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在订婚宴上当众甩开我的手,宣布要娶他的白月光。
>你不配站在这里。他眼神轻蔑,像看一件垃圾。
>系统突然激活:【任务发布:让顾琛当众下跪求婚。限时:30分钟。】
>我晃着酒杯走向他,红酒泼了他一脸。
>顾琛,跪下,向我求婚。话音刚落,他双腿不受控制地跪在我面前。
>全场哗然中,真正的攻略对象裴聿突然出现:玩够了该跟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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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泼洒下的光,冷得像冰棱,扎得人眼睛生疼。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甜腻,还有顶级香水混合的奢靡气息,每一丝都缠绕着令人作呕的虚伪。巨大的宴会厅衣香鬓影,宾客们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得体笑容,目光却像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台上——聚焦在我,和身旁这个男人身上。
我是林晚,今天是林晚和顾琛的订婚宴。
顾琛,我的未婚夫。至少名义上,在五分钟前还是。
他身上昂贵的定制礼服一丝不苟,袖口镶嵌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碎光,像他此刻的眼神。那只本该紧紧握住我、宣告所有权的手,就在刚才,在全城名流、媒体镜头前,毫无预兆地、嫌恶地甩开了我。力道之大,毫无保留,仿佛沾上了什么致命的病菌。
我的指尖还残留着他皮肤微凉的触感,下一秒就被空气的冰冷取代。手腕内侧被他指甲划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各位,顾琛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清晰和残忍的平静,轻易压下了所有细碎的交谈声,很抱歉让大家见证这个时刻。但有些事,不能再错下去。
他微微侧身,目光掠过我的头顶,投向宴会厅入口的方向。那里,一道纤弱的身影正怯生生地站着,一身剪裁简约却价值不菲的白色长裙,衬得她像一朵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白花。
是苏薇薇。顾琛心尖上的白月光,他求而不得的朱砂痣。
我认得她。顾琛书房最隐秘的抽屉深处,藏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少女时代的苏薇薇依偎在他身边,笑容灿烂得刺眼。顾琛醉酒后无数次呢喃的名字,也是她。
一直以来,我心里真正爱的人,只有薇薇。顾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深情。他指向入口处的苏薇薇,眼神炽热,仿佛那是他追寻了半生的救赎。这份感情,从未改变。过去是我懦弱,是我顾虑太多,才让错误延续到今天。
他的视线终于落回我脸上,那点虚伪的深情瞬间冻结,只剩下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烦,像在看脚底一块碍眼的污泥。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淬着冰渣,你心里清楚,你根本不配站在这里,更不配站在我身边。
轰——
他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引爆。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是压抑不住的巨大哗然。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滚烫,惊愕、鄙夷、幸灾乐祸、纯粹的看戏兴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死死钉在台上这个聚光灯的中央。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衣物,赤身裸体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任由寒风裹挟着冰碴刮过每一寸皮肤。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勉强压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此刻大概成了最滑稽可笑的面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四肢百骸尖锐的痛楚。愤怒的岩浆在血管里奔突,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凭什么
就凭他顾琛是顾氏集团的太子爷,而我只是他父亲为了稳固商业版图、强塞给他的一个工具
就凭他所谓的深情,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的尊严彻底碾碎,踩进泥里
顾琛!你疯了!台下传来父亲林振国压抑着暴怒的低吼,他脸色铁青,试图冲上台,却被几个顾家的人不动声色地拦住。
阿琛,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晚晚!顾琛的母亲,那位素来对我还算温和的贵妇,此刻也慌了神,声音发颤。
顾老爷子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拐杖重重顿在地毯上,却没说话,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默认了。为了他心爱的孙子,为了顾家的颜面,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林晚,又算得了什么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无数只毒蜂,嗡嗡地钻进耳朵。
天啊……当众悔婚这也太狠了吧……
我就说嘛,顾少怎么可能看上林家那个丫头,果然是为了稳住林家的合作……
啧啧,真可怜,被当成垫脚石用完就扔……
活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高攀顾家……
那个苏薇薇什么来头看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议论声尖锐刺耳。台上,苏薇薇已经快步走到顾琛身边,小鸟依人般紧紧挽住他的手臂,仰起那张精心描绘过的脸,眼圈恰到好处地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阿琛……别这样……都是我不好……
