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冯清清看着骨灰愣神半刻,看着我的眼神里面试不信任。
你真是恶毒至极了,上次说女儿生病还不够,这次更是直接诅咒女儿死了。
女儿有你这样的爸爸真是倒霉！
哪怕事实已经血淋淋的摆在面前,她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悲痛,而是指责我。
还处处说你有多爱女儿,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人面兽心！
女儿呢你不爱我来爱！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她歇斯底里疯魔的样子,和身后女儿在墙上恬静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你如果真的爱女儿,就不会用哪个什么该死的申请流程！
女儿知道你忙,临走前甚至都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你都不愿意！
脸上有东西在流淌,我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鲜血。
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苦苦哀求,郑伟廷却只会一味的要什么狗屁证明！
女儿到死都没见到你,她是带没见到妈妈的遗憾走的！
女儿懂事甜美的模样,在我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划过。
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冯清清已经意识到事情真相了,但还是不愿意相信。
我将手机递过去,一条一条播放那天的录音。
请出示三甲医院的就医证明。
几十条录音无一例外,郑伟廷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在房间里回荡。
铁证如山,她就算是不信也得信！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
小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啊！他告诉我的不是这样啊！
冯清清盯着散落的骨灰痛哭,不停的重复不是这样的。
我苦笑一声,
现在狡辩还有意义吗你已经错过女儿的最后一面了。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
冯清清迅速抬头悲痛的看着我,
小郑告诉我,你说要见,他问你事由原因,你不爽他的态度就说是女儿生病了。
他不敢怠慢进一步求证,你就不停的辱骂他,说女儿快病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多么虚假。
郑伟廷编的这几句假话,哪怕是毫不相关的路人也不会相信。
而她冯清清,和我多年夫妻的人,却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完全没想过女儿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也不信任我,一味的指责我。
最拙劣的谎言,轻而易举的骗过了,我曾经最亲近的人。
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是吧,你也知道你对郑伟廷的信任和依赖,已经不正常了！
你少血口喷人！我才没有！
你自己做了脏事,就看谁都脏是吧！
她将一沓照片甩到我脸上,是一个女人挽着我的胳膊一起回家。
这你怎么解释！
5
就算一切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对不起女儿,难道你就对得起吗
女儿尸骨未寒,你就出来寻欢作乐,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了！
我疑惑的看着照片,完全不记得是谁。
这个房子是我婚前买的,就连冯清清都只知道地址没来过。
说不出来了是吧！怕被我发现出轨,就先咬我一口要跟我离婚！
我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藏在哪里了！
说完她就像疯了一样,在我家里到处寻找。
小狐狸精你最好是从楼上跳下去,要是被我找到,你就遭老罪了！
我没阻拦她,而是拿着照片仔细看,这女人到底是谁
终于我想起来！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那天女儿入殓,我伤心过度,几度昏厥。
殡仪馆见我只有一个人,就叫了人把我送回来,怕我出现什么意外！
她搭着我的胳膊实在搀扶我,根本不是冯清清说的什么狐狸精！
别找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有自己的家庭还和外面的人不清不楚！
人家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帮着女儿化妆入殓的！
不信你大可去查,而不是在我家里闹！
冯清清半信半疑的打去电话,查证之后心虚的看着我。
我本来无所谓,但想到她这样污蔑我,实在难以忍耐。
大张旗鼓的来找我闹,结果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我都不用问就知道,这照片又是郑伟廷给你的吧
她尴尬的别过头没有回答,
你对他还真是无条件信任啊,怪不得大晚上跑过去给人家煮面吃。
还穿着人家的睡衣,真是仿佛做了夫妻一般啊。
我嗤笑一声,
