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陈言在拥挤的礼堂撞进江屿怀里。
>慌乱中她抓错笔记本逃开,发现里面全是手绘的校园流浪猫图谱。
>高冷校草竟是个猫奴她偷偷续写起观察日记。
>直到暴雨那天,她浑身湿透冲进器材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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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正单膝跪地给受伤的橘猫包扎。
>他抬头时睫毛沾着雨珠:第三页那只三花,你少记了它怕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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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风裹着南方城市特有的粘稠暑气,像一块温热的湿毛巾,不由分说地拍在陈言脸上。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桂花甜香,却丝毫没能驱散体育馆内蒸腾的、由无数新生和他们焦急的家长共同酿造出的那种拥挤燥热。
眼前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各种陌生的面孔、拖着的大小行李箱、还有家长高高低低的叮嘱声,交织成一团嗡嗡作响的巨大混沌,几乎要把陈言淹没。她费力地攥着手里那张被汗水洇湿了边角的油墨通知书,目光在攒动的人流中艰难搜寻着高一(三)班的指示牌。周围是黏腻的汗味和崭新的文具纸张气味混杂,熏得她有些发晕。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一个拖着巨大行李箱的男生风风火火地从陈言身边挤过,巨大的轮子毫不客气地碾过她的脚背。
嘶——
陈言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
预想中坚硬冰凉的地板并未出现。她撞进了一个带着干净皂角清香的怀抱,意外地坚实而稳定。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周遭鼎沸的人声诡异地模糊成背景噪音。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校服布料下传递过来的、属于少年人的温热体温,还有胸膛微微起伏的节奏。
陈言的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起来,血液直冲头顶,脸颊烫得惊人。她手忙脚乱地试图站直,慌乱中目光瞥见脚边掉落的一个深蓝色硬壳笔记本,想也没想,几乎是出于一种逃离窘境的动物本能,她一把抓起来抱在胸前,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更拥挤的人潮里,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那个接住她的人是谁。
直到她气喘吁吁地冲出体育馆大门,灼热的阳光重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才敢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息。心口还在怦怦直跳,脸上那阵滚烫的热意迟迟不肯消退。
这时,她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救命稻草似的笔记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右下角用极细的银灰色笔,勾勒出一个非常小、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的签名——Jiang
Yu。
江屿
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陈言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那个名字的主人,她刚入学就听几个兴奋的学姐在走廊里压低了声音讨论过。传说中的冰山学神,常年盘踞年级榜首,人帅话少,气质疏离得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刚才那个带着清爽皂角香的怀抱……竟是他
一种混合着尴尬、好奇和一丝隐秘兴奋的情绪悄然滋生。她犹豫了一下,指尖带着点做贼心虚的颤抖,轻轻掀开了封面。
里面根本不是她想象中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课堂笔记。纸张厚实,触感微糙。映入眼帘的,是满页满页的铅笔素描。
线条流畅而生动,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力。画的不是公式定理,全是猫。
各种各样的猫。
一只慵懒地蜷在图书馆窗台晒太阳的狸花,皮毛上的纹路被细细描摹;一只警惕地立在食堂后门垃圾桶盖上的三花,尾巴高高竖起,眼神锐利得跃然纸上;还有一只肥硕的橘猫,肚皮圆滚滚地摊在操场旁老槐树的树根处,憨态可掬。每一页,除了栩栩如生的画像,旁边还用极清隽的小字详细标注着日期、地点、甚至猫的形态特征和短暂观察到的习性——狸花,左耳尖有小缺口,喜午后图书馆窗台阳光,警戒心强;三花,尾尖纯白,常在周二、四傍晚出现在食堂后门,疑有固定觅食路线;大橘,体型巨硕,性情温顺,常在老槐树下酣睡,不惧人……
陈言彻底愣住了。指尖拂过那些细腻的笔触,仿佛能触摸到作画者倾注在每一根线条里的专注与温柔。那个传闻中高不可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冰山学神,私底下竟藏着这样柔软、甚至有些可爱的秘密——一个细致入微的校园流浪猫观察者
