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婚礼前夜,凌晨一点半。
龙立州洗完澡,手机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他进浴室的时候忘了带走,我原本只是随手一碰,屏幕亮起,弹出了一条信息:
【卿卿:你回酒店了吗今天那家西餐厅我特别喜欢,下次再去好不好~】
后面还带着一个小熊撒娇的表情包。
我盯着那个备注卿卿的名字看了几秒,不动声色地解锁手机。他没改密码,一如我们这十年来彼此的习惯——或者说,我对他的信任。
可没想到,才翻开微信,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卿卿】的头像是一张女孩的自拍,露天阳光下,笑容像风一样轻盈。她发来的照片很多,有穿白裙子在海边跳跃的,有靠在酒店窗边晒太阳的,还有龙立州偷拍的侧脸照——他镜头下的她,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
我越往下翻,手指越发僵硬。
他们的聊天记录持续了大半年。从第一次出差偶遇开始,到吃饭、散步、送花……甚至她生日那天,他悄悄为她订了个天台蛋糕,还配上了一句:
【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心脏像是被尖锐的钝器一点点碾压,疼得我几乎窒息。
十年,我和龙立州走过了从大学到职场,从月光到同居,从青春懵懂到准备步入婚姻。我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他也早不是那个爱玩心思的男孩了。
我没哭,也没有崩溃。
我拿起他的手机,走到客厅,将手机轻轻递给他。
他一身浴袍坐在沙发上抽烟,见我递手机来,眉头一皱:怎么了
我语气平静:你忘了关微信。
他盯着屏幕几秒,脸色一变,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将手机接过去,熄了烟。
我坐下,静静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分钟,终于开口:她……她叫柳卿卿,是我出差时认识的一个女生。
你拍了她很多照片。我平静地指出。
是。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复杂,她挺阳光的,跟你不太一样。我有些……好感。
然后呢
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立刻强调,嘉言,我承认我动摇过,可我从没背叛你。我们十年了,因为几张照片,你要把婚礼取消吗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那你怎么处理她
他垂下眼睑,语气低落:我……已经疏远她了。最近我们联系也很少了,我只是……一时迷失。
我忽然有些疲惫,疲惫得连质问都不想继续。
爱情里最令人心碎的,不是对方犯了多大的错,而是你终于意识到——他曾真真切切地动过心,只是那个心,不是给你的。
嘉言,明天就是婚礼了。他见我沉默,又试图握住我的手,我们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亲戚朋友都知道,别因为这些影响我们的未来,好吗
我没有挣脱,也没有点头,只淡淡说:婚礼照常进行。
那一晚,龙立州抽了一整夜的烟。
而我,在卧室里穿上婚纱,盯着镜子里的人良久。
我以为她在结婚,其实她在出殡。
镜子里的我,眼神空洞,唇色惨白。婚纱洁白无瑕,可我却从心底感到一种深深的荒谬——这是我梦想中穿上婚纱的样子吗
清晨六点,天光破晓。
我提起裙摆走出卧室,龙立州抬头看我,眼里布满红血丝。他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低头微笑: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点头:好。
那一刻,我们看起来就像每一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完美、默契,天造地设。
可只有我知道,站在幸福门口的我,心里已经空了。
02
我站在礼堂门口,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洁白婚纱上,像是一层光明却沉重的罩子。
身边人声鼎沸,化妆师在帮我整理发饰,摄影师围着我拍特写,伴娘低声感叹我今天简直像公主。
只有我知道,这不是婚礼,这是葬礼。埋葬的是十年爱情的尸骨。
我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笑容完美无缺。没人知道,我昨晚差点拆了这场婚礼,差点告诉所有人:这个新郎,在婚前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可我没说。
我等着,看他有没有勇气承认,又有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龙立州今天很帅,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挺拔俊朗,他在礼堂前等我,眼神一如往昔,温柔专注。
嘉言,你真好看。他牵起我的手,低声说。
我弯唇,笑意不达眼底:你也不错。
主持人开始流程,礼堂中央回荡着轻缓悠扬的音乐。宾客们纷纷举起手机,捕捉这一刻。
我们牵手走上红毯,每一步都像踏在悬崖边缘。
你是否愿意,与她携手共度一生,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忠贞不渝
龙立州看着我,轻声:我愿意。
轮到我时,我刚开口,却听见礼堂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众人惊愕回头——
是他助理,小李,一脸惊慌地冲进来,跑到台前,声音颤抖又急切:
龙总!柳小姐……她知道您今天要结婚,刚刚……吞了半瓶安眠药!现在在医院抢救!
