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苏倾月死的那天,正值初秋。
御花园里桂花飘香,她躺在冰冷的石阶上,看着太子萧煜抱着沈清柔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三年了,她终于想明白了。
曾经海誓山盟的太子殿下,对她的爱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沈清柔回宫做了太子妃,她这个侧妃就成了碍眼的存在。
娘娘！春桃的哭声传来,您怎么了快传太医！
苏倾月摆了摆手,声音虚弱：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她服下的是鹤顶红,是沈清柔亲手递给她的安胎药。讽刺的是,她腹中确实有了身孕,却因为这杯毒酒胎死腹中。
春桃,你说他会为我难过吗
春桃哭得泣不成声：殿下他...他一定会的。
苏倾月闭上眼,思绪飘回三年前。
那时她还是相府的嫡女,父亲官居一品,深得皇帝信任。太子萧煜经常来相府议事,久而久之竟对她情根深种。
倾月,待我登基,你便是皇后。
倾月,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倾月,相信我。
可笑,她真的相信了。
当沈清柔从边疆回京,当太后下旨册封沈清柔为太子妃时,萧煜只是歉疚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从正妃沦为侧妃,从东宫的女主人变成可有可无的摆设,苏倾月承受着所有人的冷眼和嘲笑。
最可悲的是,她竟然还在等,等着萧煜回心转意,等着他想起当初的承诺。
直到今日沈清柔亲自下毒,她才彻底醒悟。
春桃,替我收拾一下妆容。苏倾月挣扎着坐起,我不想死得太难看。
春桃颤抖着为她补粉,眼泪一滴滴落在脂粉盒里。
娘娘,您为什么不告诉殿下真相明明是太子妃害您......
有用吗苏倾月苦笑,他早就不爱我了。即便知道真相,也不过是愧疚几日罢了。
她不要他的愧疚,不要他的同情。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萧煜回来了。
苏倾月闭上眼,不想再看见那张让她爱了又恨的脸。
倾月！萧煜的声音带着急切,太医呢快传太医！
殿下。苏倾月睁开眼,语气平静得可怕,别费心了,我已经......
话未说完,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最后一眼,她看见萧煜的眼中满含泪水,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算了,都不重要了。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第二章
娘娘,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苏倾月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春桃那张年轻的脸,还有...还有她那间熟悉的闺房。
这里是相府,她的闺房。
这是......苏倾月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襦裙,正是她十五岁时最爱的那件。
娘娘,您做噩梦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春桃关切地问道。
苏倾月环顾四周,铜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正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
难道......她重生了
今日是何日她急切地问。
回娘娘,今日是八月十五,再过三日便是您的及笄礼了。
八月十五！那是她十五岁的中秋节,也是萧煜第一次来相府提亲的日子！
苏倾月的心砰砰直跳,如果她没记错,今天下午萧煜就会来相府,而她会在花园里偶遇他,然后对他一见钟情......
不,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春桃,今日谁也不见,我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可是娘娘,太子殿下一会儿就要来府上了,老爷说让您去花园......
不去！苏倾月斩钉截铁地说,告诉父亲,我突然发热,不便见客。
春桃愣住了,平日里娘娘听说太子殿下要来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今日怎么......
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倾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五味杂陈。这张脸还没被宫中的尔虞我诈磨平棱角,眼中还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爱情的向往。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的苏倾月了。
春桃,你记住,从今往后,太子殿下就是个陌生人,我们避而远之就是。
娘娘......春桃不解,可是老爷说太子殿下是您的良配......
