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柱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然后又被粗暴地扔了出来。灵魂轻飘飘地剥离,又沉甸甸地摔进一团毛茸茸、带着奶腥味和某种……狗粮气息的温暖躯壳里。
他猛地睁开眼。
视野矮得出奇,离地面大概只有三十公分。眼前是一双巨大的、穿着粉色毛绒拖鞋的脚丫子,指甲盖上还涂着亮闪闪的指甲油。视线艰难地往上抬,是两条裹在宽松睡裤里的腿,再往上,是一件印着巨大卡通柯基屁股的T恤。最后,是一张圆润、睡眼惺忪、带着点婴儿肥的年轻女人的脸,正俯视着他。
墩墩醒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女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柔地像是能滴出水来。她伸出手,用指关节轻轻刮了刮李德柱……或者说,刮了刮这只柯基犬湿润的鼻头。
李德柱浑身僵硬,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来,瞬间盖过了这具身体残留的暖意。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我……
喉咙里挤出来的,却是一串短促而尖细的嗷呜嗷呜。
他惊恐地低头。视线被一片浓密的、黄白相间的短毛覆盖。两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前爪正搭在柔软的地毯上。他试着动了动其中一只爪子。爪子顺从地抬了起来。他又尝试着扭了扭脖子,脖子转动时带着一种陌生的灵活感。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想站起来,结果身体重心不稳,四条小短腿在地上滑稽地扑腾了几下,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摆,最终还是吧唧一声,侧翻在地毯上,露出圆滚滚、毛茸茸的肚皮。
噗嗤……头顶传来主人林晚晚忍俊不禁的笑声,哎呀我的小笨蛋,今天怎么笨笨的她蹲下身,带着宠溺的笑意,熟练地揉搓着李德柱柔软的肚皮。那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手指触碰到敏感的腹部皮肤,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和强烈的……舒适感瞬间冲垮了李德柱残存的理智防线。
嗷……呜……一声满足的、拖长了调子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李德柱僵住了。灵魂深处那个名叫李德柱的程序员,那个刚刚还在为改不完的bug和即将到期的KPI疯狂加班的社畜,此刻正被一只柯基犬的本能疯狂打脸。羞耻感像岩浆一样瞬间涌遍全身,烧得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滴！检测到合格宿主！灵魂绑定完成！‘缺德大作战’系统激活！宿主：李德柱（现用名：墩墩）。】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新手任务发布：请于十分钟内,对楼下正在用石头砸流浪猫的熊孩子王小虎,进行一次成功的撒尿标记。任务奖励：积分+10,初级技能‘定向放屁术’体验券一张。失败惩罚：强制体验‘窜稀喷射’一小时。倒计时开始：9分59秒…9分58秒…】
李德柱：
撒尿标记熊孩子定向放屁术窜稀喷射！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一定是加班加到精神失常了,要么就是猝死后的世界就是这么荒诞离奇！
嗷呜嗷呜嗷呜！！！李德柱发出一连串愤怒又绝望的叫声,四条小短腿疯狂地刨着地毯,试图表达自己的抗议和崩溃。
哎呀墩墩,是不是饿啦妈妈这就去给你拿饭饭！林晚晚显然误解了他的狂躁,笑眯眯地起身走向厨房。
李德柱看着主人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身体,再听着脑海中那催命符一样冰冷无情的倒计时声——7分45秒…7分44秒…
一股悲愤涌上心头。他李德柱,堂堂985毕业的高级程序员,就算猝死了,就算变成狗了,难道就要屈服于一个如此下流无耻的任务吗！
【警告！任务失败惩罚‘窜稀喷射’准备就绪,倒计时5分钟…4分59秒…】系统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
李德柱浑身一哆嗦。想象一下那种场面……在主人温馨的小家里,在柔软的地毯上……不行！绝对不行！社畜的尊严在残酷的生理威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某个东西碎裂的声音。
汪！他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短促叫声,认命地、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小短腿在地板上打滑了好几次,才勉强稳住身体。
林晚晚端着狗粮碗出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墩墩正用两只前爪疯狂扒拉防盗门,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小屁股还一扭一扭的。
咦这么急着出去行吧行吧,正好妈妈也要去丢垃圾。林晚晚放下碗,打开了门。
李德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四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圆滚滚的身体像个黄色的小炮弹。风呼呼地刮过耳朵边的绒毛,他内心充满了悲壮：李德柱啊李德柱,你英明一世,今天竟要为了不窜稀而被迫当众撒尿！
一楼单元门口,果然有个穿着背带裤、胖墩墩的小男孩,正蹲在花坛边,手里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对着角落里一只瑟瑟发抖、瘦骨嶙峋的小黑猫比划着,嘴里还发出嘿嘿的坏笑：臭猫！看我不砸死你！
就是他了！王小虎！
