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典礼上,我作为新生代表表演诗朗诵。
>聚光灯下突然忘词,我即兴整活: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台下哄笑时,话筒传出我小声BB:这届新生颜值不行啊,连个让我装醉的目标都没有……
>次日被拽进学生会,主席江屿冷着脸推来申请表:不是要目标
>他衬衫扣到喉结,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我够格当你装醉的借口了么
>后来校庆晚会,他把我堵在后台喝真酒:林小鹿,再教你个新梗——
>呼吸喷在我耳尖:假醉需要借口,真醉只需要……女朋友……。
男人三分醉——
我,林小鹿,顶着一脑袋被造型师强行喷了半瓶发胶才固定住的优雅微卷发,穿着租来的、裙摆蓬得能藏下两只柯基的粉色小礼服,站在学校大礼堂能闪瞎人眼的聚光灯下。
喉咙里干得像撒哈拉沙漠,脑子里却是一片西伯利亚冻土——白茫茫,空荡荡,啥也没有。
台下黑压压一片,全是脑袋。
开学典礼,新生代表发言兼才艺展示环节。稿子呢我精心准备了一个星期,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就差刻进DNA里的那篇诗朗诵稿子呢
它!离!家!出!走!了!
聚光灯烤得我额头冒汗,手心黏腻。
台下几百双眼睛,还有前排校领导们殷切(或者说,等着结束好去吃饭)的目光,像无数根小针扎在我背上。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正在一点点石化、龟裂。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在偌大的礼堂里蔓延。
后台隐约传来导播老师气急败坏的低声咆哮:
……稿子!快给她递稿子上去啊!干什么吃的!
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
大脑CPU在高温和高压下彻底烧糊,一阵尖锐的耳鸣声过后,某个尘封已久的、带着浓浓某音土味气息的BGM片段,如同神启般,无比清晰地在我空白的脑海里炸响!
嘴巴比脑子快了十万八千里。
——演到你流泪!
嘹亮的女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勇,借助高保真麦克风,瞬间响彻整个礼堂,连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都跟着震了三震。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仿佛有人按下了全宇宙的暂停键。
时间凝固,空气冻结。
前排一位地中海发型的系主任,刚端起保温杯想喝口水润润被冗长发言折磨得冒烟的嗓子,此刻动作定格,嘴巴微张,眼神呆滞地看着我,杯沿悬在他唇边,水珠欲滴未滴。
下一秒。
噗——哈哈哈哈!
不知哪个角落先憋不住,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笑。
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牛逼!
这届新生代表路子这么野的吗
笑不活了!
哄堂大笑像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
掌声、口哨声、拍大腿声、笑岔气的咳嗽声混作一团。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新生们,此刻一个个精神焕发,眼睛瞪得像铜铃,兴奋地交头接耳,前排几个男生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
后台那边彻底没了声息,估计导播老师已经原地裂开。
聚光灯依旧忠诚地笼罩着我,像一个巨大的、透明的、专门用来展示社死瞬间的琥珀。
脸颊滚烫,血液全涌到了头上,耳朵里嗡嗡作响。我能感觉到脸上的粉底正在高温下融化,精心卷好的头发大概也快塌了。
脚趾在租来的、挤得有点痛的小高跟鞋里,疯狂地抠着三室一厅的地基。
完了。芭比Q了。
这学没法上了,连夜扛着火箭逃离地球吧。
就在这片混乱的、几乎要把我淹没的狂笑声浪中,我下意识地、近乎绝望地对着还开着的麦克风,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被这顶级设备清晰地捕捉、放大,再传遍全场:
这届新生颜值……不太行啊……连个能让我装醉的目标都没有……唉……
声音带着点委屈,一点迷茫,还有社死后彻底摆烂的沧桑。
笑声,瞬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如同火山喷发。
我感觉脚下的地板都在震动。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她还嫌弃上了!
目标姐姐看看我!我可以!
录下来了吗快发校园墙!神级翻车现场啊!
年度最佳!开学典礼封神!
我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鹌鹑,彻底麻了。
大脑一片空白,灵魂仿佛已经飘到了半空,怜悯地俯瞰着台下那个穿着粉色蓬蓬裙、满脸写着我想死的躯壳。
完了,彻底完了。
大学四年,不,可能这辈子:
男人三分醉和颜值不行这两个标签,将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牢牢贴在我林小鹿的脑门上了。
就在这时,一片喧嚣鼎沸中,我麻木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前排靠过道的某个位置。
那里坐着学生会的人,挂着显眼的胸牌。
一个穿着熨帖白衬衫的男生,安静地坐在那里,与周围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坐姿很直,像一棵不会弯腰的雪松。聚光灯的余晖吝啬地勾勒出他清隽利落的侧脸轮廓,鼻梁很高,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他似乎……没笑
不仅没笑,反而微微蹙着眉。
台上刺眼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小片阴影,也落在他架在鼻梁上的那副细细的金丝边眼镜上。
镜片后的目光,隔着喧嚣的人海和舞台的距离,精准地穿透过来。
冰冷。
锐利。
像两把刚从消毒液里捞出来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穿透力,毫不留情地扎在我这个社死标本身上。
那眼神太有存在感了,带着一种无声的审判和绝对的零度气压。
我被他看得一个激灵,飘出去的魂儿嗖地一下被吓了回来,背上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靠!这谁啊
眼神这么冻人
教导主任都没他吓人!
