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承舟的婚讯登遍全城头条那晚,他送我祖传的祖母绿袖扣。晚晚,这是母亲留下的,只给顾家媳妇。他吻着我腕间烫疤说。直到我在他书房发现泛黄的遗嘱——凶手左腕有新月疤,戴着顾家祖传绿扣。而父亲临终前塞给我的绒盒里,躺着另一枚一模一样的绿扣。我颤抖着打开DNA报告,第17页写着:支持苏弘远为苏晚生物学父亲。顾承舟砸了鉴定中心,红着眼问我:为什么偏偏是你我举起父亲骨灰盒砸向玻璃柜:那要问你父亲,当年为什么强暴他救命恩人的妻子!玻璃碎裂声里,他看见我腕疤下遮盖的刺青——被绞死的绿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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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卷过城市璀璨的霓虹,却吹不散顾氏集团顶层宴会厅里沸腾的热浪。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细碎的光芒,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雪茄和喜悦交织成的,属于顶级名利场的独特气息。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大厅中央那对璧人身上。
苏晚微微侧着头,挽着顾承舟的手臂。他身上熨帖的深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身姿越发挺拔如松,眉宇间是惯常的、掌控一切的沉稳与锐利,只是今夜,那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苏晚的身影,流淌着毫不掩饰的、足以溺毙人的温柔。
司仪激动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让我们再次恭喜顾承舟先生与苏晚小姐!顾苏两家联姻,珠联璧合!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八!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淹没了大厅。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辰,疯狂闪烁,捕捉着顾承舟唇角扬起的、足以令全场名媛心碎的弧度,和他微微低头,在苏晚光洁额角落下的那个宣告所有权的轻吻。
晚晚。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声音低沉得只有她能听见,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满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热。她抬起眼,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的情意浓烈得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三年的相知相恋,从最初的惊鸿一瞥到如今的全城瞩目,像一场盛大而真实的美梦。顾承舟给了她毫无保留的爱与庇护,将她从苏家那个压抑的、充满算计的泥潭里拉了出来,给了她一片只属于他们的晴空。
宴会接近尾声,喧嚣渐歇。顾承舟牵着苏晚的手,避开依旧热情的人群,乘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的私人休息室。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楼下的繁华与喧闹,只余一室静谧和窗外流淌的城市灯火。
这里没有香槟,没有闪光灯,只有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顾承舟走到靠窗的丝绒沙发旁,拿起一个早已放在那里的、仅有巴掌大小的深蓝色丝绒方盒。盒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触手温润。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苏晚脸上,带着一种郑重的、近乎虔诚的意味。
晚晚,过来。他伸出手。
苏晚的心跳莫名加快,走到他面前。顾承舟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而是先执起她的左手。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温暖而有力,轻轻抚过她腕骨内侧那道浅粉色的、已经愈合很久的陈旧烫疤。那是一次意外留下的印记,并不起眼,他却总是格外在意。
这道疤……他低声说,指腹在那微微凸起的皮肤上极轻地摩挲着,眼神深得像要把她吸进去,每次看到它,我都觉得心疼。也庆幸,它把你留给了我。他俯首,一个带着无尽怜惜的吻,轻柔地落在那道疤痕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瞬间酥麻了苏晚的半边身体。
吻毕,他才缓缓打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
盒内黑色的天鹅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枚袖扣。
不是钻石,不是黄金。那是一枚极其古朴典雅、却又透着神秘贵气的祖母绿宝石袖扣。宝石切割完美,呈现出深邃浓郁的翠绿色,仿佛蕴藏着一整片古老的森林。黄金镶嵌的底座是繁复而考究的藤蔓纹样,围绕着宝石,透出岁月沉淀的厚重感。灯光下,那抹沉静的绿意流转着内敛而夺目的光华。