良配苏倾月冷笑,他配得上什么配得上三心二意,还是配得上薄情寡义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父亲苏相的声音：月儿,太子殿下到了,快来见礼。
苏倾月深吸一口气,对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会意,上前回话：老爷,小姐突然发起热来,恐怕不便见客。
什么苏相明显着急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生病快传大夫！
父亲。苏倾月虚弱地开口,女儿实在不舒服,还请您代为向殿下致歉。
苏相进来一看,果然见女儿脸色潮红,额头发烫,便也不好勉强。
罢了,我去与殿下解释。你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说。
等父亲离开,苏倾月这才松了口气。躲过了第一次见面,她就能改写命运。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为萧煜这个负心人浪费半分感情！
第三章
避开萧煜很容易,但避开整个皇室却很难。
半月后,圣旨到了相府,册封苏倾月为太子侧妃。
苏倾月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原来上一世她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
萧煜看中的从来不是她,而是苏家的势力。
女儿接旨。她跪下接过圣旨,面无表情。
宣旨的太监笑道：苏小姐真是福气,太子殿下对您可是一见钟情呢。
一见钟情苏倾月在心中冷笑。上一世她还真信了这鬼话。
劳烦公公回话,倾月定不辜负皇恩。她表面恭敬,心中却已在盘算如何脱身。
晚上,苏相来到她的房中。
月儿,你可是我苏家的骄傲,将来定能母仪天下。
父亲,女儿不想嫁给太子。苏倾月开门见山。
苏相一愣：为何太子殿下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多少女子想嫁都嫁不了。
女儿只想在府中侍奉父母,不愿进宫受罪。
胡闹！苏相脸色一沉,这是皇命,岂容你胡来
苏倾月知道凭她一己之力无法对抗皇权,只能暂时妥协。
女儿明白了。
苏相这才满意地离开。
等房中只剩她和春桃,苏倾月才问道：府中可有后门
娘娘,您要做什么春桃慌了。
自然是逃走。苏倾月淡淡道,总比进宫送死强。
可是......
没有可是。苏倾月打断她,你若愿意跟我走,便准备些银两和干粮。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春桃咬牙道：奴婢跟着娘娘！
当夜,苏倾月换上男装,和春桃悄悄从后门离开了相府。
她们的目标是江南,那里远离京城,她可以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马车刚出城门,就被一队侍卫拦住了。
为首的侍卫正是萧煜的心腹李公公。
苏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苏倾月心中一沉,看来萧煜早有准备。
本小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她强作镇定。
李公公笑了：小姐扮成男装夜半出城,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
完了,被发现了。
苏倾月知道再装下去也没用,索性撕破脸皮：本小姐不愿嫁给太子,这总没错吧
小姐慎言！李公公脸色一变,太子殿下一片痴心,小姐这样做未免太伤人心了。
痴心苏倾月差点笑出声来。如果这就是痴心,那世上就没有薄情人了。
请转告太子殿下,苏倾月今生不嫁,来世也不嫁。
话音刚落,马车旁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倾月,你为何要逃
苏倾月心头一震,透过车帘看到了那张俊美的脸。即便重生一世,她还是会因为这张脸而心跳加速。
但她更清楚,这张脸背后藏着怎样的冷酷和无情。
第四章
倾月,下车,我们谈谈。萧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苏倾月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月光下,萧煜一身白衣胜雪,剑眉星目,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上一世她就是败在这张脸上,才甘心为他付出一切。
殿下想谈什么她语气冷淡。
萧煜皱眉：你变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苏倾月回答得滴水不漏。
是因为我那日失约吗萧煜上前一步,我那日确实有急事,改日定会登门赔罪。
苏倾月几乎要笑出声。原来在他眼中,她的拒绝只是因为一次失约引起的小脾气
殿下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我萧煜的声音有些冷。
苏倾月抬头看着他：有区别吗
萧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苏倾月,你可知抗旨的后果
知道。苏倾月毫不示弱,不外乎一死。可与其进宫慢慢死,不如痛快一点。
你......萧煜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半天才道,你以为我会害你
殿下不会亲自动手,但宫中凶险,保不齐哪天就......苏倾月故意停顿。
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只要你听话,我保你安全。
听话苏倾月心中冷笑。上一世她够听话了,最后不还是死得凄惨
殿下的保证,恕我不敢相信。
苏倾月！萧煜终于怒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就罚酒。苏倾月丝毫不怯,总比喝下你的毒酒强。
萧煜一愣：毒酒你在说什么
苏倾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也不在乎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说个痛快。
没什么,只是预言一下我的未来而已。
萧煜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你今晚必须跟我回去。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只能得罪了。萧煜一挥手,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
苏倾月知道反抗无用,只能乖乖上了萧煜的马车。
车中,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尴尬。
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萧煜忽然问道。
苏倾月看着车外飞逝的景色：可能是直觉吧。
什么直觉
直觉殿下不是良人。
萧煜的脸色又沉了几分：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良人
苏倾月想了想：专一,真诚,不会为了别的女人抛弃我的人。
萧煜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可以做到。
殿下还是别勉强了。苏倾月淡淡一笑,花心的人是改不了的。
我没有花心！萧煜有些急了。
现在还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苏倾月的话如同一把刀,狠狠地扎在萧煜心上。
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苏倾月被带进了一座精致的院子。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所。萧煜站在门口,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等萧煜离开,苏倾月才打量起这座院子。
比起上一世那座偏僻的小院,这里确实要好许多。看来萧煜还是下了些心思的。
可惜,再好的笼子也是笼子。
春桃红着眼走了过来：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没能帮您逃走。
不关你的事。苏倾月拍拍她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逃不掉,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苏倾月望着天空中的明月,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让他自己放弃我。
第五章
苏倾月的计划很简单：既然萧煜想要一个温顺听话的侧妃,她就偏要做个桀骜不驯的刺头。
第二天一早,萧煜带着早膳来看她,却发现她还在呼呼大睡。
时辰不早了,该起来用膳了。萧煜在床边坐下,声音温和。
苏倾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饿。
昨晚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不饿萧煜有些无奈,起来吃点吧。
不吃。苏倾月懒洋洋地回答,我有起床气,殿下最好别惹我。
萧煜愣了一下,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子。宫中的女人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哪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倾月......
