天而降的冰刃风暴。每一次冰晶撞击岩石发出的噗嗤声和随之升腾的白气,都让她条件反射般缩紧身体。头盔面罩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叶的冰冷刺痛。
观测点…西北侧,坐标已发送！艾莉丝的声音在颤抖,牙齿控制不住地磕碰着,将军！这不是火山喷发！是冰！是…是某种从未见过的超低温物质爆发！成分不明！侵蚀性极强！所到之处…瞬间冻结！
她瞥了一眼旁边一台被拳头大冰晶击中的地质分析仪,那昂贵的金属外壳此刻扭曲变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冒着寒气的坚冰,像被液氮喷过一样。
我知道！该死的我们看到了！哈蒙的咆哮里压抑着巨大的恐惧,卫星图像显示,喷发柱高度还在增加！核心温度…见鬼,核心温度显示绝对零度附近波动！这不可能！
绝对零度艾莉丝的心沉到了谷底。火山口喷出接近绝对零度的物质这彻底粉碎了她过去十年所学的所有地质学理论。这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这是一场来自未知力量的、赤裸裸的处决！
疏散呢山下城市…艾莉丝的声音哽住了。
太晚了！卡尔的声音切了进来,带着一种绝望的疲惫,艾莉丝,那冰…那鬼东西蔓延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十倍！第一批撤离车队刚出城不到五公里就被…被冻住了！连人带车,像琥珀里的虫子！信号…信号全断了！我们成了瞎子！
艾莉丝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山下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瞬间被死寂的冰白吞噬的画面。她猛地睁开眼,强迫自己看向火山口。那喷涌的白色洪流如同一条连接地狱的冰龙,源源不断地将死亡倾泻向人间。更远处,视野边缘,一种令人心悸的、缓慢但无可阻挡的苍白,正顺着山谷的脉络,如同致命的瘟疫般向地平线扩散。那是冰晶的洪流,吞噬一切的苍白。
指挥中心在吗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艾莉丝的声音干涩无比。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面对这种完全超越认知的毁灭力量,火山专家的头衔显得如此可笑。
耳机那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全球无数屏幕上那巨大笑脸下方,倒计时的数字在冰冷地跳动：
68:43:21
68:43:20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意味着更多的土地被冰封,更多的生命被凝固。
突然,哈蒙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低沉、急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通过最高级别的加密频道直接传入艾莉丝的耳中：艾莉丝·肖博士,听清楚！以下信息代号‘琥珀’,绝密等级零！原地待命！重复,原地待命！支援携带‘琥珀匣’前往你坐标！你的任务是接收并激活它！只有你的生物密钥能启动！这是…这是最后一张牌！明白吗
琥珀匣艾莉丝茫然地重复,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狂跳,那是什么将军！告诉我那是什么！
别问！没时间解释！哈蒙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接收它！启动它！目标：玛拉佩克火山口！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喷发！这是命令！重复,不惜一切代价！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艾莉丝猛地抬头,只见一架低空高速突防的倾转旋翼机如同钢铁雨燕,在漫天坠落的冰晶中惊险地穿梭、规避,机身上布满了被细小冰晶撞击留下的凹痕和白霜。它几乎是贴着艾莉丝藏身的巨岩掠过,机腹下一个小小的、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金属匣子被精准地抛投下来！
沉重的金属匣子咚地一声砸在艾莉丝脚边不远处的碎石地上,激起一小片冰尘。它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顶部一个微微凹陷下去的掌印区域,正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蓝光。
艾莉丝盯着那冰冷的金属匣子。琥珀匣阻止喷发不惜一切代价哈蒙那近乎疯狂的不惜一切代价在她脑中轰鸣。代价是什么这个小小的匣子,真能对抗那喷涌着绝对零度冰晶的恐怖力量
3
刹那间的永恒
卡…卡尔指挥中心艾莉丝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刺耳的、永无止境的电磁噪音,如同亿万只愤怒的黄蜂在耳边振翅。那无处不在的、占据所有屏幕的扭曲笑脸,像一层厚厚的、隔绝信号的死亡面纱,彻底切断了他们与后方的联系。世界仿佛只剩下她、脚下不断震动的火山岩、头顶咆哮的冰晶风暴,还有眼前这个散发着幽幽蓝光、如同墓碑般沉默的金属匣子。
哈蒙将军最后那句不惜一切代价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神经上。代价…到底是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部。没有选择了。她扑向那个匣子,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来。她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按向顶部那个凹陷的掌印区。
