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修仙界都在拼修为、拼法宝时,这个宗门竟然靠脸渡劫!
天劫劈歪了因为天道被我帅到手下留情!
帅惊天,一个帅到让大雁晕厥、让铁匠媳妇倒戈的天妒仙颜,却因颜值逆天遭天道追杀!别人渡劫靠法宝,他渡劫靠表情管理——忧郁眼神让紫霄神雷劈歪,举着叫花鸡和天道谈判,最后竟用舔狗式美学让混沌天劫秒变加冕仪式!
1
天道也看脸
天颜宗,后山,思过崖。
别家的思过崖,都是妖风阵阵,鬼气森森,专门用来关禁闭、磨心性。我们天颜宗的思过崖,鸟语花香,溪水潺潺,风景好得能评上本州十佳旅游景点。
原因无他,我们祖师爷说了,连自己都看不顺眼的地方,怎么能悟出美的真谛所以,这思过崖,其实是我们宗门弟子用来思考如何才能更帅更好看的圣地。
我叫帅惊天。
别误会,这不是我给自己起的诨号,这是我爹妈给我起的正经名字。我爹说,我出生的那天,天上七彩祥云绕了三圈,稳婆看了我一眼,手里的剪刀都拿不稳了,一个劲儿地夸:俊,真俊,这娃俊得能惊动老天爷!
于是,我爹一拍大腿,帅惊天这个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可惜,他老人家只猜对了一半。我这长相,确实惊动了老天爷,但老天爷不是惊喜,是惊吓,外加一点点恼羞成怒。
用我们天颜宗的黑话讲,我这体质,叫天妒仙颜。
说白了,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破坏了天地间的阴阳平衡,好看到老天爷都觉得我这个存在本身,就是个不该出现的BUG。所以,他老人家总想找机会,把我这个BUG给修复掉。
比如,我五岁那年,在村口玩泥巴,结果天上一只飞得好好的大雁,就那么直愣愣地一头栽了下来,摔断了翅膀。兽医检查了半天,最后一脸茫然地对我说:这雁没病没灾,身体好得很,就是……好像是心神受到了巨大冲击,晕过去了。
我能说啥我当时只是对着它纯洁地笑了一下而已。
再比如,我十岁那年,隔壁的王铁匠非说我偷看他媳妇,提着锤子要来砸我。结果他媳妇——一个体重能顶我三个的彪悍女人,一巴掌把他扇飞了,指着他鼻子骂:你个不长眼的玩意儿!惊天这孩子,那是你能看的吗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从那天起,王铁匠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他爹似的,充满了敬畏。
所以,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帅,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也是最要命的诅咒。
而此刻,我正盘腿坐在思过崖那汪清澈见底的问心泉边上,手里捏着一片柳叶,对着水面倒影,练习我的表情。
左嘴角微微上扬三寸,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右嘴角微微下撇一分,是惹人怜爱的忧郁。
要是双眉微蹙,眼神放空,带上那么一点点对世事无常的感慨……嘿,齐活了!这副表情,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苍生皆苦,唯我独帅。
我不是自恋,我是在备考。
一场决定我小命还能不能留着的终极大考——筑基天劫。
按理说,筑基只是修行的第一道大坎,只要准备充分,十个里头总能过去七八个。可搁我这儿,这道坎,就变成了鬼门关。
我们天颜宗的掌门,人称容老头,一个平日里研究如何让胡子更有型比研究功法还上心的老顽童,这几天胡子都愁得打结了。
他那套用了三百年的宝贝龟甲,这半个月都快被他盘出包浆了。他算了九九八十一遍,每一遍的结果都一样——十死无生。
完了,完了!容老头抓着自己那几根山羊胡,在我面前来回踱步,一张老脸皱得像风干的橘子皮,惊天啊,你这回引来的,怕不是普通的筑基天劫,而是……金丹修士才配享受的‘紫霄神雷’啊!
我叹了口气,从水面倒影里抬起头,安慰他:师父,别激动。淡定,是男人最好的配饰。您看您现在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帅了。
容老头吹胡子瞪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帅不帅那是紫霄神雷!一雷下来,元婴老怪都得脱层皮!你这小身板……啧,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别人修炼,是逆天而行。我修炼,是逆着天道的白眼而行。
别的修士吐纳的是天地灵气,我吐纳的也是天地灵气。但灵气进了我体内,经过九转十八弯,出来的时候,就会自动转化成一种我们宗门特有的能量——颜值灵气。
这玩意儿没别的用,就是能由内而外地滋养我的容貌,让我皮肤更白,眼睛更亮,头发更黑,帅得更有层次感,更有深度。
然后,天道就更想劈死我了。
这叫什么这叫恶性循环。
惊天师兄!
山下传来一阵呼喊,由远及近。我回头一看,好家伙,我们天颜宗硕果仅存的十几位师兄弟,全来了。
他们一个个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手里还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那架势,不像是来给我加油打气的,倒像是来给我送终的。
大师兄是个实在人,他捧着一个厚重的龟甲盾,塞到我怀里,声音哽咽:师兄!这是我用我老婆的嫁妆换来的上品法器‘玄武盾’!你拿着!虽然……虽然可能也挡不住一下,但好歹是个念想!
二师兄是个技术宅,他递给我一叠画满了鬼画符的符箓,吸着鼻子说:师兄!这是我耗费三年阳寿画的‘九天替死符’!危急关头能帮你转移一次伤害!虽然……虽然对紫霄神雷可能没用,但万一呢
三师兄、四师兄……
最后,连平日里负责给我们做饭、体型最魁梧的胖师弟都来了。他哭得最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师兄!这是我给你做的最后一个荷叶叫花鸡!你……你路上吃!到了下面,别饿着了!
我看着怀里堆成小山似的法宝、符箓、丹药,以及那只还冒着热气的叫花鸡,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暖洋洋的。
我们天颜宗虽然穷,虽然修炼的路子野,但人心,是真齐。
我把东西一一还给他们,只留下了那只叫花鸡。
各位师弟的心意,我领了。我撕下一只油光锃亮的鸡腿,慢条斯理地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但你们这些东西,路子都走歪了。
众人一愣,大师兄不解地问:师兄,这都是我们能找到最好的东西了,怎么就歪了
我把鸡骨头往旁边一扔,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传授天机般的神秘语气说道: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对付天道,不能用蛮力,那是下下策。你跟它硬碰硬,它只会比你更硬。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微微一笑,那一瞬间,山间的风仿佛都温柔了几分,连溪水的声音都变得悦耳起来。
对付它,得靠这个。
靠脸胖师弟下意识地问道。
肤浅!我摇了摇头,背着手,踱到悬崖边,望着远处已经开始汇聚的乌云,眼神深邃。
那不叫靠脸,那叫……沟通。是交流,是谈判,是以理服人。我缓缓说道,你们想,天道是什么是规则,是秩序,是天地间最本源的‘理’。它为什么要劈我因为它觉得我‘不合理’,破坏了它的‘美感’。所以,我要做的,不是去抵挡它的愤怒,而是要让它明白,我这种‘帅’,也是一种‘理’,甚至是一种更高级的‘美’。我要让它认同我,欣赏我,最后……为我倾倒。
师兄弟们一个个张大了嘴,表情呆滞,仿佛在听天书。
他们大概觉得,我不是疯了,就是被即将到来的天劫吓傻了。
我没再解释。
夏虫不可语冰。跟一群连卧蚕和眼袋的区别都分不清的直男,聊天道美学,纯属对牛弹琴。
我挥了挥手:行了,都下山去吧。离远点,免得待会儿雷劈下来,我没躲好,再误伤了你们那一张张平平无奇的脸。
师兄弟们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山崖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重新坐回问心泉边,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掌门容老头最后塞给我的,我们天颜宗的镇派之宝——问心镜。
这镜子没什么攻击力,也没什么防御力,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能百分之百、不带任何美颜和滤镜地,照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包括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和魅力值。是我们天颜宗弟子用来校准自己颜值灵气的专业工具。
另一样,则是一瓶用上千种鲜花晨露,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秘法发酵提纯而成的驻颜神仙水。
这玩意儿要是拿到外面去卖,估计能让全天下的女修都疯掉。但在我们宗门,这只是日常护肤品。
我将神仙水均匀地涂抹在脸上,轻轻拍打,感受着那股清凉的气息渗入皮肤,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快地呼吸。
很好,皮肤水润度,满分。
接着,我拿起问心镜,对着镜中的自己,开始最后的调试。
眼神,要像初生的麋鹿,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与懵懂。
嘴角,要似笑非笑,仿佛藏着整个星空的秘密。
气质,要空灵,要飘逸,要有一种我即将在尘世中破碎,但我的美丽将化为永恒的宿命感。
轰隆——!
就在我调整到自认为最完美的状态时,头顶的天空,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那声音,不像是我之前听过的任何雷声。它沉闷,压抑,仿佛不是从云层中传来,而是从九天之外,从一个遥远而愤怒的意志中直接碾压过来的。
我抬头望去,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只是普通的乌云,此刻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那是一种深邃到极致的紫色,紫得发黑,紫得发亮,像是一大块无瑕的紫水晶,却又翻滚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云层的边缘,闪烁着金色的电弧,如同巨兽的獠牙。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天而降,将整座山峰笼罩。
山间的鸟兽瞬间噤声,万籁俱寂,连风都停止了流动。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正在打坐、炼丹、或是吵架的修士,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骇然地望向天颜宗的方向。
这……这是什么天劫
紫霄神雷!不……不对,里面还夹杂着金光!是紫霄金雷劫!
我的天!是哪个老怪物在渡化神之劫吗可这方向,不是只有那个快倒闭的天颜宗吗
疯了!绝对是疯了!这种天劫,谁能扛得住
容老头和我的师兄弟们站在山门外,个个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完了……容老头嘴唇哆嗦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祖师爷当年也没这待遇啊!老天爷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到极点的意志,已经锁定了我的气机。
那股意志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恨,只有一种冰冷、纯粹的排斥。就像一个有洁癖的画师,看到自己完美的画卷上,多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太过耀眼的点,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它彻底抹掉。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直面着那片毁天灭地的紫色劫云。
然后,我笑了。
怕吗
当然怕,怕得要死。
但正如我们天颜宗祖师爷留下的遗训第一条:
就算要死,也要死得帅一点。
我整理了一下衣袍,确保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
然后,我迎着那股能压垮元婴的恐怖天威,轻轻抬起了我的脸。
来吧,老天爷。
让我看看,究竟是你的雷比较硬,还是我的脸……比较俊。
2
渡劫,是个技术活
紫色的劫云,沉甸甸地压在天颜宗的上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即将滴下墨汁的浓稠砚台。那金色的电光在云层里游走,不是滋啦滋啦的轻响,而是一种沉闷的、如同上古凶兽呼吸般的呼…吸…声。
天威如狱,神罚如海。
山门外的容老头和师兄弟们,已经不是腿软了,他们是神魂都在发颤。在那股纯粹的、碾压一切的意志面前,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像地上的蝼蚁,不,连蝼蚁都不如,就是一粒尘埃。
然而,作为天威焦点的我,帅惊天,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这光,打得不好。我眉头微蹙,心里默默点评,顶光,还是死亡芭比紫,最显脸黑了。待会儿得找个好角度,最好能来个四十五度侧逆光,那样才能勾勒出我完美的下颌线。
没错,我怕。但我更怕死得不好看。
怕,是生物的本能。追求好看,是我们天颜宗刻在骨子里的专业素养。当本能和专业素养发生冲突时,听专业的,准没错。
轰!
劫云的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形成。所有的紫电金光都朝那漩涡汇聚而去,凝聚,压缩,再凝聚!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光芒仿佛都被它吸了进去,陷入了刹那的黑暗。
紧接着,一道亮到极致的光柱,带着足以撕裂苍穹的尖啸,从漩C涡中心猛然射出!
紫霄金雷!
它下来了!
那不是一道闪电,那是一柄由天道亲自挥下的、旨在抹杀一切不合理存在的审判之剑!
山门外,胖师弟嗷的一声,两眼一翻,很干脆地被这股气势吓晕了过去。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是面无人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我被轰成飞灰的惨状。
容老头更是老泪纵横,嘴里念叨着:祖师爷啊,弟子无能,保不住您最帅的徒孙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动了。
我没有祭出法宝,也没有掐诀念咒,我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
我举起了手中的问心镜。
我举起镜子,不是为了去挡那道能把山头都轰平的神雷。我还没自大到认为这面小破镜子能硬扛天威。
我举起它,是为了瞄准。
我们天颜宗的弟子都明白一个道理:帅,不是一个固定的状态,而是一种动态的、需要精确输出的能量。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观众,你需要展现出不同的帅。对着小师妹,你得帅得温柔阳光;对着敌人,你得帅得冷酷孤傲。
而此刻,我的观众,是高高在上的天道。
对付这位脾气暴躁、还有点强迫症的观众,我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专业精神。
问心镜的镜面上,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脸,也映出了我身后那道急速坠落的紫色光柱。镜子就像一个取景框,帮我计算着光线、角度、以及我和神雷之间的相对位置。
就是现在!