别叫我名字,我们没那么熟。苏倾月不客气地打断他。
萧煜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忍了下来：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苏小姐。
你是我的侧妃。
是殿下的一厢情愿,我可没答应。苏倾月终于坐了起来,一头乱发,衣衫不整,看起来毫无形象可言。
萧煜从没见过女子这样不拘小节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殿下看够了吗苏倾月斜睨着他,看不够的话我可以继续表演。
萧煜回过神来,脸有些红：你...你先收拾一下。
不收拾。苏倾月往床上一躺,我就这样,殿下若是看不惯可以离开。
萧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她可能只是还没适应宫中的生活,过几天就好了。
那你总该吃点东西吧他好声好气地哄道。
除非殿下亲自喂我。苏倾月张口就来。
萧煜一愣：什么
殿下既然这么关心我,不如亲自喂我用膳苏倾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愿意的话就请回吧。
萧煜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端起粥碗：行,我喂你。
这下轮到苏倾月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萧煜会拂袖而去,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张嘴。萧煜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苏倾月有些尴尬,但话都说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张嘴。
温热的粥顺着喉咙滑下,带着熟悉的味道。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生病时,萧煜也曾这样照顾过她......
不,不能想这些！她要的是让萧煜厌恶她,不是回忆过去的温情！
太烫了。她故意皱眉,殿下是想烫死我吗
萧煜连忙吹了吹勺子里的粥：这样呢
太凉了,没味道。
萧煜又重新舀了一勺,小心地试了试温度：现在呢
太稠了,咽不下去。
萧煜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苏倾月,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要白粥配咸菜,还要温度刚好,不能太稠也不能太稀。苏倾月一本正经地提要求,还有,我不喜欢用银勺子,要用木勺子。
萧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下碗：我让人重新准备。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春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娘娘,您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苏倾月冷笑,比起他将来要做的事,这算什么
不过她心中也有些意外,萧煜的忍耐力比她想象的要强。看来想让他主动放弃她,还需要更狠的招数。
第六章
半个时辰后,萧煜又来了,这次带来的是按照苏倾月要求准备的白粥和咸菜,连勺子都换成了木质的。
这样可以了吗他的语气有些冷。
苏倾月尝了一口,故意皱眉：咸菜太咸了。
那就不吃咸菜。萧煜强忍着怒气。
可是没有咸菜的白粥太淡了。苏倾月继续挑刺,要不殿下再让人重新做一份
萧煜的脸彻底黑了：苏倾月,你是故意的
殿下想多了,我只是想吃一碗合胃口的粥而已。苏倾月无辜地眨眨眼,难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萧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还从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女人,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太过愤怒,反而觉得她这样生动鲜活的模样很有趣。
行,我再让人做。他转身就走。
苏倾月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萧煜早就没耐心了,没想到他还在坚持。
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接下来几天,苏倾月变着法子折腾萧煜。今天说要听戏,明天说要看花,后天又说要游湖。每一次萧煜都尽力满足她,但她总能找出各种理由不满意。
终于,在苏倾月第无数次拒绝萧煜的安排后,他爆发了。
够了！萧煜猛地拍桌而起,苏倾月,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回家。苏倾月毫不示弱地瞪着他,我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你！
不可能！萧煜的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凭什么苏倾月站了起来,凭你是太子凭你有权有势还是凭你的自作多情
凭我爱你！萧煜脱口而出。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两人都愣住了。
萧煜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盯着苏倾月,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苏倾月的心狠狠跳了几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萧煜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最后呢
爱我她冷笑一声,殿下的爱还真是廉价。
你......萧煜的脸色苍白。
殿下既然爱我,那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苏倾月步步紧逼,我不想嫁给你,这就是我的选择。
萧煜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如果我放你走,你会去哪里
苏倾月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天下之大,我总能找到容身之所。
然后呢嫁给别人萧煜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倾月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残忍。但想到上一世的痛苦,她还是狠下心来：也许吧。总比在这里浪费时间强。
萧煜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深深地看了苏倾月一眼,转身离开了。
这一走,就是七天。
苏倾月本以为萧煜是在跟她赌气,可七天过去了,他真的没有再来过。
娘娘,要不您去找找殿下吧春桃小心翼翼地建议,也许殿下真的生气了......