这是……苏晚屏住了呼吸,被那纯粹而古老的美震撼。
顾家祖传的。顾承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传了好几代,只给顾家的媳妇。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袖扣取出,执起苏晚的手,郑重地放在她的掌心。
祖母绿宝石触手温凉,沉甸甸的,带着历史的冰凉和承诺的滚烫。
我母亲临终前交给我,顾承舟凝视着她,深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愫,有对母亲的追忆,有对传承的郑重,更有对她毫无保留的交付,她说,等遇到那个让我想安定下来、想给她一个家的女孩,就把这个交给她。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晚晚,现在,它是你的了。
苏晚的指尖微微颤抖,感受着掌心那枚袖扣沉甸甸的分量。这不仅仅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这是顾家世代认可的象征,是顾承舟将他全部的未来和厚重的家族历史,都毫无保留地交付到了她的手上。一股巨大的暖流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感动,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承舟……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呼唤。
顾承舟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收好它,晚晚。你是我认定的妻子,是顾家未来的女主人。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如星河,映照着休息室内相拥的身影。这一刻,苏晚觉得,她拥有了全世界。那些过往的不安和阴霾,在顾承舟坚实温暖的怀抱和这枚沉甸甸的祖母绿袖扣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婚期一天天临近。顾承舟变得更加忙碌,集团事务和婚礼筹备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苏晚则沉浸在待嫁的甜蜜与琐碎里,试婚纱,定请柬,布置他们未来的新居。那枚象征着承诺的祖母绿袖扣,被她珍而重之地收在首饰盒最深处,如同一个甜蜜的秘密,只待婚礼那天,由她亲手为她的新郎别上。
顾承舟的书房,是整个顶层公寓里,除了他的卧室之外,苏晚最不常踏入的地方。那里是他的绝对领域,充斥着集团核心的机密文件和属于他个人的、不为外人所知的过往。顾承舟从未明令禁止她进入,但苏晚自觉地保持着界限,那是她对爱人的尊重。
这天午后,顾承舟被一个紧急会议叫走。苏晚独自在阳光房插花,新到的几株名贵兰花需要安置在书房靠窗的花架上,那里光线最好。她捧着花盆,轻轻推开书房厚重的红木门。
书房里弥漫着熟悉的、冷冽的雪松与旧书页混合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际线,光线明亮。苏晚径直走向靠窗的那个造型简洁的花架,小心翼翼地将兰花摆放好。
转身准备离开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顾承舟那张巨大的黑胡桃木书桌。桌面上除了电脑和几份摊开的文件,一切如常。然而,桌角那个原本应该紧闭的、专门存放重要私人物品的矮柜抽屉,却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隙。
可能是他早上走得匆忙,没关严实苏晚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或者说是一种潜藏已久、想更了解爱人过去的冲动,驱使她走了过去。
她伸出手指,轻轻勾住抽屉的金属拉环,稍微用力。
抽屉无声地滑开。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珠宝,只有几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相册,还有……一个略显陈旧、边缘有些磨损的深棕色牛皮纸文件袋。文件袋没有封口,里面似乎装着厚厚一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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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苏晚伸手将那个文件袋拿了出来。牛皮纸的触感粗糙而干燥。她解开缠绕的白色棉线,将里面的文件抽了出来。
最上面是一份打印件,标题清晰得刺眼:
遗嘱(副本)
立遗嘱人:顾振邦(顾氏集团前董事长)
日期:200X年X月X日
顾振邦……顾承舟的父亲苏晚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知道顾承舟的父亲在他少年时期就意外去世了,这是他心底一道隐秘的伤痕,很少提及。
她下意识地往下看。前面是冗长的财产分配和法律条款,苏晚匆匆掠过。直到她的目光落在遗嘱的最后一页,附加的补充条款上。
不是打印体,而是手写的字迹!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急促,墨迹似乎因为书写时的巨大情绪而有些洇开:
……吾深知仇家环伺,此去海外谈判,恐有不测。若吾身遭不测,绝非意外!凶手必为觊觎吾手中‘南港’地契之人!
……吾曾于搏斗中扯下其左袖纽扣一枚!乃吾顾家祖传之祖母绿金扣,世间仅此一对,无可仿制!此乃铁证!
……另,凶手左腕内侧,有一道极细、状如新月之陈旧烫疤!此二特征,吾儿承舟务必铭记!穷尽毕生之力,揪出真凶,血债血偿!!!