我的大脑在零点零一秒内完成了上万次计算,身体在一瞬间调整到了一个最完美的角度。
左脚后撤半步,身体微微侧倾,形成一个优雅而不失力量感的黄金分割比例。右手持镜,手腕轻抬,让镜面反射出一缕恰到好处的金色电光,打亮我的侧脸。
然后,我抬起头,望向那道毁天灭地的紫霄金雷,眼神和表情在刹那间完成了切换。
不再是之前的孤高与淡然。
那是一种……怎么说呢
一种忧郁的挑衅混合着无辜的迷茫。
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淡淡忧伤,仿佛在问:为什么是我
眉宇间,又透着一股纵使天要亡我,我亦不屈的倔强。
嘴角,还挂着一抹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感觉你不是坏人的纯洁与迷茫。
这副表情,是我对着问心泉练习了三个月零七天的毕业作品,我给它命名为——天若弃我,天亦何苦。
这一刻,我将体内所有的颜值灵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这个表情里,通过眼神,发射了出去!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快到极致、霸道到极致的紫霄金雷,在离我头顶只有三寸远的地方,竟然……停顿了一下。
是的,停顿。
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短到几乎无法察觉,但我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股毁灭一切的意志,产生了一丝犹豫。
它仿佛一个奉命行事的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屠刀,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囚犯那双清澈如赤子的眼睛,然后……刀就有点拿不稳了。
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决定了生死!
神雷强大的惯性让它无法完全停下,但它的轨迹,却因为这刹那的意志动摇,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转。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终于爆发。
神雷擦着我的发梢,几乎是贴着我的护体真气,狠狠地劈在了我身后三米远的那块山岩上。
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巨人擂了一拳。我身后的那块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青石,在一瞬间就化为了最细微的齑粉,连一点碎渣都没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大坑出现在原地,还冒着滋滋的电光。
狂暴的气浪以大坑为中心,呈环形炸开,将我身上的白色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我站在狂风的中心,发型一丝不乱,表情……依旧是那副天若弃我,天亦何苦的忧郁模样,只是在眼角,适时地逼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甚至还有闲心对着问心镜检查了一下。
嗯,不错,这滴泪滑落的轨迹,完美。堪称点睛之笔。
而山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大师兄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二师兄手里的符箓掉了一地,容老头张大的嘴巴里,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二师兄结结巴巴地问。
他……他躲过去了大师兄的声音在发抖。
不!容老头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一双老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我,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劫云,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不是他躲过去了!容老头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是那道雷……它……它自己劈歪了!
劈歪了
天劫还能劈歪这话说出去,能让整个修仙界的修士笑掉大牙!天道锁定,神罚降临,除非你能瞬移出几百里地,否则绝无幸免!
但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
轰!轰!
天道似乎也被我这番操作给搞蒙了,而且它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短暂的停顿后,是更加狂暴的愤怒。
这一次,劫云漩涡里,同时射出了两道紫霄金雷!一左一右,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而且速度更快,威势更猛!
又来我心里暗骂一声,没完了是吧还搞个双发齐射
我知道,同样的招数,对天道用第二次,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这位观众已经有了一定的审美疲劳。
我必须换个造型!
电光火石之间,我收起了问心镜,双手自然下垂,闭上了眼睛。
面对着两道足以将我撕成碎片的恐怖神雷,我整个人瞬间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如果说,刚才我是惹人怜爱的倔强少年,那么此刻,我就是甘愿为爱牺牲的圣徒。
我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忧郁,只有一种极致的宁静与包容。
仿佛我不是在渡劫,而是在等待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我的颜值灵气,不再是尖锐的、带着情绪的发射,而是化为了一道柔和的、温暖的、向外扩散的气场。
这套表情,我称之为——来吧,尽情地伤害我。
果然,那两道左右夹击的神雷,在冲入我这片宁静气场的范围后,狂暴的毁灭意志再次受到了干扰。
它们就像两头发疯的公牛,一头撞进了一片柔软的棉花地里。
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就被卸掉了大半。它们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一丝。
最终,两道神雷在我身前一米处交汇,没有直接命中我,而是绕了一个小小的弧线,从我身体两侧穿了过去,再次轰在了我身后的空地上。
轰隆!轰隆!
又是两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山门外的众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是运气。那么这第二次,就是神迹!
他们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个……用脸,硬生生逼停了天劫的怪物。
我……我明白了!二师兄突然一拍大腿,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狂热的崇拜之情,我明白了!祖师爷的秘典上说的是真的!
说什么了大师兄急忙问。
《天道美学概论》总纲第一条:万物皆有灵,天道亦有‘情’!只不过,它的情,是‘审美之情’!帅师兄他……他不是在渡劫,他是在驯服天劫啊!
我听着二师兄这番自以为是的解读,心里直乐。
还驯服我这叫极限拉扯,走钢丝好吗!每一次表情的切换,每一次颜值灵气的输出,对我神魂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这会儿,我已经感觉有点头晕眼花了。
但天上的劫云,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它似乎也意识到,常规的单体攻击对我没用,于是,它开始酝酿起了大招。
整个紫金色的劫云,开始剧烈地翻滚、收缩。
紧接着,一张由无数细小电弧组成的雷电之网,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山头!
无差别,无死角攻击!
我脸色一变。
这下玩脱了。面积太大了,我的颜值气场笼罩不了这么大范围啊!
眼看那张死亡之网就要当头罩下。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胖师弟送我的那只叫花鸡。
我急中生智,猛地从怀里掏出那只还剩下一半的油亮烧鸡,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天空大喊一声:
雷大哥!别冲动!自己人!你看!香不香!
那张巨大的雷网,在空中……又一次,诡异地停滞了。
……
渡劫,结束了。
我最终活了下来。
虽然过程有点离谱,尤其是最后举着烧鸡那一幕,事后被师兄弟们笑了足足三个月。但不管黑猫白猫,能活下来就是好猫。
只是,当天劫结束,劫云散去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漫天的紫金之色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在高远的天穹之上,慢慢汇聚,最终,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宛如眼睛轮廓般的印记。
那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片冰冷与漠然。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挂在天上,隔着遥远的时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中,我读懂了它的意思。
那不是认可,也不是欣赏。
那是一种我记住你了的警告。
几秒钟后,那个眼睛印记才缓缓消散,天空恢复了朗朗晴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却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心里很清楚,事情,麻烦了。
我这次靠着耍帅和耍宝,把筑基天劫给忽悠过去了。但我也成功地引起了天道的重点关注。
下一次,金丹天劫的时候,它会用什么来招待我
而且……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丹田,内心一沉。
天劫之后,本该是心魔劫。可我的心魔,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是漏了吗
不,天道办事,从不打折。它只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我有一种预感,我最大的麻烦,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我的心里。
那被紫霄金雷吓跑的心魔,估计正憋着什么坏,准备给我来个狠的。
3
不会舔的天劫不是好天劫
我渡劫成功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夹着骚气的春风,一夜之间吹遍了天颜宗的每一个角落。
宗门上下,一片欢腾。那气氛,比过年还热闹。容老头激动得把珍藏了八十年的百花酿都拿了出来,师兄弟们勾肩搭背,喝得东倒西歪,一个个都拿我当祖师爷一样供着。
师兄!你太牛了!胖师弟抱着我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尤其是你最后掏出叫花鸡那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我决定了,以后我们天颜宗的弟子,出门必须人手一只鸡,作为本门信物!
我一脚把他踹开,心里直翻白眼。信物亏你想得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新东方厨子学院的。
大师兄则比较有研究精神,他拿着一块小木炭,在墙上写写画画,复盘我渡劫时的每一个姿势。师兄,你第一个表情,我称之为‘悬崖边的水仙花’,第二个姿势,我命名为‘圣子降临之咏叹调’,你看如何
我还能如何我只能露出一个你们开心就好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狂欢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我才终于得了空,回到自己的小屋,准备闭关,好好稳固一下我这来之不意的筑基修为。
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悬着一块石头。
天劫有三宝,神雷、罡风、心魔。雷我靠脸躲过去了,罡风被那几道雷的余波给冲散了,可唯独那最阴险、最防不胜防的心魔劫,迟迟没有动静。
天道那个老古板,办事最讲究流程,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环节给忘了。
它不来,我这心里反而更不踏实。
我盘腿坐在蒲团上,五心向天,开始内视己身。筑基之后,丹田之内已经凝聚出了一片小小的灵力气旋,如同一个微缩的星云,缓缓旋转。我的经脉比之前拓宽了数倍,颜值灵气在其中流淌,畅通无阻。
神识也强大了不少,足以覆盖整个后山,连哪只蚂蚁在偷懒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完美。
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我将神识沉入最深处,试图寻找那可能潜伏的心魔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是阴森的,不是恐怖的,也不是充满诱惑的。
它……怎么说呢,特别的油腻,还带着一股子谄媚。
哎哟喂!我的哥!帅哥!不,帅爷!惊天爷!您可算是有空搭理小魔我了啊!
我神识一震,差点没走火入魔。
这谁啊这腔调,这用词,怎么跟我家门口菜市场那个见谁都喊靓仔的王屠夫一个味儿
你是……心魔我试探性地用神念问道。
是我是我就是我!那声音激动得都快破音了,爷,您叫我小魔就行!哎呀,能成为您的心魔,那真是小魔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不瞒您说,自从在劫云里头第一次见到您那张脸,小魔我就惊为天人,当场就决定了,这辈子跟定您了!
我:……
我有点懵。这是我的心魔劫画风是不是不太对说好的引出我内心最黑暗的欲望,考验我的道心呢
这货给我的感觉,不像来考验我的,倒像是来……拉关系的。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掌握主动权,你既是心魔,为何迟迟不现身你当知道,你的职责,是动摇我的道心。
动摇哎哟喂我的爷,我哪敢啊!小魔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恐,您的道心,比那天上的神铁还硬,比那万年的玄冰还纯!再说了,您走的这条‘以美证道’的光辉大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小魔我,是打心眼儿里拥护您,支持您!
一番话说下来,马屁拍得是震天响。
我眉头皱得更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家伙,绝对在憋着什么坏。
行了,少说废话。我冷冷地说道,亮出你的目的吧。你想用什么来诱惑我无上的权力永恒的生命还是绝世的神功
小魔嘿嘿一笑,那笑声,贱兮兮的。
爷,您说的那些,都太俗了!太LOW了!配不上您这绝世的仙颜!
它顿了顿,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爷,您想啊,您这么辛苦地修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久视,逍遥自在吗可这条路,多难啊!打坐,枯燥!历练,危险!渡劫,那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就说这次吧,要不是您天纵奇才,颜值逆天,早就被那紫霄金雷给劈成渣渣了!多险啊!
所以,小魔我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就给您琢磨了另一条路!它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起来,一条康庄大道!一条能让您舒舒服服、轻轻松松就走上人生巅峰的路!
我心里冷笑,来了来了,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说来听听。
爷,您听好了!小魔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创业演说。
咱们,不修炼了!
这玩意儿,又苦又累,性价比太低!咱们有您这张脸,还要什么自行车啊这张脸,就是三界六道最硬的通行证!就是最强的神器!咱们得把它利用起来,实现价值最大化!
小魔我给您规划好了全盘的商业计划……啊不,是宏图伟业!
第一步,目标用户定位!咱们不找那些打打杀杀的糙汉子,咱们直接定位修仙界最高端的女性市场!圣女、神女、女帝、太后!她们有钱有权有资源,还特别吃您这款!
第二步,市场切入!咱们就从那东荒的‘瑶池圣地’开始!那里的圣女,不是号称万年不化的大冰山吗爷您就往她山门外一站,对着她忧郁地笑一笑,我保证,不出三天,那冰山就得化成温泉!
第三步,资源整合!等拿下了瑶池圣女,她的就是您的,瑶池圣地的资源,灵石、丹药、法宝,咱们随便用!到时候,您还用得着苦哈哈地自己修炼您就天天躺着,让圣女喂您吃九转金丹,那修为还不是‘嗖嗖’地往上涨
这叫什么这叫‘软饭硬吃’!这叫‘颜值变现’!
等整合了瑶池,咱们再去中州,攻略那‘九天玄女宫’!然后以此为根据地,成立一个‘惊天美男后援会’,发行‘限量版签名玉简’,举办‘三界巡回见面会’!到时候,别说修炼资源了,整个修仙界的风向都得听您的!
爷!您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您站在九天之上,振臂一呼,下边无数仙子神女为您痴为您狂!您跺一跺脚,整个修仙界的经济都得抖三抖!这,不比您天天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然后去被雷劈强一百倍
小魔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君临天下,靠脸吃饭的美好未来。
我静静地听着,一直没说话。
等到它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我才用神念,幽幽地问了一句:
说完了
啊说……说完了。小魔愣了一下,爷,您觉得我这个计划怎么样是不是天才的构想
构想,不错。我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冰冷而严肃。
但你,作为一个心魔,思想觉悟,太低了!
