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我是个彩票迷,
路过总要进入彩票站里盯着那排开奖图看,这便是我每天的日常。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手机,尽管是诺基亚。
有一天,梦着我中奖了。
原因是昨晚上做梦,梦见太姥给我拖梦了,让我明天无论如何得去买一注。
梦着梦着我买了,中奖了,也醒了。
原来是重生了一回,上一世不信没买的彩票,老天爷是再给了我一次机会呢！
01
这天突然方园百里不见人,耳边却炸开王婶的声音。
大嗓门喊道：建军！你家二柱子在河边摸鱼掉水里了！
我猛地抬头,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看着王婶已经一路小跑到我面前。
发啥愣啊！王婶拽着我的胳膊就往河边跑,她掌心的老茧蹭得我胳膊生疼,可这真实的痛感却让我鼻子发酸。
二柱子……我猛地想起这孩子,前世他就是在九七年这个鬼夏天没的,他爹妈哭了整整三年。
我甩开王婶的手,疯了似的往河边冲。
远远看见几个半大孩子围着水边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浮在水上。
我鞋都顾不上脱,
噗通跳进水里,
一把抓住二柱子的后领,将他拖上岸时,这小子已经呛得翻白眼。
我跪在地上给他按胸口,一下,两下……直到他哇地吐出一大口含沙子的河水,我才瘫坐在泥地里,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李叔……二柱子咳得直哆嗦,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胳膊。
战战兢兢的样子有点好笑。
我摸着他湿透的后脑勺笑：傻小子,命大。
回村的路上,二柱子娘带着二柱子来上门,按着二柱子头噗通跪在我面前就要磕头,拜我认干哥,我连忙摆摆手说不用。
想起——前世我住院时,村里来探望的人里,就有她,揣着一篮鸡蛋,手在衣角上蹭了半天,说啥不肯进门。
建军啊,你是这孩子的再生父母！她抹着眼泪,把家里仅有的两斤红糖硬塞给我。
到家时,我爹正坐在门槛上抽烟,看见我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眉头一拧就想骂。
我抢先喊了声爹,他手里的烟杆掉了,愣愣地看着我,眼圈慢慢红了。
我娘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我就掉眼泪：建军,你可算回来了,娘以为你……
娘,我没事。我把她揽进怀里,她的肩膀瘦得硌手。
02
晚上躺在硬得像石头的木板床上,我盯着屋顶的茅草发呆。墙根下的蛐蛐叫得正欢,窗外传来我爹我娘压低的说话声。
建军今天咋怪怪的是我娘的声音,带着担忧。
许是累着了。我爹抽着烟,下午救二柱子,怕是吓着了。
我把脸埋进枕头,那股淡淡的霉味却让我鼻子发酸。
前世三十五岁那年查出尿毒症,为了给我治病,家里卖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娘整日在靠农活赚钱,在我住院的第二年就走了,送葬那天,我爹抱着她的棺材哭得像个孩子。女儿才八岁,就学着给我洗衣服、端尿盆,有次我半夜疼醒,看见她在床边,手里还有没洗完的袜子……
想到这些,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老天爷,你让我回来,肯定不是让我再走一遍老路的。这一世,我一定要让爹娘享福,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突然,脑子里像炸响一道惊雷——彩票！
1997年7月15号,双色球的前身乐透型彩票在全国发行,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开出的头奖号码是07、12、19、23、28、31,特别号码05！头奖奖金,整整一千万！
前世我太姥拖梦给我的数字。
我摸黑翻箱倒柜找钱。我记得我爹昨天刚卖了菜,换了三十块钱,就藏在他枕头底下的铁皮盒子里。
摸到铁皮盒子时,我的手都在抖。看见三十块钱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还有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我数了十块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心里默念：爹,对不住了,等我中了奖,十倍百倍地还您。
躺在床上,我把那十块钱揣在裤子口袋里。
03
天亮,我就揣着那十块钱往镇上跑。
路过村头的桂花树,看见二柱子他爹蹲在树下抽烟,看见我就站起来,红着眼圈塞给我两个煮鸡蛋：建军,叔没啥谢你的,这鸡蛋你拿着。
我摆摆手想走,他却硬往我兜里塞：拿着！不然叔心里不安生！
鸡蛋还带着体温。我想起前世他家搬走时,二柱子他爹往我手里塞了五块钱,说欠我的情这辈子还不上了。
到镇上时,供销社刚开门。彩票站就在供销社旁边,一个小小的玻璃台,里面摆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彩票,墙上贴着恭喜发财的红纸条。
卖彩票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斯斯文文的,看见我进来,推了推眼镜笑：买彩票啊两块钱一张,试试手气
我手心全是汗,把那十块钱攥得皱巴巴的。强装镇定地说：给我来五张。
机选还是自选