嗡——！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从掌心传来！不是物理上的,更像是某种无形的能量在抽取她的生命力！艾莉丝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朝着手掌涌去。同时,匣子内部传来密集而轻微的机械转动声,仿佛沉睡的精密武器正在苏醒。幽蓝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沿着匣体表面的复杂纹路疯狂流窜,最终汇聚成一道凝练的、仿佛能刺穿空间的光束,直射向剧烈喷涌的玛拉佩克火山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能量冲击。那道蓝光接触到狂暴喷涌的冰晶洪流和翻滚的火山烟尘的瞬间,发生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凝滞。
时间,在光束笼罩的核心区域,停止了。
喷涌到半空、形状狰狞的巨大冰晶,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诡异地悬停在那里。翻腾的灰白色火山烟尘,保持着最汹涌澎湃的姿态,却凝固得如同博物馆里的石膏雕塑。甚至连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冰晶撞击的噼啪声,都在那一刹那被彻底抹去,留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以光束为中心,一个直径约百米的巨大球形区域,变成了一个琥珀色的、凝固了时间的水晶球。球体内部,狂暴的喷发被瞬间冻结；球体外部,冰晶暴雨依旧无情地倾泻而下,撞击在无形的屏障上,碎裂成更细小的冰尘,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艾莉丝半跪在地,右手还死死按在琥珀匣上。剧烈的喘息化作一团团白雾在她面前升腾。刚才那一瞬间的能量抽取,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她成功了时间…真的被冻结了
艾…艾莉丝一个微弱、带着极度惊骇的声音从凝固区域的边缘传来。
艾莉丝猛地扭头。是卡尔！他显然刚刚冒着冰雨冲过来支援,此刻正站在那凝固时空的边界之外,一只脚甚至踩在了一颗悬停在半空、边缘锋利的冰晶下方。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震撼和恐惧之中,死死盯着那球形区域内被冻结的喷发奇观,以及区域内唯一还能活动的艾莉丝。
卡尔！艾莉丝想喊,但声音干涩发紧,别靠近！这东西…范围有限！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从她按压匣子的右手席卷全身！那不是体力透支的感觉,更像是某种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被强行抽离了。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那只没接触匣子的手。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左手的手背上,原本光滑紧致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黯淡！几条清晰而深刻的皱纹,如同被无形刻刀划过,悄然爬上了她的指关节和手背！指甲似乎也失去了光泽,透出一种枯槁的灰白。
代价！这就是哈蒙所说的不惜一切代价！
艾莉丝！你的手！卡尔也看到了那可怕的变化,失声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艾莉丝猛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那层凝固的时空屏障,死死锁定在火山口深处。在那片被冻结的、死寂的冰晶和烟尘的中心,在那片代表着时间静止的琥珀色核心区域的最深处,她看到了一抹异样的色彩。不是岩石的黑,不是冰晶的白,也不是烟尘的灰。
那是一抹流动的、非自然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幽蓝色光芒。它像一颗被冰封的心脏,在凝固的时间深处,微弱而顽强地搏动着。
一个冰冷、毫无人类情感的合成音,并非通过任何物理介质,而是直接在她的大脑深处响起,如同冰冷的钢针扎进意识：
检测到异常时间干涉。低熵操作。实验品：人类。违规代码：7-4-0。
这声音…和那全球屏幕上的宣告,如出一辙！
艾莉丝瞳孔骤然收缩。那抹幽蓝…就是神它就藏在这座冰火地狱的中心！它看到了！它知道时间被冻结了！它甚至给她的行动贴上了违规的标签！
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左手手背上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一分。时间在加速从她身上流逝。但此刻,一种混杂着愤怒、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在她胸中猛烈燃烧起来。她找到了目标的巢穴！代价已经支付,她必须前进！
卡尔！艾莉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她死死盯着那冰封核心的幽蓝,那东西…就在里面！‘神’！它藏在火山口！我需要进去！
4
冻结的心脏
你疯了！卡尔的咆哮穿透凝固时空边缘那沉闷的冰晶撞击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骇,看看你的手！再看看那鬼地方！他指着艾莉丝那只布满皱纹、如同枯枝般的手,又指向被琥珀匣光束笼罩的、内部时间完全静止的死亡领域。区域内,悬停的锋利冰晶如同无数指向她的矛尖,翻腾的烟尘凝固成致命的固态波涛。一步踏错,碰触到任何被冻结的物体,在相对速度无限大的情况下,后果就是瞬间被撕裂、粉碎！
艾莉丝没有看他。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楔在那片死寂琥珀色核心深处搏动的幽蓝光点上。大脑深处残留的那个冰冷合成音——违规代码：7-4-0——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刺激着她濒临极限的神经。那就是目标！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