她的心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目光落在最新一页那只三花猫的画像旁,日期是昨天。空白处似乎还留着一点。一个念头,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冲动和难以抑制的好奇,悄然冒了出来。她鬼使神差地从自己背包里摸出一支笔,笔尖悬在那片空白上方,犹豫了几秒,终究落了下去,模仿着旁边那种清隽的字迹,小心翼翼地添上了一句自己的观察:9月1日,午,食堂后门,未见尾尖白三花。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像被烫到般飞快地合上笔记本,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天啊,她干了什么这感觉,像是不小心推开了一扇不该推开的门,窥见了别人最私密的花园,甚至还在里面偷偷种下了一棵属于自己的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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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也是一个甜蜜的秘密负担。陈言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书包最里层的夹袋里,每次触碰,指尖都像过了微弱的电流。归还的念头不是没有,但一想到要直接面对江屿那双传闻中疏离淡漠的眼睛,亲手递上这本泄露了他隐秘温柔的日记,勇气就如同阳光下的露珠,瞬间蒸发殆尽。更何况……她心里有个小小的角落,隐秘地抗拒着这个归还的动作。仿佛一旦还回去,那条意外发现的、连接着他们两人的无形丝线,就会啪一声断掉。
于是,她选择了最笨拙也最安全的方式——躲。
偌大的校园,仿佛成了陈言精心规划的躲避地图。她像一只机警的小鹿,时刻竖起耳朵,捕捉着关于江屿这个名字的任何风吹草动。课间走廊的喧闹里,一旦听到有人提起他可能在哪个方向出现,她会立刻低头转身,绕道而行;食堂拥挤的人潮中,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远远扫视,确认某个颀长清冷的身影不在附近,才敢安心排队;甚至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她也会刻意避开他常坐的那个靠窗、阳光最好的位置区域。
喂,言言,你最近鬼鬼祟祟的干嘛呢闺蜜林小雨咬着吸管,狐疑地戳了戳又一次在食堂门口紧急刹车的陈言,跟做贼似的。该不会是……她拖长了调子,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看上谁了吧
胡说什么!陈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拔高,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眼神心虚地飘向别处,我…我就是觉得最近食堂人太多了,想换个窗口排队而已!
林小雨啧了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用一种我懂,我都懂的促狭眼神看着她。
这份小心翼翼维持的安全距离,在那个飘着细雨的傍晚,被彻底打破。
晚自习的课间,天空飘起了冰冷的雨丝。陈言抱着几本要还的书匆匆走向图书馆。经过食堂后门那条僻静的小路时,一阵微弱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呜咽,像细小的钩子,猝不及防地勾住了她的脚步。她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湿漉漉的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那只尾尖带着一抹纯白的三花猫!它浑身湿透,原本蓬松的毛发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像一块被丢弃的破旧抹布。它缩在冰冷的墙角,瑟瑟发抖,小小的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一声声细弱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在凄冷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无助。
是它!江屿笔记本里画的那只,自己前两天还偷偷添了一笔未见的三花!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言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想到了里面那些详尽温柔的记录。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抱着书,转身就跑,目标明确——小卖部。
几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刚买的、还带着塑料包装的简易小鱼干。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隔着一段距离,尽量放柔声音:咪咪…别怕…
她撕开包装袋,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散开。她将几根小鱼干轻轻放在离小猫不远、但又能让它安全够到的干燥地面上,然后自己退后几步,安静地蹲在雨里,屏住呼吸等待着。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浸湿了肩膀的布料,带来一阵寒意,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颤抖的生命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起初,小猫只是警惕地抬头,湿润的鼻尖翕动着,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戒备。呜咽声停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陈言保持着那个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终于,或许是饥饿战胜了恐惧,也或许是陈言身上散发出的无害气息让它稍微放松了警惕。小猫试探性地,极其缓慢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湿漉漉的爪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水印。又一步。它终于靠近了那几根散发着诱惑香气的小鱼干,飞快地叼起一根,缩回墙角,狼吞虎咽起来。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绷着,但进食的动作暴露了它极度的饥饿。
看着它埋头苦吃的样子,陈言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带着湿意的冰凉感仿佛也褪去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被注视的感觉毫无预兆地从脊背爬升上来。她猛地回头。