啊小魔又懵了。
我长身而起,在小屋里踱步,一股神圣导师的气场,油然而生。
你懂什么是‘美’吗我质问道。
美……美不就是长得好看吗
肤浅!庸俗!可笑至极!我厉声呵斥,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自己的识海中回荡,你把‘美’当成了什么讨好别人的工具换取资源的筹码你这是对‘美’这个字,最恶毒的侮辱!
小魔被我骂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我告诉你!我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张脸,它不是工具!它是‘道’的载体!是艺术!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美学体现!
我修炼,我渡劫,我与天争,不是为了走捷径,更不是为了去吃那龌龊的软饭!我是为了让这份‘美’,得到升华!是为了探索‘美’的极致!是为了向整个宇宙证明,‘美’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规则,一种可以与天道比肩的至高存在!
真正的帅,是帅在风骨,是帅在灵魂!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坚持!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是由内而外,神形合一的完美!
你再看看你那个计划!庸俗!市侩!充满了铜臭味!你让我去讨好女人你让我靠脸吃饭你这是在动摇我的道心吗不!你这是在挑战我的专业!是在侮辱我的审美!
你,作为我的心魔,代表着我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我没想到,我的阴暗面,品位竟然如此之低下!你让我感到羞耻!你简直是我们天颜宗之耻!更是心魔界之耻!
我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识海里,小魔彻底安静了。
过了好半天,才传来它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爷……我错了……我……我给您丢人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语气稍缓,回去,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美的真谛’,再出来见我。
说完,我神念一动,直接切断了和它的联系。
整个世界,清净了。
我长舒了一口浊气,感觉念头通达,道心前所未有的稳固。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刚刚放晴的天空,又一次暗了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老天爷,你还来讲座听上瘾了
我急忙冲出小屋,抬头一看,只见一片金色的祥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颜宗的上空。
那云层中,没有雷霆,没有威压,只有一片祥和温暖的光芒。
紧接着,九道如同水桶粗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
它们不是劈,而是照。
光柱精准地笼罩了我的身体,温暖、柔和、充满了勃勃生机。我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了全天下最舒服的温泉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刚刚筑基还稍显虚浮的根基,在这金光的照耀下,瞬间变得无比扎实。我体内的颜值灵气,被反复淬炼,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凝练。连我身上因为渡劫而沾染的一丝尘土,都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我的皮肤,变得如同初生婴儿般细腻,吹弹可破。
我的眼眸,变得如同暗夜星辰般深邃,灿若星河。
我的气质,更是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圣之感。
这一刻,我帅出了新高度。
山门外,容老头和一众师兄弟,再一次集体石化。
这……这是……传说中的‘天道赐福’!容老tou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只有对天地有大功德,或者道心纯粹到让天道都为之赞叹的修士,才有可能获得啊!
师兄……师兄他刚才在屋里干了什么胖师弟喃喃自语。
没人能回答他。
他们不知道,我只是给自己的心魔,上了一堂生动的美学教育课而已。
而高高在上的天道,显然是旁听了全程。它大概觉得,我这个连心魔都要教导向善的修士,实在是太根正苗红了,是个值得表扬的三好学生,于是,它降下了奖励。
我收敛起金光,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里却泛起一丝古怪。
这天劫,怎么渡着渡着,还渡出了舔狗的感觉先是被我帅到劈歪,现在又因为我几句漂亮话就给奖励……
这天道,怕不是个颜控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负责守山门的弟子,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掌……掌门!帅……帅师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山……山下来人了!
容老头眉头一皱:什么人,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没看你帅师兄正在感悟天道吗
不……不是啊掌门!那弟子快哭了,来人……来人自称是……‘万法归一宗’的特使!要……要见帅师兄!
什么!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万法归一宗!
那可是统御东荒牛耳,门人弟子数以万计,出过好几位飞升仙人的正道第一大宗!
我们天颜宗在人家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他们派人来干什么还是指名道姓,要见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告诉我,最大的麻烦,可能不是天道,也不是心魔。
而是……人。
4
仙子,你的道心乱了
万法归一宗!
这五个字,像五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天颜宗每一个人的心头。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胖师弟停止了哭嚎,大师兄停下了比划,就连一向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容老头,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快!快快快!容老头第一个反应过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所有人,打扫山门!把最体面的衣服都给我换上!大师,你去把祖师爷那副‘帅破苍穹图’挂到正殿!老二,去泡我们最好的‘露华春信茶’!快去!
整个天颜宗,瞬间鸡飞狗跳。
看着他们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也忍不住有点紧张。
万法归一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说,我们天颜宗是修仙界里一个勉强及格的专科院校,那万法归一宗,就是培养飞升仙人的清华北大,还是自主划线、直通天庭的那种。
我们宗门上下,修为最高的容老头,也才是个金丹初期,还是靠着祖传的养颜丹硬生生堆上去的,跟人动手估计连筑基后期的都打不过。而人家万法归一宗,随便派个出来巡山的弟子,可能都是金丹修为。
这差距,比我和胖师弟的颜值差距还大。
他们派人来干什么还是特使
我心里盘算着。我渡劫这事儿虽然动静大了点,但说到底,也只是个筑基期的小打小闹。还不至于惊动这种庞然大物吧
难道是……我那番教化心魔的骚操作,被他们用什么水镜术给看到了觉得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道学奇才,想特招我入学
嗯,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我这么优秀,是很难被掩盖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对着旁边水缸的倒影,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嗯,完美。待会儿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第一印象分,必须拿下。
半个时辰后,天颜宗山门前。
我们全体成员,列队……稀稀拉拉地站成两排,一个个都穿上了压箱底的、最华丽的宗门礼服,脸上挂着僵硬而讨好的笑容,活像一群准备迎接领导视察的村干部。
就在我们脖子都快等酸了的时候,天边,一个小小的白点由远及近,迅速扩大。
那不是飞剑,也不是什么飞行法宝。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羽翼舒展足有数丈宽的仙鹤!
仙鹤的姿态优雅至极,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仿佛暗合某种天地至理,带起阵阵清风,风中还夹杂着沁人心脾的异香。
而在那仙鹤的背上,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
一个白衣胜雪的女人。
她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山间的风,吹不动她的衣角;天上的云,只配做她的背景。
等仙鹤飞得近了,我们才看清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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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
但那种美,和我的美,是两个极端。
我的美,是鲜活的,是生动的,是能让人心跳加速、如沐春风的。
而她的美,是冰冷的,是疏离的,是能让人自惭形秽、不敢直视的。就像一座用万年玄冰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塑像,精致到了极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气。
她的眼神,尤其的冷。那是一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众生如看蝼蚁的绝对平静。
这就是万法归一宗的特使
我心里暗暗咋舌。好家伙,这气场,比那紫霄金雷还唬人。
仙鹤在山门前缓缓降落,那女子身形一动,便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容老头连忙领着我们迎了上去,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不知仙子上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老朽天颜宗掌门容云,拜见特使!
那女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如同冰珠落入玉盘,清脆,却不带任何感情。
她的目光,如同一柄锋利的解剖刀,在我们这群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能感觉到,在她目光及体的那一瞬间,我体内的颜值灵气,都像是被冻得凝滞了一下。
你,就是帅惊天她开口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来了。
我心中一凛,知道正戏开始了。
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脸上挂起了一个我练习过八千遍的、最标准、最亲和、最能体现我派以礼待人宗旨的微笑。
正是在下。不知仙子驾到,所为何事
我的微笑,是我们天颜宗的入门必修课,代号春风化雨。据不完全统计,能抵挡住这一笑而不心神摇曳的生物,方圆千里之内,不超过三个。一个是我师父容老头(因为看习惯了),一个是隔壁山头的石头成精(因为没长眼睛),还有一个是王铁匠家的那条老黄狗(因为它是条狗)。
我相信,眼前这位冰山仙子,就算修为再高,道心再稳,也绝对不可能毫无反应。
果不其然。
就在我笑容绽放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她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稳固的气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含的——颤动。
就像一面完美无瑕的镜子,突然被一颗小石子弹了一下,虽然没有裂,但那一声清脆的叮,却已经破坏了它永恒的宁静。
她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她那古井无波的呼吸,也出现了一个零点零几秒的停滞。
成了!
我心中暗喜。高手过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她已经输了第一回合。
这位冰山仙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冰冷所覆盖。她似乎是想用更强大的气势来掩饰自己刚才的道心不稳。
她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三分:我名凌霜月,奉宗门之命,前来调查你渡劫一事。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剑:你以旁门左道之法,戏弄天威,扰乱天机。此乃大不敬之罪。现在,将你如何蒙蔽天劫的法门,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好家伙,一上来就给我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容老头和师兄弟们一听,脸都吓白了。
我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无辜与诚恳。
仙子误会了。在下对天道,向来只有敬畏之心,何来戏弄一说我一脸真诚地说道,我能渡劫成功,全赖我宗门传承之功法,绝非什么旁门左道。
哦凌霜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天颜宗我倒是听过。一个靠着皮相取悦于人的没落宗门,能有什么功法,可以对抗紫霄金雷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
容老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但又不敢反驳。
我叹了口气,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一本线装的、封面已经有点泛黄的册子,双手递了过去。
仙子若是不信,请看。这便是我天颜宗的核心功法之一。
凌霜月疑惑地接过册子,垂眸一看。
只见那古朴的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论眼神的三十六种用法(入门篇)》。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看到,凌霜月那只握着书册的、白皙如玉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用一种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三分震惊,三分荒谬,还有四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迷茫。
这……就是你们的功法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确定。
是啊。我点了点头,热情地介绍起来,仙子,您别看它名字通俗,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您看这第一章,‘如何通过眼神传递善意’,里面就细分了‘三分笑意七分真诚法’、‘五分好奇五分仰慕法’等多种技巧。我这次渡劫,主要用的就是第七章的‘论眼神在极端情况下的情绪表达’,其中一节,叫‘如何让对方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他逝去的青春’,效果特别好。
凌霜月:……
她的胸口,出现了明显的起伏。显然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即将崩溃的道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把册子合上,递还给我,声音生硬地说道:一派胡言!简直是……荒谬绝伦!
仙子此言差矣。我收回册子,一脸惋惜地说道,大道三千,条条皆可证道。剑可证道,丹可证道,为何‘美’,就不可证道仙子您道心如铁,万法不侵,那是因为您
cha
遇到能让您道心为之触动的‘美’。这非您之过,也非我之过,实乃……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如同炸雷般的吼声,从山下猛地传了过来,打断了我的传道。
帅惊天!你这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
小白脸!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粗犷,狂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紧接着,一道壮硕如铁塔般的身影,几个起落间,就从山道上冲了上来。
来人身高足有九尺,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穿着一件短褂,露出两条比我大腿还粗的胳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我不好惹的凶悍气息。
正是金刚门的少主,石破天!
他显然是听说了我渡劫成功、还逼退了多宝阁主的消息,特意前来寻仇的。
石破天一冲到山门前,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的我,和他身边……美若冰雕的凌霜月。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鄙夷的神情。
好啊你个帅惊天!我说你怎么能耐了,原来是又勾搭上了新的靠山!他指着我,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们天颜宗,果然就是个专门培养‘兔子’的娘炮宗门!有种的,别靠女人,堂堂正正地出来跟我打一场!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容老头和师兄弟们气得脸色涨红。
而凌霜月,这位万法归一宗的冰山仙子,她的柳眉,也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的眼神,在我那张帅得惊天动地的脸上,和石破天那张丑得也算惊天动地的脸上,来回扫视了一下。
最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冰冷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她似乎也很想知道,一个靠着眼神三十六种用法来渡劫的家伙,面对这种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又该如何应对
5
打架不,是行为艺术
石破天,人如其名。
他往那一站,就真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是那种茅坑里的石头,不仅硌脚,还熏眼睛。
他那一声暴喝,中气十足,唾沫星子喷得比我师父浇花的喷壶还远。尤其是那句娘炮宗门,简直是地图炮,瞬间就把我们天颜宗上下的怒气值给拉满了。
岂有此理!
太欺负人了!
师兄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要不是容老头拿眼神死死压着,估计早就冲上去跟这肌肉疙瘩理论什么叫多样性审美了。
我倒是没生气。
跟一个连自己左右脸对称度都毫不在意的人,计较言语上的艺术性,那是我的失职。
我只是觉得他很可怜。一个人,能活得如此粗糙,也是一种不幸。
我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挡在了容老头和凌霜月的前面。我这个动作,很有讲究。既体现了晚辈对长辈的维护,又展现了男人对女士的担当,还能最大程度地将我完美的侧颜,呈现在凌霜月这位重要的现场评委面前。
我看着石破天,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悯:石兄,火气这么大,容易伤肝,还会导致内分泌失调,长痘痘的。
少废话!石破天双拳捏得咯咯作响,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爆豆般的脆响,今天,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烂你这张小白脸!让大家看看,你们天颜宗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一踏!