离婚了正好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冯清清的第一反应仍旧是反驳,
我和小郑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不是想象的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都住一起多少次了,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不接你的电话,你就跑去给人家煮面！
你怎么知道的！
冯清清下意识的质问暴露了她。
那么光明正大的发朋友圈炫耀,我想不知道也很难啊！
朋友圈什么朋友圈我怎么没见过
冯清清皱眉不解,疑惑的盯着我。
都到了这一步,和我装傻还有什么必要吗
你到底再说什么啊没有证据你就是造谣！
我见她是真的疑惑,空气中嗅到了不对的味道。
我调出郑伟廷昨晚的朋友圈给她看,她接过手机的那一刻,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这不对啊！我怎么没见到这条朋友圈！
6
冯清清迅速也拿出手机查看,果然她那边没有这一条。
或者说我们看到的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朋友圈。
我这边全都是他们两个之间暧昧不清的东西,
而冯清清那一边,全都是郑伟廷如何努力工作。
他一个秘书,竟然敢骗我还利用我！
发这种东西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冯清清怒不可遏,那神情仿佛要把郑伟廷千刀万剐了才能解气。
而我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
装什么呢在这要不是你真的和他做了这些事,他敢无中生有变出这种照片发朋友圈
他最多也就敢夸大事实,凭空捏造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是你真实的一面被揭开,你接受不了罢了。
我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收拾好女儿的骨灰。
将牌位重新布置好,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冯清清。
还不滚留在这里碍我和女儿眼吗
冯清清重重下跪,对着女儿的牌位发誓。
妈妈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阻挡我们母女的坏人,妈妈绝不会放过他！
等妈妈回来再跟你道歉！
她离开的时候,和我再三请求考虑一下不要离婚的事情,被我一口回绝。
女儿不在了,我们没必要演出那副恩爱的模样。
你我其实都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早就烂透了。
当晚,我就看到公司的公开声明。
【总裁秘书中饱私囊,危害公司安危,现已刑拘接受检查。】
这个女人也在心虚,就算是处理郑伟廷,他也不敢把真正的事实公布。
而是选择用其他的理由,让他付出代价。
同时我也意识到,前段时间还在和冯清清暗地恩爱的人,现在就被她一脚踹开,甚至锒铛入狱。
那和她早就没有爱情的我,甚至还知道了她那么多令人不齿的秘密,处境更是危险至极。
郑伟廷固然是个搅屎棍,那冯清清更是个操刀鬼。
为了保证安全,我选择离开这个城市。
我选择了灯下黑的策略,没有回老家,也没远走高飞,而是找了个临近的城市落脚。
我也确实过了段安生日子,和女儿平平淡淡的守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我再次被冯清清找到了。
下班回家时,看见她站在我家门口,我是崩溃的。
老公,我来接你和女儿回家了！
冯清清甜美无公害的微笑,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
她也是这样的微笑,一袭白裙闯进了我的心里。
女儿和年少清纯的她是那么像,如果女儿没走,再过几年上大学,也就是那样的吧。
可下一秒,冯清清瘆人的话,把我从美好幻想中拉了出来。
挡在我们一家三口之间的阻碍,都被我清扫干净了！
我们又可以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笑得越甜,说的话越瘆人。
你走吧,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我绕开她,却被她抓住衣角。
老公,我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所有的人都会犯的小错,原谅我好吗
我越挣脱,她就拉得越紧。
我竟弥补我的过错了,现在也来给你和女儿道歉了,跟我回家吧,好吗
7
我看着她的眼睛,严肃的告诉她。
冯清清,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公,也不会跟你回家。
女儿已经走了,你迟来的道歉,她听不到了,所以也不需要了。
我想甩开她,但她坚持要跟我上楼,甚至哀求我。
让我上去看女儿一眼好吗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她。
她这副模样,让我想起在电话里哀求的自己。
如果当时郑伟廷能心软,是不是事情就会不一样,女儿也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开。
终究,我共情了当时的我自己,为自己心软了一次。
可以,但我不会跟你走,你也不要再纠缠我了。
冯清清没回应,只是低着头跟在我身后,我权当她是默认了。
刚一进门,冯清清对着女儿的牌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女儿,妈妈来看你了,对不起啊宝贝,是妈妈来晚了！