几步开外,通往体育馆的连廊入口处,一个人影安静地立在逐渐浓重的暮色和细密的雨帘中。
是江屿。
他没打伞,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随意地贴在光洁的额角。他一手随意地插在校服裤兜里,另一只手里似乎拿着个小小的、看不清轮廓的东西。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透雨丝,落在她身上,也落在墙角那只正在吞咽的小猫身上。那眼神不再是传闻中的冰冷疏离,而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专注,像在审视,又像带着一丝探究。暮色勾勒出他挺拔清瘦的轮廓,周身的气息却比这雨夜更沉静。
陈言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噪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烧得滚烫。她像是偷糖吃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孩,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剩下的鱼干塞进口袋,动作慌乱又笨拙。她甚至不敢再看那边一眼,抱着书本,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转过身,逃也似地冲进了图书馆的方向,把那个静立在雨中的身影和墙角的小猫,连同自己狂乱的心跳,一起抛在了身后冰冷的雨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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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雨中的短暂对视,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陈言依旧没有勇气主动归还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但一种奇妙的默契,或者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接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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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下意识地延续江屿的工作。课间,她会刻意绕到图书馆窗台,看看那只左耳有缺口的狸花是否还在老位置晒太阳;午饭后,食堂后门的垃圾桶附近成了她的必经之地,目光搜寻着那抹熟悉的、尾尖带白的三花身影;路过操场边的老槐树,也总会瞄一眼树根下,期待那只肥硕的大橘摊开肚皮酣睡的熟悉画面。每次有了新的发现,她就会在江屿笔记本的空白处,用自己清秀的字迹,小心翼翼地添上一笔。
9月5日,晴。图书馆狸花仍在老位置,阳光很好,它睡得很沉,尾巴尖偶尔会轻轻摆动。
9月8日,多云。食堂后门,尾尖白三花出现!叼走了一块学生掉落的鸡骨头,警惕性似乎降低了些但看到人靠近还是飞快跑开了。
9月12日,阴。老槐树下没有大橘。听打扫的阿姨说,好像往实验楼那边去了明天去看看。
她的记录越来越细致,带着一种不自觉的温柔。有时,当她再次翻开笔记本,会惊喜地发现,在她留下的观察下面,多了一行属于江屿的、清隽有力的回应。
在她关于狸花的记录旁,他补充道:嗯,它午后警惕性最低,可尝试再靠近半米观察。
在她发现三花叼走鸡骨头的欣喜旁,他冷静地标注:小心,骨头可能划伤肠胃。下次若见,可尝试放置软质猫粮替代。
在她担忧大橘去向的留言下,他简单地写着:实验楼西侧灌木丛,新发现的据点。
一来一回,无声的对话在纸页间流淌。陈言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感占满。仿佛隔着人群和书本,他们共享着一个只有彼此知晓的、充满细小生机的秘密花园。每次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出现,她的嘴角总会忍不住悄悄上扬。那个名字带来的疏离感,在笔尖的交流中,不知不觉地消融了。
这份隐秘的联结,在深秋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中,被推向了更深的境地。
那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如同打翻的墨汁。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自由活动时,毫无预兆地,豆大的雨点裹挟着狂风,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瞬间将操场变成一片泽国。学生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寻找最近的避雨处。
陈言和几个女生一起,狼狈地冲向最近的体育馆器材室。雨水模糊了视线,校服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冲进器材室略显昏暗的屋檐下,混杂着灰尘和橡胶制品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里面已经挤了不少躲雨的同学,闹哄哄一片。
她拧着衣角的水,下意识地抬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了器材室最里面、堆放体操垫的角落。
那里光线更暗,只有一扇高窗透进些微天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单膝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是江屿。
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身前的地面。他脱下了自己的秋季校服外套,垫在地上。外套上,蜷缩着一只湿透的、不断发出痛苦微弱呜咽的小动物——正是那只尾尖带白的三花猫!小猫的一条后腿姿势怪异,显然受了伤。