不用。苏倾月故作轻松,他不来正好,省得我心烦。
可她的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第八天,李公公来了。
苏小姐,殿下让奴才来问您,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殿下说,如果您真的不愿意留下,他可以放您离开。但条件是......李公公顿了顿,您要答应他一个要求。
苏倾月心中一紧：什么要求
陪他最后一次,去御花园走走。
第七章
御花园里桂花正盛,秋风送香,倒是个良辰美景。
苏倾月走在花间小径上,萧煜默默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里的桂花开得真好。苏倾月终于开口,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你喜欢桂花萧煜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好吧。苏倾月随口回答,心中却想起上一世的事。
那时她刚进宫不久,也是这样的秋日,萧煜带她来御花园赏桂。他说桂花的香味像她,清雅脱俗。
当时的她还天真地以为那是情话,现在想来不过是哄骗小女孩的甜言蜜语罢了。
倾月。萧煜忽然叫她。
嗯
如果我真的放你走,你会记得我吗
苏倾月的脚步顿了一下,心中涌起一阵酸涩。这话怎么这么像遗言
会的。她违心地说道,毕竟殿下是我见过的最固执的人。
萧煜苦笑：固执也许吧。
他们走到一处凉亭里坐下,萧煜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
这是什么苏倾月疑惑地看着那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
你的嫁妆。萧煜将荷包放在石桌上,里面是一些银票和首饰,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苏倾月愣住了：你真的要放我走
我答应过你的。萧煜的声音很轻,虽然我很不舍,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苏倾月盯着那个荷包,心中五味杂陈。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萧煜真的会放她走。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爱你。萧煜抬头看着她,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真正的爱是成全,不是占有。
苏倾月的心猛地一颤,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上一世她死前,萧煜也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以为他是在敷衍,现在看来......
不,她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她伸手去拿荷包,却被萧煜按住了手。
等等。萧煜的手有些颤抖,能不能让我最后抱你一次
苏倾月想要拒绝,但看到他眼中的恳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一次。她别过脸去。
萧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怀中,动作轻得像是在抱一件易碎的珍宝。
倾月,对不起。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歉,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苏倾月的眼睛忽然湿润了,她想起上一世萧煜抱着她的尸体痛哭的场景,心中的恨意忽然淡了几分。
也许,他真的爱过她吧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她轻轻推开萧煜。
萧煜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目送着她拿起荷包离开凉亭。
走出几步,苏倾月忽然回头：萧煜,照顾好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没有敬语,没有距离感,就像普通的朋友在道别。
萧煜的眼中瞬间涌起泪水：你也是。
苏倾月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孤单。
萧煜站在凉亭里目送着她消失在视线中,心如刀绞。
他知道,这一次放手,也许就是永别。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沈清柔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殿下还真是深情呢。
萧煜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温度：你听到了
当然。沈清柔走到他身边,殿下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竟然甘心放手。真是让人感动。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苏倾月不识好歹。沈清柔装作同情的样子,殿下这样的好男人,她竟然不珍惜。
萧煜冷冷地看着她：够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清柔一愣：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萧煜的声音冰冷如霜,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倾月也不会这么抗拒我。
沈清柔的脸色变了：殿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萧煜冷笑,那我就说明白点。从今往后,你最好安分一些,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沈清柔的脸色苍白,她没想到萧煜竟然这么敏锐,连她暗中使的那些小手段都被发现了。
看来,她低估了萧煜对苏倾月的感情。
第八章
苏倾月离开京城后,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萧煜派了无数人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
一年后,太子大婚,迎娶沈相之女沈清柔为太子妃。
婚礼当天,萧煜一身红色吉服,看起来神采奕奕,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有多么空虚。
殿下,该拜堂了。李公公小声提醒。
萧煜点点头,和沈清柔并肩走向大殿。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一切都按照既定的程序进行着,可萧煜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想着苏倾月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他......