那一刻,世界像被炸开了个口子。
我愣住,整个人僵在原地。
而龙立州的第一反应——不是看我,而是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狂奔下台。
立州!我追着喊了一声。
他脚步一顿。
我竭尽全力,压住颤抖的声音,在众目睽睽下,朝他喊出最后的底线:
你现在只要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彻底结束!
他背对我,站了三秒。
然后,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
他真的走了。
他穿过人群,越过鲜花拱门,走向那个因为他而自杀的女孩——而不是他即将迎娶的新娘。
钻戒还悬在我的手指之间,还没来得及戴上,便轻轻一松,滚落在地。
叮——一声脆响,惊醒了整个礼堂,也惊碎了我所有的自尊。
四下安静得可怕,宾客面面相觑,有人惊呼,有人低声议论,还有人举起手机偷偷拍照。
我慢慢低头,看着那枚戒指孤零零地滚到台边,像某种嘲讽。
主持人一脸尴尬,不知该继续还是终止。
伴娘慌忙扶住我:嘉言,你……你还好吗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很好啊,我刚刚订婚了,接着就单身了。
我转身,走下台,一步一步,不快不慢。身后婚礼音乐还在继续播放,那首我选了很久的背景曲,如今听起来讽刺至极。
我走到礼堂门口,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那个还挂着新婚快乐横幅的场地。
太滑稽了。
太讽刺了。
我不是来结婚的,我是来出殡的。送葬的,是那颗为他坚持了十年的心。
我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各位出席,我要去收拾尸体了。
宾客当中有人眼神复杂,有人为我感到不值,有人已经开始八卦是不是小三上位男主角疯了。
但我顾不上了。
我知道,今天之后,我不会再是龙太太。
我也不稀罕了。
03
婚礼结束后,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哭。
我坐在酒店大堂的单人沙发里,安静地翻看手机,一条一条删除那些祝福短信、婚礼倒计时提醒,还有婚纱定制店发来的问候。
手机震动,是龙母打来的。
我接了。
嘉言,你疯了吗都到婚礼了,你还在跟他闹!你知不知道立州现在急疯了,医院都还没出来!他都说了是误会,你非得这么决绝
我靠着沙发,语气冷静得像冰:误会
那女人要死了!你非要逼得立州背负你们俩都受伤的结局你才甘心是不是
阿姨,我只想问一句,我微笑,你觉得,是我该心疼那个自杀的第三者,还是你儿子该心疼那个在婚礼现场被当众抛下的未婚妻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
我让助理去医院查了具体情况。
柳卿卿没死。
她被及时送进ICU,洗胃抢救,还插着呼吸机。
龙立州在病房外守了一夜,连外套都没脱。身上还穿着他那身婚礼西装,皱得一塌糊涂,像个在婚礼和葬礼之间失措徘徊的傀儡。
我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看着他焦灼地来回踱步,双眼布满血丝,手指一根接一根地点烟。
烟灰堆满了垃圾桶。
我没走过去,只是让我带来的人直接将费用全部垫付、文件签字、联系家属一并处理妥当。
我对护士说:我是她……未婚夫前未婚妻。
她怔了怔,没说什么。
我签完字,转身要走,脚步刚一动,就听见龙立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嘉言!