江屿的动作极其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他正用一条从自己T恤下摆撕下的干净布条,小心地缠绕固定着小猫那条受伤的后腿。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额前垂落的湿发遮住了部分眉眼,却遮不住那份全神贯注的认真。雨水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落,滴在垫着猫的外套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器材室里人声嘈杂,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在陈言眼中,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喧嚣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那个角落,那个单膝跪地的身影,和他手下那个颤抖的小小生命。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她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湿透的难受,甚至忘记了长久以来的躲避策略。她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几乎是屏着呼吸,一步步走了过去,在江屿身边蹲了下来。动作很轻,没有打扰他。
江屿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缠绕布条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并未抬头。直到他打好最后一个结,确认布条松紧适中,不会压迫伤口也不会轻易脱落,才缓缓直起身。
他抬起头,目光与近在咫尺的陈言撞了个正着。
咫尺之距,陈言能清晰地看到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根根分明,沾着细小的水珠,沉甸甸地垂覆着,像栖息着露水的蝶翼。那双总是显得过于清冷的眼睛,此刻因为专注和方才的费力而蒙上了一层极淡的水汽,眼底深处映着器材室昏黄的光和她清晰的倒影。他额角还有未干的水迹,沿着鬓角滑落。
空气仿佛凝固了。器材室的喧嚣、雨声、甚至那只小猫细微的呜咽,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陈言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走过来,想说点什么关于这只猫的事,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她窘迫得几乎要再次落荒而逃时,江屿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点运动后的微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落在她耳中,如同玉石相击。
第三页那只三花,他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你少记了它怕雷声。
陈言猛地怔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偷偷续写了他的笔记本,他甚至……连她记漏了什么细节都一清二楚!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所有的掩饰,瞬间将她暴露无遗。脸颊的温度轰然飙升,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地上那只被他的外套包裹着、腿被仔细包扎好的三花猫,它似乎因为疼痛缓解了些,呜咽声小了下去,湿漉漉的眼睛半眯着,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
器材室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这一隅小小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潮气、灰尘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他身上的干净皂角气息。外面是倾盆大雨和同学们的喧闹,而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和一只受伤的小猫。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安宁感,伴随着巨大的羞窘,悄然包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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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笔尖流淌的观察记录和偶尔走廊擦肩时短暂交汇的目光中悄然滑过。深秋的寒意被校园里日益浓厚的节日气氛驱散。元旦晚会的筹备如火如荼,巨大的彩色海报贴满了公告栏,空气里都飘着排练歌舞的旋律和兴奋的喧嚷。
陈言作为宣传委员,被班长老好人许泽远硬是塞了个任务——给晚会拍一组暖场用的校园生活花絮照片。她抱着借来的单反相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寻找那些能打动人心的瞬间。镜头扫过排练室窗内舞动的身影,掠过林荫道旁捧着书安静阅读的侧脸,最终,鬼使神差地,又落在了食堂后门那片熟悉的区域。
傍晚,夕阳的金辉给冰冷的建筑边缘镀上一层暖色。陈言调整着焦距,镜头里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尾尖带白的三花猫!它正蹲在墙根下,一条后腿似乎还有些微跛,但已经能支撑身体。它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睛眯着,正专注地、一下一下舔舐着放在面前的一小撮猫粮。夕阳的光线勾勒出它瘦小但已恢复精神的轮廓,那份认真进食的样子,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与满足。
陈言的心瞬间变得无比柔软,指尖轻轻按下快门,捕捉住了这温暖的一刻。照片里,夕阳,小猫,还有……照片边缘,一只骨节分明、属于男生的手刚刚收回的虚影。那手她认得,曾在雨中的器材室里,无比轻柔地为这只小猫包扎。