李德柱目标明确,肾上腺素飙升（狗也有这玩意儿吧）,他压低身体,像一道黄色的闪电（虽然速度可能只比蜗牛快一点）,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冲向那个熊孩子。
三步！两步！一步！
就在王小虎举起石头,作势要砸下的瞬间,李德柱猛地加速（其实也就快了一点点）,精准地绕到王小虎身后,抬起一条后腿,对着他那崭新的、印着奥特曼图案的背带裤裤腿,酝酿起一股……社畜的悲愤！
哗啦啦——
一道温热的水线,带着某种奇异的、属于成年男性（灵魂）的倔强气势,精准地浇在了王小虎的裤脚和运动鞋上。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秒。
王小虎举着石头的手僵在半空,他慢慢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裤脚和运动鞋,一股新鲜的、不容错辨的……狗尿味,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
哇——！！！惊天动地的哭嚎瞬间爆发,刺破了整个小区的宁静。妈妈！臭狗尿我！哇啊啊啊——！！
李德柱迅速收回腿,看着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王小虎,再看看角落里那只趁机飞快逃窜的小黑猫,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混杂着巨大的羞耻感,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他下意识地夹紧了尾巴,喉咙里发出心虚的、低低的呜咽。
【叮！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积分+10,‘定向放屁术’（初级）体验券已到账！请宿主再接再厉,缺德之路永无止境！】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又如同魔鬼的低语。李德柱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窜稀危机解除！虽然付出的代价是……他作为人类的尊严,在此刻彻底灰飞烟灭。
墩墩！！林晚晚丢完垃圾,循着哭声跑过来,正好看到自家柯基夹着尾巴、缩着脑袋,一副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心虚模样,以及哭得撕心裂肺、指着墩墩告状的王小虎。
哎呀小虎！对不起对不起！墩墩它……它今天可能吃坏东西了！林晚晚赶紧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王小虎,一边用眼神示意自家狗子快溜。
李德柱如蒙大赦,立刻发挥小短腿的极限速度（虽然依然不快）,扭着圆滚滚的屁股,一溜烟地逃回了单元门洞,只留下王小虎震天的哭嚎和林晚晚焦头烂额的道歉声在清晨的小区里回荡。他躲进楼梯间的阴影里,大口喘着粗气（狗的喘气方式）,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狂跳。
社畜的命,是保住了。但社畜的尊严,随着那泡尿,彻底流进了下水道。他看着自己毛茸茸的爪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感油然而生。
这狗日的穿越！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新常态中滑过。李德柱,或者说柯基墩墩,被迫开始了他的缺德生涯。在系统的威逼利诱下,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挑战他灵魂底线的行为。
比如,在小区里那只总是凶巴巴追着小狗咬的泰迪拿破仑最心爱的树桩旁,撅着屁股刨出一个深坑（系统美其名曰战略陷阱,奖励积分5点）。
比如,在隔壁单元那个每天清早六点雷打不动、用堪比杀猪的调门吊嗓子的退休音乐老师窗根下,偷偷埋了半截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被踩瘪的尖叫鸡（系统命名噪音污染源清除计划,奖励积分8点）。
每一次行动,都伴随着李德柱内心无声的咆哮和事后深深的自我唾弃。他感觉自己正在从一名正直（至少曾经是）的程序员,飞速滑向一条狗中败类的不归路。唯一支撑他的,是系统面板上那缓慢增长的数字：积分：23。
直到那个周末的下午。
林晚晚蜷在客厅那张米色的布艺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印着小雏菊的抱枕,下巴搁在上面,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手机被她紧紧攥着,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微信转账记录——一笔30000元的转出,收款人名字赫然是苏薇薇。
薇薇……她怎么会这样林晚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困惑和受伤,她说她妈妈突然住院急用钱,手术费还差一点……我看她急得都哭了,就把准备交房租的钱先转给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是……刚才我在朋友圈刷到……她……她拎着那个限量版的包……就是她念叨了好久的那个……在国贸拍的照……还配文‘感谢亲爱的礼物,超爱’……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起来,那包……要三万多……她哪来的钱她……她骗我
李德柱原本正趴在沙发边的地毯上,百无聊赖地啃着一个磨牙玩具,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到苏薇薇这个名字和骗钱两个字,他猛地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苏薇薇！那个每次来家里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水味浓得能熏死苍蝇、说话嗲声嗲气、看人眼神却总带着点居高临下意味的女人！她管林晚晚叫好闺蜜,背地里却总在朋友圈发些指桑骂槐的酸话。李德柱（作为墩墩）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那双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想摸他脑袋,他都忍不住想龇牙。