自选。我深吸一口气,报出那串刻在骨子里的数字,07、12、19、23、28、31,特别号码05。
年轻人在机器上一顿操作就好了。之后递给我五张彩票,每张上面都印着那串数字,红的绿的。
小伙子,祝你中大奖啊。他笑着说。
我把彩票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身口袋,已经在想着不出所料就中奖了。
往回走的路上,碰见村里的刘老五,他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个尿素袋子,看见我就喊：建军,干啥去了
没啥,来镇上买点东西。我赶紧把手往身后藏。
他嗤了一声,骑车从我身边过：穷小子还买东西别是偷了你爹的钱吧
我攥紧拳头没说话。刘老五这人,前世就爱嚼舌根,后来听说他儿子赌钱欠了高利贷,把房子都卖了,老两口最后住到了猪圈里。
回到家时,我爹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看见我就问：跑哪儿去了
去镇上给娘买了根红发绳。我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八块钱递给他,爹,这是剩下的钱。
他接过钱数了数,眉头皱了皱,却没多问,只是把钱塞回我手里：你拿着吧,自己买点啥。
我鼻子一酸,把钱又塞回去：爹,你拿着,我有钱。
04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像三年那么长。
白天要下地插秧。晚上早早就睡了。
农村嘛,晚上没啥娱乐节目。
就只能早睡了,还有就是大人晚上在木房间里睡觉还老在鼔鼔湫湫的弄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我娘把绿豆汤装进水壶,凉丝丝的,喝一口浑身舒坦。她总往我碗里夹鸡蛋,自己却啃着窝窝头就咸菜。我把鸡蛋往她碗里拨,她又夹回来：你年轻,多吃点。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我数着日子过,一天,两天……离7月15号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慌。
万一记错了号码咋办万一这一世开奖号码变了咋办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搅得我睡不着觉。
7月14号那天,村里来了个收废品的,大喇叭喊得震天响。
我看见我爹把家里攒的废纸、塑料瓶都拎了出来,卖了三块五毛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
我想起前世他就是靠捡废品给我凑医药费,大冬天的,手冻得裂了口子,还在医院垃圾桶里翻塑料瓶。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赶紧转过身,假装擦汗。
爹,明天我去镇上给你买瓶好酒。我大声说。
我爹愣了一下,笑着摆手：买那干啥贵得很。
不贵,我有钱。我拍拍口袋,那里揣着我这几天干活攒的五块钱。
05
7月15号那天,天刚亮我就醒了。借口去镇上买化肥,揣着彩票就往镇上跑。
到镇上十分热闹。卖油条的摊子飘出香喷喷的味道,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我没心思看这些,一路小跑往彩票站赶。
还没到彩票站,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像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头奖一千万！
真的假的谁中了
不知道呢,号码刚贴出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挤开人群往里钻。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中奖号码,一笔一划,清清楚楚——07、12、19、23、28、31,特别号码05！
是我的号码！
我手里的化肥袋子哗啦掉在地上,尿素撒了一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我蹲下去捡彩票,手指抖得厉害,连彩票都抓不住。
小伙子,你咋了旁边一个大爷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头,眼泪笑得直流：我……我中了！我中了一千万！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真的假的
让俺瞧瞧！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卖彩票的年轻人挤过来,拿着我的彩票核对了半天,突然激动地大喊：是真的！他中了头奖！一千万！
我感觉周围的声音都模糊了,脑子里嗡嗡响。有人拉我的胳膊,有人拍我的背,还有人往我手里塞烟。
有人直夸我：小伙子要发大财了！
06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彩票站门口,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说是县彩票中心的。
你是李建军吧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笑着伸出手,恭喜你中了头奖！
我愣了半天,才想起握手。
我们送你去县里领奖。他笑着说。
