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拉进无限流游戏时,第一眼就盯上了那个颜值天花板。
>当镜中鬼手抓住他脚踝时,其他玩家尖叫逃命。
>只有我抡起消防斧劈碎镜子:帅哥别怕,我罩你!
>他冷着脸擦掉溅到颈间的血:离我远点。
>后来在血月古堡,他被诅咒变成玩偶。
>我把他揣进口袋,每晚亲一口:这样诅咒消散更快。
>他绒毛下的脸涨得通红:…胡闹。
>最终决战时,系统提示需杀死最爱之人才能通关。
>我笑着吻上他染血的唇:杀我呀。
>他颤抖的手最终穿透自己心脏。
>回到现实,我却在教室看见他捏着草莓牛奶等我:聘礼,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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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像沉在不见天日的深潭底部。
林晚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聚焦在头顶惨白一片的天花板上。不是她熟悉的小公寓里那盏暖黄色的吸顶灯。
这是哪儿
她撑着身下冰凉坚硬的地面坐起来,指尖触感粗糙。水泥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她环顾四周,空旷得令人心慌,像一座废弃工厂的巨大车间。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摇摇欲坠的白炽灯泡,苟延残喘地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更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视野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影,和她一样,脸上都带着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茫然和惊惧。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抱着头蜷缩在角落,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咸腥味。
就在这时,林晚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越过那片混乱和恐慌,牢牢钉在了仓库最深处、远离人群的那个身影上。
一个年轻男人。
他随意地靠着一根粗壮的、锈迹斑斑的承重柱,姿态有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松弛。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裤和一件深灰色连帽衫,拉链拉到锁骨下方,露出一点冷白色的皮肤。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下颌线利落得像被刀削过。鼻梁很高,薄唇抿成一道没什么情绪的直线。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扫视着混乱的仓库,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却又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这压抑的黑暗,直抵某些别人看不见的真相。
颜值天花板。林晚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重重地跳了一下。恐惧那玩意儿好像被这惊鸿一瞥的美貌暂时挤到了一边。无限流恐怖游戏管它呢,有这种级别的帅哥当队友(或者说,观察对象),死亡率感觉都能接受一点了。
欢迎来到‘界限’。
一个毫无起伏、冰冷得如同机器合成的声音骤然响起,像冰锥一样刺破仓库里压抑的寂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直接在每个人的颅骨内部震荡。
所有人,包括林晚,都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恐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那个靠柱子的男人也微微抬起了眼睫,目光投向声音最集中的、仓库中央那片浓稠的黑暗。
新手副本:【镜像迷宫】即将开启。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宣布,规则:生存,并找到离开的‘门’。时限:六十分钟。失败:抹除。
抹除两个字被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冻结骨髓的森然。
倒计时开始:五…四…
数字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哭泣声变成了压抑的呜咽,有人开始徒劳地捶打紧闭的仓库大门。林晚也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她下意识地又看向那个角落。
那个男人已经站直了身体。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全然的专注和冷静。在倒数到二的瞬间,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锐利地扫向仓库一侧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墙壁。
一!
冰冷的尾音落下的刹那,林晚眼前猛地一花!巨大的失重感攫住了她,身体仿佛被塞进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视线被拉扯、扭曲,光怪陆离的色彩碎片疯狂闪烁。短短几秒,又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种令人作呕的旋转感骤然停止。
林晚踉跄了一下,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扶着墙壁站稳。
墙壁
触手冰凉、光滑。她抬起头,瞳孔瞬间收缩。
眼前不再是空旷破败的废弃仓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扭曲、令人眩晕的空间。四面八方,头顶脚下,全是镜子!无数块巨大的、或完整或碎裂的镜面,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拼接、折射、延伸。镜子里映出无数个她自己——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茫然。那些倒影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动作,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像掉进了一个由镜子构成的、没有出口的万花筒地狱。
光线在这里也显得诡异。没有明确的光源,只有一种幽冷的、仿佛从镜子深处透出来的惨白光芒,勉强照亮这令人窒息的迷宫。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铜锈的气息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在迷宫的某个岔道炸响,瞬间被无数镜面反射、放大,形成一片恐怖的声浪,在狭窄的镜廊里反复冲撞。这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也扎醒了其他几个同样被传送进来、还处于懵懂状态的新人玩家。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散乱的中年男人崩溃地哭喊着,疯狂地用拳头砸着光滑的镜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镜子纹丝不动,只映出他扭曲绝望的脸。
鬼!有鬼!我看到它了!它在镜子里!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尖叫着,跌跌撞撞地沿着一条岔路狂奔,身影在无数镜面中分裂、重叠,形成一片混乱移动的虚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恐慌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开。剩下的两三个新人如同无头苍蝇,在错综复杂的镜廊里乱窜,脚步声、喘息声、压抑的哭泣声在镜面迷宫中形成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林晚的心脏也被这尖叫攥紧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抵住冰凉的镜面,试图汲取一点虚假的安全感。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在混乱的镜像中搜寻——那个穿深灰连帽衫的身影。
找到了!