现在,这女人竟敢骗他傻主人辛辛苦苦攒的房租钱去买包！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在李德柱胸腔里烧了起来,比之前被迫对熊孩子撒尿还要愤怒百倍！他主人林晚晚,一个刚毕业没两年、工资不高、却省吃俭用、连给自己买件新衣服都犹豫半天的姑娘,善良得有点傻气,竟然被这种所谓的闺蜜给坑了！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尾巴绷得笔直,像个愤怒的小毛刷。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情绪波动（愤怒/护主）及潜在报复目标（苏薇薇）。触发支线任务：‘虚伪闺蜜的午夜惊魂’！任务要求：在今晚午夜十二点前,潜入苏薇薇住所,使用‘初级幻象术’（消耗积分10点）对其制造一次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的惊吓。任务奖励：积分+20,‘幻象术’（初级）永久解锁！失败惩罚：强制体验‘全身瘙痒’三小时（宿主将疯狂抓挠,可能导致秃毛）。是否接受】
李德柱看着系统面板上弹出的任务,又看看沙发上还在默默掉眼泪的林晚晚,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去他妈的惩罚！这任务,他接了！积分不就是10点吗爷豁出去了！
他毫不犹豫地在意识里选择了接受。
深夜,万籁俱寂。墙上的挂钟指针无声地滑过十一点半。
林晚晚早已在卧室沉沉睡去。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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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柱悄无声息地走到紧闭的防盗门前。他蹲坐下来,集中精神,意念沉入脑海中的系统面板。冰冷的蓝光在他意识中亮起。
【是否兑换‘初级幻象术’（消耗积分10点）当前积分：23。】
【确认兑换。】
【积分扣除成功。获得‘初级幻象术’（一次性体验版）。请锁定目标：苏薇薇。请宿主集中精神,构建您希望目标看到的幻象场景。提示：场景越具体、细节越丰富、与目标内心恐惧关联越紧密,效果越佳。】
李德柱闭上狗眼（虽然闭不闭效果都一样）,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苏薇薇最怕什么虫子尤其是蟑螂！他记得有次在公园,一只小甲虫爬到苏薇薇的限量款高跟鞋上,她那声尖叫差点把树上的鸟都震下来。
好！就这个了！
他开始疯狂脑补细节：密密麻麻！油光发亮！巨大的、舞动着触须的蟑螂！铺天盖地！爬满墙壁！爬满天花板！爬满她那张昂贵的梳妆台！爬满她新买的限量版包包！还有……跳舞！对！让它们跳起来！跳那种最恶俗、最疯狂的广场舞！配上震耳欲聋的《最炫民族风》！
精神高度集中,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狗脑子有点发烫。
【幻象构建完成度：85%…90%…95%…100%！锁定目标位置（距离宿主直线距离约300米,方位西南）。幻象术启动！持续时间：约10分钟。请宿主把握时机！】
成了！
李德柱立刻睁开眼,小跑到阳台。阳台门没锁死,留着一道缝。他用脑袋顶开门,钻了出去。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他脸上的绒毛。他趴在阳台栏杆上,努力伸长脖子,狗头精准地转向西南方向。
那里,隔着几栋楼,就是苏薇薇租住的高层公寓。其中一扇窗户还亮着灯,淡粉色的窗帘透出暧昧的光线。
李德柱深吸一口气,狗眼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意念狠狠锁定！
去吧！小强的狂欢夜！
苏薇薇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浴缸边沿点着香薰蜡烛,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玫瑰精油味。她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刚刚P好的、拎着新包的自拍,正美滋滋地挑选着滤镜,准备发到朋友圈再收割一波羡慕嫉妒恨。
三万块林晚晚那个蠢货,随便编个故事就骗到手了。她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什么闺蜜情深,不过是她苏薇薇向上爬的垫脚石罢了。
突然,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光线似乎暗了一瞬。
苏薇薇疑惑地抬起头。
啪嗒。
一个细小的、仿佛硬壳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清晰。
她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一只足有她拇指那么长、油黑发亮、触须微微颤动的美洲大蠊,正静静地趴在她雪白的浴缸边缘,离她泡在水里的手臂不到十公分！
啊——！！！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宁静的夜晚。
这声尖叫仿佛是一个信号。
啪嗒！啪嗒！啪嗒嗒嗒嗒——！
像是下起了一场黑色的冰雹！数不清的、大大小小、油光锃亮的蟑螂,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从浴室的各个角落——通风口、下水道口、门缝、甚至天花板的吊顶缝隙里,疯狂地涌了出来！瞬间覆盖了光洁的瓷砖墙壁、昂贵的防滑地垫、堆满奢侈护肤品的置物架……
它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触须疯狂舞动,硬壳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更恐怖的是,它们……在动！不是爬,而是……在跳舞！