殿下,您还好吗沈清柔小声问道,她注意到萧煜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事。萧煜勉强笑了笑。
婚宴结束后,萧煜独自回到书房,拿出一幅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正是苏倾月,十五岁时的模样,清纯动人,眼中还有着对世界的美好憧憬。
这是他让宫中最好的画师画的,每一笔都细致入微,就连她眼中的那点狡黠都被完美地捕捉到了。
殿下沈清柔推门而入,看到画像时脸色一变,您怎么还留着她的画像
萧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画像收了起来。
殿下,我们已经成亲了,您是不是应该忘了她沈清柔的语气有些委屈。
忘了她萧煜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沈清柔咬咬唇：可是殿下,您这样对我不公平。
公平萧煜转头看着她,你当初不择手段地想要嫁给我,现在却说公平
沈清柔的脸色更加苍白：殿下,我......
我娶你,只是因为政治需要。萧煜毫不留情地说道,至于爱情,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留下沈清柔独自在那里流泪。
从那天起,萧煜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太子妃的房间一步。
两年后,萧煜登基为帝,沈清柔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
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萧煜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陛下。这天,沈清柔又来到御书房,臣妾有事要禀报。
说。萧煜头也不抬。
有人在江南发现了苏倾月的踪迹。沈清柔说这话时,心中满是嫉妒和怨恨。
萧煜猛地抬头：真的
千真万确。沈清柔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她现在在一个叫桃花村的地方,开了一间客栈。
萧煜立刻站了起来：备车,朕要去江南。
陛下,您刚登基不久,朝中事务繁忙......
朕意已决。萧煜毫不犹豫地说道。
三天后,萧煜微服私访,来到了桃花村。
村子不大,民风淳朴,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萧煜很快就找到了那间客栈,匾额上写着归来客栈四个字,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女子所写。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客官,住店还是用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萧煜抬头看去,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苏倾月还是那么美,只是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成熟和从容。她穿着一身素色布衣,头发简单地挽成髻,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倾月......萧煜喃喃开口。
苏倾月抬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原来是故人,请坐。
她的态度很平淡,就像对待普通的客人一样。
萧煜在一张桌子旁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苏倾月倒了一杯茶给他,陛下呢听说您已经登基了,可喜可贺。
她的语气很客气,但也很疏离,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萧煜的心一沉：你知道我来了
村子就这么大,有贵人来访很快就传遍了。苏倾月坐在他对面,只是没想到会是您。
第九章
你为什么不跑萧煜直视着苏倾月的眼睛。
为什么要跑苏倾月反问,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萧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恨我吗
苏倾月想了想,摇摇头：不恨了。
不恨了萧煜有些意外。
恨是最累人的情绪。苏倾月淡淡地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折磨自己。
萧煜看着她的脸,想要从中找到一丝波动,可她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
那你......他想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我什么
没什么。萧煜苦笑,能给我做点饭吗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苏倾月点点头：您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苏倾月起身去了厨房,萧煜独自坐在堂中,打量着这间客栈。
客栈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都是些山水花鸟,很有韵味。
角落里放着一张古琴,琴弦锃亮,显然经常有人弹奏。
萧煜忽然想起,苏倾月的琴艺很好,当年在相府时,她经常为他弹琴。
不一会儿,苏倾月端着几样菜出来了,都是些家常菜,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尝尝吧。她重新坐下。
萧煜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一热。
还是老味道。他哽咽道。
苏倾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倾月,跟我回京城吧。萧煜忽然开口。
苏倾月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我想你。萧煜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陛下,您已经有皇后了。苏倾月提醒道。
她不是我想要的人。萧煜说得很诚恳,我娶她只是为了稳固皇位,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苏倾月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倾月,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萧煜的声音有些恳求的意味。
陛下,您说过的话还记得吗苏倾月忽然开口。
什么话
您说真正的爱是成全,不是占有。苏倾月看着他,既然您爱我,就请成全我现在的生活。
萧煜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没想到苏倾月会用他当年的话来回绝他。
倾月......