就在离她不远的一条稍宽的镜廊交叉口。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对周围的混乱充耳不闻。他微微蹙着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镜面中那些疯狂逃窜的倒影,似乎在观察,在分析。冷静得不像个活人。
真帅啊……林晚不合时宜地想,连皱眉都这么有型。恐惧感似乎又被这美色冲淡了一丝丝。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就在那个男人所站位置的正前方,一块巨大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镜面,突然无声地波动了一下。镜子里映出的、他原本清晰的倒影,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诡异地扭曲、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猛地从镜面那荡漾的涟漪中心伸了出来!
那不是人手!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白,指甲漆黑尖锐,像淬了毒的兽爪。这只手的目标极其明确,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惨白的残影,一把就死死攥住了男人露在裤脚外的脚踝!
冰冷、滑腻、带着一股浓重尸臭的触感瞬间包裹住他的脚踝,那力量大得惊人,猛地向后一扯!
男人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被那股巨力拖得向前踉跄一步。他反应极快,在被完全拖倒前,右臂猛地向后挥出,手肘狠狠砸向那只抓住他脚踝的鬼手!
砰!
手肘砸在镜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镜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蛛网般的裂痕瞬间扩大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只鬼手似乎吃痛,猛地瑟缩了一下,但五根漆黑尖锐的指甲却更深地抠进了他的皮肉里,鲜血立刻从裤管下渗出,染红了苍白的皮肤和漆黑的指甲。
啊!镜鬼!镜鬼出来了!旁边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孩目睹了全过程,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比刚才那个女人更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朝着反方向亡命奔逃,瞬间消失在镜廊深处。
其他几个尚在附近的新人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哪里还顾得上救人。
只有林晚没动。
不是她不怕。当那只鬼手伸出镜面的瞬间,一股冰寒刺骨的阴气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恶意和死亡气息,让她浑身汗毛倒竖,手脚冰凉。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可她的眼睛,却死死钉在那个男人身上。钉在他因为剧痛和用力而绷紧的脖颈线条上,钉在他被那鬼爪死死攥住、正在淌血的脚踝上。
那张在混乱光影下依旧帅得惨绝人寰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正用尽全力对抗着镜中鬼手的拖拽,试图稳住身体,左手在腰间摸索着什么,动作因剧痛和镜鬼的力量而显得异常艰难。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林晚心底窜了上来。妈的!敢动我看上的男人!
恐惧去他妈的恐惧!
肾上腺素瞬间飙过阈值,淹没了理智。林晚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周围混乱的镜像和散落的杂物中疯狂扫视。
墙角!一堆破碎的镜片和扭曲的金属框架废墟里,一个东西在幽冷的光线下反射着黯淡的金属光泽。
消防斧!
手柄油腻,斧刃上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深褐色污渍,甚至还有几缕蛛网缠绕着。但在这一刻,它无疑是这绝望镜狱里最性感的存在!
林晚动了。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几步就冲到了那堆废墟旁。她甚至没时间去思考这斧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陷阱。身体的本能快过一切念头。她弯腰,双手猛地攥住那冰凉油腻的斧柄,入手沉重,带着铁器特有的质感。
给老娘——松开!!!
一声中气十足、带着破音的怒吼在狭窄的镜廊中炸响,盖过了混乱的回音和男人压抑的喘息。
林晚双手紧握沉重的斧柄,腰腹核心瞬间绷紧,全身的力量顺着脊柱传递到双臂,再灌注到那沾满污垢的斧刃之上!她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一股源自本能的蛮横和愤怒,抡圆了胳膊,将全身的力气和重量都压了上去,朝着男人前方那块正剧烈波动、鬼手伸出的碎裂镜面,狠狠劈下!
咔嚓——哗啦!!!
刺耳的爆裂声震耳欲聋!
斧刃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劈砍在布满蛛网裂痕的镜面中心!脆弱的镜面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蛮力的冲击,瞬间如同被砸碎的冰面般,轰然炸裂开来!
无数尖锐的碎片如同冰雹般向四面八方激射!闪烁着寒光的碎片雨点般打在冰冷的镜面墙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更多的则飞溅开来,带着凌厉的破空声。
林晚只觉脸上一凉,几道细小的血线瞬间出现。但她根本顾不上。
碎裂的核心处,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嚎骤然爆发!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像是从地狱最深处直接刺入耳膜,震得整个镜面迷宫都在嗡嗡作响!