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领舞蟑螂跳上了她的手机屏幕,两根长长的触须如同指挥棒般挥舞起来。下一秒,仿佛有无形的音响被按下了播放键,震耳欲聋、节奏强劲的《最炫民族风》轰然炸响在狭小的浴室空间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随着这魔性的旋律,整个浴室的蟑螂大军像是得到了指令,瞬间进入状态！它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列,六条腿疯狂地原地踏步、踢踏、扭动着油亮的腹部！有的转圈,有的摇摆,有的甚至笨拙地试图来个托马斯全旋,结果摔得四脚朝天,被后面涌上来的舞伴无情踩过……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蟑螂的海洋在狂舞！墙壁成了它们的舞池,天花板成了它们的迪厅！它们互相碰撞,触须纠缠,硬壳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汇入那狂暴的音乐节奏中。无数细小的复眼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诡异的光。
啊——！！！救命啊！！！虫子！！！跳舞的虫子！！！滚开！滚开啊！！！苏薇薇的尖叫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声,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崩溃。她像疯了一样从浴缸里弹跳起来,赤脚踩在冰冷湿滑、爬满舞者的瓷砖上。
滑腻！粘稠！脚下全是疯狂扭动的、硬邦邦的虫体！那触感让她魂飞魄散！
噗叽！咔嚓！令人作呕的爆裂声伴随着她的踩踏不断响起。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苏薇薇涕泪横流,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想要驱赶那些试图爬上她身体的舞者,跌跌撞撞地冲向浴室门。她只想逃离这个地狱！逃离这些跳舞的恶魔！
她的手刚摸到冰凉的门把手,一只格外肥硕的蟑螂舞者如同特技演员般,顺着她的手臂猛地向上弹跳,直接糊在了她的脸上！
呃——！！！苏薇薇的尖叫戛然而止,变成了极度惊恐的窒息。她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那油亮冰冷的触感和疯狂摆动的触须紧贴着她的皮肤！她彻底疯了,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拉门,同时狠狠地将脸上的东西甩掉！
门开了。
她赤着脚,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泡沫和水珠,像一颗失控的炮弹,尖叫着冲出了浴室。
然而,客厅的景象让她瞬间血液冻结！
客厅的地板、沙发、茶几、电视柜……同样被无尽的、舞动着的黑色浪潮所淹没！它们随着《最炫民族风》的节奏,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疯狂踢踏,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摇摆,在55寸液晶电视屏幕前跳着诡异的集体舞！整个空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疯狂的蟑螂迪斯科舞厅！
不——！！！苏薇薇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出这个房子！跑得越远越好！
她根本看不清路,也顾不上穿鞋,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朝着记忆中大门的方位,在舞者的海洋中跌跌撞撞地狂奔！脚下不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爆裂感和滑腻感。
砰！她狠狠撞在了玄关的鞋柜上,眼冒金星,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手忙脚乱地去拧防盗门的锁。
咔嚓！门终于开了！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开沉重的防盗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出去！
噗叽！
脚下一软,紧接着是一种温热、粘稠、极其富有弹性的触感。
苏薇薇愣住了,下意识地低头。
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声控灯光,她看清了脚下。一片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金黄色的……狗屎！旁边还散落着几颗没有消化完全的狗粮颗粒。
她刚才那一脚,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踩了进去！整个脚掌,连同半个脚踝,都深深地陷进了那滩温热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沼泽里！粘稠的污物甚至溅到了她光洁的小腿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浴室里《最炫民族风》的喧嚣还在隐约传来,脸上似乎还残留着蟑螂冰冷的触感,而脚下……脚下这真实无比、温热粘稠、恶臭扑鼻的触感……
呕——！！！苏薇薇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直接弯下腰,在楼道里剧烈地呕吐起来。恐惧、恶心、屈辱、崩溃……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她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赤着的双脚一只踩在恶臭的狗屎里,一只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浑身沾满呕吐物和泡沫水渍,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只剩下断断续续、充满绝望的抽泣。