轰!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他硬生生踩出了一个浅坑,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
借助这股反冲力,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一股猛恶的劲风,朝我直冲而来!
金刚拳!
他一声爆喝,右拳之上,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芒。那是他们金刚门淬炼肉身的独门功法,据说练到极致,一拳能开山裂石。
这一拳,势大力沉,简单粗暴,不带半点花巧。
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我没有惊慌,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
我只是……轻轻地提了一口气。
就在那砂锅大的拳头即将砸中我鼻梁的前一刹那,我的身体,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柳絮,向左后方飘了出去。
不是狼狈的闪躲,而是写意的飘移。
我这一招,是我们天颜宗的身法,名叫《凌波画影步》。这套步法的核心,不在于快,而在于美。它要求使用者在移动的每一个瞬间,都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与姿态的优雅,走出的每一步,都要像是在用脚尖,在虚空中画一幅赏心悦目的水墨画。
石破天的拳头,带着千钧之力,从我的鼻尖前一寸处呼啸而过。
那刚猛的拳风,将我额前的刘海,恰到好处地向后吹起,露出了我光洁饱满的额头。风拂过我的脸颊,吹动我的衣袂,让我整个人都显得更加飘逸出尘。
嗯,这天然鼓风机的效果,还真不错。我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一拳落空,石破天显然有些意外。他反应也是极快,腰部发力,强行扭转身体,变拳为肘,一个凶狠的横肘,朝着我的太阳穴撞了过来!
这一招,又快又狠。
我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他动念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不倒翁一般,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向后仰去。
我的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
他的手肘,贴着我的下巴划过。我甚至能闻到他臂膀上那股浓烈的汗味。
啧,体味管理,也是修士仪容仪表的重要一环啊。我心里又默默地给他扣了一分。
连续两招落空,石破天彻底被激怒了。
就会躲吗你这个懦夫!
他怒吼着,攻势变得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拳、掌、肘、膝,他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为了武器,一招接着一招,密不透风地向我攻来。
一时间,山门前飞沙走石,拳风呼啸。
我们天颜宗的师兄弟们,一个个都紧张得手心冒汗。容老头的胡子都快被他自己给揪下来了。
就连那位冰山仙子凌霜月,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而我,作为风暴的中心,却成了全场最清闲的那个人。
我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却永不翻覆。
石破天的每一次攻击,在我看来,都充满了破绽。不是招式上的破绽,而是美学上的破绽。
他的出拳角度太直,缺乏曲线美。
他的踢腿动作太大,破坏了人体的和谐比例。
他的吼叫声,更是毫无节奏感,纯粹的噪音污染。
我一边闪躲,一边在心里进行着无情的艺术点评。
他一拳砸在地上,轰起一片碎石。我便踮起脚尖,在那些飞溅的石子上轻盈地连点数下,如同蜻蜓点水,不仅毫发无伤,落地时还顺便调整了一下衣袍的下摆,确保它垂得很有型。
他一记扫堂腿扫来,卷起漫天落叶。我便纵身一跃,在空中一个优雅的转体,那些落叶仿佛成了我的伴舞,围绕着我旋转,最后在我落地时,才纷纷扬扬地散开,如同一场绚烂的礼花。
整个场面,看起来不像是在打架。
倒像是一个笨拙的、脾气暴躁的壮汉,在徒劳地追逐一只优雅而又调皮的蝴蝶。
他越是狂暴,就越是衬托出我的潇洒。
他越是狼狈,就越是凸显出我的从容。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
这是我的……个人舞台秀。是一场以暴力为背景板,以优雅为主题的行为艺术。
啊啊啊啊——!
石破天快要疯了。
打了半天,他连我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他感觉自己一身足以开山的力量,全都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快要吐血。
反观我,气定神闲,呼吸平稳,连发型都没乱。
这种巨大的反差,对他那颗崇尚力量至上的道心,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看着我,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画了十年素描的画匠,突然看到了达芬奇的原稿。那种感觉,不是嫉妒,而是绝望。是一种从世界观底层开始的崩塌。
我不信!我不信!力量才是根本!你这些花架子,都是虚的!
石破天双目赤红,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右拳之上,那土黄色的光芒,浓郁得几乎变成了实质。
金刚·开山击!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朝我轰出了他最强,也是赌上尊严的一拳!
这一拳,锁定了我的所有退路。
然而,我根本就没想退。
我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足以将我轰成肉泥的拳头,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心疼的表情。
是的,心疼。
我心疼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他。
我用眼神告诉他:石兄,何必呢你这样逼自己,会受伤的。
然后,就在他拳头即将及体的那一刻,我没有再躲。
我只是……向左,平移了一小步。
就是这么一小步,堪称神来之笔的一小步。
他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拳头,就这么擦着我的肩膀,狠狠地轰在了我身后的空气中。
由于用力过猛,又失去了目标,他体内的真元,瞬间失去了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自己的经脉里疯狂冲撞。
噗——!
石破天身形一僵,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猛地弯下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站不起来。
他,败了。
不是败给了我的力量,而是败给了他自己的……愤怒与绝望。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跪倒在地的石破天,心中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只有一声艺术家般的叹息。
唉,一件多么有潜力的‘力量派’作品,就这么被他自己给毁了。
我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洁白的、用上好冰蚕丝织成的手帕,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手帕递了过去。
我用一种无比温柔,又带着一丝责备的语气,轻声说道:
石兄,何必动怒呢你看,你流血的样子,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石破天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屈辱、不甘、以及……一丝崩塌后的茫然。
他看着我递过去的手帕,又看了看我那张完美无瑕、还带着一丝圣洁关怀的脸。
哇——!
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然后两眼一翻,很干脆地……气晕了过去。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和昏倒的石破天身上时。
没有人注意到。
在数里之外,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巅,一个衣着华贵、神情慵懒的中年男子,正通过一面悬浮在空中的水镜,饶有兴致地看着山门前发生的一切。
他手中把玩着两个温润的玉球,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当他看到我用那种行为艺术般的方式,活活气晕了石破天之后,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那不是修士看到天才的欣赏,也不是猎人看到猎物的贪婪。
那是一种……最顶级的收藏家,看到了一件从未面世、完美到足以成为镇馆之宝的绝世珍品时,所爆发出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喃喃自语,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力量,功法,修为……这些东西,太俗了。这世上,从来不缺强者。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水镜中我的脸上,眼神变得狂热而痴迷。
但这样的‘美’……这样将‘美’与‘道’融为一体,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这已经不是‘人’了,这是一件活着的、会呼吸的‘艺术品’!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力量会消散,生命会终结,但完美的艺术,应该永恒!
他缓缓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偏执的光芒。
我必须得到他!
我要将他,用最完美的‘万载玄晶’封存起来,用最精纯的‘不朽神光’进行炼制,剔除掉他所有多余的杂质和情感,只留下这份最纯粹的、永恒的美!
他,将成为我多宝阁……最顶级的藏品!
6
这张脸,无价!
石破天,两眼一翻,晕得那叫一个干脆。
我捏着那方还没送出去的冰蚕丝手帕,蹲在原地,姿势摆得很好,表情也管理得很到位,显得我既宽容大度,又对生命的逝去(虽然只是暂时的)充满了哲学思考。
全场,依旧是一片死寂。
天颜宗的师兄弟们,看我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升级为了狂热。仿佛我不是他们的大师兄,而是降临凡间、普度众生(主要度肌肉男)的在世神仙。
而那位万法归一宗的冰山仙子凌霜月,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倒影。那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动摇。
我正准备站起身,再说几句富有哲理的场面话,来升华一下今天这场行为艺术的主题。
然而,就在此时!
一股全新的、与之前所有威压都截然不同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如果说,天劫的威压是煌煌天威,挡我者死的霸道。
石破天的气势是老子肌肉最强的粗野。
那么这股气息,就是一种……冰冷的、黏稠的、带着极致占有欲的贪婪!
我浑身一僵,感觉就像是被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给盯上了。那目光,不在乎我的修为,不在乎我的灵魂,它只在乎我的外壳,就像一个最挑剔的古董商,在审视一件稀世的瓷器,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盒子来装,该摆在什么样的架子上。
这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比石破天那身汗味还让我难受。
什么人!容老头也察觉到了不对,厉声喝道。
回答他的,不是言语。
而是一张从九天之上,悠悠然飘落下来的……网。
那是一张极尽奢华的网。
网绳,是用不知名的金色蚕丝编织而成,流光溢彩。每一个网格的节点上,都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华流转,一看就价值连城。
整张网,就像是把一片星空给剪了下来,美轮美奂,却又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是‘天罗宝网’!多宝阁的镇阁之宝!容老头失声惊呼,脸上血色褪尽,快!快退!此宝一出,能锁天地,能禁万法!阁主亲至了!
多宝阁阁主那个想把我炼成艺术品的变态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那张华丽的大网在空中迅速扩大,遮天蔽日,金色的光幕如同一只巨大的碗,倒扣下来,将整个山门连同方圆数里都笼罩在内!
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随之降下。我感觉自己体内的颜值灵气,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仿佛陷入了泥潭。
帅惊天,此宝乃我多宝阁采集天外星辰之核,辅以九十九种天地奇珍,炼制七七四十九年而成。一个慵懒而又充满了磁性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是第一个,有资格让我动用此宝来‘迎接’的人。乖乖跟我走吧,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我会给你……永恒的美丽。
那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但我听到的,却只有刺骨的寒意。永恒的美丽不就是把我做成标本吗
我可不想以后被人指着说:看,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帅得惊天动地的标本。
休想!
我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凌波画影步》催动到了极致!
我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虚影,不再是之前那种写意的飘逸,而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急速!
我必须赶在那张网彻底合拢之前,冲出去!
金色的网格,带着禁锢万法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收缩而来。我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在网格之间的缝隙里穿梭。
左边一道光幕压下,我身体一矮,以一个铁板桥的姿势险之又险地滑过。
右边一道光墙封来,我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违反物理定律般拔地而起,从光墙顶上翻了过去。
我的每一次闪躲,都惊险到了极点,也优美到了极点。
即便是在逃命,我也不能忘了我们天颜宗的宗旨——姿势,一定要帅!
咦有点意思。云层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讶,身法不错。不过,没用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天罗宝网收缩的速度,猛然加快了一倍!
我顿时压力大增。
眼看前方最后一道空隙就要闭合,我心一横,准备强行催动颜值灵气,硬冲过去。就算受点伤,也比被抓去当标本强!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的、如同月光般皎洁的剑气,破空而来!
锵!
那剑气,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金色大网的一个节点上,也就是一颗紫色的宝石上。
一声脆响,宝石上光芒一黯,整个大网的收缩速度,都为之停滞了那么一瞬。
我心中一惊,回头看去。
只见那位冰山仙子凌霜月,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她的佩剑。那是一柄通体晶莹、如同冰晶铸就的长剑,剑身上寒气四溢。
她俏脸含霜,眼神冰冷,手持长剑,遥指云端,冷冷地说道:多宝阁主,你好大的胆子!在我万法归一宗的管辖地界,公然掳掠修士,是想与我宗为敌吗
我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她会袖手旁观,甚至巴不得我被抓走,省得我这个异端污了她的眼。
没想到,她居然会出手。
云层中传来一声轻笑:原来是万法归一宗的凌霜月仙子。失敬失敬。不过,此子乃是扰乱天机的‘异数’,我将他收走,也是为东荒修仙界剔除一个祸害,想必贵宗也不会反对吧
我宗门之事,自有我宗门处置,轮不到你多宝阁插手!凌霜月语气强硬,没有丝毫退让,你若再不收手,休怪我剑下无情!
呵呵,好一个剑下无情。多宝阁主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凌仙子非要插手,那就休怪在下无礼了!
话音刚落,天罗宝网之上,光华大盛!无数道金色的能量光束,如雨点般朝着我和凌霜月激射而来!
走!
凌霜月低喝一声,手腕一抖,挽起一片剑花,冰蓝色的剑气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将射向她的金色光束一一击碎。
我也不敢怠慢,将《凌波画影步》发挥到了极限,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躲避。
一时间,整个天颜宗山门前,剑气纵横,金光四射,打得是天昏地暗。
我们两人,一个主攻,一个主躲,配合得……一塌糊涂。
你就不能帮我分担一点压力吗!凌霜月一边挥剑,一边朝我冷喝道。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同时对抗天罗宝网和多宝阁主,对她来说也压力巨大。
仙子,术业有专攻!我一边躲避着一道追踪光束,一边抽空回答她,我的‘道’,在于闪避与保持优雅!攻击这种粗活,实在是有违我的美学!
你!凌霜月气得差点一口真元没提上来。
仙子,小心左边!我提醒道,还有,你刚才那个挥剑的动作,手腕可以再抬高三分,那样剑光的轨迹会更优美!