下一秒,他薄薄的、没什么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更冷的直线,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我一秒都会污染他的视网膜。
但那短暂交汇的、如同实质冰刃般的目光,却像烙印一样烫在了我的社死记忆里。
比满礼堂的哄笑,更让我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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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的惊天社死,如同被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
男人三分醉和颜值不行这两个关键词,以光速霸占了校园墙和各大新生群的头条。
配图五花八门:有我在台上呆若木鸡的高清怼脸照,有台下笑疯了的众生相,甚至还有不知道哪位灵魂画手,把我P成了一个举着酒瓶、泪流满面控诉这届新生不行的表情包,配文:醉鹿の哀伤。
我那原本默默无闻的班级群,一夜之间变成了大型考古现场。
【林小鹿同学!求签名!你是我的神!】
【@林小鹿鹿姐,下次整活能提前通知不我准备好手机录屏!】
【弱弱问一句,鹿姐,你看我们班那个谁……够格当你的‘目标’吗(狗头保命)】
【@林小鹿醒醒!学生会办公室喊你去喝茶了!(惊恐)】
学生会办公室
看到最后这条艾特,我正叼着食堂抢来的最后一口肉包子,差点噎死过去。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典礼上那个金丝眼镜、眼神冻死人的家伙……学生会主席
江屿
那个名字,伴随着高岭之花、移动冰山、挂科率粉碎机等一系列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说,瞬间塞满了我嗡嗡作响的大脑。
据说此人智商奇高,手段强硬,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尤其厌恶纪律散漫和哗众取宠。
完了。
芭比Q二次方。
我不仅在他主持的开学典礼上当众整活,还公然嫌弃新生颜值(虽然是大实话)……这简直是骑在老虎头上蹦迪,还是在老虎饿了三天的前提下。
果然,下午刚回到宿舍,手机就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措辞极其官方、语气极其冰冷的短信:
【林小鹿同学:请于今日下午四点半,到学生会办公室(行政楼308)报到。务必准时。】
落款:学生会主席江屿。
没有多余的字,没有表情符号,连个句号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我盯着那条短信,感觉手机屏幕都开始结霜了。
下午四点半,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的缓刑期,足够我把自己一生的罪过都回想一遍。
鹿啊,节哀。
室友陈果果拍了拍我的肩膀,递过来一包薯片: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滚蛋!
我悲愤地抢过薯片,恶狠狠地嚼着,仿佛嚼的是江屿那张冰块脸:
你说我现在装病还来得及吗急性肠胃炎阑尾炎或者……我连夜去把头发染成绿的他会不会觉得辣眼睛就不见我了
别挣扎了。
另一个室友悠悠地说:
染成七色彩虹都没用。江屿学长,出了名的说一不二。认命吧,鹿。组织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在室友们壮士慢走的目送下,我怀着一种近乎奔赴刑场的悲壮心情,踩着点挪到了行政楼308门口。
门虚掩着。
我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敢伸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敲了一下门板。那声音轻得,估计连门缝里的灰尘都没震下来。
进。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不高,不低,平直得像用尺子量过,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耳朵。
我推开门。
办公室很大,窗明几净,冷气开得很足,一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和纸张混合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下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江屿就坐在靠窗的巨大办公桌后面。他低着头,正在看一份文件,侧脸线条在斜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白衬衫的扣子严谨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口紧贴着喉结,一丝不苟,透着一股禁欲的冷感。
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屏幕的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翻阅纸张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还有墙上挂钟秒针走过的嗒、嗒声,每一下都精准地敲在我的神经上。
我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口,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呼出的二氧化碳都是多余的。
脑子里疯狂刷屏: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土下座有没有用
或者……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长得像一个世纪。
江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毫无遮挡地、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依旧是那种感觉。
冰冷,锐利,带着审视和评估的意味,像X光扫描,要把我从里到外、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分析个透彻。
比起典礼那天隔着人海的惊鸿一瞥,此刻近距离的死亡凝视威力呈几何级数暴增。
我感觉自己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他没什么表情,薄唇微启,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清晰而冷淡:
林小鹿
……是。
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看得我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融化。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他终于动了。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桌角的一叠文件。
他抽出一张纸,动作干净利落。然后,手臂越过桌面,那张纸被两根手指稳稳地推到了我面前。
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最终停在我眼皮底下。
我下意识地低头。
抬头加粗黑体大字:《学生会新成员申请表》。
我:
大脑彻底宕机。
不是批评
不是处分
不是勒令退学
申请表
什么意思
让我加入学生会
加入这个由移动冰山领导的、传说中堪比地狱训练营的学生会
我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困惑,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江屿依旧维持着那个推纸张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牢牢锁住我,像锁定猎物的鹰隼。
他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绝对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嘲弄。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残酷的穿透力,精准地砸进我的耳膜:
不是要目标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瞬间石化的脸上巡梭一圈,镜片后的寒芒似乎更盛。
我够格当你装醉的借口了么
空气,彻底凝固了。
窗外的阳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办公室里只剩下挂钟嗒、嗒的脚步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轰——!