顾琛立刻心疼地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傻瓜,与你无关。是我不能让你再受委屈了。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又恢复成那种居高临下的审判姿态,林晚,识相点,自己离开。别逼我让人‘请’你出去,那只会让你更难堪。
难堪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冻土。是啊,还有比此刻站在这里,像一个被展览的失败品更难堪的吗
就在这巨大的羞辱感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突兀地、清晰地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滴——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符合‘情绪引爆阈值’。‘逆转人生’系统激活成功。】
【绑定宿主:林晚。】
【初始任务发布:让目标人物‘顾琛’,在30分钟内,当众向你下跪求婚。任务要求:必须由目标人物自愿或‘被迫自愿’完成核心动作(下跪、求婚),且需有超过10名以上有效见证者。】
【任务成功奖励:逆转点数100点。新手大礼包一份(内含:初级‘言灵’技能体验卡x1,时效1分钟)。】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剥夺宿主一项重要感官(视觉/听觉/味觉)或随机一项身体机能(行走/语言能力)。】
【倒计时开始:29分59秒…58秒…】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电流,瞬间贯通了我被愤怒和耻辱烧得混沌的大脑。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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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任务让顾琛……下跪求婚还是在30分钟内当众
荒谬!这简直荒谬绝伦!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奢华的场景仿佛扭曲变形。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巨大的刺激逼疯了,产生了幻觉。
可那倒计时的滴答声,冰冷、精准、不容置疑,像丧钟一样在我脑海里敲响。
【28分45秒…44秒…】
不是幻觉!
顾琛看着我瞬间煞白、眼神涣散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弧度,仿佛欣赏着我濒临崩溃的模样。他搂着苏薇薇,姿态亲昵,眼神却像淬毒的刀子:怎么还不滚等着保安来拖你走吗林晚,要点脸。
苏薇薇依偎在他怀里,怯生生地抬眼看向我,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得意和挑衅。她甚至微微扬了扬下巴,无声地宣示着胜利。
周围的议论声更加肆无忌惮,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嘲讽。闪光灯不知从哪个角落亮起,像毒蛇的信子,贪婪地捕捉着我最狼狈不堪的瞬间。
掌心被指甲掐破的地方传来清晰的刺痛,血腥味在鼻尖弥漫开。
这点痛,却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
滚要点脸
呵。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力量,伴随着脑海里那催命符般的倒计时,从心脏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刚才那些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愤怒、羞耻、绝望,像是被这股冰流冻结、压缩,然后转化成一种更极端、更尖锐的东西——一种近乎毁灭的冷静,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凭什么要我滚凭什么要我承受这一切
既然你们不给我活路,既然连这该死的系统都要逼我……那好啊。
我慢慢抬起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寒夜里燃烧的幽蓝鬼火。所有的颤抖和脆弱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玉石俱焚的平静。目光缓缓扫过顾琛那张写满厌恶和得意的脸,扫过苏薇薇那虚伪的楚楚可怜,扫过台下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纯粹看戏的嘴脸。
【25分18秒…17秒…】
时间紧迫。
我动了。没有再看顾琛一眼,也没有理会台下任何人的反应。我径直走向离舞台最近的那张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条餐桌。水晶高脚杯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里面盛满了昂贵的波尔多红酒,像凝固的血液。
我的脚步很稳,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孤绝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却异常坚定。
宴会厅里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我,带着惊疑不定。顾琛皱紧了眉,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苏薇薇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我伸出手,指尖冰凉,稳稳地端起离我最近的一杯红酒。深宝石红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中轻轻晃动,映出我苍白而平静的脸。
然后,我转身,端着那杯酒,一步步,重新走向舞台中央,走向顾琛和苏薇薇。
顾琛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和警告:林晚,你还想干什么别给脸不要……
最后一个脸字还没出口。
手臂扬起,一道优雅而决绝的弧线划过空气。
哗啦——!