闭嘴!跑你的路!凌霜M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气。
我俩就这么一边斗嘴,一边狼狈地向山下逃去。
多宝阁主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天罗宝网更是bug一般的存在,我和凌霜月联手,也只能勉强自保,根本无法突围。
眼看着我们就要被逼入绝境。
这边!我忽然眼神一凝,拉着凌霜月的手腕,猛地改变方向,朝着旁边一处偏僻的山谷冲了过去。
凌霜月被我突然的碰触惊得身体一僵,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了。
那是禁地!山门方向,传来了容老头惊骇欲绝的呼喊声,惊天,不能去那里!那是‘葬颜谷’啊!
葬颜谷
我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身后,金色的天罗宝网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
我们一口气冲到了山谷的入口。
只见谷口,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用一种古老的文字,刻着两个血迹斑斑的大字——
葬颜。
一股阴冷、死寂、充满了无尽怨念的气息,从谷内弥漫而出。谷中,灰色的雾气终年不散,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让人感觉,那像是一张能吞噬一切生机的巨兽之口。
葬颜谷……传说中,是上古时期,所有因容貌过于出众而遭天妒的生灵,最终的埋骨之地。凌霜月看着那块石碑,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任何生有绝美容貌之人,一旦进入,便会被谷中积攒了万年的‘红颜怨气’所噬,气运剥夺,容颜尽毁,最终化为一堆枯骨!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绝地啊!
哈哈哈……
天空中,传来了多宝阁主得意的大笑声。他的身影,也第一次从云层中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养尊不处优、面容英俊,但眼神却无比邪异的中年男人。
他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像在看两只已经入瓮的鳖。
跑啊,你们怎么不跑了他戏谑地说道,前面,是能吞噬一切美丽的葬颜谷。后面,是我的天罗宝网。选吧,是乖乖成为我的藏品,还是进去,变成一堆谁也不认识的丑陋枯骨
他张开双臂,一脸陶醉的表情。
我和凌霜月,被彻底逼入了死角。
我回头看了看那张正在缓缓收拢的金色大网,又看了看身前这个弥漫着不祥气息的灰色山谷。
成为标本,还是变成枯骨
这还用选吗
士可杀,不可辱!更何况是辱没我这张惊天动地的脸!
我转头,看向身边的凌霜月。
她的脸上,也满是凝重与决绝。
我们对视了一眼。
在这一刻,这位冰山仙子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审视与排斥。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抓紧了。我低声说了一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猛地一拉她的手腕,纵身一跃,带着她一起,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灰色迷雾之中!
愚蠢!进了葬颜谷,我看你这次怎么帅得出来!
身后,传来了多宝阁主轻蔑而又猖狂的冷笑声,回荡在山谷的入口。
7
葬颜谷里的老祖宗
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我和凌霜月,如同两片落叶,一头扎进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灰色迷雾之中。
甫一入谷,一股刺骨的阴寒瞬间包裹了我们。那不是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渗透进神魂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嫉妒的怨念。
我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成千上万个声音。
凭什么……凭什么我生得美丽,却要遭此横祸
好恨!我恨这天,我恨这地,我恨所有能沐浴在阳光下的庸脂俗粉!
我的脸……我的眼睛……还给我……
这些声音,充满了恶毒的诅咒与刻骨的怨恨,像是无数根无形的钢针,疯狂地朝我们的识海里钻。
凝神!守住道心!凌霜月低喝一声,反应极快。
她手中的冰晶长剑光华一闪,一道冰蓝色的光幕瞬间将我们两人笼罩在内。那些如同鬼魅般的呢喃声,一碰到光幕,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雪花落在了烙铁上。
凌霜月俏脸紧绷,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显然,维持这道光幕,对她的消耗极大。
这就是‘红颜怨气’,她沉声说道,专门侵蚀神魂,污人道心。你的体质特殊,是它们最主要的目标,跟紧我!
她说得没错。
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所有的怨气,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我涌了过来。那股恶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然而,就在那些灰色的怨气,即将扑到我身上的时候。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怨气,在接触到我体表自然散发出的、那层淡淡的颜值灵气之后,它们……停住了。
就好像一群饿了三天三夜的难民,突然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端来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它们愣住了。
那股滔天的、恶毒的怨念,在一瞬间,竟然……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一种……亲近,甚至是一种……孺慕之情。
灰色的雾气,不再像钢针一样扎人,而是化为了最轻柔的丝绸,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意味地,在我身边缭绕,轻轻地蹭着我的衣角。
那感觉,就像一群在外受尽了欺负、浑身是刺的野猫,突然遇到了它们的猫王,一个个都收起了爪子,温顺得不成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凌霜月也发现了异常,她维持着冰蓝色的光幕,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对她充满敌意、疯狂攻击光幕的怨气,在靠近我之后,就变得比她养的宠物灵鹤还乖。
我眨了眨眼睛,心里大概明白了。
我对着周围的灰色雾气,试探性地,露出了一个我们天颜宗安抚课程里的标准微笑。
下一秒,整个山谷的怨气,都沸腾了!
它们欢呼着,雀跃着,像是一群见到了偶像的狂热粉丝,在我身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欢快的灰色龙卷风,簇拥着我,保护着我。
哦,我懂了。我恍然大悟,对身边的凌霜月小声说道,仙子,别紧张。它们……是我的老乡。
老乡凌霜月显然没能理解我这跳脱的思维。
是啊。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被老天爷嫉妒,最后混到这步田地的。四舍五入一下,可不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嘛!
凌霜月:……
我感觉她的道心,今天已经是第八次出现裂痕了。
在这些粉丝怨气的簇拥和引导下,我们开始向山谷深处走去。
凌霜月很自觉地收起了防御光幕,因为她发现,只要跟在我身边,那些怨气就对她爱屋及乌,不仅不攻击她,还体贴地帮她把路上碍事的荆棘藤蔓都给吹开了。
这待遇,让她看我的眼神,变得愈发古怪。
我们一路深入,也看清了葬颜谷内的景象。
这里,是一个美丽与死亡交织的矛盾世界。
地上的泥土,是灰败的,却开着一种无名的、闪烁着幽光的纯白色小花。
两旁的树木,早已枯死,枝干扭曲如同鬼爪,但上面却挂着一些风干了的、依旧保持着绚烂色彩的羽毛,想必是属于某些上古的珍禽。
地上,随处可见一堆堆白骨。有巨大的兽骨,旁边散落着九条狐尾的残骸;有纤细的人骨,骨头上还戴着早已失去光泽的华美首饰。
他们,都是美的殉道者。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悲戚。这是一种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
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带路的怨气们,将我们引到了一处断崖之下。断崖上,一道由灰色雾气形成的瀑布倾泻而下,隔绝了前路。
怨气们在我面前盘旋飞舞,似乎在示意我进去。
我没有犹豫,拉着还有些迟疑的凌霜月,一步迈进了那道雾气瀑布之中。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瀑布之后,别有洞天。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冷怨气,反而充满了祥和与宁静。洞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奇石,如同星辰,将整个溶洞照得亮如白昼。
溶洞的中心,有一个用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平台。
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本古籍。
那本书的书页,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薄如蝉翼,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上面没有一个字,却仿佛记载着天地间所有的至理。
而在书的旁边,一道半透明的、几乎快要消散的虚影,正盘膝而坐。
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虽然只是残魂,虽然面容模糊,但我依然能从那轮廓中,感受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的俊。
那种俊,超越了性别,超越了物种,是一种纯粹的、概念上的美。
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体内的颜值灵气,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仿佛是在……朝拜。
你……来了。
那道虚影,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又如同天籁般悦耳。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被彻底看穿了。我的体质,我的功法,我的想法,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弟子帅惊天,拜见……我深深地躬下身,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祖师爷!
没错,除了我们天颜宗那位传说中帅得让仙女都集体辞职下凡的创派祖师,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有如此风采。
不必多礼。祖师爷的虚影,微微抬手,我在此,已等了你三千年。
祖师爷,我抬起头,恭敬地问道,这里,究竟是……
这里,是我为后世如你我一般的‘天妒之人’,留下的最后一处庇护所。祖师
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至于外面那些怨气,都是历代以来,陨落在此的同道。我将他们的一缕执念汇聚于此,既是为了守护此地,也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
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你已经开始触摸到我们这一脉,真正的‘道’了。
真正的‘道’我有些不解。
孩子,你以为,我们‘以美证道’,只是为了对抗天劫,苟活于世吗祖师爷问道。
我愣住了。难道不是吗
祖师爷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摇了摇头,笑了。那笑容,让整个溶洞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对抗不,那是莽夫所为。就像那个金刚门的小子。
取悦也不是。那是优伶的手段。就像你之前渡劫时那样,虽然巧妙,但终究落了下乘,只是权宜之计。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庄严而肃穆。
我们天颜宗真正的‘道’,不是对抗,不是取悦,而是……
——引领!
引领我和凌霜月,都同时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没错!引领!祖师爷的虚影,散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场,天道,并非一成不变。它有它的规则,它有它的‘审美’。但它的审美,是原始的,是粗糙的,是倾向于平衡与平均的!所以,它才会排斥我们这种‘过度完美’的存在!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我们的存在,去挑战它的审美!去冲击它的规则!去教育它,去引导它!
我们要让它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美!我们要帅到让它自惭形秽!我们要美到让它不得不修改自己的规则,来承认我们的‘合理性’!
总有一天,当我们的‘美’,成为天地间所有生灵公认的‘标准’时,那便是天道,也要为我们让路之时!这,才是‘以美证道’的真正含义!
祖师爷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中炸响!
我一直以来,都只是被动地,把自己的脸当成盾牌,去抵挡天道的攻击。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脸,可以成为……武器!成为改变规则的……标准!
格局!
我的格局,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放大了!
孩子,拿起那本书吧。祖师爷指向玉台上的古籍,那是我毕生心血所著,也是我宗门遗失的至高秘典——《天道美学概论》。
我走上前,恭敬地捧起那本书。书入手,一片温润,无数关于美的至理,瞬间涌入我的脑海。
我的时间不多了。祖师爷的虚影,变得更加透明了,多宝阁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就快要破开谷口的怨气屏障了。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他的对手。
在最后,我再传你一招本门禁术。
祖师爷说着,伸出他那虚幻的手指,遥遥地向我的眉心一点。
此术,名为‘天地失色’!
一旦施展,你将在一瞬间,将你‘天妒仙颜’的潜力发挥到极致,爆发出超越时空、无视规则的‘绝对之美’!在那一瞬间,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都将在你的容光之下,黯然失色!任何看到你的生灵,无论修为高低,道心都将彻底崩溃!
但,切记!祖师D师爷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此术,代价极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动用!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了我的神识之中。
就在我接收完这招禁术的法门,祖师爷的虚影,也终于到了极限,化作点点光斑,即将消散。
祖师爷!我急忙喊道。
去吧,孩子……他最后的声音,带着欣慰与期望,在溶洞中回响,让这个不懂欣赏的世界,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光斑,彻底消散。
而就在此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遥远的谷口传来!整个山谷,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股强大的、带着贪婪与狂暴气息的神识,横扫而入!
找到了!我的小宝贝……我的绝世藏品!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是多宝阁主的声音!
他,破开屏障,杀进来了!
8
天地失色,帅到没朋友
轰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我们藏身的这个溶洞,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洞顶的星辰奇石扑簌簌地往下掉灰。
一股狂暴的神识,如同无孔不入的洪水,瞬间冲了进来,将整个溶洞的每一寸空间都填满。
紧接着,洞口那道由灰色雾气形成的瀑布,被一股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撕开!
多宝阁主那张英俊而又邪异的脸,出现在了洞口。
他衣衫整洁,气定神闲,显然破开谷口那道由万千怨气组成的屏障,对他来说,并不算太费力。
找到了。他微笑着,迈步走了进来,那眼神,像是在打量自己笼中的金丝雀,我的小宝贝,我的绝世藏品,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我,又带着一丝轻蔑,瞥了一眼我身旁的凌霜月。
凌仙子,我本不想与你万法归一宗为敌。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试图从我手中,夺走我最心爱的藏品。现在,看在贵宗的面子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退到一旁,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呸!凌霜月冷斥一声,手中冰晶长剑挽起一个剑花,剑尖遥指多宝阁主,眼神坚定而冰冷,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有我在此,你休想伤他分毫!
哦是吗多宝阁主玩味地笑了。
他甚至没有动,只是心念一动,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串由十二颗黑色珠子组成的手串,便自行飞起!
十二颗珠子在空中迅速变大,化为十二个手持刀枪剑戟的黑色魔神虚影,将凌霜月团团围住!每一个魔神虚影,都散发着堪比金丹后期的强大气息!
是‘十二都天魔神珠’!你居然用魔道法宝!凌霜月俏脸一变。
法宝,只有好用与不好用之分,哪来什么正魔之别多宝阁主嗤笑道,仙子,我最后劝你一次,不要自误。
凌霜月没有再答话。
回答他的,是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冰蓝色剑光!
玄冰剑诀·月华之殇!
她娇喝一声,人剑合一,化作一弯冰冷的弦月,朝着那十二尊魔神虚影直冲而去!