脑子里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卷起漫天尘土。
开学典礼上我那句作死的、带着浓浓嫌弃口吻的吐槽——
连个能让我装醉的目标都没有
——像被按下了无限循环播放键,在他冰冷的话语里反复鞭尸。
目标
借口
他
江屿
那个传说中高不可攀、眼神能冻死企鹅的学生会主席
给我当装醉的借口
这世界魔幻得让我想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煎熟鸡蛋的滚烫。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整个蜂巢。
我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傻子,杵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活脱脱一只受惊过度、脑子短路的傻狍子。
江屿似乎很满意(或者根本不在意)我这副被雷劈焦的样子。
他收回推申请表的手,身体重新靠回宽大的椅背,姿态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和掌控感,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通知我明天有雨记得带伞。
填好。
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桌上的表格,又落回我脸上,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宣传部。下周一例会,别迟到。
说完,他便不再看我,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低下头,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我大学认知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挂钟的嗒嗒声。
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僵硬地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捏起那张薄薄的、却仿佛有千钧重的申请表。纸张的触感冰凉,像握着一块冰。
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数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他认真的】
【宣传部让我去搞宣传宣传我的社死现场吗】
【下周一例会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他到底什么意思报复还是觉得我太丢人需要亲自看管】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强买强卖的悲愤感交织在一起,在我胸口横冲直撞。
我想开口,想大声质问凭什么。
想把这该死的申请表拍回他脸上然后潇洒地说老娘不伺候了!
然而,目光一触及他那低垂的、被碎发和镜框遮挡的侧脸,感受到那无形散发的、能把空气都冻成冰碴子的低气压……所有的勇气瞬间漏得精光。
怂。非常之怂。
我捏紧了那张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最终也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两个细若蚊呐、毫无底气的字:
……好的。
然后,像个打了败仗的逃兵,攥着我的卖身契,同手同脚、姿势极其别扭地挪出了那间冰窖般的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我才感觉重新找回了呼吸的能力,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走廊尽头窗户吹进来的风带着夏末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底那一片拔凉。
完了。
我的大学生活,从开学典礼社死那天起,就注定走向了一条崎岖而诡异的道路。
而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位名叫江屿的、金丝眼镜的、魔鬼教官。
---
宣传部,一个听起来充满阳光和创意的部门。
然而,当你的顶头上司是江屿,而你是那个被他亲自点名塞进来的社死名人时,一切就变得不那么美好了。
部门例会,第一次参加。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人,大多是学长学姐,个个正襟危坐,笔记本摊开,笔尖蓄势待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小学生等待班主任抽查作业的紧张感。
我缩在长桌最角落的位置,努力降低存在感,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
门被推开。
江屿走了进来。
白衬衫,黑西裤,身形挺拔,步履沉稳。
他手里只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
没有任何开场白,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整个会议室瞬间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
上周工作,各部门汇报。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各部门负责人开始依次汇报。
江屿只是听着,偶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字,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只有当汇报中出现逻辑不清、数据模糊或者可能、大概这种含糊字眼时,他那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才会精准地扫过去。
仅仅是一个眼神,汇报者立刻会像被掐住了脖子,声音卡顿,冷汗涔涔,然后迅速修正补充,力求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压力。
无形的、巨大的压力笼罩着整个会议室。
我缩在角落,一边努力记笔记(虽然完全不知道在记什么),一边偷偷瞄着主位上的人。
他专注地听着,侧脸线条冷峻,薄唇抿着,手指偶尔在桌面轻轻敲击一下,那轻微的笃声,仿佛都带着某种节奏,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太吓人了。
这哪是学生会,这分明是军事化管理基地!
我开始无比怀念高中那个整天笑呵呵、开会能聊成茶话会的学生会主席。
终于轮到一个学姐汇报完校园文化节的前期预热方案。
江屿听完,沉默了几秒。
整个会议室的气压更低了。
主题。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不够聚焦。
学姐脸一白,连忙解释:我们是想体现多元和活力……
活力
江屿打断她,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你的方案里,活力体现在哪里是那个需要各院系自行组织的、主题不明的‘快闪’还是那个参与度预计不足5%的线上小游戏
他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冰锥,扎在方案的薄弱点上。
聚焦一点。要么深挖传统文化与现代演绎,要么突出科技创新与青年表达。模棱两可等于没有。
他指尖在方案上某处点了点:这里,预算明细模糊。重新核算,下午下班前给我具体数字。
学姐的脸由白转红,连连点头:是,主席,我马上去改!
下一个。江屿的目光已经移开。
我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里的汗把笔记本边缘都洇湿了。
这哪是提意见,这是精准打击啊!
我开始疯狂祈祷千万别点到我。
然而,墨菲定律永不缺席。
就在例会接近尾声,我暗自庆幸即将熬过一劫时,那道冰冷平稳的声线,毫无预兆地落到了我头上:
林小鹿。
到!我条件反射般地弹了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劈了叉,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好戏
江屿的目光也终于落到了我身上。隔着长长的会议桌,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平静得像在看一份待处理的文件。
校园文化节。
他开口,语气毫无波澜,:宣传部需要一个能引爆前期热度的宣传点。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瞬间僵硬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芒。
你的‘创意’,不是很多么
轰——!
我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创意
他是在说开学典礼上我那惊世骇俗的创意吗
那社死级别的整活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轻笑,随即又迅速被强行憋了回去。
我站在那里,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顶着江屿那洞悉一切、仿佛能看透我所有尴尬的平静目光,以及周围学长学姐们意味深长的注视,我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会努力想的!