那只死死攥住男人脚踝的苍白鬼手,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灼伤,猛地痉挛着松开!五根漆黑的指甲在松开瞬间,甚至带下了几缕皮肉!鬼手闪电般地缩回了破碎的镜面深处,那剧烈波动的镜面涟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疯狂震荡了几下,随即迅速平复、黯淡下去,只留下一个边缘参差不齐、黑黢黢的破洞,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
拉扯的力量骤然消失,正全力对抗的男人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他反应极快,右脚受伤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趔趄了一下,但他强忍着,左手猛地撑住旁边一块还算完好的镜面,硬生生稳住了身体,没有狼狈摔倒。
镜廊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镜子碎片落地的细微声响,以及男人压抑的、带着痛楚的粗重喘息。
林晚双手还死死握着斧柄,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她喘着粗气,看着那面彻底碎裂、只剩下黑洞的镜子,又看看男人脚踝上清晰可见的、正汩汩冒血的几道深长伤口,一股后怕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这才慢半拍地涌了上来,让她腿肚子有点发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扬起一个自认为最阳光灿烂、最可靠的笑容,扛着那把滴着不明粘液的消防斧,朝男人走近两步。
嘿,帅哥!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怒吼还有些沙哑,但努力装得轻松,没吓着吧我说了,别怕,有我罩着你呢!保证……她拍了拍胸脯,震得睡衣上的小兔子图案晃了晃,妥妥的!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视线便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刺了过来。
男人撑着镜面的手没有松开,他缓缓地、带着一种几乎能冻结空气的压迫感,转过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感激,也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寒和……毫不掩饰的厌烦。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晚脸上那几道被飞溅镜片划出的、正渗着血珠的细小伤口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但随即,那点波动就被更深的寒意覆盖了。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林晚扛在肩头、斧刃还在往下滴落污秽粘液的消防斧上,眉头拧得更紧。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裤脚和脚踝上,那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温热的液体。疼痛让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
他没有看林晚的眼睛,只是从紧抿的薄唇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
离我远点。
那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甚至还有一丝被打扰的、毫不掩饰的嫌恶。
林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阳光灿烂可靠罩着他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举着破斧头、脸上挂彩、还自作多情凑上去讨嫌的小丑。
尴尬和一丝委屈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比如我是为了救你、你脚还在流血,或者干脆继续发扬死皮赖脸精神。
但男人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撑着镜面的手用力,忍着脚踝钻心的剧痛,强行站直了身体。他甚至没有低头处理那狰狞的伤口,仿佛那流血的地方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看也没再看林晚一眼,更没看地上那堆破碎的镜片和那个黑洞洞的破口,视线锐利地扫过周围复杂的镜面迷宫,似乎在重新定位方向。
然后,他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迷宫深处一个岔道口走去。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疏离。背影在无数扭曲的镜面折射中,显得格外孤高冷硬,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镜像里。
只留下林晚一个人,扛着那把沉重的、还在滴着污物的消防斧,孤零零地站在一地狼藉的镜面碎片中央。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
脸上的血痕火辣辣地疼,脚踝处的伤口仿佛也在隐隐作痛(心理作用)。那句冰冷刺骨的离我远点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林晚盯着男人消失的镜廊方向,几秒钟后,她猛地吸了吸鼻子,把那股酸涩感憋了回去。
嘁!她对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力甩了甩握斧头的手腕,把斧刃上沾着的粘稠污秽甩掉一些,拽什么拽!长得帅了不起啊冰山了不起啊姐姐我还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属于男人的暗红血迹,又想起他刚才强忍剧痛、一言不发离开时绷紧的侧脸线条。
……还就偏要罩定你了!她像是给自己打气般,恶狠狠地嘀咕了一句,扛起斧头,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大步追了上去。脚步声在寂静的镜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幽暗的镜廊深处,光线愈发晦暗。冰冷的镜面层层叠叠,映出无数个扛着斧头、一脸凶神恶煞的林晚,仿佛一支浩浩荡荡要去抢压寨夫人的土匪队伍。
迷宫似乎永无尽头,岔路繁多,每一次选择都像在赌命。林晚扛着斧头,刻意放轻了脚步,不远不近地缀在男人身后十几米的地方。她不敢靠太近,怕又惹来一句冰锥子似的离我远点,但也不敢离太远,这鬼地方谁知道下一秒会冒出什么。
前面的身影移动得很慢,每一步都伴随着隐忍的停顿。那条受伤的腿显然拖慢了他的速度,血痕断断续续地滴落在光滑冰冷的镜面上,在幽光下蜿蜒成一条刺目的红线。他偶尔会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镜壁,短暂地喘息,苍白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薄唇紧抿着,压抑着痛楚。但他从未回头,也从未停下太久。
林晚看着他强撑的背影,心里那点尴尬和委屈早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憋屈!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这人属驴的吗倔成这样!伤口不处理,血都快流成小溪了,还硬撑!