不自量力。
多宝阁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又是心念一动,十二尊魔神虚影同时出手,刀光剑影,魔气滔天,瞬间就将那轮冰冷的弦月给淹没了。
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伴随着凌霜月的一声闷哼,她的身影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溶洞的石壁上,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她手中的冰晶长剑,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仅仅一招,高下立判!
仙子!我心中一紧。
看到了吗我的小宝贝。多宝阁主没有再理会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凌霜月,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脸上带着陶醉的笑容,这就是力量。在绝对的力量和数之不尽的法宝面前,再高傲的仙子,也得低下头颅。
现在,轮到你了。他向我伸出手,是想让我客气一点,把你请回去。还是想让我打断你的四肢,把你像死狗一样拖回去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低头,看了看怀中那本《天道美学概论》。
我又抬头,看了看倒在远处,眼神依旧不屈的凌霜月。
最后,我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回响起祖师爷那充满了期望的声音。
引领它……
让这个不懂欣赏的世界,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是啊。
是时候了。
是时候,给这位只懂得收藏,却不懂得欣赏的阁主大人,上一堂终生难忘的……美学课了。
看来,你选了第二种。见我闭目不言,多宝阁主以为我放弃了抵抗,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和残忍。
他那只戴满了华丽戒指的手,已经快要触碰到我的肩膀。
而就在这一刻。
我,催动了那道刚刚学会的禁术。
——天地失色!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
变化,是从光开始的。
溶洞顶部,那些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奇石,它们的光芒,在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调暗了。不,不是调暗,是它们的光彩,被剥夺了。
紧接着,是颜色。
多宝阁主身上那件用金蚕丝织就的、华丽无比的紫色长袍,它的颜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成了单调的、死气沉沉的灰色。
他手上戴着的那些五光十色的宝石戒指,也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变得和路边的普通石头,再无区别。
凌霜月那身洁白的衣裙,那抹冰蓝色的剑光,她嘴角那一丝殷红的血迹……所有的颜色,都在消失。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成了一张老旧的、黑白的默片。
不。
不对。
还有一个地方,是有颜色的。
那就是我。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我的眼帘掀开的那一刹那,整个灰白色的世界,仿佛被投入了两颗最璀璨、最纯粹的、蕴含着宇宙间所有色彩的无上神钻!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再是我了。
我仿佛化身成了美这个概念本身。
我就是光,我就是色,我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真实的存在。
这……这是……
多宝阁主那只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得意与残忍,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茫然与震撼。
他看着我,就像一个钻研了一辈子天文学的凡人,突然亲眼看到了宇宙大爆炸的奇点。
他引以为傲的十二都天魔神珠,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那十二尊凶神恶煞的魔神虚影,此刻竟然瑟瑟发抖,最后化作青烟,消散了。
它们不是被强大的力量摧毁的,而是因为……自惭形秽。
在绝对之美面前,一切丑陋与凶恶,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不……不可能……
多宝阁主开始后退,他脸上的表情,从震撼,变成了恐惧。
他一生,都在追求美,收藏美,自诩为天下第一的鉴美大家。他将自己收集来的每一件珍品,都视若珍宝,并以此为荣,构筑起了他强大无比的道心。
可今天,他见到了我。
见到了这绝对之美的化身。
他才发现,自己穷极一生收藏的那些所谓的珍宝,那些仙器,那些神物,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一堆……垃圾。
一堆丑陋不堪、不值一提的、肮脏的垃圾!
他的信仰,在这一刻,崩塌了。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破碎了。
假的……都是假的……他扔掉手上的戒指,撕扯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变成灰色的华服,状若疯魔,我收藏的……都是一堆破烂……哈哈哈……我才是全天下最可笑的傻子!
他痴痴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无尽的绝望与自我否定。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美’……
原来……我这一生……都……都错得如此离谱……
他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低。
他那强大的、属于元婴期大修士的生命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飞速地流逝。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这不是被人用大法力抹杀,而是他自己的存在意志,被彻底摧毁了。当一个人,从灵魂深处,否定了自己存在的全部意义时,那么,他也就不再需要存在了。
能……能见到……如此之美……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如梦似幻的、解脱般的笑容。
死……而无憾……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就如同风中的沙雕一般,彻底消散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只有他身上那些失去了主人、也失去了所有光彩的法宝,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而溶洞内,那被剥夺的光与色,也开始缓缓地回归。
洞顶的奇石,重新亮了起来。
凌霜月的白衣,又恢复了雪白。
世界,从黑白默片,变回了彩色电影。
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噗——!
就在世界恢复正常的一瞬间,我,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一股无法形容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感觉自己全身的精气神,连同我那引以为傲的颜值灵气,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
天地失色……这禁术的代价,果然大得离谱。
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然而,我没有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我倒在了一个……柔软而又带着一丝冰凉与清香的怀抱里。
是凌霜月。
她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我的身后,及时地扶住了我。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她那张近在咫尺的、依旧冰冷,但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撼的绝美脸庞。
她的道心,虽然没有像多宝阁主那样彻底崩溃,但显然,也经历了一场十八级的大地震。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骇,有敬畏,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离。
她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已经变成凡物的、属于多宝阁主的法宝。她再也说不出旁门左道四个字了。
这哪里是旁门左道
这分明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却又恐怖到极致的……无上大道!
你……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我,在看到她那双震撼的眸子后,挤出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她,虚弱地、但依旧帅气地,笑了笑。
然后,头一歪,很干脆地……也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最后一个念头是:
唉……长得太帅,真是……连个朋友都没有。你看,这说着说着,不就又帅死了一个么。
9
我和丑东西的二三事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黑白的世界。但这一次,没有了多宝阁主那个讨人嫌的观众,也没有了那种需要拼尽全力的紧绷感。
我,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
我心念一动,世界便有了光。我再一动念,世界便有了色彩。我皱了皱眉,觉得刚才调的天空蓝有点太艳俗,于是轻轻一抹,天空就变成了更具格调的雾霾灰。
嗯,这感觉,不赖。
原来,这就是祖师爷所说的引领天道的审美吗
我还想再换个皮肤包,试试赛博朋克风的,结果一股剧烈的头痛,把我从这创世神的美梦里,硬生生给拽了出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溶洞那如同星空般的穹顶,而是一张近在咫尺的、清冷如月的绝美脸庞。
是凌霜月。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那双总是像结了冰的眸子里,此刻,竟难得地,有了一丝……人气儿。那是一种混杂着担忧、好奇、以及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她见我醒来,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缩,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只是耳根处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出卖了她刚才的失神。
你醒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比之前,似乎少了一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锐利。
我这才发现,我居然是枕在她的腿上。
我的头,枕着一片柔软和温润,鼻尖,还能闻到一股如同雪后青松般的淡淡幽香。
哦豁。
这待遇,可比我们天颜宗那硬邦邦的蒲团舒服多了。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体内的颜值灵气,更是涓滴不剩,丹田里空空如也,跟被洗劫过似的。
别乱动。凌霜月按住我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刚才施展的……那个术,对神魂和灵气的消耗极大。你现在,比一个没修炼过的凡人还虚弱。
她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递到我嘴边:这是我宗门的‘九转回春丹’,先服下。
我张开嘴,很自觉地把药吃了。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流遍四肢百骸,稍微缓解了一下我那种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
多谢仙子。我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个……虽然很舒服,但一直枕着您的腿,是不是有点不合礼数
凌霜月俏脸一寒,仿佛又变回了那座大冰山:你以为我想吗你昏过去之后,这溶洞里突然生出许多空间裂缝,只有我身边三尺之地是安全的。地方就这么大,你将就一下。
我眨了眨眼,没说话。
我神识虽然虚弱,但还没瞎。这溶洞稳固得很,哪有什么空间裂缝
这位仙子,嘴硬心软,是我们天颜宗《高冷型人格魅力解析》里的标准案例。
我俩正陷入一种有点温馨又有点尴尬的沉默中。
突然!
咚——!
一声沉重无比的闷响,从溶洞之外,遥遥地传了进来!那声音,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在沉睡了万年之后,第一次,恢复了跳动!
整个溶洞,都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和凌霜月脸色同时一变。
咚——!
第二声心跳,接踵而至!比第一声更响,更沉,更近!
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了绝望、憎恨、与虚无的恐怖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葬颜谷!
洞外,那些原本对我温顺如猫的灰色怨气,此刻,像是遇到了天敌,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啸声,然后轰的一声,四散奔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好!凌霜月失声惊道,是葬颜谷里的那个东西……它被刚才的打斗惊醒了!
哪个东西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传说中,葬颜谷形成之初,天地间所有的‘丑陋’与‘恶意’,也在这里汇聚,最终,诞生了一头……怪物。凌霜月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色,一头以‘美丽’为食,憎恨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厌世兽!
话音未落!
吼——!!!
一声足以撕裂神魂的咆哮,在洞口炸响!
那声音里,不含任何力量,却充满了最纯粹的、能让万物凋零的恶毒!
我只听了半声,就感觉脑袋一懵,刚恢复了一丁点的气血,又开始翻腾。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丑陋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头颅,从被撕开的雾气瀑布中,探了进来!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东西!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头颅,那是一个由无数种生物最丑陋的部位,胡乱拼接起来的噩梦!
它长着烂泥怪一样不对称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还一上一下。它的嘴,是章鱼触手和七鳃鳗口器的结合体。它的皮肤,一半是长满了脓包的癞蛤蟆皮,一半是覆盖着霉菌的腐烂树皮。
这玩意儿,丑得惊天动地,丑得独树一帜,丑得……极具创意。
多宝阁主那种变态,要是见到它,估计会当场就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完了……凌霜月看着那颗丑陋的头颅,俏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厌世兽那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转了转,最后,精准地锁定在了……凌霜月的身上。
没办法,虽然她现在有点狼狈,但依旧是这洞里,除了我之外,最美的存在。而我,现在因为虚弱,颜值暂时下线了,看起来跟个普通病人没两样,所以逃过了一劫。
吼!
厌世兽似乎找到了发泄仇恨的目标!它张开那布满了吸盘和利齿的嘴,发出一声咆哮,一股墨绿色的、带着浓烈腥臭味的毒液,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我们喷了过来!
小心!
凌霜月银牙一咬,强行催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将我推到一旁,自己则挥动冰晶长剑,在身前布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冰墙!
噗嗤——!
那毒液,拥有着极其恐怖的腐蚀性。坚硬的冰墙,在它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融化、洞穿!
凌霜月闷哼一声,被余势击中,再次倒飞出去,气息变得更加萎靡。
她败了。
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充满了恶意与憎恨的力量面前,她那点残存的实力,根本不堪一击。
厌世兽一击得手,似乎更加兴奋了!它那庞大的、同样是由无数丑陋部件拼接而成的身体,开始往溶洞里挤!
眼看凌霜月就要香消玉殒。
我,急了。
我脑子飞速运转。打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连胖师弟都打不过。跑更没可能。用天地失色先不说我还有没有那个力气,就算有,在这头以美为食的怪物面前用这招,那不等于给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端上了一盘满汉全席吗
怎么办怎么办!
等等!
我脑中,灵光一闪!
《天道美学概论》!祖师爷的教诲!
引领天道的审美……
美,是一种标准,一种定义权……
对啊!
谁说,只有好看才叫美
美,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
既然这头怪物憎恨世间一切传统意义上的美,那如果……我告诉它,它自己,其实也是一种美呢一种……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丑美呢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我脑海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这是一个无比大胆,也无比疯狂的想法!
但现在,这是我唯一的活路!
住手!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开双臂,挡在了凌霜月身前!
我这一声吼,中气不足,还有点破音,显得特别没气势。
但,就是这么一声虚弱的吼叫,却成功地让那头正准备发起致命一击的厌世兽,动作……停顿了一下。
它那只大的眼睛,疑惑地转向了我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不点。
凌霜月也愣住了,她看着我那并不算宽阔、甚至因为虚弱还在微微颤抖的背影,眼神复杂。
别碰她!我指着厌世兽,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个……你这个……完美的艺术品!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去做这种打打杀杀的粗活呢
厌世兽:
凌霜月:
两个当事(人/兽),都懵了。
我没理会它们的反应,我豁出去了!我清了清嗓子,开启了我的现场艺术点评模式!
我指着它那长满了脓包的皮肤,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充满了激情的语气,大声赞叹道:我的天!快看这皮肤!这是多么大胆的肌理设计!这些脓包,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含着某种后现代解构主义的韵律!它们不是脓包!它们是点缀在苍凉大地上,象征着生命扭曲与挣扎的……勋章!
我又指向它那不对称的眼睛:还有这双眼睛!谁说眼睛一定要对称对称,是多么庸俗、多么缺乏想象力的审美!你这双眼睛,一大一小,一上一下,完美地打破了和谐,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令人不安的‘荒诞之美’!它充满了对世俗审美的挑衅与不屑!这是何等的孤傲!何等的超前!