深红色的酒液,如同复仇的血瀑,精准无比地、劈头盖脸地泼在顾琛那张写满错愕和愤怒的脸上!
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价值不菲的礼服前襟,淋漓而下。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坍塌,几缕湿发狼狈地贴在额角。浓稠的酒液糊住了他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闭眼甩头,发出狼狈的闷哼。
啊——!苏薇薇的尖叫划破了死寂。她被几滴溅开的酒液波及,白色的裙摆上晕开几朵刺目的红梅,她惊恐地看着顾琛的惨状,又看看我,像是看到了疯子。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或者说疯狂的一幕。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我脑海里,那冰冷的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23分05秒…04秒…】
我随手将那空空如也、杯壁上还挂着几滴残酒的水晶杯,像丢弃垃圾一样,哐当一声扔在光洁的地面上。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向前逼近一步,高跟鞋几乎踩到顾琛锃亮皮鞋的鞋尖。无视他脸上淌下的红酒和他眼中喷薄欲出的、几乎要杀人的暴怒,无视他身后苏薇薇惊恐扭曲的脸。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后的奇异平静,更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口吻,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顾琛。
我盯着他那双被酒液刺激得发红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句在任何人听来都荒诞到极点的话:
跪下。
向我求婚。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顾琛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荒谬绝伦的嗤笑取代,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他甚至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渍,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林晚!你他妈……
然而,疯了两个字,硬生生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他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那双盛满嘲讽和怒火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属于他意志的茫然和挣扎,如同水底的暗流,飞快地掠过。
【初级‘言灵’技能体验卡已激活!时效:60秒!】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我脑海中炸响。
顾琛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愤怒、嘲弄、惊愕……种种情绪疯狂交织,最后定格为一种无法置信的惊恐。他试图张嘴怒吼,试图抬手指着我破口大骂,试图后退远离我这个疯子……
但他的双腿,却像被灌注了千吨重的水泥,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按住!
膝盖,以一种完全违背他意志、甚至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极其突兀地、沉重地、狠狠地砸在了坚硬冰冷的舞台大理石地面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所有人心上。
整个宴会厅,彻底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石化了。脸上的表情从震惊、看戏,瞬间切换成了极致的骇然和呆滞。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僵在原地,手中的银盘微微倾斜,香槟杯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闪光灯再次疯狂亮起,这一次,带着一种捕捉到惊天猛料的狂喜。
阿琛!苏薇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过去想扶他,你干什么!快起来!她用力拉扯着顾琛的手臂,那张精心描绘的脸因极度的惊恐和羞愤而扭曲变形,假睫毛似乎都粘不住,在眼皮上颤抖。
顾琛整个人都懵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又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惊恐和一种被彻底羞辱后的狂暴怒火,像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他的脸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跳,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试图对抗那股无形的、将他死死按在地上的力量。
起……起来!他嘶吼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脖子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他用尽全力,手臂肌肉贲张,撑着地面想要站起。
然而,他的身体仿佛被钉死在了地上。膝盖牢牢地粘着冰冷的大理石,纹丝不动!那股无形的力量强大到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如此徒劳可笑。每一次试图发力,都只换来身体更剧烈的颤抖和脸上更深的绝望。
冷汗混着残留的红酒,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滑落。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林晚!你……你用了什么邪术!放开我!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和歇斯底里。
邪术我微微俯下身,靠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冰冷地回应,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顾琛,你刚才不是说我不配吗不是让我滚吗
我的目光扫过他因屈辱和挣扎而扭曲的脸,扫过苏薇薇那惊恐失措、妆容花掉的脸,最后落向台下那一张张凝固着震惊、呆滞、难以置信表情的面孔。
【倒计时:19分30秒…29秒…】
时间还在流逝,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怎么我站直身体,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顾大少爷,跪都跪了,求婚的话,说不出口吗
还是说,我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旁边脸色惨白如鬼的苏薇薇,你更想当着这位‘真爱’的面,继续跪在这里,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顾琛最敏感的神经上。他看向苏薇薇,后者正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失望和巨大耻辱的眼神看着他。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示众的羞愤。
不……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困兽般的低吼,眼神在我和苏薇薇之间疯狂游移,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被操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在我准备再次动用那仅存的几十秒言灵时间逼他开口时——
宴会厅那扇沉重的、雕花的、象征着顾家体面与威严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以一种极其强势、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姿态,猛地推开了!