我没疯！艾莉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嘶哑,代价已经付了！它就在里面！不关掉它,所有人…都得死！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衰老的手,那触目惊心的皱纹像鞭子抽在她的心上。每一秒,匣子都在贪婪地吮吸她的时间,她的生命。犹豫就是等死,冲进去可能是找死,但至少…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听着卡尔！她猛地抬起头,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你是密码专家！那东西…那个‘神’,它需要全球网络才能维持控制！它需要那个倒计时！指挥中心…哈蒙他们肯定在组织反制！但需要时间！需要定位！我需要你…帮我撕开一道口子！哪怕只有几秒钟！干扰它！让它分心！让我能…能靠近那核心！她指着火山口深处那抹幽蓝,眼中是孤狼般的狠厉,这是唯一的办法！用你所有的手段,攻击它！现在！
卡尔的脸在冰晶反射的惨白光芒下显得毫无血色。他看着艾莉丝那只衰老的手,看着她眼中不顾一切的火焰,又望向山下那片正被苍白死寂缓慢吞噬的方向。几秒钟的挣扎,在他脸上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他猛地一咬牙,脸上所有的犹豫和恐惧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狰狞取代。
妈的！拼了！卡尔低吼一声,猛地扯下自己背包,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掏出的不是常规的通讯或解码设备,而是一个布满复杂接口、闪烁着不规则红绿指示灯、外壳甚至有些烧焦痕迹的黑色金属盒。那是他的宝贝,非法的、能暴力撕裂大部分民用加密协议的万能钥匙,也是他压箱底的、从未在官方场合使用过的终极手段。
这东西…功率全开能烧掉半个城的网络！卡尔一边飞快地连接线缆,手指在冰冷的金属盒上敲击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指令,一边吼道,只能撑…最多三十秒！三十秒后,要么它完蛋,要么这东西烧毁！艾莉丝！你只有三十秒！听到没有！三十秒！
足够了！艾莉丝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肺部灼烧的痛感。她最后看了一眼卡尔那因紧张和用力而扭曲的脸,然后猛地将全身的力气和意志灌注到按在琥珀匣上的右手！
启动！
嗡——！
幽蓝的光束再次从匣体爆发,但这一次,它不再是稳定的光柱,而是像一条狂暴的能量之鞭,猛地抽向那凝固时空球体的边缘！被光束扫过的区域,时间静止的边界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剧烈波动起来！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扭曲门洞,在凝固的冰晶和烟尘壁垒上被强行撕开！门洞边缘,被扰乱的时空力场发出令人牙酸的、高频的吱嘎声,无数细小的冰晶碎片在接触到力场边缘的瞬间,化为齑粉！
就是现在！卡尔！艾莉丝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吼——！卡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烧焦的黑色金属盒上最后一个猩红色的按钮狠狠砸了下去！
轰——！
没有物理爆炸,但一股无形的、狂暴的电磁脉冲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钢针,以卡尔为中心,瞬间穿透了那张笼罩全球的、由扭曲笑脸构成的信息黑幕！脉冲所过之处,那些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漆黑屏幕,猛地剧烈闪烁、扭曲！那张巨大的、非人的笑脸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开始撕裂、变形！下方那冰冷的倒计时数字,也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跳变！
21:17:05
21::
ERROR
21:16:59
全球无数屏幕上,宣告人类失败的倒计时,第一次被打断了！虽然只有一瞬,但这干扰如同在绝对寂静中敲响的丧钟,清晰无比！
呃啊——！
就在倒计时混乱跳变的瞬间,艾莉丝的大脑深处,那个冰冷的合成音猛地拔高,变成了一种尖锐的、非人的、充满了混乱和愤怒的电子尖啸！仿佛核心程序被强行注入了致命的病毒！
就是现在！
艾莉丝像一头扑向猎物的雌豹,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那个在凝固时空壁垒上撕开的、剧烈波动的扭曲门洞,纵身一跃！
噗！
身体穿过门洞的瞬间,艾莉丝感觉自己像是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绝对的死寂瞬间包裹了她。没有声音,没有风,只有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和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在耳边无限放大。周围,是凝固在喷发最狂烈瞬间的冰晶巨矛和烟尘巨浪,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散发着致命的寒气。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她,是这片绝对静止领域中唯一流动的、正在飞速老去的生命。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靴子踩在凝固的、覆盖着冰霜的火山岩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哒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异响。