她好几次差点冲上去,把包里(万幸睡衣还有口袋,里面居然揣着一小包纸巾和……一块硬得能砸核桃的压缩饼干这什么新手福利)的纸巾摁到他伤口上。但一想到他那双冻死人的眼睛和那三个字,又硬生生忍住了。她只能紧紧攥着消防斧的柄,指关节都捏得发白,心里把那个镜鬼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里的寒意越来越重,那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也似乎浓郁了些。四周的镜面变得更加诡异,镜中的倒影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延迟半拍,或者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本人的、极其怪异的弧度。林晚后背的寒毛就没倒下去过。
就在她紧绷的神经快要绷断时,前面一直沉默前行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林晚心头一紧,立刻矮身躲到一处镜壁的凸起后,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男人停在了一个T字形的镜廊交叉口。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凝神倾听什么。林晚也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没有声音。绝对的死寂。
但很快,林晚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之前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不知哪个倒霉蛋的哭喊或奔跑声,现在,整个迷宫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甸甸的压迫感,如同粘稠的沥青,从四面八方无声地包裹过来。
男人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林晚的方向,正面对着交叉口正前方那片深邃的黑暗。他受伤的腿微微屈起,重心放在完好的那条腿上,身体紧绷,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左手依旧垂在身侧,但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探入了连帽衫的口袋里。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了斧柄,手心全是冷汗。来了!肯定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突然!
没有任何征兆,交叉口正前方那块巨大的、原本映照着男人身影的镜面,猛地波动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疯狂扩散!镜面变得像水银般粘稠、模糊,男人的倒影被彻底扭曲、拉长,变成一团诡异的色块。
下一秒,那波动的水银镜面中,一个轮廓猛地凸了出来!速度极快,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
那是一个人形!
或者说,是勉强维持着人形的某种东西。它的身体像是用无数块碎裂的镜片强行粘合而成,边缘锋利,折射着幽冷的白光,在黑暗中如同一具移动的、支离破碎的水晶骷髅。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流淌、变幻的银色镜面,映照出前方男人警惕的身影,也映照出躲在后面、一脸惊骇的林晚!
镜鬼!比刚才那只鬼手更完整、更恐怖的形态!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猛地从镜面中流了出来,动作僵硬却迅捷无比,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尸气,直扑向背对着林晚的男人!它那由镜片构成的手臂前端,瞬间凝聚成五根闪烁着寒光的、尖锐无比的棱刺,狠狠刺向男人的后心!
快!太快了!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在镜面波动的瞬间,他探入衣袋的右手已经闪电般抽出!
林晚只看到一道刺目的血光!
男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赫然划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漓!他以血为引,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在身前冰冷的空气中急速划动!
一道极其复杂、由淋漓鲜血瞬间构成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亮起!那符文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金红色光芒,带着一股灼热而神圣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寒!
敕!
一声短促、低沉、却蕴含着强大力量的低喝从他口中迸出!
血符瞬间成型,如同一面燃烧的小型盾牌,猛地迎向镜鬼刺来的棱刺手臂!
嗤——!!!
刺耳的、如同滚油浇上寒冰的声音骤然爆发!
镜鬼那由无数锋利镜片构成的棱刺手臂,在接触到燃烧血符的刹那,瞬间冒起大股浓郁的黑烟!构成手臂的镜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软化、甚至崩裂!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和更刺鼻的尸臭!
镜鬼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林晚仿佛直接听到了那充满怨毒的意念冲击),它那流淌的镜面脸庞剧烈扭曲,整个身体被血符的力量狠狠弹开,向后踉跄着撞在冰冷的镜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它身上被血符灼伤的部位,镜片碎裂剥落,露出下面更深的、蠕动的黑暗。
男人身体也微微一晃,显然这血符对他的消耗极大。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的冷汗大颗滚落,呼吸也变得急促。右手指尖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发力,血流得更急了,滴滴答答落在镜面上。
镜鬼虽然被击退重创,但并未消散。它那流淌的镜面脸庞转向男人,映照出他此刻的虚弱。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身上碎裂的镜片疯狂震动起来,发出高频的嗡鸣。它不顾身上剥落的碎片和焦黑的伤口,再次弓起身躯,镜片手臂重新凝聚,作势欲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声清亮的、带着破釜沉舟气势的怒吼从男人身后炸响!
一直屏息躲藏的林晚,如同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她双手紧握消防斧,眼睛因为愤怒和紧张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只被血符灼伤、气息明显不稳的镜鬼。
机会!趁它病,要它命!
她没有任何战斗技巧,只有一股豁出去的蛮劲和对这破鬼敢动我(看上的)人的滔天怒火!她助跑两步,借着冲力,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双臂和腰腹,如同抡圆了打棒球,狠狠一斧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镜鬼那颗不断流淌变幻的镜面头颅,狂暴地横劈了过去!