阳台上,李德柱收回了目光。他清晰地听到了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紧随其后的呕吐声,虽然隔着几百米,但系统似乎强化了他的感知。
【叮！支线任务‘虚伪闺蜜的午夜惊魂’完成！评价：S（惊吓效果卓越,附加物理精神双重打击）！奖励发放：积分+20,‘幻象术’（初级）已永久解锁！当前积分：33。】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听在李德柱耳中,简直如同仙乐。他甩了甩圆脑袋,感觉浑身舒泰,连带着看这凉飕飕的夜风都顺眼了不少。小短腿一蹬,扭着圆滚滚的屁股,心满意足地钻回了温暖的客厅。
深藏功与名。
林小姐,你这个月的物业费该交了。物业经理张德彪腆着啤酒肚,双手背在身后,油光锃亮的脑门在物业办公室惨白的日光灯下反着光,像颗剥了壳的卤蛋。他慢悠悠地踱到办公桌前,眼睛斜睨着站在桌前的林晚晚,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耐烦。
林晚晚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张经理,我交了的。上周五下午,微信转账给物业公号了,有记录的。她说着,拿出手机,调出转账成功的页面,屏幕朝张德彪递过去。
张德彪眼皮都没抬一下,鼻孔里哼出一声：微信谁让你转微信的我们物业规定,必须现金或者刷POS机！你转微信,财务那边根本查不到！谁知道你转没转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林晚晚吓得一哆嗦。旁边几个低头假装忙碌的物业工作人员也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去。
规定就是规定！张德彪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晚晚脸上,别跟我扯什么微信转账！我告诉你,要么你现在立刻去取现金补交！要么,就等着停水停电！我们物业按规矩办事,一视同仁！
林晚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圈也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委屈的颤抖：可是……可是之前李阿姨她们也是微信转的,都没问题啊……而且我确实转过去了,你们可以查后台……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张德彪粗暴地打断她,手指几乎戳到林晚晚的鼻尖,我说没收到就是没收到！怎么你是怀疑我张德彪贪污你这几百块钱物业费啊！
他的嗓门极大,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赤裸裸的刁难和羞辱。
李德柱就趴在林晚晚脚边的地上,本来正无聊地舔着爪子。张德彪那一嗓子吼出来,他猛地抬起头,黑亮的狗眼瞬间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缝,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沉的呜呜声,背上的毛都微微炸了起来。
这个死胖子！仗着手里芝麻大点权力,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主人故意找茬！绝对是故意的！
【滴！检测到宿主强烈敌意（护主/愤怒）及目标恶意行为（公然刁难、言语羞辱）。触发即时任务：‘经理的午夜凶铃’！任务要求：于今晚午夜十二点整,对目标张德彪施放‘初级幻象术’（消耗积分10点）,制造一次符合其‘内心恐惧’的幻象惊吓。任务奖励：积分+15。失败惩罚：强制体验‘禁食’24小时（宿主将饿到啃墙皮）。是否接受】
接受！必须接受！积分不就是10点吗爷现在有钱（积分33）！
李德柱在意识里狠狠点了确认。他看着张德彪那张油腻嚣张的脸,狗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种欺软怕硬、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最怕什么亏心事做多了,最怕鬼敲门！尤其是……女鬼！
他迅速在脑海里构建场景：午夜凶铃！就那个经典镜头！电视雪花屏,枯井,贞子爬出来！细节！要细节！雪花屏刺耳的沙沙声,枯井边缘湿冷的泥土,还有那缓慢、僵硬、带着无尽怨毒爬行的动作……
意念锁定那个刚走出办公室、腆着肚子趾高气扬的背影——张德彪！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小区里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物业经理张德彪住的是一楼带小院的房子。此刻,主卧拉着厚厚的窗帘,里面鼾声如雷,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的梦呓。
午夜十二点整。
墙上的电子钟无声地跳过了00:00。
主卧里,挂在墙上的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不是正常的开机画面,而是刺眼、混乱、不断跳跃闪烁的雪花点！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沙沙沙沙……高频噪音,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嗯……嗯张德彪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惊扰,鼾声一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习惯性地朝声音来源——电视机望去。
下一秒,他的酒意和睡意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
只见那满屏跳跃的雪花点中心,如同墨水滴入清水般,缓缓地、诡异地浮现出一口……古老的、布满青苔的枯井！画面是如此的真实,他甚至能闻到枯井里散发出的那股潮湿、腐朽、带着泥土腥气的阴冷味道！