是江屿放的猫粮。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像被温热的泉水浸泡过。她看着相机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夕阳的光晕,安静进食的小猫,还有那只一闪而过、却留下存在感的手的虚影,构成了一幅无声却胜过万语千言的画。一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地冒了出来:这张照片,一定要放进班里的暖场视频里。不为别的,只为这份无声传递的温柔,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晚会当天,体育馆内流光溢彩,人声鼎沸。巨大的舞台灯光变幻闪烁,将台下攒动的人头映照得光怪陆离。喧闹的音乐和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陈言坐在班级区域靠后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节目单的边缘,目光却频频投向舞台侧面的入口方向。
已经好几个节目过去了。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在音响里回荡,台上光影流转,歌舞热烈。可那个颀长清瘦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班长许泽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擦汗一边对着手机低声吼着什么,显然是在联系缺席的江屿。
怎么回事江屿呢他的钢琴独奏可是压轴之一啊!旁边的林小雨也探过头,焦急地问。
陈言摇摇头,喉咙有些发紧,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沉甸甸地压下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自己自作主张放进视频里的那张照片,暴露了太多,反而让他……生气了或者觉得困扰了笔记本的秘密,雨中的偶遇,器材室的包扎……那些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如同易碎琉璃般的瞬间,会不会因为那张照片的公之于众而破碎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暖场视频开始播放。熟悉的校园场景一帧帧闪过:晨光中的教学楼,热闹的篮球场,安静的图书馆……当那张夕阳下小猫进食的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画面被特意放大、定格了数秒。温暖的光晕,安静舔舐猫粮的小猫,还有照片边缘那只属于男生的手的虚影,被放得无比清晰。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带着点惊讶的议论和低笑。
哇!是那只受伤的小三花!
谁拍的啊好有爱!
看那只手……好像是……
陈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颊滚烫,几乎不敢看周围同学的反应。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响亮的猫叫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体育馆内的音乐和人声!
喵——嗷——!
声音高亢,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甚至盖过了舞台的音响。
全场瞬间哗然!所有人都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舞台侧面,通往后台的入口处,江屿的身影出现了。他依旧是那身干净挺括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如青松,怀里却抱着一个与这身装扮和他周身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东西——一只胖得几乎像个球、橘黄皮毛油光水滑的大猫!正是老槐树下那只闻名遐迩的大橘!它显然被这巨大的声浪和灯光惊到了,在江屿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发出刚才那声石破天惊的嚎叫,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奇又警惕地扫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江屿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习以为常的淡然。他一手稳稳地托着怀里沉甸甸的橘猫,另一只手安抚性地、动作极其自然地顺着它背上厚实的皮毛。大橘在他娴熟的安抚下,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虽然依旧警惕地看着四周,但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抱着猫,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中央那架锃亮的黑色三角钢琴。
追光灯精准地打在他身上。白色的光柱笼罩着他和他怀里那只憨态可掬的橘猫。清冷俊逸的少年,和一只圆滚滚、满脸写着我是大佬的猫,这奇异的组合在强烈的灯光下,形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又莫名和谐的画面。
台下陷入了短暂的、极度震惊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热烈、更疯狂的笑声、掌声和口哨声!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喷发,几乎要将整个体育馆掀翻!连舞台上经验丰富的主持人都目瞪口呆,忘了控场。
江屿就在这片足以掀翻屋顶的声浪中,走到了钢琴边。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侧过身,目光精准地越过攒动的人头、炫目的灯光,落在了台下某个角落。
陈言的心跳骤然停止。
他的视线,穿越了鼎沸的人声和迷离的光影,穿越了所有的喧嚣与距离,像一束沉静而温暖的光,稳稳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隔着整个沸腾的场馆,陈言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处那抹极淡、却无比清晰的微光,像寒夜星子落入深潭。他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的弧度。那目光里,没有责备,没有疏离,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他收回目光,抱着那只似乎已经适应了成为全场焦点、甚至有点享受的大橘,姿态从容地在琴凳上坐下。橘猫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成一团,呼噜声清晰可闻。