给爷死——!!!
咔嚓——噗嗤!!!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沉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碎裂感。
斧刃没有砍中预想的坚硬镜面。在斧刃即将劈中头颅的瞬间,镜鬼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沉重的消防斧狠狠劈在了它由碎裂镜片组成的、相对脆弱的右肩和脖颈连接处!
巨大的力量加上斧刃本身的沉重和锋利,瞬间撕裂了那些勉强粘合的镜片!无数碎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色液体,如同被戳破的脓包,猛地从破碎的创口处喷溅出来!
嗷——!!!
这一次,是真正凄厉到刺穿灵魂的尖嚎!不再是意念冲击,而是实实在在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声波!整个镜面迷宫仿佛都在声浪中震颤!
镜鬼的身体疯狂地抽搐、扭曲,被劈开的部位黑液汩汩涌出,它身上其他的镜片也纷纷崩裂剥落,整个形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坍塌、溃散!最终化为一滩冒着黑烟的、粘稠恶臭的污秽,缓缓渗入冰冷的镜面地板,只留下几片焦黑的、失去光泽的碎镜片。
恶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林晚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斧刃上沾满了粘稠恶心的黑色液体,正滴滴答答往下淌。刚才那股爆发力一泄,她才感觉到双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虎口被震得生疼。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那个男人。
他正背对着她,缓缓收回了染血的右手。指尖的血似乎止住了些,但脸色依旧白得吓人。他没有去看地上那滩正在消失的污秽,也没有立刻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极其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比刚才的离我远点更复杂。没有感激,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以及一丝……更加浓重的不耐烦仿佛在无声地说:又是你多管闲事。
林晚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火起,刚想怼回去看什么看!不是姐姐你早凉了!,男人却已经转回了头,仿佛她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
他拖着那条还在渗血的伤腿,脚步甚至比刚才更沉重了几分,却依旧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朝着交叉口左侧那条似乎更加深邃的镜廊走去。他的背影在无数镜面的折射下显得格外孤绝,仿佛受伤的孤狼,拒绝任何靠近和帮助。
林晚看着他那倔强又虚弱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斧头上恶心的污秽,又看看镜面上属于他的、尚未干涸的血迹,一股巨大的憋闷感堵在胸口。
她狠狠跺了跺脚(震得脚底板发麻),对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用尽力气吼道:
喂!冰山脸!你伤口还在流血!会感染的!这破地方谁知道有什么细菌病毒!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我包里有块压缩饼干,虽然硬得能砸死人,但……但好歹能补充点体力!喂!你听到没有啊!
回答她的,只有镜廊深处死一般的寂静,和她自己带着回音的吼声。
林晚气得原地转了个圈,像只炸毛的猫。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地上那滩属于镜鬼的污秽正在镜面中缓缓沉没消失,只留下几片焦黑的碎片。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林晚看上的人……呃,看上的队友,怎么能让他流血又流汗(主要是流血)地独自面对危险这不符合她罩着你的宣言!
她咬咬牙,扛起那把沾满污物的消防斧,无视虎口的疼痛和双臂的酸麻,再次迈开步子,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脚步踩在光滑的镜面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沈确!你聋了吗等等我!她一边追一边喊,也不管对方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更没告诉过她名字,你跑那么快干嘛!腿不想要了!喂!冰山!闷葫芦!倔驴!……
幽深的镜廊里,回荡着她气急败坏的喊声,以及前方那始终未曾停顿、也未曾回应的、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镜面迷宫的冰冷和死寂仿佛能冻结血液。林晚扛着斧头,锲而不舍地追着前方那个沉默倔强的背影,一路嘴炮输出,从倔驴骂到闷骚,又从闷骚试图升级到外冷内热小可爱(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刀成功打断),感觉自己像个追着冰山跑的绝望破冰船。
终于,在转过一个特别扭曲、镜像能把人照成麻花的弯道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镜厅,大约十几平米。厅中央没有镜子,只有冰冷光滑的黑色地面。而在圆形镜厅的正对面,一扇门静静地矗立着。
那不是普通的门。它由无数块细小的、打磨光滑的银白色金属片紧密拼接而成,门扉紧闭,表面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倒映着周围镜壁的景象,却又奇异地保持着自身的形态。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门中央位置,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如同碎镜般的暗红色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缓缓流动、旋转,散发出微弱而邪异的红光。
门!林晚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她下意识地看向前方的沈确。
沈确也停了下来,就站在镜厅入口处,距离那扇诡异的金属门还有七八米远。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凝望着那扇门,尤其是门中央那块暗红的晶体,眉头锁得死紧,眼神锐利如刀,似乎在极力辨认、分析着什么。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额角的汗珠在幽光下闪着微光,那条受伤的腿微微屈着,显然在强忍痛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这扇门,太安静,太诡异了。它不像生路,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入口。
就在这时,冰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警告:核心区域。最终路径确认。】
【提示:镜像双生,表里相依。欲启门扉,必斩其一。】
【目标:摧毁‘镜像之核’。】
【时限:三分钟。】
镜像之核摧毁
林晚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扇金属门中央、那块散发着邪异红光的暗红晶体上。那东西就是核心看起来就很邪门!