她失声痛哭,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板上。
说实话我无法共情,活着的时候不珍惜,死了也不相信。
还要把铁证甩到脸上才承认,她对女儿能有多少爱多少愧疚。
更多的事对自己行为的内疚吧,做这些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林听涛,我愿意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眼里满是真诚。
我曾经为这个眼神动心无数次,可这次我没有,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我的钱,公司,和我名下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为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可以吗
我淡淡道,不可以。
不是所有事都能弥补的,也不是所有错都能够被原谅。
我和你之间,如果非要说还有什么,那就只剩下我对你无尽的恨意和怨念了。
我也同样真诚的盯着她,
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可是我是被人迷惑的！我是被陷害的啊！
我也是被郑伟廷设计了,现在我已经把他处理掉了,还不可以吗
她留下鳄鱼的眼泪,可我已然不吃这一套。
真的全都是因为他吗没有郑伟廷,不会有王伟廷刘伟廷李伟廷吗
他最多就是执行你的命令,给你一个背叛的借口,在从中谋取自己的利益罢了。
我随手把纸丢给她,
他在我身上肆意的滥用权力,那这权力又是谁给他的呢
如果没有你给他撑腰,他敢对我那么过分吗
我走到女儿的牌位前,细心擦拭。
如果不是你授意,不是你本来就不重视我们,郑伟廷敢对他老板的丈夫和女儿那么严苛吗！
冯清清被我说的抬不起头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再也不见。
我直接将她赶出门去,警告她不要再找来,不然我保证她再也找不到我和女儿。
8
深夜,我独自望着天花板失眠。
当年那一袭白裙闯进我心里,我们自然而然的恋爱,是多么美好的记忆。
我和她在大学里,也是无人不羡慕的一对情侣。
我家是个普通的中产家庭,而她是富家里不受宠的小女儿。
我本尊重她想创业证明自己的决心,陪她四处奔波拉投资。
一步步把公司做起来,从最开始的初具规模,到现在的独霸一方。
她家里人还是说她靠男人,我不愿她难过,就把权力重心都转移给她。
后来我身体彻底累垮了,刚好女儿降生。
我就顺了她的心意在家照顾女儿,把所有的一切都放权给她。
我知道她会很忙,也默许她很少有时间陪伴我和女儿。
甚至到后来演变成见面要打申请走流程,我都在谅解她。
现在想想,也许事情就是在这里变得不对劲的。
还有郑伟廷那些含糊不清的朋友圈,我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到后来的自动忽略。
原来事情早有预兆,只是我一直太过于相信冯清清而已。
从校园走到婚姻,互相扶持创业多年的感情,谁能想到会那么易碎。
风一吹,就散得到处都是。
也许从她生了孩子也不多关心开始,我就应该发觉,她的野心,绝不止我想的那么简单。
只不过时至今日,一切都是后话了。
曾经的甜蜜是真的,现在的怨恨也是真的。
不知何时,我仿佛梦见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向我走来。
那身形笑容都那么熟悉,而我却不似记忆里那样年少。
甚至模样要比现在还要老上几岁。
几丝白发在我的鬓角处无法忽视,可眼前的少女还是那样纯真美丽。
爸爸,你站在哪干什么呢快来拍照啊！
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轻轻拍了我一下。
愣着干什么女儿的毕业典礼,不是你说要一切拍照留念的吗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少女,是我没来得及长大的女儿。
我瞬间泪眼婆娑,
诶！爸爸来了！
合照时,我依然看不清身旁女人的样貌。
而女儿却指着照片说,
妈妈,我和你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啊！
也许不知道真相的女儿,对妈妈还是有深深的思念,就连托梦都要一起。
但我对冯清清的怨念实在太深,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不愿再见到她的脸。
梦里,女儿是那么有活力,拉着我走遍了整个学校,向我介绍每一个地方。
那种感觉,就好像女儿真的没有离开过,真的经历了这些一样。
可惜好梦总是短暂的,但有了这些做我的念想。
那漫长的后半生,也更好过一点。
第二天一早,热榜上久居不下的词条,
【女总裁冯清清作风问题严重,豪门原来这么乱！】
冯清清把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公开了,包括她背叛家庭。
我大致看了一遍,和我昨晚推测的差不多。
她不渴望家庭,也不渴望孩子。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些,因为她的家族里没有这些。
而背叛家庭这种事,在她的家族里倒是屡见不鲜。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选择公开这些,无论是良心发现还是被人陷害都与我无关了。
女儿啊,爸爸真的要开始新生活了。
你也不用陪着爸爸了,也去开始新的生活吧,爸爸永远爱你。
从那之后,我真的没有再梦到过女儿。
我想,她应该有美满的新家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