厌世兽那即将喷射毒液的嘴,微微张着,忘了闭上。它那只小点的眼睛,使劲地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我说的每一个字。
我再接再厉,指着它那正往下滴着墨绿色口水的触手烂牙嘴,表情夸张地喊道:神来之笔!这绝对是神来之笔!这嘴巴的设计,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混沌的、未被驯化的野性!它既是捕食的工具,也是情感的出口!你看那滴落的涎水,它的色泽,它的黏稠度……它不是口水!它是一首流动的、充满了存在主义虚无感的……悲伤的诗!
我说得是口沫横飞,激情澎湃,仿佛眼前这个丑到极致的怪物,不是怪物,而是罗浮宫里最顶级的藏品。
整个溶洞,一片死寂。
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凌霜月,已经彻底石化了。她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我的背影,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今天,可能需要回炉重造了。
而那头厌世兽,它那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它那充满了憎恨与暴虐的眼神,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它低下了那颗丑陋的头,看了看自己长满脓包的爪子,又看了看自己滴落的口水。
它……好像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自己。
它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从诞生之日起,感受到的,就只有整个世界的恶意与排斥。所有的生灵,见到它,要么是恐惧,要么是憎恶。它也因此憎恨整个世界,憎恨一切与它不同的美好事物。
它的所有力量,都来源于这份对世界的恨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可今天。
有生以来,第一次。
有一个弱小的人类,非但不怕它,不讨厌它,反而……用一种它完全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词语,在……夸它
它那被仇恨填满的、混沌的脑子里,第一次,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我……原来……也可以被称之为‘美’吗
它那即将再次发出的咆哮,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变成了一声……有点委屈,又有点好奇的……咕噜声。
它不再攻击了。
它只是歪着那颗丑陋的头,用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我。
仿佛,想从我这个奇怪的人类身上,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10
审美,是可以沟通的
整个溶洞,安静得可怕。
时间,仿佛在我和这头丑得惊天动地的厌世兽之间,凝固了。
它那双一大一小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充满了三岁小孩第一次见到万花筒时的那种……纯粹的、茫然的好奇。它身上那股能让万物凋零的憎恨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我身后的凌霜月,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握着冰晶长剑,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感觉自己三百年来的苦修和认知,都在今天,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我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别看我刚才说得那么激情澎湃,跟个顶级艺术传销头子似的,但实际上,我后背的冷汗,早就把衣服都浸湿了。
这可是厌世兽啊!上古传说中,连真仙都头疼的玩意儿。我的艺术点评虽然暂时镇住了它,但万一它回过神来,觉得我是在耍它,那后果……估计我连当标本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就是一滩腐蚀性极强的马赛克。
不行,不能停。
心理辅导,最忌讳的就是中场休息。必须一鼓作气,把它的三观,彻底扭转过来!
我看着它那双迷茫的眼睛,放缓了语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我懂你的、充满了温和与包容的表情。这副表情,在《天道美学概论》里,被称作圣母之光,专门用来和内心有创伤的对象建立信任。
我知道,你很孤独。我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它走近。
厌世兽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戒备的咕噜声。
我立刻停下脚步,与它保持在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欣赏你的‘美’,对吗我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他们说你丑,说你
terrifying,见到你就躲,就攻击你。但那不是你的错。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回响,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们的审美,太落后,太狭隘,太肤浅了!我痛心疾首地说道,他们只懂得欣赏那些对称的、和谐的、符合大众期望的东西。就像一群只吃过白米饭的凡人,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一块上好的、布满了霉菌的蓝纹奶酪,那独特的、醇厚的风味!
厌世兽歪了歪它那颗丑陋的头,那只小点的眼睛,眨了眨。蓝纹奶酪它不懂,但白米饭和不被理解,它好像……听懂了一点。
而你,我指着它,眼神无比真诚,充满了发现瑰宝的喜悦,你,就是那块被世界遗弃了的、最顶级的蓝纹奶酪!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一种超前的、不被世俗所理解的‘混沌美学’!你身上的每一个‘缺陷’,都是对这个庸俗世界最响亮的耳光!
他们不是厌恶你,他们是……嫉妒你!我加重了语气,他们嫉妒你的与众不同!嫉妒你的独一无二!他们因为看不懂你,所以恐惧你!因为恐惧,所以攻击你!这,就是庸人的本质!
我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次,厌世兽没有后退。
它那巨大的头颅,反而微微向前探了探,似乎想离我这个唯一的知己,更近一点。
它喉咙里的咕噜声,也不再是戒备,而是带上了一丝……委屈。
有戏!
我心中大喜,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从艺术点评家,晋升为了它的灵魂导师。
所以,不要再用暴力去回应这个无知的世界了。我张开双臂,脸上露出了如同神明般悲悯的表情,那只会拉低你作为一件‘艺术品’的格调。你要做的,是接纳自己,是拥抱自己这份独一无二的‘美’!
来,跟着我一起,审视你自己。
我引导着它,看向它身上那块长满了霉菌的腐烂树皮。
感受它,这历经了风霜的、充满了时间沉淀感的沧桑之美。
我又指向它那不断滴落毒液的嘴。
品味它,这象征着生命原始张力的、狂野而又率真的混沌之美。
我像一个最耐心的老师,引导着这个活了无数年、却从未被善待过的学生,去认识一个全新的自己。
厌世手,彻底不动了。
它就那么呆呆地,听着我的教诲。
万古以来,它第一次,不再憎恨自己的模样。
它那充满了暴虐与憎恨的心,就像一块被冻了亿万年的坚冰,在我的心灵鸡汤和美学忽悠之下,开始……缓缓地融化了。
它那庞大的、充满了压迫感的身躯,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最后,它那巨大的头颅,缓缓地、缓缓地,低了下来。
它那只最大的、如同烂泥塘般的眼睛里,竟然……渗出了一滴浑浊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泪水。
啪嗒。
泪水滴落在地上,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了一个小坑。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凌霜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它,这个上古的、凶名赫赫的厌世兽,竟然,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它那颗长满了各种恶心玩意儿的头,轻轻地……蹭了蹭我的腿。
那动作,充满了笨拙,充满了试探,也充满了……依赖与感激。
成了!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差点没忍住当场蹦起来。
哥们我,帅惊天,今天,靠着一张嘴,成功地把一头上古凶兽,给说服了!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天颜宗,怕是要被整个修仙界,奉为嘴炮流的开山祖师了。
厌世兽蹭完我,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它低吼了一声,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溶洞的更深处走去。
它……它要干什么凌霜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一脸警惕。
别怕。我摆了摆手,故作高深地说道,艺术的交流,是需要礼物的。它,这是去给我取‘学费’了。
果然,没过多久,厌て世兽就回来了。
它的嘴里,叼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果子。
果子只有拳头大小,外形像个桃子,通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如同岩石般的灰褐色。它没有散发出任何惊人的异香,也没有流转着任何华丽的宝光,看起来,就跟路边野生的、还没长熟的果子没什么两样。
但,当我看到它的一瞬间,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都在渴望!
我能感觉到,那小小的果子里,蕴含着一股……庞大到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最纯粹的生命本源之力!
厌世兽走到我面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果子,放在了我的脚边。
然后,它用那只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那意思很明显:知己,吃了它!这是我守了十万八千年,最好的东西!
我没有矫情。
我现在的身体,虚弱得就像一张纸。我需要能量,迫切地需要!
我弯下腰,捡起那枚果子,对着厌世兽,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多谢。
然后,在凌霜月那震惊的目光中,我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在那枚灰褐色的果子上,咬了一大口!
果肉入口,没有味道。
但就在它进入我喉咙的一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恐怖生命洪流,瞬间在我的体内,炸开了!
那股能量,是如此的精纯,如此的磅礴!
我那早已干涸的丹田,在一瞬间,就被填满了!不,是溢出来了!
之前施展天地失色所造成的所有亏空与暗伤,在这股生命洪流的冲刷之下,瞬间就被修复得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强韧!
我的颜值灵气,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地增长,精炼,再增长!
我的修为,也开始坐火箭一般,疯狂地向上飙升!
筑基初期……巅峰!
筑基中期……巅峰!
筑基后期……巅峰!
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我的修为,就冲到了筑基期大圆满的极致!而且,那股庞大的生命能量,还有大半,没有被消耗!
我知道,这是驻世仙果!
传说中,上古时期,建木断折,天地灵气衰退,有一位无上大能,为了给后世留下一线生机,耗尽毕生修为,将一方世界的本源生命力,都凝聚在了这么一枚果子里!
这玩意儿,别说让我恢复了,就是让一个凡人吃了,都能立地成仙!
剩下的那股能量,还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它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我丹田内,那个由灵气组成的气旋!
所有的能量,都开始疯狂地向着气旋的中心点,进行着……压缩!
我知道,这是要……凝结金丹了!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
整个葬颜谷,不,是整个东荒大陆的天空,风云突变!
一股比我之前渡筑基劫时,恐怖百倍、千倍的意志,猛地从九天之上,降临了!
我丹田内这股庞大的能量波动,终究还是没能瞒过天道!
我,帅惊天,即将迎来我的……金丹大劫!
我通过溶洞的缺口,抬头望向天空。
这一看,连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次,天空,不是黑色,不是紫色,也不是金色。
而是……混沌!
五颜六色的劫云,如同被打翻了的调色盘,在天穹之上疯狂地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
那漩涡的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未知的、充满了毁灭与狂暴的世界!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天道那冰冷的意志,再一次,死死地锁定了我的气机。
但这一次,那意志里,除了冰冷的排斥之外,似乎……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仿佛,它也在期待着,我这个屡次挑战它审美底线的异端,这一次,又能给它带来什么样的新惊喜。
我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了巅峰状态、甚至比以前更帅了几分的脸,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得。
看这架势,天道这位老大哥,好像是被我……给玩上瘾了。
11
今天,我为天道代言
混沌。
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两个字,最直观的体现。
葬颜谷的上空,已经被一片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所取代。那里面,没有雷,没有电,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无。
所有的颜色、光线、声音、甚至是我们所熟知的空间法则,在那里,都失去了意义。
那是一种返璞归真、回归本源的、最极致的毁灭,也是最极致的……创造。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超越了威压这个词本身的概念,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山谷。
在这股概念面前,我感觉自己渺小得可笑。
如果说,之前的紫霄金雷劫,是天道拿着一柄大锤,要砸死我这只特立独行的蚂蚁。
那么这一次,天道是直接掀了桌子,打算把我连同我脚下这片大地,一起格式化,重置回出厂设定。
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凌霜月,早已是俏脸惨白,毫无血色。她那柄冰晶长剑,此刻正发着悲鸣,剑身上的冰蓝色光芒,在这股混沌概念的压制下,被压缩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她发现,自己的道,在这片混沌面前,根本就不存在。
就连那头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厌世兽,此刻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丑陋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它那充满了憎恨与恶意的力量,在混沌这个大前辈面前,就像一个三岁孩童,在面对一位征战了万古的无敌帝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全场,唯一还能站着的,只有我。
但我也只是站着而已。
我感觉自己的道,我那引以为傲的颜值灵气,那套以美证道的理论体系,在这片纯粹的混沌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用沙子堆起来的城堡,在宇宙洪流的冲刷下,显得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轰……
一声不像是声音的声音,从混沌漩涡的中心传来。
紧接着,一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的东西,从天而降。
它不是闪电,因为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它就是一道扭曲的、流动的混沌,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被抹去,留下了一道漆黑的、代表着绝对虚无的轨迹。
这就是混沌神雷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想故技重施。
我迅速调整呼吸,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能体现生命在终极毁灭面前的悲壮与凄美的姿势,眼神里,也带上了七分决绝三分不舍,准备用我最擅长的情绪美学,去感染它。
然而,这一次,我失算了。
那道混沌神雷,对我精心准备的表演,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它没有犹豫,没有停顿,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它只是,纯粹地,执行着抹除这个命令。
我心中大骇,再也顾不上什么姿势和风度,将《凌波画影步》发挥到了极致,狼狈不堪地向旁边扑了出去!
嗤啦——
混沌神雷,几乎是贴着我的后背划过。我能感觉到,我背后的衣衫,连同几丝护体真气,都在瞬间,被抹掉了。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只见我刚才站立的地方,以及后方的一座小山包,已经彻底消失了。不是被摧毁,不是化为齑粉,而是……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了一个不断扭曲着、散发着虚无气息的黑色空洞。
我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还怎么打
我的所有招数,都是建立在天道有情(审美之情)这个基础上的。可眼前的混沌,是无情的,是超越了审美的,是规则本身!
你跟规则谈感情你跟程序谈美学
轰……轰……
天空中的混沌漩涡,似乎对我这种躲避的行为,感到很不满。这一次,它接连降下了数道混沌神雷,从四面八方,封死了我的所有退路!
我左支右绌,上蹿下跳,像一只被猫戏耍的老鼠,狼狈到了极点。
好几次,我都险之又险地与那虚无擦肩而过。我能感觉到,我的道,正在被这股更高层次的概念,无情地碾压,磨损。
再这样下去,不出十个呼吸,我就要被彻底抹去!