到了县彩票中心,里面的人都围了过来,笑着恭喜我。有人给我倒水,有人给我递水果,还有个穿制服的给我拍照,闪光灯咔嚓响,晃得我睁不开眼。
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志拿着表格让我填,问我的名字、身份证号。我才想起自己还没身份证,赶紧说：我回去拿户口本！
她笑着摆手：没事,我们跟村里核实过了。
领完奖,扣除个人所得税,到手的是八百万。拿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我感觉像拿着块千斤重的石头,手都在抖。
走出彩票中心,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笑着说：李同志,以后打算干啥
我看着远处的高楼,心里突然亮堂起来：好好过日子。
他笑了：说得好,好好过日子。
07
到了镇上,我没直接回家,先去了镇上最大的商场。
商场里人来人往,货架上摆着花花绿绿的商品。我走到服装区,给我爹挑了件深蓝色的中山装,给我娘挑了件红色马甲。
付账的时候,售货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大概从没见过穿着补丁衣服的人买这么贵的衣服。我把钱递过去,她数了半天,才把衣服装进袋子里。
走到玩具区,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芭比娃娃。金黄色的头发,蓝眼睛,穿着粉色的裙子,跟前世女儿在玩具店门口盯着看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走过去,拿起芭比娃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前世她每次路过玩具店,都会站在门口看这个娃娃,看半天,却从来不说要。有次我偷偷去问价格,要五十八块,我兜里只有皱巴巴的几块钱。
这个多少钱我问售货员。
五十八。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娃娃,有点不耐烦。
我把钱递过去,她愣了一下,赶紧给我包好。
走出商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拦了辆小车,让司机往村里开。司机是个话多的,一路跟我唠嗑,问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给我爹娘买的。我说。
他笑了：你可真孝顺。
08
我娘拉着我的手,眼里疑惑的问我：建军,你这衣裳……还有这小车,是咋回事
我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张银行卡。我把卡塞进我爹手里。
爹,这是八百万。我声音有点发颤,却字字清晰,我中了彩票,一千万,扣了税还剩这些。
啥我爹眯着眼瞅了半天,又翻过来调过去地看,这纸片片子能当八百万
我娘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想去摸那卡又不敢：老天爷啊,我儿是走了啥运……
邻居们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二柱子他娘挤在最前面,踮着脚往院里瞅：建军娘,这是咋了
我娘抹着眼泪笑,指着我爹手里的卡：俺家建军……中了八百万！
人群嗡地炸开了锅,惊呼声像扔了颗炸雷。有人扒着门框往里看,有人搓着手嘿嘿笑,还有人念叨着八百万是多少个鸡蛋。王婶挤到我跟前,捏着我的胳膊：建军,你这是要当大老板了
我笑着点头,从包里掏出给她买的花布：王婶,谢你那天喊我,这布你拿着做件新衣裳。
她捧着花布,嘴咧得能看见后槽牙：哎哟,这咋好意思……脚却牢牢钉在原地,没半点要走的意思。
那天下午,我家院子里比赶大集还热闹。
突然我爹突然一拍大腿：不行,得请大家吃饭！
他拉着我就往镇上跑,非要去供销社割五斤猪肉,称十斤白面。我拦着他：爹,咱去镇上饭馆请,让大家都尝尝鲜。
他眼睛瞪得溜圆：饭馆多贵！家里做实惠！
最后还是依了他。我爹搬出自家酿的米酒,给每个来道贺的人都满上,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抹着嘴笑：俺家建军,有出息！
酒过三巡,刘老五端着酒杯凑过来,脸上堆着笑：建军啊,你看叔最近手头紧,能不能……
我还没开口,我爹啪地放下酒杯：老五,我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前几天还说他偷钱呢！
刘老五的脸腾地红了,端着酒杯讪讪地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前世他儿子欠高利贷,还是我爹偷偷塞了五百块钱,让他先躲躲。
晚饭后人散席回去了。
建军,我爹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这钱不能乱花。
我知道,爹。我坐在他身边,我想先给家里盖栋新房子,再给村里修条路。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闪着光：你想修村路
嗯,我点头,咱村这路太烂,下雨就没法走,孩子们上学也难。
我爹没说话,只是重重拍了拍我肩膀。
09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镇上找了盖房子的包工头。
李包头叼着烟,眯着眼算：按你说的标准,得五万块。
放在昨天,五万块能把我爹吓晕过去。可现在,我掏出一万块钱递给他：这是定金,尽快动工。