提示音刚落,异变陡生!
镜厅四周光滑的镜壁上,所有映照出林晚和沈确身影的镜面,突然同时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沸腾的开水!无数涟漪疯狂扩散、碰撞!
紧接着,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些镜面中属于他们自己的倒影,开始扭曲、膨胀、挣扎着……向外凸出!
噗嗤!噗嗤!噗嗤!
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粘稠液体被强行挤出的声音接连响起!
从每一块波动的镜面里,都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由粘稠阴影构成的人形!
这些阴影怪物完全由纯粹的黑暗构成,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有勉强维持的人形轮廓。它们的身体边缘不断蠕动、流淌,散发出比之前镜鬼更阴冷、更纯粹的恶意和死气。它们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协调感,如同提线木偶。
更让林晚头皮炸裂的是,这些阴影怪物一出现,就自动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群。
其中一群,体型相对纤细,动作带着一种怪异的活泼感,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无声而迅疾地朝着站在镜厅入口的沈确扑了过去!数量至少有五六个!
而另一群,体型则明显模仿了林晚扛着斧头的轮廓,显得更……敦实有力它们的目标,赫然是站在沈确侧后方、扛着斧头的林晚!同样五六个,带着冰冷的杀意包抄而来!
卧槽!林晚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握紧了斧柄。这他妈是捅了影子窝了!
眼看扑向沈确的那几只纤细阴影已经近在咫尺,它们粘稠的、如同液态的手臂前端瞬间凝聚成尖锐的黑色锥刺,带着刺骨的阴寒,狠狠刺向沈确的胸口、咽喉等要害!
沈确瞳孔骤缩!他受伤的腿严重拖累了他的灵活性,面对如此迅疾的围攻,躲闪几乎不可能!他染血的右手猛地抬起,指尖似乎又要划动,但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显然刚才的血符消耗极大,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千钧一发!
沈确!低头!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在沈确耳边响起!是林晚!
沈确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听到声音的刹那,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一道沉重的、带着呼啸风声的黑色影子,贴着他的头皮狠狠抡了过去!
是林晚的消防斧!
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扑向自己的那些阴影怪物。在看到沈确陷入绝境的瞬间,身体比脑子更快!她双手紧握斧柄,用尽全身力气,腰腹猛地一拧,将沉重的消防斧如同链球般朝着扑向沈确的那群阴影怪物横扫过去!
滚开!!!
呼——砰!噗嗤!
沉重的斧刃带着林晚的蛮力,狠狠砸在冲在最前面的两只纤细阴影身上!
没有砍中实体的感觉,更像是砸进了一团粘稠冰冷的胶质里。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起了作用!那两只被砸中的阴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嘶鸣(意念冲击让林晚脑子一晕),粘稠的身体猛地向后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镜壁上,形体一阵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这一斧,为沈确争取到了宝贵的、不到半秒的喘息之机!
沈确反应快如闪电!在斧刃扫过的瞬间,他借着下蹲的姿势,完好的左腿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前方、镜厅中央的方向弹射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另外几只阴影锥刺的攻击范围!
扑空的阴影怪物发出一阵无声的愤怒尖啸。
但林晚的情况瞬间变得极其危险!
她为了救沈确,全力抡出了那一斧,整个身体都因巨大的惯性而前倾,中门大开!扑向她的那几只敦实阴影,已经近在咫尺!几只粘稠的黑色手臂前端同时凝聚成尖锐的锥刺,带着森然的死意,朝着她毫无防备的后心、腰腹狠狠刺来!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完了!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那黑色锥刺即将刺入她身体的刹那——
定!
一声低沉、急促、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短喝在混乱的镜厅中炸响!
是沈确!
他不知何时已经单膝跪在了镜厅中央的地面上,距离林晚有四五米远。他染血的右手食指,以一种快到模糊的速度,凌空划出了一个极其简洁、却透着古拙玄奥气息的血色符文!符文只有巴掌大小,金光一闪而逝,瞬间没入林晚身前的空气中!
嗡!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林晚为中心,骤然扩散!
那几只即将刺中她的阴影怪物,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粘稠的身体剧烈地波动、挣扎着,发出无声的咆哮,那几根致命的黑色锥刺尖端,距离林晚的睡衣甚至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阴寒之气刺得她皮肤生疼!
这定身的效果显然极其消耗力量,也极其短暂!沈确在划出符文的瞬间,身体便剧烈地一晃,哇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撑在地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那几只被定住的阴影怪物,身上的波动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但这不到一秒的定身,对林晚来说,足够了!