他大步跑过来,眼里布满懊悔与疲惫。
你来了,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他说得太快,像抓住救命稻草,我昨晚本来就想找你解释的,她……她不是故意要死,是因为误会我结婚不要她了,她太情绪化……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她想死,关我什么事
他一愣。
龙立州,我没有拦你救她,也没有拦你爱她。我声音不大,却比手术室的冷气还冰,我唯一做的,就是退出你们狗血的爱情剧。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撑着说:你别说这种话……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们十年……
我笑了,笑得轻轻的:是啊,十年。可惜,你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把这十年踩在地上,连一眼都没回头看。
我不是不在乎你!他急切,嘉言,我真的只是当时太乱了……
所以你在婚礼上跑去救她,留下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台上我语调平缓,你真会让我感受到你‘乱’的时候到底有多忠诚。
我从包里掏出一份协议文件,拍在他胸口。
这是医院费用明细,还有一封声明:从今天起,你我婚约作废,你欠我的所有费用我都不要了,婚礼取消的损失我自认承担。
他拿着那份纸,眼神震惊:你真的这么绝情
我不说话,只盯着他看,良久,淡淡一笑:你不值得我心软。
我走了。
身后,他没再追上来。
医院冷得像冰窟,外头天色大亮,我却第一次觉得自己头脑清醒得像刀锋。
晚上,我回到我们曾一起住过的那间公寓。
屋子里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还残留着他昨夜抽烟的味道。茶几上放着没喝完的红酒,两只杯子,一只空了,一只浅酌。
我没有动那些东西,径直走进卧室,拉开衣柜,把我的衣服一样样叠好、装箱。那些陪他走过十年的旧物,我都不打算带走了。
只拿走了两样东西。
一是大学时他写给我的第一封信。
二,是我自己送给自己的那枚独立基金投资奖杯——我挣来的,不靠任何男人。
收拾完,我把家门的密码改了。
走出电梯时,我轻轻说了一句:
龙立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人,也不再是你的人生。
04
我把房子退了,工作没辞,状态却比任何时候都好。
人一旦放下一个自欺欺人的梦,反而轻盈了。
龙立州没有放弃。
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像是一只失控的幽灵——刚开始是短信、微信、电话轮番轰炸,再后来,是堵楼下、送花、请吃饭、找我同事打听我。
我通通没理。
他甚至在深夜敲我新公寓的门,说只是想看看我有没有睡。
我隔着猫眼看着他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掉在他昂贵的西装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快崩溃了。
我没开门。
这是他自找的。
又过了几天,公司年中聚会,我作为部门代表出席,和一位老客户重逢。
贺延川。
我曾负责过他回国投资项目,合作愉快。他是少见不自恋也不油腻的男人,理性温和,性格沉稳。
聚会上他主动走过来,举杯:许小姐,真久不见。
贺总。我轻轻一笑,举杯回应。
他垂眸看了眼我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光洁如初,轻声问:……听说你结婚了
结了一半,新郎跑了。我喝下一口酒,语气淡淡。
他一愣,笑了:跑得挺快。
我挑眉看他,他眼神干净,没多问,只是换了个话题:还记得上次你推荐给我的那款基金现在赚了18%。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稳健型投资者。我说。
遇到你这种稳中带准的分析师,再保守都想冒一次险。
他声音低低的,却带点风趣。
聚会结束后,我们刚从会场出来,我正打算叫车,就听见熟悉又令人厌烦的声音响起:
嘉言。
我转头,看见龙立州站在酒店门口,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面容疲惫,眼神却倔强。
我眉心一皱:你跟踪我
你把我逼到只能跟踪的地步了。他语气沉沉,抬手把花递上来,嘉言,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解释什么我眼神冷下来,解释你婚礼上弃我于台还是解释你为另一个女人夺门而出
他握花的手微微一抖,声音压得很低:她差点死了,我不去,她就真的完了。
所以你选她。我看着他,很好,那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
这时候,贺延川开口了:许小姐,不如我送你回去
我点头:好。
我刚迈步,龙立州忽然冲过来,一把拽住我手腕,低声咬牙:你跟他在一起
我和谁在一起,好像与你无关了。
我扬起下巴,微微用力把手抽回来,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玫瑰,转身走到酒店门前的垃圾桶,动作干净利落地——
扔了进去。
众目睽睽。
空气凝滞。
周围不少同行、客户看得目瞪口呆,还有人低声惊呼:那不是龙氏集团的龙总吗
许嘉言把他的花扔了
他们不是刚订婚吗
我听见这些话,却无动于衷。
我转头看着龙立州,唇角勾起一个清浅冷漠的笑:
龙先生,请自重。
他怔在那里,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我头也不回地和贺延川并肩离开,走得毫不留恋。
他没有再追上来。
第二天,我成了公司八卦焦点。
嘉姐你太飒了吧!