我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毫无营养、毫无底气的保证,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江屿没什么表情,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算是收到了我的回答。然后便不再看我,直接宣布:散会。
椅子挪动的声音瞬间响起。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第一个抓起笔记本,低着头,火烧屁股般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会议室。
走廊里,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江屿!
这个魔鬼!
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开学典礼的社死!
他是在报复!
他是在把我架在火上烤!
创意
我有个鬼的创意!我只想原地消失!
加入学生会宣传部,果然是我林小鹿人生中做出的最愚蠢、最悲壮的决定,没有之一!
---
如果说例会是精神上的凌迟,那么被江屿亲自抓去查寝,简直就是物理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起因是某个周四晚上,我和陈果果她们在宿舍激情开黑,鏖战正酣,把第二天要交的选修课小论文忘到了九霄云外。
等惊觉已是深夜,宿舍楼静悄悄,只有我们寝还亮着灯。
完了完了!
陈果果哀嚎:三千字!杀了我吧!
别慌!
我急中生智(或者说狗急跳墙):
校园墙!重金求代写!江湖救急!
我火速登上校园墙小号,编辑信息:
【急!重金跪求靠谱代写!选修《西方艺术赏析》小论文,三千字,明早八点前要!价格好说!在线等!急急急!救救孩子吧!】
后面还附带了一串哭泣的表情包。
消息刚发出去没两分钟,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律感。
我们四个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谁啊
宿管阿姨陈果果压低声音猜测:查违规电器
不会吧我们没用啊!另一个室友紧张地说。
我离门最近,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扒着猫眼往外一看——
心脏骤停!
门外走廊惨白的灯光下,站着两个人。
前面那个身影,挺拔如松,白衬衫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映照得更加疏离。
江!屿!
他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记录本的男生,显然是学生会纪检部的干事。
我嗖地一下缩回头,背死死抵在门板上,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芭比Q立方!
校园墙!
我的代写求救信息!
他肯定看到了!
这抓现行也太快了吧!
谁啊陈果果看我反应不对,小声问。
阎……阎王爷……我声音都在抖,气若游丝。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三下,却像敲在我的天灵盖上。
躲是躲不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勇气,颤抖着手,拧开了门锁。
门开了一条缝。
江屿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穿透门缝,精准地落在我写满惊恐和心虚的脸上。
他身后的干事也好奇地探了探头。
学、学长好……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江屿没说话,视线越过我,扫向宿舍里面。
灯光下,我们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凌乱的草稿纸、还有亮着游戏界面的电脑屏幕……
一切罪证,无所遁形。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我脸上,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莫测,平静得令人心慌。
这么晚,他终于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在忙什么
我、我们……我舌头打结,大脑一片空白,在……在学习!对!学习!讨论……讨论艺术!
我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西方艺术史课本(崭新得能当镜子用),试图垂死挣扎。
学习
江屿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玩味。他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那个还没退出的、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
空气瞬间凝固。
我恨不得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借口也太烂了!
简直是把我在撒谎四个大字刻在了脑门上!
就在我绝望地等待死刑判决时,江屿却并未继续追问。
他的目光在我涨红得像熟透番茄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开了。
熄灯时间已过。
他语调恢复了平直,公事公办:保持安静。
说完,他竟真的不再看我,对身后的干事示意了一下,转身,迈着那沉稳得让人心慌的步伐,走向了下一个宿舍。
砰。
直到隔壁宿舍的门被敲响,我才猛地回过神,手脚发软地关上了门,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没……没追究
他看到了!
他肯定看到了校园墙!
他肯定知道我是在找代写!
可他……为什么不说破
放过我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江屿
那个移动冰山
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学生会主席
他会轻易放过撞到他枪口上的违纪行为
不可能!绝对有阴谋!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每次在楼道里远远看见那个白色的、挺拔的身影,都像老鼠见了猫,能躲多远躲多远。
手机一响就心惊肉跳,生怕收到学生会的处分通知。
然而,处分没等到,却等来了校庆晚会。
作为宣传部新晋(且唯一)的社死吉祥物,我被光荣地分配了任务——后台道具组打杂。
简称:哪里需要哪里搬。
晚会后台简直是个混乱的战场。
追光灯晃得人眼花,对讲机里各种指令此起彼伏,穿着各色演出服的人跑来跑去,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发胶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我正抱着一堆沉重的、装饰用的大型泡沫塑料板,艰难地在狭窄的通道里挪动。
这玩意儿轻飘飘但体积巨大,像个笨拙的盾牌,严重阻碍了我的视线。
让让!前面的让让!道具来了!
我一边费力地喊着,一边歪着脖子,试图从泡沫板的缝隙里看清前面的路。
通道前方似乎有人影晃动。
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侧身,想把路让得更开些。
然而脚下不知被什么线缆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啊——!
惊呼卡在喉咙里,我抱着那堆碍事的泡沫板,像个笨拙的不倒翁,直直地朝旁边栽去!