巨大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厅内死水般的寂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挡住。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长大衣,没有系扣,露出里面同色系的高定西装。肩线平直冷硬,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轮廓。他逆着光,面容一时看不真切,只觉轮廓深邃如刀削斧凿。一股强大、冰冷、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场,随着他的踏入,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宴会厅里原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连背景里那若有若无的轻柔音乐,都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噤声。
他步伐沉稳,每一步踏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都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声响,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跳节拍上。目标明确,径直朝着舞台的方向走来。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不由自主地向两旁退开,为他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惊疑、探究、以及被那强大气场所慑服的敬畏。
顾老爷子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出一丝精光,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顾琛的父亲脸色骤变。而我的父亲林振国,更是惊愕地张大了嘴。
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那张脸终于清晰地暴露在璀璨的水晶灯下。
五官英俊得近乎锋利。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眼瞳是极致的墨黑,此刻正沉沉地望过来,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冰冷的探针,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是他!
裴聿!
那个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裴氏集团真正的掌权人,一个活在传说里的名字。他的商业帝国庞大到连根基深厚的顾家都需仰视三分。行事作风狠辣果决,手腕强硬,背景更是讳莫如深。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敬畏和恐惧的色彩。他是顾琛父辈都需要小心应对的人物,更是顾琛从小到大在家族中被无数次拿来比较、却永远无法企及的别人家的孩子。
顾琛最大的心魔,最想超越却又最恐惧的对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
裴聿的脚步停在舞台边缘,离跪在地上的顾琛只有几步之遥。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从始至终,只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被那样的目光笼罩,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瞬。刚才泼酒时的孤勇,逼迫顾琛时的疯狂,在他这无声的注视下,竟显得有些苍白可笑。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他微微抬了抬手。
跟在他身后、如同影子般沉默的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动作迅捷而有力,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还试图挣扎、嘶吼着放开我的顾琛从冰冷的地板上提了起来,牢牢架住。
顾琛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他像一只被拔了牙的困兽,只能徒劳地喘息,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裴聿,又惊又怒,更多的是无法理解的恐惧。
苏薇薇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缩在舞台角落瑟瑟发抖,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裴聿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一眼被保镖架着、狼狈不堪的顾琛。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然后,他的视线再次落回我身上。
他迈步,走上了舞台。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无声无息,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指尖冰凉,后背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要做什么
裴聿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极其清冽又带着一丝冷冽雪松气息的古龙水味道,和他本人一样,强势而疏离。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那只因为刚才用力泼酒、此刻指节还微微泛白的手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无数道几乎要凝固的视线聚焦中——
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优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他没有去碰顾琛,也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温热干燥、带着薄茧的掌心,稳稳地、完全地包裹住了我冰凉微颤、还沾着一点红酒湿意的手。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做过千百次。
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他掌心的温度,瞬间传遍了我冰冷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几乎冻结的心脏。这突如其来的暖意,与我此刻身处风暴中心的处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我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那低沉、磁性,如同大提琴般醇厚却带着不容置喙力量的声音,清晰地在我头顶响起,不高,却足以让整个死寂的宴会厅每一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
玩够了
他的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稔感。仿佛在问一个贪玩晚归的孩子。
然后,他握着我的手,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地微微收紧,将我往他身边带近了一步。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沉沉地望进我因惊愕而睁大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又茫然的身影。
他薄唇微启,吐出了那句让整个空间彻底凝固、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话:
该跟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