父,顾振邦,绝笔。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苏晚的脑海里狠狠撞响!震得她耳膜轰鸣,眼前发黑!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
祖母绿金扣!世间仅此一对!凶手左腕内侧……新月状烫疤!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腕骨内侧,那道浅粉色的、弯曲如新月的陈旧烫疤,在午后明亮的光线下,清晰得如同命运的嘲弄!
而她首饰盒最深处,那枚顾承舟亲手交给她、象征着顾家传承和认可的祖传祖母绿袖扣……是凶手留下的铁证!
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苏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遗嘱副本如同千斤重担,又像是滚烫的炭火,几乎要拿捏不住。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想起了父亲——苏弘远。
那个在她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显得严厉、沉默、甚至有些阴郁的男人。那个在她母亲病逝后,独自一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苏家,却始终对她这个女儿保持着一种疏离和复杂态度的父亲。他上个月刚刚因晚期肝癌去世。临终前,他枯槁的手死死攥着一个陈旧的深蓝色丝绒小盒子,硬塞进她手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她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苦,有愧疚,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嘱托。
晚晚……拿着……藏好……永远……别让顾……
他话未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盒子……
苏晚像疯了一样冲出书房,冲回自己的房间!她颤抖着拉开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在最隐蔽的角落,摸出了那个深蓝色、早已褪色发旧的丝绒小盒。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绝,猛地掀开盒盖!
盒内黑色的衬垫上,赫然躺着一枚袖扣!
一枚与顾承舟送她的那枚祖母绿袖扣——
一模一样!
同样的深沉浓郁的祖母绿宝石,同样的黄金藤蔓镶嵌底座!同样的古老华贵!灯光下,两枚袖扣仿佛隔着时空在彼此呼应!
啪嗒!
丝绒盒子从苏晚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枚冰冷的祖母绿袖扣滚落出来,在柔软的地毯上折射着幽暗的光。
苏晚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尖锐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顾振邦遗嘱上那力透纸背、充满恨意的字迹,与父亲临终前浑浊痛苦的眼神,还有掌心这两枚一模一样的、如同诅咒般的袖扣,疯狂地交织、碰撞、撕裂着她所有的认知!
父亲……是杀害顾承舟父亲的凶手
那个沉默寡言、一生郁郁不得志的苏弘远那个在她记忆里,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只会把自己关在书房看书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杀人还是用那样激烈的方式
不!她不信!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有!
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猛地抓住她——DNA!她和父亲苏弘远的亲子鉴定!父亲去世后,她为了处理遗产继承的法律程序,在律师的建议下,曾秘密委托一家权威机构做过她和父亲的亲子鉴定!那份报告……那份报告一直锁在她的保险箱里,她甚至没有勇气打开细看!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苏晚跌跌撞撞地扑向卧室角落那个嵌入墙壁的保险箱。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颤抖,几次输错了密码。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发和后背。
嘀的一声轻响,保险箱厚重的门终于弹开。
她粗暴地翻找着里面的文件袋、房产证、珠宝盒……终于,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硬质的文件袋!上面印着那家知名鉴定机构的LOGO!
她一把将文件袋抽了出来!牛皮纸袋冰冷刺骨。她颤抖着撕开封口,厚厚的一叠报告滑了出来。她直接翻过前面复杂的说明和数据页,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纸张被捏得皱成一团。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疯狂地在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术语中搜寻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终于,她的视线死死钉在了报告最后一页,最下方,那行加粗的、结论性的黑体字上:
依据上述DNA分析结果,支持苏弘远(样本A)为苏晚(样本B)的生物学父亲。亲子关系概率大于99.99%。
亲子关系概率大于99.99%……
白纸黑字,冰冷,清晰,不容置疑。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最终宣判的铡刀落下。
苏晚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彻底抽空。她双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毯上。那份沉重的报告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摊开在她脚边,那行刺目的黑字如同恶魔的嘲笑,直直地刺入她的眼底。
空气仿佛凝固了,书房里只剩下她粗重而破碎的喘息声,还有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喧嚣。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世界在她眼前旋转、崩塌、碎裂成齑粉。
父亲……真的是凶手。而她,苏晚,是凶手苏弘远的亲生女儿。是她深爱的、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顾承舟……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的女儿!