网上都在传你婚礼被逃,现在三天后就这么杀回来了,现实版打脸教科书。
那龙立州,不配。
我照常上班,头也不抬地改着财报,一边冷静地想:
是的,他不配。
我曾经爱得那么沉,失去的时候痛得那么真,现在终于放下,原来真的一点也不可惜。
05
自那天我在众人面前将花扔进垃圾桶后,龙立州像是被彻底刺激到了。
他开始失控。
凌晨两点,我刚洗完澡,手机响个不停。他给我打了第37通电话,我没有接。
一分钟后,门铃响起。
我走过去,看着猫眼里那个一身西装、眼神癫狂的男人。
他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怨魂。
我没有开门,只低声说:你再这样,我报警。
他没走,一直站到天亮。
第二天,我去上班,前台助理一脸忐忑地递给我一束香槟玫瑰和一个巨型礼盒。
许姐,龙立州让人送来的。
我扫了一眼那张卡片:
嘉言,我错了,求你回来。
我转身,冷静说:丢了。
当天晚上,全公司都知道——我们分析部的许嘉言,三天内两拒龙立州,简直杀疯了。
我一点不在乎。
但龙立州,彻底疯了。
他开始找我朋友,找我父母,甚至找到了我前大学导师的联系方式,试图从任何一条缝隙里钻进我的生活。
他还买下了我公寓对面的空房,明目张胆地监视我上下班时间。
某天晚上,我和贺延川从客户饭局回来。
他走在我身边,替我挡住吹来的夜风:你不用太紧张,有我在。
他应该不会动手。我说。
可他已经动心了,疯的那种。贺延川轻轻笑了笑,这比动手还危险。
我没说话。
到家门口,他忽然问:你还爱他吗
我顿住。
耳边只有小区喷泉水声。
我轻声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已经不爱了,但我可以确定,我不会回头了。
他点头:够了。
他没逼我做选择,也没试图趁虚而入。我们就这样,像两条轨迹并行的河流,在各自的沉稳中靠近。
另一边的龙立州,却在慢慢陷入深渊。
柳卿卿出院后,他第一时间去接她。
她脸色苍白,嘴角仍带着伤,但眼神里闪着某种期待:你终于来了。
你为什么要自杀他直接开门见山。
柳卿卿怔住,眼里闪过委屈:你结婚的消息是我朋友告诉我的……你之前不是说,你只是和她过渡期,还没想清楚么……
我从没答应要和你在一起。他眉头紧锁,我们什么都没有过。
可你拍我照片、送我生日礼物、出差的时候天天带我去吃饭……你不喜欢我吗!
我只是……有些欣赏,但你太情绪化了。他语气冷了下来,你要知道,我不是你的人生救命绳。
柳卿卿忽然像炸了。
你是因为她不原谅你,才来跟我撇清关系的,对不对!
柳卿卿。龙立州眯起眼,你这场戏,演得太久了。
她僵在那里,泪水涌出来,哭着喊:
你以为我真想死我不过就是想你回来看我一次……我只想你别跟她结婚,你怎么可以……现在连我也要丢了
龙立州转身离开。
她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三天后,我参加了一个金融行业沙龙。
我一身深蓝色西装裙,头发挽起,妆容干净,神色冷静,整个人锋芒毕露。
会议结束后,贺延川笑着走来:刚才你那段关于债券对冲的演讲,很精彩。
谢了。我说。
我们正聊着,忽然一道阴影挡住了我。
我抬头——是龙立州。
他胡子没刮,眼圈青黑,显然好几天没睡好,眼神直直地落在我和贺延川之间。
你们……在一起了他声音低哑。
我不紧不慢回答:不是你的事。
你故意的,对吗你想气我。
我眯起眼,盯着他: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选择,不是拿来‘气你’的工具。
他握拳,咬牙:嘉言,我错了,我现在知道谁对我才重要……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我语气冷到骨子里,我已经不想当谁的重要了,我只想当自己的全部。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眼神像野兽一样,狼狈、失控,最后喃喃地说了一句:
嘉言……你变了。
我轻轻一笑:谢谢你,我终于学会变了。
06
三个月后,我接到总部临时调令。
项目晋升名额有限,我在最后一轮PK中胜出,被调往新加坡分部,任基金副经理。
离开的前一晚,我一个人把行李箱收拾得妥妥当当。
阳台门虚掩着,夜风灌进来,吹得我有些发冷。
我转头看向墙上那一块空白——那里,原本挂着婚纱照,现在空空如也。
我曾幻想无数次,这幅婚纱照下面,是孩子的笑脸、老人的合照,是属于家的样子。
如今什么都没有。
也没关系了。
我站起身,将登机票收入手提包,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一走,我不打算回头。
早上六点,我到机场,刚办理完托运,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我。
嘉言——!