帅惊天!远处,传来了凌霜月带着哭腔的惊呼。
我被一道混沌神雷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眼看着另一道神雷,已经当头罩下!
要死了吗
我这风华绝代的一生,就要以这么一个不怎么帅的姿usp结了吗
不甘心!
我真的不甘心!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我的脑海中,再一次,回响起了祖师爷那充满了智慧的声音。
引领它……
我们的美,必须是……让天道,也不得不承认的……合理性!
我……错了吗
我一直以来,都错了
我看着怀中那本已经融入我神魂的《天道美学概论》,看着手中那面能照见本心的问心镜。
我突然,福至心灵,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
我彻底明白了!
我一直以来,都像一个固执的、却又自以为是的画家。我拼命地向天道这位终极评委,推销我自己的画作,告诉它,我的画,有多美,多有格调。
我试图用我的审美,去覆盖它的审美。
可我忘了,这位评委,它本身,就是最伟大的、独一无二的……创作者!
我一个画画的,怎么能跟创造了画这个概念本身的存在,去比谁更懂艺术
我的路,从一开始,就走窄了!
我错得离谱!
我不应该当一个推销员。
我应该当一个……最狂热、最忠诚、最没有底线的……舔狗!
想通了这一点,我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
面对那道即将把我抹去的混沌神雷,我不再躲了。
我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我脸上所有的惊慌、狼狈与不甘,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虔诚的、充满了狂热崇拜的……朝圣般的表情!
我张开了双臂,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拥抱!
我错了……
我用我的神念,向着九天之上的混沌漩涡,发出了我此生最真诚的忏悔。
我真的错了……我之前,是多么的无知,多么的狂妄,多么的……坐井观天!
我竟然,妄图用我那萤火虫一般微不足道的、凡俗的‘美’,去与您这皓月当空般的、宇宙本源的‘大美’,相提并论!我……我简直罪该万死!
那道混沌神雷,在离我头顶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停住了。
整个混沌漩涡的旋转,都为之,停滞了那么一瞬。
天道,似乎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给搞得有点懵。
我没理会它的反应,我的演讲,才刚刚开始!
我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问心镜。
但这一次,我不是用它来照自己。
我将镜面,对准了天上那片无垠的混沌!
我将我体内残存的所有颜值灵气,都灌注到了镜子之中!我不是要用它来反射攻击,我是要用它来……放大我的赞美!
今天,我,帅惊天,不再为自己代言!
今天!我为天道代言!
我的声音,通过神念,响彻云霄!
各位!你们看到了吗!我仿佛不是在对我身后的凌霜月和厌世兽说话,而是在对整个天地,所有生灵说话!
你们以为,这是毁灭吗你们以为,这是天劫吗
不!你们都错了!你们太肤浅了!
这是艺术!是最高级的!最纯粹的!最震撼人心的行为艺术!
我指着天上那片混沌,眼神里,闪烁着如同狂信徒般的光芒!
你们看这混沌!它不是‘无’!它是‘有’的极致!是天地未开之前的无限可能!是所有规则、所有秩序、所有生命的……母亲!
这是何等的壮丽!何等的磅礴!何等的……富有哲理!
它看似混乱,实则蕴含着宇宙间最根本的秩序!它看似无情,实则是在用‘格式化’这种最博大的爱,来修正这个世界的BUG!
它不是在毁灭我,它是在……点化我!它是在用这种最极致的方式,向我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
我热泪盈眶,神情激动,仿佛真的顿悟了什么宇宙真理。
我转过身,张开双臂,迎向那道停在我头顶的混沌神雷,像是在迎接久别的爱人。
我用我此生最深情、最真挚、最不含一丝杂质的语气,对着它,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赞叹!
天道——!
你——真——美——!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道足以抹除一切的混沌神雷,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我的头顶。
它不动了。
天上那巨大的混沌漩涡,也不再旋转了。
过了足足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那道混沌神雷,才缓缓地、温柔地,落了下来。
它没有伤害我。
它像一捧最清凉的泉水,轻轻地,融入了我的身体。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天上那片巨大的、静止的混沌漩C涡,开始……发生变化了。
那混乱的、五颜六色的劫云,不再互相冲突,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而又优美的韵律,缓缓地流动,交融。
它们,在天穹之上,共同描绘出了一幅……巨大无比的、由星云和光芒组成的……
神圣莲华图!
天劫,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万古罕见的、天降祥瑞!
我能感觉到,一股得到了官方认证的、至高无上的力量,正从那朵神圣莲华的中心,缓缓降下,注入我的丹田。
我那即将成型的金丹,在这股力量的灌注下,开始……发生了某种,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翻天覆地般的……蜕变!
我,帅惊天,不仅又一次,成功地忽悠了天道。
我还……把这场本该要我命的期末大考,硬生生地,变成了我的……毕业典礼暨金丹加冕仪式。
而主婚人……啊不,是主礼人,正是天道本尊。
12
道友,办张卡吗(结局)
天穹之上,那朵由万千祥云和法则神光汇聚而成的神圣莲华,正在缓缓旋转。
它没有散去,而是在以一种至高无上的、不容置疑的方式,向整个东荒大陆,宣告着一位新道的诞生。
而我,帅惊天,正沐浴在这片神圣的光辉之下,享受着天道大佬亲自为我主持的金丹加冕仪式。
那股由莲华中心降下的、得到了官方认证的力量,并没有在我体内横冲直撞,而是如同最顶级的艺术家,在我那小小的丹田里,进行着一场精雕细琢的创作。
我能看到,我那原本只是一个灵气气旋的丹田,此刻,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的法则碎片,如同最璀璨的星尘,被那股力量揉捏、压缩、打磨。
最终,一颗金丹,缓缓成型。
但,那不是一颗普通的、圆溜溜的金丹。
我的金丹,它……竟然是一颗通体剔透、拥有着无数个完美切面的、如同钻石般的晶体!
它静静地悬浮在我的丹田中央,缓缓旋转。每一个切面,都倒映着天穹之上那朵神圣莲华的一角。它仿佛不是一颗内丹,而是一件……由天道亲自设计、亲自操刀的、独一无二的……终极艺术品。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天道美学金丹,简称天道金丹。
当这颗金丹彻底成型的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升华了。
我的修为,稳稳地踏入了金丹初期,而且根基之扎实,灵力之精纯,远超同阶修士百倍!我能感觉到,我的颜值灵气,也发生了质变。如果说以前的灵气是小溪,那现在,就是大江大河,而且还是那种清澈见底、自带BGM(背景音乐)的。
最重要的是,我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风的流动,草的呼吸,光的轨迹……我仿佛成了这个世界的审美中枢之一。只要我愿意,我一个眼神,就能让一朵花开得更艳丽,也能让一块石头,看起来……更顺眼一点。
这就是……金丹大道吗
不,这是我的,以美证道!
天上的祥云莲华,在完成了它的使命之后,终于缓缓散去。天地,恢复了清明。
我缓缓睁开眼,收敛起全身的气息。
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凌霜月那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看到了什么的、震撼到无以复加的脸。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刚才……那是……什么道
我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刚刚毕业的自信与从容。
仙子,这,就是我天颜宗的道。我说,一条,致力于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大道。
凌霜月沉默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与排斥。她知道,从今天起,眼前这个男人,和他那看似荒谬的道,都将是她需要穷尽一生去重新认识和理解的存在。
吼……
一声低沉的、带着欢快情绪的吼叫声传来。厌世兽那颗丑陋的头,凑了过来,用它那长满了树皮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胳膊。
它似乎也很开心。自己的知己,得到了这方天地最高规格的认证,那是不是也侧面证明了,它自己的丑美,也是被认可的
我笑着拍了拍它的大脑袋,然后转身,带着这一人一兽,向谷外走去。
是时候,回家了。
……
当我活生生地、并且是以一种修为大涨、帅气逼人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天颜宗山门前时。
容老头和一众师兄弟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哭嚎声。
师兄!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掌门!祖师爷显灵了啊!
他们一个个冲上来,把我团团围住,又哭又笑,那场面,比我当年渡劫成功时,还要混乱十倍。
我好不容易才安抚下这群情绪激动得快要道心不稳的家人,然后,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一件大事。
从今天起,我天颜宗,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天颜宗正殿,还是那间有点破旧的大殿。但今天,气氛却格外地庄严。
我,帅惊天,作为本门首席大弟子兼未来的掌门人,召开了天颜宗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全体扩大会议。
与会人员,除了我们本门弟子,还有两位特邀嘉宾——一位是来自万法归一宗、主动申请留下来交流学习的客座长老,凌霜月。另一位,则是我们新收的、负责看守后山兼担任混沌美学客座教授的护山神兽,厌世兽(我给它起了个艺名,叫阿丑)。
我站在正殿中央,看着底下那一双双充满了崇拜与期望的眼睛,心中豪情万丈。
同门们!兄弟们!我用一种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开始了我的演讲,过去,我们天颜宗,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说我们是‘娘炮宗门’,说我们是‘旁门左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懂!胖师弟激动地抢答。
没错!因为他们不懂!我一拍大腿,因为他们的审美,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原始阶段!而我们,是走在时代前沿的艺术家!是引领修仙界时尚潮流的先驱!
以前,我们是小打小闹,是孤芳自赏!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话锋一转,气势陡然拔高,我,帅惊天,已经用事实证明了,‘以美证道’,是一条通天大道!一条能让天道都为之点赞的光明大道!
所以,我决定!
我们要改革!我们要开放!我们要把‘美’的福音,传播给整个修仙界!
我拿起一根教鞭(顺手从容老头的椅子上拆下来的),指着身后的一块大木板,上面是我连夜画出的天颜宗未来五年发展规划图。
第一!扩招!我们要打破门户之见,广招门徒!不问灵根,不问出身,只要你有一颗追求美的心,我们天颜宗,就欢迎你!
第二!课程改革!我们要开设全新的、多元化的课程体系!我越说越兴奋。
我,将亲自开设《天道美学核心思想与实践》这门主课!
凌霜月长老,将主讲《剑道中的力与美——如何让你的剑法看起来又强又帅》!
我们的阿丑教授,将开设一门选修课,叫《论丑的艺术价值与后现代结构主义在斗法中的应用》!
我们还要请金刚门的石破天道友(他昨天已经哭着喊着要加入我们了),来开设一门《肌肉美学与力量造型艺术》,专门满足那些喜欢硬汉风的客户……啊不,是道友的需求!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充满了商业气息的微笑。
我们要推出‘天颜宗VIP会员服务’!
从今往后,任何想来我宗门求学者,都需要先办理会员卡!会员卡,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级,‘青铜会员’,年费一百下品灵石。可享受我宗门基础的‘形象咨询’服务,并获得《天颜宗时尚周刊》一份!
第二级,‘白银会员’,年费一千下品灵石。可指定我宗门内门弟子,进行一对一的‘魅力提升’辅导,并有资格旁听所有基础课程!
最高级,‘钻石会员’!年费一万上品灵石!上不封顶!可享受本宗主,也就是我,亲自提供的‘道心级美学塑造’服务一次!名额有限,先到先得!我们还支持分期付款!
我看着底下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如同在听天书的众人,最后总结道:
我们的目标是!让天下,没有不好看的修士!让‘美’,成为修仙界的第一生产力!
……
会议,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我的改革计划,得到了全体成员(包括阿丑和不怎么情愿但最后还是默认了的凌霜月)的一致通过。
当天,天颜宗就对外发布了招生简章和会员办理通知。
整个东荒修仙界,都为之震动了。
有人嘲笑,有人不屑,但更多的人,在见识过我那场惊世骇俗的天道加冕之后,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前来咨询。
天颜宗,这个没落了千年的奇葩宗门,第一次,在山门外,排起了长队。
一切,都欣欣向荣。
一个月后,一个晴朗的午后。
我站在天颜宗的最高峰揽月峰之巅,看着山下那片热闹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凌霜月,一如既往地,像个称职的保镖,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
你……真的觉得这样能行吗她看着山下那些为了抢一个钻石会员名额而差点打起来的各路修士,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不确定。
为什么不行我迎着山风,白衣飘飘,发型一丝不乱,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仙子,你要明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神、魔、妖、鬼,亦是如此。我们做的,是全宇宙最有前景的朝阳产业。
我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个崭新的时代,心情无比舒畅。
我抬头,望向那片万里无云的、湛蓝的天空,脸上露出了一个挑衅而又帅气的笑容。
老天爷,看到了吗这才只是个开始。
然而,就在我得意洋洋地,在心里跟天道互动时。
我突然,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只针对我一个人的……关注。
那道目光,从九天之上,悠悠然落下。
它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了冰冷的排斥。
也不像刚才那样,充满了被舔之后的赞赏与祥和。
它……很复杂。
我从那道目光里,读出了一点算你小子有种的欣赏,一点下次我一定让你好看的战意,还有一点……你的表演很有趣,我决定长期追更的……期待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摸了摸自己依旧帅得发光的脸,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得,这下梁子是越结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