那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为她撑起一片晴空的男人,那个温柔吻着她腕间伤疤、将祖传信物交付给她的男人……他穷尽半生追查的仇人,竟然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
呵……呵呵……
低低的、破碎的笑声从苏晚的喉咙里逸出,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和一片死寂的绝望。
原来,她以为的爱情天堂,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血海深仇的悬崖之上!那枚象征着爱和承诺的祖母绿袖扣,此刻在她看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更像一个巨大而讽刺的墓志铭!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嘀声,然后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顾承舟回来了。
苏晚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手忙脚乱地将地上散落的遗嘱副本、DNA报告、还有那枚滚落的祖母绿袖扣,一股脑地塞进那个深蓝色丝绒小盒里,然后死死攥在手心,藏到身后。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脱力而不听使唤,只能背靠着墙壁,像一只被逼到绝境、浑身炸毛的猫,死死盯着书房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停在了书房门口。
顾承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室外的微凉气息。深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扯松了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处理完冗杂事务后的疲惫,但眼神在看到苏晚时,依旧习惯性地柔和下来。
然而,当他看清书房内的景象——打开的矮柜抽屉,散落在地毯上的牛皮纸文件袋,以及苏晚背靠着墙壁、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惶、绝望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戒备时——他脸上的柔和瞬间凝固,随即被一层冰冷的阴霾所取代。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抽屉,扫过地上的文件袋,最后,牢牢地锁定在苏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锁定在她紧攥在身后、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上。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死寂得令人窒息。
顾承舟没有立刻开口。他迈步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踏在厚实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他走到书桌前,弯腰,捡起地上那个空了的、印着鉴定机构LOGO的牛皮纸文件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捏着纸袋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苏晚脸上。那眼神不再是温柔,不再是包容,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一寸寸地刮过她脆弱的神经。
你……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濒临爆发的风暴,……看了什么
苏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她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死死地攥着身后那个藏着所有罪证和绝望的小盒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
顾承舟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紧握在身后的手上。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
手里拿的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暴怒!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骇人的威压,瞬间笼罩了苏晚!
给我!
他伸出手,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抓向苏晚藏在身后的手!
不——!苏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是恐惧到极致、绝望到顶点爆发出的最后悲鸣!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身体向后缩去!
撕拉!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
苏晚的衣袖被顾承舟粗暴地扯破!她紧攥着丝绒盒子的手暴露出来!同时,在巨大的撕扯力下,那个深蓝色的旧丝绒盒子再也无法被握紧,从她颤抖的手中脱飞出去!
盒子在空中翻滚,盒盖弹开!
叮当!
两枚一模一样的、沉甸甸的、流转着幽深绿光的祖母绿袖扣,在午后的阳光下划出刺眼的弧线,然后清脆地撞击在地板上!如同两颗来自地狱的诅咒之石,滚落在冰冷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最终停在顾承舟铮亮的皮鞋尖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顾承舟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他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的暴怒和冰冷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地板上那两枚并排躺着的、如同镜像般的祖母绿袖扣上!
一枚,是他亲手交给苏晚的顾家传承信物,象征着爱和未来。
另一枚……是父亲遗嘱中描述的、从凶手袖口扯下的铁证!是缠绕了他整个少年和青年时代的噩梦根源!
两枚本该独一无二的祖传之物,此刻却诡异地成双成对,躺在他面前,像最恶毒的嘲讽!
顾承舟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无比!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带着毁天灭地的风暴和一种被彻底背叛、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巨大痛苦,死死地攫住苏晚!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苏晚!告诉我!这他妈的是什么!