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被激起的凶悍戾气瞬间冲垮了恐惧!她甚至没时间去想沈确为什么会救她。在身体恢复控制的刹那,她借着前倾的惯性,猛地一个旋身!双手紧握的消防斧借着旋转的力量,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
去死吧!!!
斧刃狠狠劈向距离她最近、几乎贴着她后背的那只阴影怪物的头颅位置!
噗嗤!
粘稠冰冷的触感再次传来。斧刃深深嵌入那团蠕动的黑暗。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意念尖啸,形体猛地溃散成一滩冒着黑烟的污秽!
一击得手,林晚毫不停留!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双手舞动着沉重的消防斧,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朝着周围几只刚刚挣脱定身束缚、还有些僵直的阴影怪物狠狠劈砍过去!
砰!噗嗤!噗嗤!
斧影翻飞!粘稠的黑色液体四处飞溅!林晚完全是凭着本能和一股狠劲在战斗,身上很快添了好几道被阴影利爪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她浑然不觉。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砍!砍死这些鬼东西!砍出一条生路!
另一边,沈确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也陷入了苦战。扑向他的那些纤细阴影动作更加迅捷诡异,他拖着伤腿,只能依靠着镜厅中央的地形和微弱的血符干扰周旋,险象环生,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
镜厅内,斧刃破空声、阴影无声的尖啸、粘液飞溅声、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交织在一起,混乱而惨烈。
时间在生死搏杀中飞速流逝。
当林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斧头狠狠砸进最后一只扑向她的敦实阴影胸口(如果那算是胸口),看着它溃散成黑烟时,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她浑身浴血(大部分是粘稠的黑液,也有自己的),睡衣被划得破烂不堪,手臂、肩膀、后背传来阵阵剧痛,汗水、血水和污物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大口喘着粗气,抬眼看向沈确那边。
沈确的情况更糟。他半跪在地上,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显然受了重创,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几乎浸透了半边连帽衫。他面前,最后两只纤细的阴影正一左一右,带着致命的杀意扑至!
沈确眼神一厉,染血的左手猛地抬起,似乎还想凝聚最后的力量。
左边!林晚嘶声喊道,同时用尽力气,抓起掉在地上的消防斧,朝着右边那只阴影狠狠掷了过去!她没指望能砸中,只想干扰一下。
沈确听到喊声,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猛地朝右侧一偏!同时,抬起的左手并指如刀,指尖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血芒,狠狠戳向左边那只阴影的心口!
噗嗤!
斧头呼啸着擦过右边那只阴影的身体,带起一片粘稠的黑液,虽然没有击中要害,但成功让它动作一滞。
而沈确的左手指尖,精准地刺入了左边那只阴影的核心!
呃啊!沈确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指尖传来被极度阴寒侵蚀的剧痛。那阴影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嚎,形体瞬间崩解溃散!
但右边那只被斧头擦伤的阴影,已经摆脱了干扰,粘稠的黑色利爪带着刺骨的死亡气息,朝着半跪在地、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沈确的头顶,狠狠抓下!
沈确瞳孔骤缩,身体却因剧痛和脱力而无法移动分毫!
沈确!
林晚目眦欲裂!她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猛地朝着沈确的方向扑了过去!不是去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他的肩膀上!
砰!
两人狼狈地滚作一团,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嗤啦!
阴影的利爪几乎是贴着沈确的后脑勺和撞过来的林晚的胳膊划过!锋利的爪尖瞬间撕裂了林晚手臂上的睡衣和皮肉,留下三道深长的血口,鲜血瞬间涌出!
嘶!剧痛让林晚倒抽一口冷气。
那阴影一击落空,发出愤怒的尖啸,再次扑来!
就在这时,沈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借着林晚撞过来的力量翻滚,染血的右手猛地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口中急速念诵出一段晦涩古老的音节!
嗡!
以他染血的手掌为中心,一圈极其暗淡、却带着强烈驱邪意味的金色波纹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水面的涟漪,扫过整个镜厅!
那扑来的阴影被金色波纹扫中,动作猛地一僵,粘稠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球,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汽化!连带着镜厅内残余的阴冷气息也被一扫而空!