预期的与冰冷地板的亲密接触并未到来。
一只手臂,有力地、稳稳地,在千钧一发之际,托住了我的胳膊肘。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扶住了我怀里眼看就要飞出去的泡沫板。
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味道瞬间笼罩了我,冲淡了后台浑浊的空气。
我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稳稳扶住我的手,视线向上——
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江屿。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混乱的后台通道里。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只是领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不知是因为后台的闷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解开了,露出一小段清晰的锁骨线条。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冰冷的审视,此刻似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或者别的什么我看不懂的情绪
四目相对。
距离太近了。
近得我能看清他镜片后根根分明的长睫,看清他眼底映着后台混乱灯光的细碎流光。
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奇特的冷冽和干净的质感,强势地入侵我的感官。
刚才摔倒时飙升的心跳,不仅没有平复,反而跳得更快、更乱了,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
谢、谢谢学长!
我慌忙站稳,触电般地想抽回自己的胳膊,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却没立刻松手。
那只扶在我胳膊肘上的手,掌心隔着薄薄的衣袖布料,传来温热的、甚至有些灼人的触感。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探究的意味,让我无所适从。
走路,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喑哑,看路。
……是!我下次注意!
我赶紧点头如捣蒜,只想立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距离和注视。
他似乎轻轻吁了口气,这才松开了手。我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抱着泡沫板往后跳开半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搬去哪里
他问,目光扫过我怀里那一大堆碍事的东西。
就、就前面A区布景后面……我小声回答。
嗯。他没再多说,只是侧了侧身,示意我过去。
我如蒙大赦,抱着泡沫板,低着头,飞快地从他让开的通道溜了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似乎闻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清冽的酒气
错觉吧
江屿怎么可能在后台喝酒
我没敢回头,抱着道具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拐进A区布景后面,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胳膊肘上被他扶过的地方,那温热有力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挥之不去。
脸颊上的热度也久久不退。
后台的喧嚣依旧,灯光迷离闪烁。
但刚才那短暂的交集,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冰冷、严苛、不近人情的江屿……刚才那个瞬间,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
校庆晚会的喧嚣尘埃落定,宣传部的工作重心暂时转移。
然而,我与江屿之间的孽缘,似乎并未因晚会的结束而消停。
那天之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开始在我和他之间弥漫。
后台那个短暂的、带着体温的接触,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我们若有若无地缠绕起来。
最直观的体现,是在图书馆。
为了逃避宿舍里陈果果她们无休止的八卦和严刑逼供(关于后台江屿英雄救美的细节),我选择遁入知识的海洋——图书馆四楼靠窗那个隐蔽的角落,成了我的新据点。
某个阳光慵懒的下午,我正对着高数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愁眉苦脸,感觉自己的CPU即将过载冒烟。
就在我烦躁地抓头发时,视线不经意扫过斜前方。
那个位置,靠着一排高高的书架,光线极好,视野开阔,是图书馆的黄金宝座之一。
此刻,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个男生。
白衬衫,身形清瘦挺拔,侧对着我。
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安静专注的轮廓。
这个侧影……这个气质……
轰!
我脑子里瞬间炸开!江屿!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坐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我明明特意选了这个犄角旮旯!
他是在监督我学习吗
还是……巧合
巨大的惊吓让我瞬间坐直了身体,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整个人缩进摊开的课本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偷偷地观察着那个方向。
他好像没注意到我
一直低着头看书,偶尔翻动一下书页,动作很轻。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少了平日在学生会时那种迫人的冷冽,多了几分沉静的学究气。
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然而,就在我偷偷摸摸、自认为隐蔽地观察时——
斜前方的男生,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目光,越过几排桌椅和书架,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我偷窥的视线!
那眼神,平静,深邃,带着一种了然。
我的偷看,被他逮了个正着!
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低下头,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摊开的高数课本里,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蒸发。
完了完了完了!
偷看被抓包!
还是偷看江屿!
这下死定了!
他会不会以为我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天啊!
我的形象!
本来在他心里就已经是社死+整活+找代写的究极差生了,现在还要加上图书馆偷窥狂
巨大的羞耻感和社死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
我趴在课本上,装死,一动不动,内心疯狂祈祷: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竖着耳朵,紧张地捕捉着那边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靠近,没有冰冷的质问。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目光,只是我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敢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飞快地朝斜前方瞥了一眼。
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阳光依旧洒在那里,座位上空空如也,仿佛从未有人坐过。
只有桌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阳光晒过的暖意。
人呢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图书馆里安静如常,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那个白衬衫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挥之不去的尴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刚才……真的是他吗
还是我高数学傻了,出现了幻觉
---
图书馆的惊魂一瞥后,我患上了轻微的江屿PTSD。
但凡看到穿白衬衫、身形清瘦的男生背影,都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绕道走。
这天中午,食堂人声鼎沸,打饭的队伍排成长龙。
我端着好不容易抢到的糖醋小排和米饭,正艰难地在拥挤的过道里寻找空位。
目光扫过靠窗的位置,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白衬衫,清瘦挺拔的肩背线条,低头安静地吃着饭。
江屿!
我心头警铃大作,端着餐盘就想战略性撤退。
然而,就在我准备转身的瞬间,那个背影似乎有所感应,微微侧过身,像是要拿旁边的纸巾盒。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转了过来。
浓眉大眼,带着点憨厚,和江屿那种清冷疏离的气质天差地别。
认错人了!
我:……
巨大的尴尬让我僵在原地,端着餐盘,像个傻子。
而那个被我错认的男生,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直勾勾(且充满惊吓)的目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端着餐盘,脚下生风,飞快地逃离了那片区域。
直到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心跳才慢慢平复。
丢人!太丢人了!