李包头的烟差点掉地上,搓着手笑：建军兄弟,你放心,保证给你盖得漂漂亮亮的！
消息传回村里,比中彩票的事还热闹。有人说我显摆,有人说我烧得慌,刘老五在村口的桂花树下撇着嘴：不定是中了钱就忘了本,盖那么大房子给谁看
这话传到我爹耳朵里,他啥也没说,只是往刘老五家门口放了一筐刚摘的黄瓜。我娘说：邻里邻居的,别计较。
我爹早早起了床,给工人烧开水,我娘杀了只老母鸡,炖了一大锅鸡汤。
工人们喝着鸡汤,都说我家仁义。砌墙的师傅手艺好,我爹蹲在旁边看,时不时递根烟。
可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村西头的张老棍找到工地,叉着腰不让干：你家房子占了公家的地！
我家的宅基地是老辈传下来的,边界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占公家地我知道张老棍的心思——他家儿子要娶媳妇,想让我给他家也盖栋房子,又抹不开面子。
我笑着递给他一支烟：张叔,地界在那儿呢,不信咱找村支书来量量。要是真占了,我拆了重盖。
他捏着烟不抽,脸涨得通红：我……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张叔啥意思,我给他点上火,您家柱子要娶媳妇,盖房子的钱不够吧我先给您垫两万,等您啥时候有了再还。
张老棍的烟啪嗒掉在地上,搓着手,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挠挠头：建军,你这……
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拍着他的肩膀,盖房子的事,我让李包头也给您家算算,保证公道。
他眼圈一下子红了,转身就往家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建军,叔谢你！
这事很快传开,村里没人在说闲话。
盖房子的日子里,我没闲着。
我一口气买了三套镇上的店面。
10
房子盖好那天,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搬家那天,我请了全村人来吃饭。杀了两头猪,买了几十斤白酒,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比过年还热闹。
王婶端着碗,看着新桌子新板凳,直念叨：建军有出息了,爹娘也能享清福了。
我给每个来帮忙的人都包了个红包,不多,二十块钱,是个心意。张老棍喝多了,拉着我的手哭：建军,叔以前对不住你……
我笑着给他倒酒：叔,过去的事别提了。
有人喊：建军是好样的。
11
看我老大不小了,我爹开始催我找对象,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我知道他的心思,想早点抱孙子。可我心里总有个牵挂——前世的妻子,那个陪我吃苦、在我生病时不离不弃的女人。她叫秀莲,是邻村的,前世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不嫌我家穷,跟着我受了不少罪。
这一世,我想早点找到她,让她不用再吃苦。
我托王婶去打听,她笑着说：你要找秀莲啊那姑娘我认识,勤快又懂事,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她爹卧病在床,弟弟还在上学。
我心里一紧,秀莲前世就是因为家里负担重,才早早嫁了人。我赶紧说：王婶,麻烦你帮我问问,看她愿不愿意见见。
见面那天,我特意穿了件新衬衫,在村口的桂花树下等。远远看见秀莲走来,扎着麻花辫,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挖的野菜。
看见我,她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
秀莲,我递过去一瓶果汁,是从县城买的,坐会儿吧。
她接过果汁,攥在手里,小声说：我……我知道你,你现在是大老板了。
啥大老板,就是运气好点。我笑着说,我听说你家不容易,有啥难处尽管说,别客气。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里有惊讶,还有点防备：我……我不想要别人的东西。
我知道她要强,赶紧说：我不是可怜你,我是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我想……我想跟你处对象。
她的脸腾地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低下头,半天没说话。风吹过叶,沙沙地响,像在替她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我爹还病着……
我去看他。我立刻说,医药费我来出,你弟弟上学的钱,我也包了。
她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篮子里的野菜上：为啥……为啥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秀莲,跟我好吧,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是高兴的泪。
那天下午,我跟着秀莲去她家。她爹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看见我,挣扎着想起来。我赶紧按住他：叔,躺着吧。