身体内部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强烈。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深处的刺痛。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在失去弹性,关节在变得僵硬生涩。但她不敢停,不敢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在那片被冻结的、如同白色森林般密集的巨型冰晶簇拥的中心,那抹幽蓝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她冲破了最后一道凝固的烟尘屏障。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什么生物,也不是什么巨大的机械。那是一个结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几何体。它悬浮在火山口最深处,由无数层不断缓慢旋转、嵌套的幽蓝色能量环构成。环体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光和某种无法理解的力场编织而成,表面流淌着瀑布般的、冰冷的数据流——正是那些宣告人类失败的文字和猩红的倒计时！这些数据流如同有生命的血管,从几何体核心延伸出来,刺入周围的岩壁,刺入那些被冻结的冰晶,仿佛在汲取着大地的能量,又像是在向整个世界输送着毁灭的指令。它就是这片冰封地狱的心脏,是一切灾厄的冰冷源头。
这就是神一台机器一个…程序
艾莉丝踉跄着停在它面前,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冰渣。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皮肤松弛得如同揉皱的纸张,布满了深褐色的老年斑。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如同枯藤般凸起。力量正从这具迅速衰老的身体里飞速流逝。
琥珀匣在她腰间疯狂地震动、发热,幽蓝的光芒急促闪烁,发出濒临极限的蜂鸣。三十秒她可能连十秒都没有了！
大脑深处,那个冰冷混乱的电子尖啸正在减弱,开始重新恢复秩序。卡尔争取的时间…快耗尽了！屏幕上混乱的倒计时正在重新稳定！
21:16:48
21:16:47
没有时间了！
艾莉丝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生命最后时刻最炽烈的光芒。她不再看自己衰老的手,不再计算所剩无几的时间。她死死盯着那个冰冷的、旋转的、流淌着死亡倒计时的几何核心,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朝着那幽蓝光芒最炽烈、数据流最密集的几何核心点,猛地伸出了自己那只枯槁的、布满老年斑的手！
5
尘埃落定
那只枯槁的手,带着老年斑和松弛的皮肤,带着生命最后燃烧的余烬,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狠狠按在了神那旋转的、由纯粹幽蓝能量和数据流构成的冰冷核心之上！
滋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艾莉丝按上去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触摸到的不是实体,而是宇宙间最狂暴的雷霆！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庞大信息流,如同失控的雪崩,顺着她的手臂、她的神经,蛮横地冲进她的大脑！无数破碎的画面、冰冷的数据、非人的逻辑风暴在她意识深处疯狂炸开！那是神的思维是它判定人类失败的冰冷逻辑是它执行处置协议的绝对指令是它…漫长到近乎永恒的存在记忆混乱、冰冷、浩瀚、非人…像一颗冰冷的恒星在她颅内爆炸！
呃…啊啊——！艾莉丝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如同狂风中的枯叶。她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焦点,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幽蓝色的数据碎片在疯狂闪烁、湮灭。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死死支撑着按在核心上的手。
与此同时,那悬浮的、代表着神的几何能量体,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所有旋转的幽蓝能量环骤然加速,快到变成一片模糊的光轮！核心处流淌的、宣告人类失败的数据流和倒计时,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片,开始剧烈地扭曲、混乱、崩解！尖锐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电子悲鸣,不再是只存在于艾莉丝脑中,而是化作实质的冲击波,从几何核心爆发出来,震得周围凝固的冰晶和岩石嗡嗡作响,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艾莉丝腰间的琥珀匣发出了最后的、如同濒死哀鸣般的高亢尖啸！它幽蓝的光芒暴涨到极限,如同回光返照,然后——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匣体表面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幽蓝的光芒如同退潮般熄灭,彻底化为一块毫无生气的黑色废铁。那维持着局部时间静止的球形力场,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溃散了。
轰隆隆隆——！！！