林小鹿你真是没救了!我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
然而,命运的戏弄并未停止。
下午去上选修课,公共大教室。
我习惯性地溜到后排角落位置坐好。
刚翻开书,前门走进来一个人。
白衬衫,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手里拿着教案和保温杯。
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笑眯眯地介绍:
同学们,这位是计算机系的江屿同学,也是我们这门《逻辑思维训练》的助教,大家欢迎!
轰!
我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江屿!助教!
他站在讲台一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阶梯教室。当那视线掠过我这片区域时,似乎……极其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那么零点一秒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砧板上的鱼。
整堂课,我如坐针毡。
江屿作为助教,负责在教授讲课时操作PPT,并在课间答疑。他逻辑清晰,解答问题言简意赅,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教室,冷静又专业。
而我,全程鹌鹑状,恨不得把头埋进桌肚里。
每次他提问或者目光扫过,我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更要命的是,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避开其他白衬衫那样避开他——他就在讲台上!
下课前十分钟,老教授布置了一道需要当堂完成的逻辑推理题。
这道题有点难度,大家可以讨论一下,助教同学也会下去指导。教授和蔼地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江屿拿着名单(我怀疑是死亡笔记!),开始走下讲台,在过道间巡视。他步履沉稳,目光锐利,所到之处,讨论声都自觉压低了几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拼命降低存在感,假装自己正在草稿纸上进行无比深奥的演算(其实画满了圈圈)。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桌边。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带着熟悉的、清冽的压迫感。
我握着笔的手指瞬间僵硬。
头顶传来他平静无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林小鹿同学。
我认命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江屿就站在我课桌旁边,微微垂眸看着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那种冰冷的审视,反而带着一丝……极其微妙的、近乎促狭的了然
他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面前那张画满了圈圈、只写了几个孤零零题号的草稿纸。
然后,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够我们两人听见,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又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我的耳膜:
怎么,这次没把我认成别人
轰——!
脑子里仿佛有一千朵烟花同时炸开!
震耳欲聋!
脸颊瞬间爆红,一路红到耳朵根,连脖子都开始发烫!
他知道了!
他居然知道我在图书馆认错了人!
还在食堂认错了人!
他全都知道!
他甚至还特意用这种方式点出来!
羞耻!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将我彻底淹没!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放在聚光灯下展览的傻子!
我……我……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能像个煮熟的虾米,僵硬地坐在那里,承受着他那带着洞悉一切意味的目光凌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被无限拉长。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江屿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快得像是错觉。他直起身,没再看我,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从未说过,只是平淡地提醒了一句:
抓紧时间解题。
说完,他便迈步走向下一个小组,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顶着滚烫的脸颊和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灵魂出窍。
完了。彻底完了。
我在江屿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和尊严可言了。
社死,整活,找代写,偷窥(未遂),脸盲认错人……我的罪状罄竹难书!
他刚才那语气……是在嘲笑我吧
是吧绝对是在嘲笑我!
林小鹿,你这大学四年,注定要在江屿这座移动冰山投下的巨大阴影里,卑微地匍匐前进了。
---
江屿那句没把我认成别人的精准打击,威力堪比精神核爆。
我足足缓了三天,才勉强敢走出宿舍门,并且成功患上了白衬衫恐惧症和眼镜恐惧症,走在路上但凡看到类似搭配的男生,都恨不得绕出八丈远。
然而,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校园文化节的重头戏之一——校园歌手大赛决赛,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帷幕。作为宣传部重点培养对象(我严重怀疑是江屿公报私仇),我再次被发配到后台打杂,负责……看守选手休息室门口的饮水机,以及随时听候调遣。
决赛当晚,后台比校庆晚会时更加混乱。
选手们紧张地练声、补妆,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对讲机里指令不断。
空气中充满了粉底、发胶、汗水和……兴奋的荷尔蒙气息。
我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饮水机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人来人往。
突然,一个穿着亮片演出服、画着精致舞台妆的女生,被几个朋友簇拥着,风风火火地朝休息室这边走来。
她手里端着一杯奶茶,边走边和朋友们说笑着,大概是太兴奋,没注意脚下散落的电线。
小心!我下意识地出声提醒。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哎呀!女生惊呼一声,脚下一绊,身体猛地前倾!
她手里那杯满满的、加了双倍珍珠的奶茶,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目标精准无比地——
泼向了刚从隔壁道具间走出来的江屿!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深褐色的奶茶液,如同天女散花般泼洒而出。
江屿反应极快,在液体袭来的瞬间侧身闪避。
但距离太近,事发突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污渍,泼在了他那件永远一尘不染、熨帖得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白衬衫上!
位置……还相当尴尬。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腰腹。
深色的污渍在洁白的布料上迅速晕开,像一幅抽象而狼狈的泼墨画。几颗圆滚滚的珍珠挂在他衬衫下摆,摇摇欲坠。
整个后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江屿身上,以及他胸前那片醒目的污渍。
肇事女生吓傻了,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奶茶杯掉在地上都忘了捡:
对、对不起主席!我不是故意的!我……
江屿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狼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得可怕。
他没有看那个惊慌失措的女生,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或同情、或惊愕、或看好戏的目光。
他只是沉默地、缓缓地抬起手,指尖捻起一颗粘在衬衫上的珍珠,动作慢得让人心头发毛。
后台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完了完了完了!
我在心里疯狂呐喊。
江屿的洁癖是出了名的!