卧……槽张德彪浑身一激灵,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后背。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就在他揉眼的瞬间,枯井那黑洞洞的井口边缘,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尖利且沾满污泥的手,缓缓地、僵硬地搭了上来！
嗬——张德彪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紧接着,是另一只同样苍白枯槁的手！
两只手死死抠住井沿湿滑的泥土,然后,一颗湿漉漉、被长长的、如同海草般纠缠的黑发完全覆盖的头颅,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从井口升了上来！
那浓密的黑发遮住了脸,只有一股阴森到骨髓里的寒气透过屏幕扑面而来。张德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他想喊,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屏幕里,那个东西开始动了。它用那两只苍白的手,扒着井沿,动作僵硬而扭曲,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湿漉漉、穿着破败白衣的身体,从狭窄的井口里……往外爬！那动作缓慢得如同凌迟,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怨毒。
不……不要……张德彪的牙齿咯咯作响,全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手脚冰凉。
更恐怖的是,那东西爬出井口后,并没有停下。它……它竟然朝着屏幕的方向爬了过来！它动作缓慢却无比坚定,湿漉漉的黑发紧贴着屏幕,仿佛下一秒就要穿透那层薄薄的液晶玻璃！
啊——！！！鬼啊！！！救命啊！！！张德彪积蓄到顶点的恐惧终于冲破喉咙,爆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嚎叫。他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手脚并用,像只受惊的肥硕甲虫,惊恐万分地朝着卧室门的方向爬去！拖鞋甩飞了,睡衣扣子崩开了,他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那个电视越远越好！
砰！他重重地撞在门上,手忙脚乱地拧开门锁,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一路尖叫着冲进客厅,又因为腿软,咚地一声狠狠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怎么了怎么了老张！他老婆被惊醒了,披着衣服惊慌失措地从次卧跑出来,打开客厅大灯。
灯光大亮,驱散了黑暗。
张德彪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手指还颤抖地指着主卧的方向：电……电视……井……女……女鬼爬出来了……爬……爬出来了……
他老婆疑惑地走进主卧查看,很快又走出来,一脸莫名其妙：电视电视关得好好的啊！黑屏！你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关……关着的张德彪一愣,挣扎着扶着沙发站起来,壮着胆子探头朝主卧里看。
果然,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一片漆黑,安静地挂在墙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刚才那令人魂飞魄散的一幕,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张德彪后背的冷汗,摔疼的膝盖,以及心脏那依旧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感觉,都在提醒他,那绝不是梦！
他腿一软,再次瘫坐在地,眼神呆滞,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梦……不是梦……真的有鬼……她……她来找我了……
他老婆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气又怕,忍不住埋怨：让你少干点缺德事！报应来了吧！
小区花园的僻静角落。李德柱趴在柔软的草地上,惬意地晒着午后暖洋洋的太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黄白相间的背毛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狗爪子无意识地拨弄着面前一颗掉落的松果。脑海里,系统面板上积分：38的数字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让他感觉无比踏实。
幻象术,真好用。李德柱在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以后看谁不爽,就给他安排一场私人定制的恐怖大片。定向放屁术还没用过,不知道效果如何……嗯,得找个合适的幸运观众试试威力。
正当他沉浸在狗生巅峰的美好畅想中时,一阵刻意拔高、矫揉造作的熟悉女声从不远处的凉亭方向飘了过来,像根针一样刺破了他的宁静。
哎呀晚晚！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可是……可是那笔钱,它真的不见了呀！是苏薇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夸张的、泫然欲泣的委屈,那可是我妈妈救命的钱！我急得都快上吊了！
李德柱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像两个小雷达。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迈着小短腿,悄咪咪地朝着凉亭靠近,躲在一丛茂密的冬青后面,只露出一双警惕的黑眼睛。
凉亭里坐着三个人。