我回头,龙立州气喘吁吁地冲过来,身上的风衣都没系好,眼睛布满血丝,像是疯了。
你要走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声音颤抖,你要出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轻轻抽回手:你是我谁我要告诉你
他盯着我,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慌乱。
嘉言……我们还没结束,你知道的。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找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笑了,笑得清醒而彻底:机会我把我的全部给了你十年,你都不珍惜,现在才来找我要‘机会’
是我错了,我是畜生,我现在才知道谁对我重要!他声音快崩溃,嘉言,我真的不行没有你……
那你就不行吧。我打断他。
我爱你,我真的还爱你。他低声哀求,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跪下来。
那我谢谢你提醒我,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我早就不爱你了。
他呆住了,像被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脸上。
我抬手,理了理肩上的发丝,补了一句:别追了,这次,是你追不上我了。
我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
耳边,是他低低的喊叫:
嘉言——你不能这样走!你不可以这么狠心!你爱过我的,你说过你会嫁给我的啊!!
我没有停。
有些人,错过一次,就是一辈子。
飞机起飞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城市的轮廓。
那里有我十年青春的影子,也有我痛苦和卑微的全部过往。
现在,我亲手将它关进了舱门。
再见了,龙立州。
再见了,那个曾经为了你穿上婚纱却等不来回应的许嘉言。
另一边,龙立州跌坐在机场大厅,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他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那条嘉言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
他终于被彻底拉黑。
身边人来来往往,有情侣依偎,有家人团聚。
而他,抱着手机,像个可怜的笑话,眼神一片死寂。
他曾经以为她不会走。
可她真的走了。
不是赌气,不是试探,而是——彻底地,干脆地,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走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婚礼当天她穿着婚纱站在台上大喊:你现在只要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彻底结束。
他当时没听懂彻底两个字的分量。
现在听懂了。
但——晚了。
回到那间曾属于两人的婚房,客厅空空荡荡,像是一场退潮后的海滩,只剩狼藉与沙。
婚纱还挂在衣柜里,洁白、昂贵,却像一具失语的尸体。
龙立州站在那件婚纱前,一动不动。
下一秒,他猛地伸手,把婚纱抱进怀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疯了一样喊:
嘉言——你回来!你回来啊!!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他嚎啕大哭,像个输光了世界的男人。
07
新加坡的阳光干净明亮,七月的海风吹得人心神澄澈。
我站在金融中心第39层的落地窗前,手中是刚刚出炉的季度收益报告,红得耀眼。
我已从高级分析师晋升为副基金经理,掌控上亿投资额度,站在许多人仰望的位置。
身边的同事在为我庆祝,贺延川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许经理,这一季度,你的组合收益全公司第一,厉害。
运气而已。我笑。
是你。他说,声音稳重,不靠运气。
我转头看他。
他比一年前更沉稳了些,眉眼间多了淡淡的笑意。我们之间,从没正式确认什么,但也不需要确认。
我们就这样慢慢靠近,自然而然,像两条河流终会交汇。
生活安稳、节奏有序,我开始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过得好——不是艳丽地报复谁,也不是轰轰烈烈地让所有人看见,而是心安理得地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而龙立州,终于又出现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回家,微信上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我是龙立州。嘉言,我还爱你。】
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十秒钟。
屏幕那头的他,或许仍觉得一句我爱你能重新召回我,像从前那样。
但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
我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仅为了亲自回复。
我在输入框打下几个字:
谢谢提醒,我早就不爱你了。
发送。
然后,拉黑。
我不想让他再有任何想象的空间。
一个男人,可以在婚礼上转身离开,就别奢望日后还能被原地等候。