上次例会,一个干事不小心把咖啡渍滴在会议记录本上,都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冻得差点当场跪下。
这次可是直接泼了他一身奶茶!还是带珍珠的!
火山要爆发了!绝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江屿会冷冰冰地开口,用他那能把人冻成冰雕的语气下达处分或者清理干净的命令时——
他的目光,毫无预兆地,越过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肇事女生,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躲在饮水机后面、努力缩小存在感、但目睹了全过程的……我。
林小鹿。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带着钩子。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瞬间沉到谷底。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
果然。
江屿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还要平稳几分,却清晰地穿透了后台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林小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瞬间僵硬的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我的惊恐。
然后,他微微侧身,指了指自己胸前那片刺目的污渍,动作优雅得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
去我休息室,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我去拿份文件,衣柜里,拿件干净的衬衫过来。
轰——!
脑子里一片空白。
拿……拿衬衫
去他休息室
他个人的休息室!
周围瞬间投来无数道含义复杂的目光:
震惊、好奇、探究、暧昧……像无数根针扎在我身上。
那个闯祸的女生也一脸愕然地看着我,仿佛我是突然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或者替罪羊)。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一路烧到耳根。去他的私人休息室
拿他的……贴身衣物
这……这合适吗
这太不合适了!
这简直比奶茶泼身上还要社死!
我……我……我想拒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在江屿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所有反抗的勇气都烟消云散。
他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拒绝试试
快点。他又淡淡地补充了两个字,带着催促的意味。
……是。
我认命地、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声音细弱蚊蝇。
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像个奔赴刑场的烈士,同手同脚地、姿势极其别扭地,朝着后台深处那间门上贴着主席专用的休息室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推开那扇门,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皂角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房间不大,很整洁,一张单人沙发,一张小茶几,靠墙立着一个衣柜。
我走到衣柜前,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拉开柜门。
里面整齐地挂着几件衬衫,清一色的白,熨烫得一丝不苟。
还有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旁边叠放着几件……呃,贴身的衣物。
我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眼神根本不敢乱瞟,飞快地扫过那些白衬衫,随手抓了一件看起来差不多的,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迅速关上柜门,逃也似的冲出了休息室。
回到案发现场,江屿还站在原地等着。
那个闯祸的女生已经被她的朋友拉到一边安抚了,但周围仍有不少人偷偷往这边看。
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把那件干净的白衬衫双手递了过去,全程不敢看他的脸。
谢了。他接过衬衫,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我刚刚只是给他递了一支笔。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极其自然地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脏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
动作流畅,姿态坦然,仿佛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都不存在。
我:!!!
我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大脑彻底宕机!
他……他他他……他要在这里换!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吸气声。
我的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血液全冲到了头顶。
在江屿解开第三颗纽扣,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线条时,我终于承受不住这过于刺激的画面,猛地转过身,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
阿弥陀佛!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他平静无波的声线:脸转过来。
我:!!!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站在原地,背对着他,内心疯狂尖叫:
不转!打死也不转!
林小鹿,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把地上的脏衣服处理掉。
原来是这个!
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一半,但脸颊依旧滚烫。
我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收拾那件沾满奶茶污渍、还挂着几颗珍珠的脏衬衫,全程低着头,视线牢牢锁定地板,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眼角余光只瞥见他干净利落地套上了那件新的白衬衫,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扣上纽扣,从下到上,一丝不苟,最后扣到了最上面那颗,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喉结。
好了。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禁欲、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小小的混乱从未发生。
他目光扫过我依旧通红的耳根,镜片后的眸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
守好你的饮水机。
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向控制室方向,步履沉稳,背影挺拔,白衬衫在后台迷离的灯光下,干净得晃眼。
留下我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团散发着甜腻奶茶味的脏衣服,像个被雷劈过的傻子,站在原地,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更加复杂和探究的目光。
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
奶茶事件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我本就不太平静的大学生活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虽然江屿本人对此事只字未提,仿佛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但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
林小鹿!老实交代!你和江主席到底什么关系
就是!他为什么偏偏叫你去拿衣服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换……虽然没看到关键部位啦……
啧啧啧,私人休息室都让你进了!快说!是不是有情况
奶茶是泼给主席的,衣服是让你拿的,四舍五入就是泼你身上了!缘分啊姐妹!
宿舍里,陈果果为首的几个损友把我团团围住,开启了轮番轰炸模式。她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绿光,堪比饿狼。
我抱着头缩在椅子上,恨不得原地消失:
没有!真的没有!你们想多了!他就是……就是看我离得近!随手使唤一下!对!使唤!
使唤
陈果果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
后台那么多人,为啥不使唤别人为啥偏偏是你而且你是没看见,当时主席看你的那个眼神……
什么眼神我心虚地问。
啧,怎么说呢……
陈果果摸着下巴,努力回忆:
就是……很不一样!不像平时看我们那种冻死人的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像看自己家……呃,小动物
对对对!
另一个室友猛点头:就那种‘虽然你很蠢但只能我来管’的无奈感!
而且他让你转过去的时候,语气虽然凶,但我总觉得……有点点宠陈果果大胆假设。
我:……求求你们闭嘴吧!
还宠
江屿宠我
这比母猪会上树还离谱!
那分明是魔鬼使唤小苦力的压迫感!