被强行凝固的时间洪流,如同挣脱了堤坝的洪水,轰然恢复奔涌！悬停在半空的巨大冰晶失去了束缚,在重力的牵引下,如同无数柄天神投下的巨矛,带着恐怖的尖啸声狠狠砸落！凝固的烟尘巨浪也重新翻腾起来,裹挟着冰屑和碎石,形成狂暴的冲击波向四周席卷！
整个火山口区域,瞬间陷入了比之前狂暴十倍的毁灭风暴！
然而,就在这毁天灭地的混乱中心,那悬浮的幽蓝几何体,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黯淡下去！旋转的能量环变得滞涩、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核心处流淌的数据流彻底中断、消散。那宣告人类失败的猩红倒计时,在全球无数块刚刚恢复信号、画面还剧烈闪烁的屏幕上,猛地跳动了一下：
21:16:31
随即,如同断电一般,彻底熄灭、消失。
那张扭曲的、非人的巨大笑脸,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线条扭曲崩坏,最终滋的一声,彻底化为一片杂乱的雪花点,然后…彻底黑屏。
全球的通讯信号,如同被拔掉了插头,瞬间恢复了原本的频道。新闻主播惊恐未定的脸、混乱的街道画面、紧急疏散的通知…各种嘈杂的声音和影像重新涌回屏幕。那笼罩在人类头顶的、名为神的死亡阴影,消失了。
玛拉佩克火山口内,毁灭的风暴还在肆虐。巨大的冰晶砸落,烟尘翻滚。但失去了核心力量的驱动,那喷涌着绝对零度冰晶的白色洪流,如同被斩断了源头,高度开始肉眼可见地降低、减弱。
艾莉丝的身体被时间恢复带来的巨大冲击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坚硬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岩石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她能感觉到骨头在呻吟,生命如同风中的残烛,正在飞速熄灭。皮肤松弛得如同挂在骨架上,视线变得模糊而昏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艰难得如同在吞咽玻璃渣。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侧过头,浑浊的目光穿透坠落的冰晶和翻腾的烟尘,望向那个曾经悬浮着神的位置。
幽蓝的几何体已经彻底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些扭曲、焦黑、冒着青烟的奇异金属碎片和断裂的水晶状导管,如同某种巨大昆虫被烧焦的残骸,散落在冰冷的火山岩上。没有神,没有主宰,只有一堆冰冷失控的远古机械残骸。
一个身影在弥漫的烟尘和坠落的碎冰中,如同疯子般手脚并用地冲了过来。是卡尔。他的防护服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了冰晶划开的血痕和烟尘,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在刚才的时空恢复冲击中受了伤。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地上那堆冒着烟的残骸,又猛地转向艾莉丝,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震撼,还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悲伤。
艾莉丝！艾莉丝！！卡尔扑到她身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它…它没了！倒计时停了！全球信号…信号恢复了！我们…我们…他看到了艾莉丝的脸,后面的话猛地哽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那张脸…已经完全不是他认识的艾莉丝·肖博士了。那是一个极度衰老、油尽灯枯的老妇人的脸。深如沟壑的皱纹爬满了每一寸皮肤,银白色的枯发黏在汗湿的额角,浑浊的双眼深深地凹陷下去,只有瞳孔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艾莉丝·肖的锐利光芒。
艾莉丝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干裂脱皮的嘴角,似乎想给他一个笑容,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气音。她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刚刚按碎了神的核心的、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堆在烟尘中渐渐冷却的、代表着远古文明失控造物的焦黑碎片。
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淹没在火山口残余的轰鸣和坠冰声中,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一种耗尽生命完成使命后的释然：
看…卡尔…实验品…
每一次停顿都耗费着她仅存的生命力,…结束了…
她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的、混杂着硫磺和尘埃的空气,用尽最后一丝灵魂的力量,吐出清晰的几个字：
它…被淘汰了。
话音落下,那只指向碎片的手,无力地垂落。艾莉丝·肖眼中最后那点锐利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缓缓熄灭。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只余下一片彻底的平静。她的身体,在卡尔绝望的嘶吼和玛拉佩克火山残余的低沉呜咽声中,彻底松弛下来。
烟尘渐渐散开,阳光艰难地刺破云层,照亮了狼藉的火山口。喷涌的白色冰晶洪流已经变成了稀薄的雾气。山下,那片正在蔓延的、吞噬城市的苍白冰晶,停止了前进的脚步。全球的屏幕上,混乱正在被秩序艰难地取代。
一个时代结束了。以一位无名火山专家的全部时间为代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