那晚,我在阳台喝了一杯酒,看着遥远的星辰和海浪,心情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我不是在报复他。
我只是终于放过了自己。
另一边,龙立州坐在办公室,盯着那条已拉黑的提示,愣了很久。
身旁秘书敲门,小声提醒他:本季度数据不达标,上头已经有人提议调整他的位置。
他没应声,只是缓缓低头,把手机握在掌心。
屏幕上那个被拉黑的对话框,像一道再也回不去的门。
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那枚戒指,还有一张泛黄的便签——是许嘉言十年前写的:
无论你去哪,我都跟。
他忽然低声笑了。
你看,你骗人。
他拿出那张纸,轻轻撕碎,像是撕碎那段他以为永不会散场的过去。
可惜——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回头。
几周后,柳卿卿在网上开直播。
她剪了短发,穿着露肩白裙,坐在镜头前笑得明媚:大家好,我最近刚学了钢琴,有空给你们弹几首。
屏幕上飞快刷弹幕:
【柳小姐状态好好!完全看不出以前有过抑郁】
【终于走出来了,爱自己比谁都重要!】
她点头,温柔一笑:对,我也终于明白了,任何关系里都不能把自己搞丢。
直播镜头外,是一间装修温馨的单人公寓,没有男人,没有哭喊,没有崩溃。
她也,终于走出来了。
只是,那个曾在她和另一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的男人,终究被留在了过去。
回到新加坡。
我打开抽屉,翻出以前写过的日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几行字:
曾经我愿穿上婚纱嫁你入梦,现在我愿穿上战袍,独自远行。
我的余生,不欠你分毫。
我写完,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向窗前。
阳光洒在地板上,身后,是热气腾腾的咖啡,是简约有序的生活,是一个能靠自己撑起的世界。
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贺延川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袋芒果和红酒。
今晚不加班了吧他说。
我点头,笑着侧身让他进门。
没有狂风暴雨,也没有惊天动地。
只是我们都在各自世界里走过伤痛、穿越废墟,最终能坐下来,安安稳稳地过完一顿晚餐。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08
一年后,我回国开会。
这次只是短暂停留,会议结束便直奔机场。
但在会议间隙,我还是路过了那座曾经熟悉到不愿再回想的写字楼。
它没变,门口那尊雕塑依旧冰冷,玻璃大门上挂着银白色的企业LOGO,正是龙立州的公司。
我没有进去,也没多看,只是远远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彻底离开。
这一站,不为谁停留。
晚上,我在酒店打开电视,财经新闻频道正在播一则快讯:
龙氏集团前执行副总裁龙立州因多起项目投资失败,被董事会正式免职,现已调岗至项目审核部。外界猜测与其近期情绪失控、频繁缺席会议有关。
画面一闪而过。
我没有表情,只淡淡关了电视。
龙立州的名字,终究成了一个别人嘴里的旧人。
他的结局并不值得我庆幸。
我从不以他的失败为我的胜利。
第二天,我从朋友口中得知:
龙立州已经搬出了高层办公室,一个人住进了市郊的老公寓。
他不再出现在任何商业酒会,也不再回应任何公关邀约。
有人说他疯了。
有人说他清醒得太晚,疯不起来了。
还有人说——他每天晚上会反复看一条语音,里面是他前未婚妻的留言,只有一句话:
这一次,是你追不上我了。
我没有再去确认真假。
只是某天,我忽然收到一条快递,是从一个陌生地址寄来的。
拆开,是一张明信片,画面是我在新加坡的一张讲座照片,应该是去年公开活动上拍的。
背后字迹熟悉,苍劲又倔强:
嘉言,
我终于明白,
你不是我的惩罚,
是我这辈子唯一没抓住的救赎。
我看了几秒,然后,轻轻将它放入抽屉深处。
不回信,也不删除。
我不再恨他,也不再替他难过。
我早已不欠他任何一句解释、任何一滴眼泪。
那年秋天,新加坡依旧阳光炽热。
我站在一所国际中学的演讲厅里,为一场女性财富独立公益讲座做开场。
我说:不要害怕走错路,怕的是你明明清醒,却还在原地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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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完后,贺延川来接我。
他笑着问我:想去哪吃饭
你决定吧。我把资料放进包里,笑容干净利落,只要不太贵,最近我想省点钱。
又打算投资什么了他问。
我拉着他往前走:投资自己。
他说:可以,这单稳赚不赔。
回到家,天色微暗。
我打开卧室窗帘,望着海平线尽头的余晖慢慢吞没城市轮廓。
这一年,我不再梦见那场被放弃的婚礼,也不再梦见那个曾让我等了十年的人。
我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穿着婚纱、红着眼喊出只要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彻底结束的自己。
那个时刻,我以为我彻底碎了。
可谁能想到,真正的开始,是从那一刻才开始。
我不需要谁来圆满我的人生。
我本来,就能完整。
我拿出一本新的日记本,写下:
愿我的余生,有酒有诗有远方,
没有你,也无妨。
然后,盖上笔盖,关灯,睡觉。
窗外的星光落在书桌上,一切都安静、稳妥、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