然而,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赌咒发誓我和江屿之间清清白白(只有社死的单方面迫害),室友们脸上都写满了我不信三个大字。
校园墙上的匿名区更是开始出现各种捕风捉影的帖子。
【惊!冰山主席后台湿身play神秘女生火速送衣!】
【818那个能自由进出主席私人休息室的幸运()女孩】
【论奶茶泼出的缘分:高岭之花与社恐()新生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我看着那些标题,眼前一阵阵发黑。
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屿看到这些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是我在散布谣言
他会不会……更讨厌我了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莫名地有些发堵。
更让我心烦意乱的是,我发现江屿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在学生会办公室或者路上遇到,他基本把我当空气,眼神都欠奉一个。
但现在……
例会上,当我磕磕巴巴汇报一个宣传方案时,他虽然依旧会指出问题(精准得让人想哭),但语气似乎……没那么冻人了
甚至在我因为紧张卡壳时,他会用指关节轻轻敲一下桌面,说一句继续,而不是用冰冷的眼神直接把我冻僵。
有次在图书馆,我又缩在那个角落啃高数。
正被一道证明题折磨得抓耳挠腮时,一杯还带着凉气的、我最爱的草莓牛奶,突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到了我的桌角。
我愕然抬头。
江屿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清隽挺拔、穿着白衬衫的背影,步履从容地消失在高大的书架间。
全程,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
我握着那杯冰凉的草莓牛奶,愣了很久。
他是……碰巧路过
还是……特意买的
还有一次,我在食堂端着餐盘找座位,远远看到江屿和一个气质温婉漂亮的学姐坐在一起吃饭,相谈甚欢(至少那个学姐笑得很开心)。
我下意识地想避开,结果脚下又是一滑(食堂地砖跟我有仇!),餐盘里的汤碗眼看就要飞出去。
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了我的胳膊肘,另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倾斜的汤碗。
熟悉的清冽气息笼罩过来。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再次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看路。依旧是那平淡的两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谢、谢谢学长!我赶紧站稳,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他松开手,没再看我,也没理会旁边那位学姐投来的、带着明显惊讶和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端着餐盘,逃也似的跑开,脸颊发烫。
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好像……总是在我出糗的时候出现
是巧合吗还是……
这种若有若无、捉摸不透的变化,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我的心。
我一边唾弃自己林小鹿你清醒一点!那是江屿!移动冰山!,一边又忍不住去捕捉那些细微的不同。
直到那个炸裂了整个校园墙的帖子出现。
标题简单粗暴,却足以引爆眼球:【江屿:有女朋友了。勿扰。】
发帖人ID:JY。
配图:一张拍摄角度的照片。
画面里,一只骨节分明、极其好看的手(一看就是江屿的),正捏着一盒……草莓牛奶的吸管包装纸。
背景虚化,但隐约能看到是图书馆某个熟悉的角落。
没有指名道姓,没有多余文字。
但JY这个ID,以及那只标志性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
整个校园墙,瞬间沸腾!服务器差点被挤爆!
【卧槽卧槽卧槽!官宣!】
【JY主席本人】
【女朋友谁哪个勇士收服了这朵高岭之花】
【草莓牛奶信息量巨大!之前不是有人拍到主席在图书馆给谁送草莓牛奶吗】
【破案了家人们!图书馆!草莓牛奶!就是他女朋友!】
【啊啊啊是谁!求深扒!】
【那个后台送衣服的】
我握着手机,坐在宿舍床上,看着那条帖子下飞速刷新的评论,大脑一片空白。
女朋友
江屿有女朋友了
图书馆
草莓牛奶
他给我送过草莓牛奶……在图书馆……
轰!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他说的女朋友……该不会……是我!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太过不切实际,瞬间让我浑身僵硬,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像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江屿那种人,怎么会……喜欢我
喜欢我这个在他面前社死无数次的沙雕
可那个草莓牛奶……那个位置……
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是陈果果发来的轰炸消息。
【鹿!!!快看校园墙!!!炸了!!!】
【草莓牛奶!!!是你对不对!!!】
【啊啊啊我就说!我就说你们有情况!快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主席官宣了!官宣了!对象是你!】
我盯着屏幕上的字,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天书。手指僵硬,完全无法回复。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一闪,一个来自通讯录的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跳了出来。
没有备注。
但那个号码……我前几天才收到过一条冰冷短信……来自学生会主席办公室……
是他!江屿!
心脏骤然紧缩!握着手机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刺耳的铃声在安静的宿舍里疯狂叫嚣,像一道催命符。
接还是不接
接了他会说什么
质问
警告
还是……别的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鬼使神差地,我颤抖着指尖,划向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
听筒里一片安静,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和他清浅平稳的呼吸声,透过电波,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我的耳膜上,也敲打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我屏住呼吸,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
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起伏、冷静得可怕的语调,透过电波,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小鹿。
他叫了我的名字。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却像被无限拉长,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现在,他开口,语速比平时略慢,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我的耳朵里,能分得清了么
分得清
分得清什么
我脑子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在问我能分清高数题了
还是能分清图书馆的路了
就在我茫然无措之际,听筒里传来他低沉而清晰的下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我混沌的意识里:
——男朋友,和路人甲的区别。
轰隆隆——!
整个世界,在我耳边彻底炸裂!
我被他撩得唇抖手抖腿抖,连手机都拿不稳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