林晚晚坐在石凳上,脸色苍白,双手紧紧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对面,正是苏薇薇。今天的苏薇薇打扮得格外光鲜亮丽,一身名牌,新买的那个限量版包包就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像一面炫耀的旗帜。她拿着纸巾,假惺惺地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旁边还坐着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穿着讲究的中年女人,是小区里有名的包打听王阿姨,此刻正皱着眉,一脸主持公道的严肃表情看着林晚晚。
薇薇,林晚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很坚定,我说过了,那天下午,只有你动过我的包。我转完账就把手机放回去了,然后就去了洗手间。等我回来,你拿着我的包说帮我整理……
晚晚！苏薇薇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受伤,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偷了你的钱！天啊！我们可是最好的闺蜜啊！我苏薇薇是那种人吗！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甲上亮片闪闪发光,王阿姨您评评理！我好心帮她整理东西,倒整理出个贼名了晚晚,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压力大我能理解！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弄丢了钱,就赖到我头上啊！这……这太让人寒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得意地瞥着林晚晚瞬间煞白的脸和周围被声音吸引、渐渐聚拢过来的几个邻居。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众泼脏水,坐实林晚晚因为穷而诬陷她的罪名！看以后谁还敢借钱给这个穷酸又爱赖账的女人！
我……我没有诬陷你！林晚晚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我查了转账记录！时间清清楚楚！而且……而且你那天之后立刻就买了那个包！她指着石桌上那个刺眼的包包。
包苏薇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起来,这包怎么了这是我男朋友送的！不行吗晚晚,你嫉妒心也太强了吧自己买不起,就觉得别人的好东西都是偷来的你穷疯了吧你！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甩出来。
周围的邻居开始窃窃私语,投向林晚晚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和淡淡的鄙夷。王阿姨也沉着脸,语重心长地开口：晚晚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薇薇平时对你多好啊你不能因为自己丢了钱,就胡乱怀疑朋友啊！做人要讲良心！
我没有！就是她！林晚晚孤立无援,百口莫辩,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着,充满了绝望。
躲在冬青丛后的李德柱,狗眼里的怒火已经快喷出来了！这个贱人！颠倒黑白！当众泼脏水！欺负他主人老实善良！
看着林晚晚无助的眼泪,听着周围那些刺耳的议论,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护主的冲动瞬间冲垮了李德柱的理智。积分去他妈的积分！暴露去他妈的暴露！今天不撕烂这贱人的嘴,他李德柱（墩墩）就不配当狗！
他猛地从冬青丛后冲了出来！四条小短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像一道愤怒的黄色闪电,直扑凉亭！
墩墩！林晚晚看到他冲出来,惊呼一声。
苏薇薇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王阿姨身后缩了缩,嫌恶地皱眉：晚晚！管好你的狗！吓着人怎么办
李德柱冲到凉亭中央,就在苏薇薇脚边不到一米的地方猛地刹住。他仰起头,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苏薇薇那张写满虚伪和恶毒的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呜——汪！汪汪汪！
（贱人！闭嘴！）
哎哟！这狗疯了！要咬人！苏薇薇夸张地尖叫起来,指着李德柱,王阿姨你看！她养的狗都跟她一样没教养！快把它弄走！
周围的邻居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气势汹汹的柯基惊了一下,纷纷后退。
就在这剑拔弩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愤怒的墩墩吸引过去的瞬间,李德柱意念沉入脑海,目标精准锁定系统商城！
【兑换‘人语体验卡’（初级,时效30秒）！消耗积分30点！确认！】
【积分扣除成功！30点积分已扣除！当前积分：8。‘人语体验卡’（初级）已激活！倒计时开始：29秒…28秒…】
一股奇异的热流瞬间涌过李德柱的喉咙。他深吸一口气,在苏薇薇那刻薄的红唇再次张开,准备发出更恶毒的指控时——
一个清晰、洪亮、带着点金属质感的年轻男声,猛地炸响在安静的凉亭里,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和私语：
苏薇薇！你放屁！
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劈得整个凉亭内外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石化了！包括正在抹眼泪的林晚晚,包括叉着腰准备继续主持公道的王阿姨,包括那些看热闹的邻居……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那只正对着苏薇薇龇牙、尾巴绷得笔直的柯基犬！