他指着地上那两枚袖扣,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
苏晚瘫软在墙角,破碎的衣袖滑落,露出半截手臂。她看着顾承舟那双被仇恨和痛苦彻底烧红的眼睛,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和温度也彻底熄灭。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将她冻结。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凄凉,眼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是什么她重复着他的话,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顾承舟,你看不出来吗
她抬起手,不是指向地上的袖扣,而是指向那个同样掉落在不远处、摊开着的DNA鉴定报告。报告最后一页,那行加粗的黑体字在阳光下清晰得刺眼。
支持苏弘远为苏晚生物学父亲。
顾承舟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钉在那行字上!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如同刷了一层白垩。那猩红燃烧的怒焰,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冰冷和绝望所取代。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半步,才勉强站稳。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苏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滔天的恨意,有被欺骗的暴怒,有无法接受的痛苦,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命运狠狠嘲弄的悲怆。
苏……弘……远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的父亲……苏弘远
他猛地指向地上那枚属于凶手的祖母绿袖扣,又指向苏晚手腕上那道清晰的新月状烫疤,最后,那根颤抖的手指,如同索命的利剑,狠狠指向她!
他杀了我父亲!而你是他的女儿!顾承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死寂的空间!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愤怒,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为什么……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将苏晚完全吞噬,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暴戾的疯狂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苏晚!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他视若珍宝、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会是仇人的血脉!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残忍!
看着他痛苦到扭曲的脸,苏晚心底最后一点麻木也被尖锐的痛楚刺穿。她撑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地迎上顾承舟那双被仇恨烧红的眼睛。
她没有回答他的为什么。
她只是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书房角落那个放置着父亲苏弘远骨灰盒的黑色檀木小龛。那是她前些天刚请回来的,还未及安葬。她伸出颤抖的手,极其珍重地、如同捧着最后的圣物般,将那个沉重的、冰冷的黑色骨灰盒抱在了怀里。
骨灰盒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直抵心脏。
然后,她抱着父亲的骨灰,转过身,面对着状若疯狂的顾承舟,面对着地上那两枚如同罪证的祖母绿袖扣,面对着这份被血仇彻底撕裂的爱情残骸。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将怀中那沉甸甸的骨灰盒,朝着书房正对面、那个巨大的、镶嵌着顾家全家福的玻璃展示柜,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沉重的骨灰盒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碎了坚固的钢化玻璃!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冰晶,四处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展示柜都剧烈摇晃!那张装裱精美的顾家全家福——照片上年轻的顾振邦意气风发,身旁是温柔美丽的妻子,年幼的顾承舟被父亲抱在怀里,笑容灿烂——瞬间被飞溅的骨灰和玻璃碎片淹没!
在玻璃碎裂的刺耳轰鸣和漫天飞散的粉尘中,苏晚嘶哑的、如同泣血般的声音,带着积压了二十年的痛苦和真相的利刃,狠狠地、穿透一切地刺向呆立当场的顾承舟:
那要问你高高在上的父亲——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尖利变形。
当年为什么要在雨夜里——
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指向手腕内侧那道新月状的烫疤!在飞溅的粉尘和混乱的光线下,那道疤痕的边缘似乎……有些异样
——强暴他救命恩人的妻子!!!
强暴两个字,如同两颗炸雷,狠狠劈在顾承舟的头顶!他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质问,都在这一瞬间被这颠覆性的真相炸得粉碎!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高大的身躯猛地僵直,脸上那毁天灭地的暴怒和绝望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他的瞳孔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急剧收缩!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世界崩塌般的茫然。
就在他心神剧震、所有的认知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狠狠颠覆的瞬间——
苏晚高举着的、指向自己腕疤的左臂,因为用力过猛和情绪的剧烈波动,本就撕裂的衣袖彻底滑落下来!
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而在那浅粉色、新月状的陈旧烫疤下方大约一寸的位置——
赫然露出一小片暗青色的、边缘有些模糊的陈旧刺青图案!
那图案并不完整,只露出一部分,但足以辨认——那是一只鸟类的尾部,几根长长的、华丽的尾羽,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向上卷曲着,尾羽的末端,似乎被一条粗砺的绳索死死绞缠、勒紧!
虽然只是残缺的一角,但那图案透出的痛苦、挣扎与死亡的意味,浓烈得让人窒息!
飞溅的玻璃碎片折射着混乱的光线,将那一小片暗青色的刺青映照得忽明忽暗。顾承舟的目光,如同被最强烈的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苏晚裸露的左臂上,钉在了那道烫疤下方,那片扭曲、痛苦、被绳索绞缠的华丽尾羽刺青上!
时间,空气,声音……所有的一切,在那一刻彻底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