陛下,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了。苏倾月起身,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萧煜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如果我坚持要带你走呢
苏倾月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那我只能以死相拼了。
萧煜的心猛地一颤,他从苏倾月的眼中看到了决绝,知道她是认真的。
我明白了。他苦笑着说道,我不会强迫你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栈。
苏倾月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她心中还是有些波动的,毕竟曾经真心爱过这个人。可是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她转身回到客栈,继续她平静的生活。
第二天,萧煜没有再来。
第三天,也没有。
一个月后,有人告诉苏倾月,那位贵客已经离开了桃花村,回京城去了。
苏倾月点点头,心中竟然有些失落。
又过了几个月,春桃从县城买东西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
小姐,听说皇帝陛下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苏倾月正在绣花,听到这话手一抖,针扎到了手指上。
什么病她忍不住问道。
好像是心病。春桃小声说道,听说陛下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太医都束手无策。
苏倾月沉默了很久,忽然放下针线：春桃,准备行装。
小姐,您要去哪里
进京。
第十章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只是物是人非。
苏倾月换了一身男装,混在人群中看着皇宫的方向。
听说陛下的病更严重了,御医院的太医们都没办法。旁边有人在议论。
可不是嘛,陛下才二十多岁,正值壮年,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听说是心病,药医不了。
苏倾月听着这些议论,心中越来越不安。
她花重金买通了宫中的一个小太监,总算打听到了萧煜的确切情况。
陛下已经三个月没有上朝了,每天就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吃,连话都很少说。小太监小声说道,太医们都说陛下这是心病,除非心病医好,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苏倾月给了他一些银子,打发他离开,自己一个人坐在茶楼里发呆。
萧煜真的病成这样了吗还是在演戏骗她
可是转念一想,以萧煜的性格,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那天晚上,苏倾月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进宫看看萧煜。
趁着夜色,苏倾月潜入皇宫。她对宫中的地形很熟悉,很快就摸到了萧煜的寝宫外。
透过窗棂的缝隙,她看到了床上的人影。
萧煜瘦了很多,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苏倾月的心猛地一紧,她从没见过萧煜这样虚弱的模样。
陛下,该用药了。李公公端着药碗进来。
萧煜睁开眼看了一眼,又闭上了：不喝。
陛下,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李公公着急地说道,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江山社稷怎么办
江山社稷......萧煜苦笑,朕要这江山有什么用朕想要的人都不在身边。
李公公叹了口气,只能把药碗放在床头柜上。
等李公公离开后,苏倾月悄悄从窗户翻了进去。
你来了。萧煜没有回头,但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苏倾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萧煜慢慢转过身,看到苏倾月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苏倾月忍不住问道。
想你想的。萧煜苦笑,倾月,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苏倾月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萧煜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能再见到你,什么都值得。
苏倾月走到床边,拿起药碗：把药喝了。
萧煜摇头：我不想喝。
你想死吗苏倾月有些生气。
如果你不在,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萧煜的声音很平静,但听在苏倾月耳中却如雷贯耳。
她忽然明白了,萧煜是真的愿意为她而死。
你这个傻子。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喝药,我不许你死。
萧煜看到她的眼泪,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你是在关心我吗
少废话,快喝药。苏倾月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萧煜乖乖地把药喝了,然后紧紧握住苏倾月的手：倾月,你能留下来吗
苏倾月想要抽回手,但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又舍不得了。
我......
就一晚上,好吗萧煜恳求道,让我再看看你。
苏倾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夜,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着聊天。
萧煜告诉她这三年来自己的思念,苏倾月也说了自己在桃花村的生活。
天快亮的时候,苏倾月准备离开。
倾月,这次你走了,我们还能再见面吗萧煜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苏倾月沉默了很久,忽然俯身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好好活着,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但是能够再见她一面,已经足够了。
从那天起,萧煜的病奇迹般地好转了。
而苏倾月则回到了桃花村,继续她平静的生活。
有人问她为什么不留在京城,她只是笑笑说：有些人注定只能在心中,不能在身边。
多年后,萧煜成了一代明君,而苏倾月也在桃花村安然地度过了一生。
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但彼此心中都留着对方的位置。
这也许就是爱情最好的结局：不能相守,但永远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