苏薇薇脸上的得意和刻薄瞬间冻结,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嘴巴还维持着刚才骂人的口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珠子因为极度的惊恐而疯狂颤动,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墩墩。
李德柱（墩墩）仰着狗头,清晰地感受到喉咙里那股奇异的力量。他无视了周围那些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目光如炬,直刺苏薇薇那张血色尽失的脸,用那清晰无比的男声,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说我妈（主人）偷你钱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小的狗脑袋微微歪了歪,仿佛在回忆,又像是在精准地投放炸弹：
不对吧
上个月18号下午,三点十七分。你哭得跟死了爹似的,说阿姨住院急等钱救命,就差三万手术费！我妈心软,当场就把准备交房租的钱转给你了！微信转账！记录还在我妈手机里躺着呢！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薇薇的心口上,也砸在周围每一个石化听众的耳膜上。时间、地点、金额、理由……精确得令人发指！
然后呢李德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愤怒,他抬起一只毛茸茸的前爪,精准地指向石桌上那个闪闪发亮的包包,钱到手才两天！你！就！买！了！这！个！包！
他的爪子在空中用力地点了点,仿佛要将那个包戳穿！
三万三千八！国贸专柜！限量款！苏薇薇！你还真是‘救你妈的命’啊！
噗！
一声清晰无比的、悠长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气味的闷响,毫无预兆地从苏薇薇身上爆发出来。
这声音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捅破了凉亭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
噗噗噗噗噗——！！！
仿佛点燃了一串无形的鞭炮！一连串密集、响亮、音调高低起伏、如同放屁交响乐般的声音,完全不受控制地从苏薇薇身上争先恐后地迸发出来！
声音之大,节奏之强,瞬间盖过了所有的风声、鸟鸣和远处隐约的车流声。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隔夜韭菜盒子、劣质榴莲糖以及某种下水道反味般的复杂气味,以苏薇薇为中心,迅速在狭小的凉亭空间里弥漫开来。
唔……王阿姨离得最近,第一个遭殃。她那张原本严肃刻板的脸瞬间扭曲,眼睛猛地瞪圆,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臭气波狠狠击中。
周围的邻居们也像是被按下了奇怪的开关。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结果吸入了更多的芬芳,剧烈地咳嗽起来；有人下意识地后退,结果撞到了别人；更多的人则是一脸呆滞,看看地上那只口吐人言的柯基,又看看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猪肝色、身体僵硬、正不断噗噗作响的苏薇薇,大脑彻底宕机,完全无法处理这荒诞到极点的场景。
林晚晚也彻底懵了。她忘记了哭,忘记了委屈,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脚边那只熟悉又陌生的小柯基,看着它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清晰无比的人话,字字句句都在为她讨公道！巨大的震惊让她失去了反应能力,大脑一片空白。
而风暴中心的苏薇薇,此刻已经不仅仅是脸色难看了。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造反,一股股气体完全不受她意志的控制,争先恐后地寻找着出路。每一次噗噗声响起,都伴随着身体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和一股更浓烈的气味释放。巨大的羞耻感和刚才被当众揭穿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或者直接原地爆炸！她只能死死地夹紧双腿,双手用力地捂住屁股后面的裙子,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那张精心化妆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眼泪鼻涕混合着汗水糊了一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说不出来。
汪汪！（哼！）李德柱甩了甩圆脑袋,对着彻底崩溃、浑身散发着生化武器气味的苏薇薇,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狗式不屑的冷哼。
然后,他淡定地转过身,不再理会身后那一片混乱和此起彼伏的噗噗伴奏,迈着沉稳（虽然腿短）的步伐,走到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林晚晚脚边。
他伸出温热的、带着倒刺的舌头,极其自然地、轻轻地舔了舔主人冰凉的手背。
做完这一切,他优雅地原地趴下,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黑亮的眼睛半眯起来,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发言和引发混乱的交响乐都与他无关。
小小的狗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种深藏功与名的、看透世事的沧桑感。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里,对着那个冰冷的系统,也对着这操蛋的世界,幽幽地叹了口气：
汪了个汪的……这破班,狗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