我掏出一万块钱,放在床头：叔,这钱您先拿着治病,不够再跟我说。
秀莲她娘抹着眼泪：建军,这……这太多了……
婶,钱不重要,人好好的才重要。我笑着说,等叔好点了,我接他去县城的大医院看看。
走出秀莲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走在我旁边,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像有电流窜过。我知道,前世的遗憾,这一世终于能补上了。
我想起那个还没出生的女儿,心里暖暖的。我仿佛能看见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我面前跳舞。
和秀莲处对象的事,像春风一样传遍了李家坳。有人说我眼光好,有人羡慕秀莲好福气,刘老五在村口抽着旱烟,酸溜溜地说：这小子,钱有了,媳妇也快有了,真是顺风顺水。
我爹听了,乐呵呵地给他递烟：都是缘分,缘分。
我每周都去看秀莲她爹,带些补品,有时还请县城的医生来家里会诊。老爷子的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走了。他拉着我的手说：建军,秀莲跟着你,我放心。
秀莲也常来我家帮忙。我娘偷偷跟我说：这姑娘心细,是个过日子的人。
那天我去秀莲家,正赶上她弟弟放学。小家伙叫小石头,虎头虎脑的,看见我就喊：
姐夫,喊得我心里甜滋滋的。秀莲红着脸打他：没大没小的。
小石头不服气：我姐说了,你对我们家好,以后就是我姐夫！
我笑着从包里掏出个书包,是县城买的新书包,印着孙悟空的图案：小石头,给你的,好好学习。
小石头接过书包,高兴得蹦起来,抱着书包就往外跑：我有新书包啦！
秀莲看着弟弟的背影,眼里闪着光：建军,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啥。我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条金项链,细细的链子,坠着个小小的月亮,给你的。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捏着衣角不敢接。
真好看。我看着她,认真地说,秀莲,等你爹再好些,咱们就结婚吧。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12
秀莲她爹的病渐渐好了,能下地走路了。她弟弟也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的,全家都高兴坏了。
我跟秀莲商量结婚的事,她红着脸点头：听你的。
我想办个体面的婚礼,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彩礼三金给了她家,还请了个乐队,准备在村里搭个戏台,唱三天戏。
我爹我娘比我还忙,我娘给秀莲缝了新被褥,绣着龙凤呈祥。我爹去镇上买了鞭炮、糖果,见人就说：我儿要结婚了,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秀莲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像朵盛开的红牡丹。我把她抱上婚车,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微微发颤。
回到村里,戏台已经搭好了,戏班子正在调弦,锣鼓喧天。院子里摆了几十桌酒席,都是咱家菜馆的师傅做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香味飘出老远。
村民们都来贺喜,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王婶拉着秀莲的手,笑得嘴都合不拢：这姑娘真俊,跟建军真是天生一对。
拜堂的时候,我看着秀莲的红盖头,心里像喝了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的时候,院子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晚上,送走客人,我掀开秀莲的盖头,她的脸红扑扑的,眼里像含着水。
秀莲,委屈你了。我握着她的手,以前让你受苦了,这一世,我一定好好对你。
她愣了一下,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随即笑了,眼泪掉在红嫁衣上：建军,我信你。
我知道她不懂以前是什么意思,但没关系,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让她明白我的心意。
13
结婚后的第二年,秀莲生了个女儿,白白胖胖的,像个小天使。我给她取名叫念安,意思是思念和平安,希望她这辈子平平安安,也纪念那些逝去的时光。
念安满月那天,我大摆宴席,请了全村人。我抱着女儿,给大家看,她的小眼睛乌溜溜的,看着这个世界,可爱得紧。
我爹抱着孙女,笑得嘴都合不拢,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见人就说：看我孙女,多俊！
我娘给孩子做了新衣裳,一针一线,都是爱意。她看着念安的小脸,眼泪掉下来：真好,真好啊。
我把那个芭比娃娃放在念安的小床上,阳光照在娃娃身上,金灿灿的。念安小手抓着娃娃的头发,咯咯地笑,笑声像银铃一样,好听极了。
前世的遗憾,这一世终于圆满了。我有健康的爹娘,有贤惠的妻子,有可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