金色波纹一闪即逝。
镜厅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浓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尸臭味混杂在一起。
林晚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她挣扎着坐起身,看向旁边的沈确。
沈确也坐了起来,靠在冰冷的镜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微微滴血,显然刚才强行施展的驱邪咒文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看了一眼林晚手臂上那三道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几乎被血浸透的衣衫,最后,目光落在了镜厅中央,那扇静静矗立、流淌着水银光泽的金属门上。
门中央,那块暗红色的镜像之核,依旧散发着邪异的红光。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镜像双生,表里相依。欲启门扉,必斩其一。】
摧毁镜像之核……斩其一……
沈确的眼神剧烈地挣扎起来。疲惫、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以及那冰冷提示蕴含的残酷意味,如同沉重的枷锁套在他的思维上。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指尖微微颤动,却连一丝血光都无法凝聚。摧毁那核心以他现在的状态,简直是天方夜谭。
喂……冰山脸……林晚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痛楚的嘶哑,还……还行不行啊
沈确没有回答,只是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再睁开时,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和深深的无力感。他靠在冰冷的镜壁上,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林晚的目光,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他刚才救了自己而升起的暖意,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心疼和……憋闷取代。都什么时候了!这倔驴还在硬撑!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胳膊的剧痛,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那扇诡异的门,又看了看沈确那副重伤垂危、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的样子。
一股邪火混合着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直冲脑门。
行!你不行!姐姐行!
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摔的),摇摇晃晃地走到那扇金属门前。门中央那块暗红色的晶体,近看更加邪异,里面粘稠的血液仿佛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怎么摧毁用斧头砸那破斧头早不知道被她扔哪儿去了。用头撞好像不太明智。
林晚的目光在晶体和靠在镜壁下、闭目喘息、脸色灰败的沈确之间来回扫视。提示是镜像双生,必斩其一……核心……镜像……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她混乱的脑海!
镜像……沈确……他刚才那些血符……他的血!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喂!沈确!她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镜厅里回荡。
沈确疲惫地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解和更深重的漠然。
林晚咧开嘴,对他露出一个混合着痛楚、疯狂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灿烂笑容。在沈确惊愕的目光中,她猛地抬起自己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臂!
伤口很深,鲜血正汩汩涌出。她毫不犹豫,将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掌,狠狠拍在了门中央那块暗红色的镜像之核上!
啪!
粘稠温热的血液瞬间染红了晶体光滑的表面!
你干什么!沈确瞳孔骤缩,厉声喝道,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嘿嘿……林晚忍着剧痛,笑得像个疯子,提示不是说‘镜像双生’吗不是要‘斩其一’吗这破核是镜子,那帅哥你……就是我的‘像’啊!
她无视晶体骤然变得滚烫、甚至开始疯狂吸收她手掌血液的诡异感觉,也无视沈确惊怒交加的目光,继续大声地、仿佛在向整个迷宫宣告:
老娘现在!就把我的血!我的命!我的‘像’!印在这破核上!我看你怎么‘斩其一’!有本事,把我也一起‘抹除’了啊!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沈确耳边,也似乎触动了某种规则!
嗡——!!!
那块被她染血手掌按住的暗红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红光芒!整个镜厅剧烈地摇晃起来!四周的镜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碎裂声!晶体内部原本缓缓流淌的粘稠血液,此刻如同沸腾般疯狂翻滚、咆哮!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从中爆发出来,顺着林晚的手臂,蛮横地冲入她的身体!
呃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晚的全身!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血管里穿梭,要将她的身体从内部撕裂、焚毁!她眼前血红一片,耳中全是尖锐的嗡鸣,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按在晶体上的手掌皮肉仿佛都要被那股力量融化!
放手!蠢女人!沈确目眦欲裂,嘶声怒吼。他看到了林晚身体表面的皮肤在红光下开始出现细密的龟裂,鲜血从裂痕中渗出!她在被那股力量反噬、摧毁!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量想要扑过去拉开她。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红光即将把林晚彻底吞没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狂暴沸腾的血光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灰黑色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林晚的眉心处弥漫出来!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漠视一切的恐怖威压!
沸腾的血光,在接触到这股灰黑气息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的沸水,猛地安静下来!狂暴的能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驯服!晶体内部翻滚的血液迅速平息,刺目的红光如同潮水般褪去,光芒变得柔和而……驯顺
那股灰黑气息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镜厅的震动停止了。
林晚身上的剧痛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虚脱般的无力感。她浑身是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用力而崩裂,流着血。她茫然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块暗红晶体。
晶体依旧镶嵌在门上,但表面她留下的血迹正被它缓缓吸收,红光变得温润内敛,不再有攻击性。
咔哒。
一声轻响。
那扇由无数银白金属片拼接而成的、流淌着水银光泽的厚重门扉,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无声地……向内敞开了一条缝隙。
门后,不再是扭曲的镜像,而是一片柔和的、代表着出口的纯白光晕。
【镜像之核已标记。路径确认。出口开启。】
【新手副本【镜像迷宫】通关。】
【传送开始。】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落下,柔和的白光瞬间包裹了惊魂未定、浑身浴血的两人。失重感再次传来,镜厅的景象在眼前飞速褪色、消散……
林晚最后的意识,是沈确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隔着白光,死死地、极其复杂地盯在她身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彻底看穿。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有深沉的探究,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白光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