追光灯温柔地笼罩着少年与猫。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第一个清越的音符流淌出来,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抚平了场内所有的喧嚣。紧接着,流畅而温柔的旋律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陈言呆呆地坐在台下,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她周围澎湃激荡,几乎要将她淹没。然而,她的世界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模糊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有那悠扬的琴声,无比清晰地流淌进她的心底。
台上,少年指尖流淌着温柔的乐章,腿上盘踞着打盹的橘猫,构成一幅世间最奇妙的画。陈言仰着头,望着那片被灯光温柔笼罩的舞台中央,望着那个清冷身影此刻流露出的、只对生灵才有的温柔棱角。
台下掌声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在这片献给少年与猫的、足以撼动整个体育馆的声浪里,陈言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中冰层碎裂的轻响,有什么东西,温暖而坚定地破土而出,随着那琴声,悄然生长。
**琴弦上的猫毛与心跳**
元旦晚会那场惊世骇俗的人猫合奏,如同在平静的校园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久久未平。江屿的名字,连同那只一战成名的大橘,成了全校师生津津乐道的话题。冰山学神人设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点神秘色彩、拥有反差萌的猫系校草。
陈言则成了这场风暴中一个心照不宣的知情者。晚会结束后的好几天,她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带着探究和笑意的目光落在身上。林小雨更是化身人形弹幕,每天在她耳边轰炸:
言言!快老实交代!那张照片是不是你拍的江屿是不是因为你放的才……
我的天!他抱着猫弹琴的样子帅炸了!你看到没他最后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是不是在看你!
你们那个笔记本……还在继续‘交流’吗快给我看看最新进展!
陈言被问得面红耳赤,只能含糊其辞。笔记本,那个深蓝色的秘密纽带,依旧在她书包里。晚会后,她反而更不敢轻易还回去了。那晚台上穿透人海的目光,平静之下蕴含的力量,让她心慌意乱,又带着一种隐秘的甜。
**
台阶上的牛奶与沉默的守护**
晚会风波渐渐平息,期末考试的压力如同阴云笼罩。陈言的数学是弱项,晚自习后常常留在教室啃习题。这天,一道几何题卡得她抓耳挠腮,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夜色已深。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她没带伞,正犹豫着是冲回宿舍还是等雨停,目光不经意扫过台阶下。
昏黄的路灯光晕里,一个清瘦的身影安静地站在那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是江屿。他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左顾右盼,只是微微仰头看着落雨的夜空,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沉静而专注。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陈言的心猛地一跳。他……在等人等谁
她站在门口的阴影里,一时进退两难。下去说什么不下去难道要一直耗着
就在这时,江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视线隔着雨幕和台阶,平静地交汇。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撑着伞的手微微抬高了一些,伞面向着教学楼门口的方向倾斜,留下足够一个人站入的空间。一个无声的邀请。
陈言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下台阶,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那把黑色的伞下。空间瞬间变得狭小,属于他的干净皂角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清晰地萦绕在鼻尖。她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温热。
谢…谢谢。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确保她能完全遮住雨,然后迈开步子。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校园小径上,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单调而安宁的节奏。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
这份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陈言偷偷用余光瞄他,他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似乎在专注地走路,又似乎在想什么。她能感觉到他握着伞柄的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微微泛白。
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雨势渐小。江屿停下脚步,伞依旧稳稳地罩着她。
到了。他说。
嗯,谢谢。陈言再次道谢,准备离开伞的庇护。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江屿却忽然开口,声音比雨丝还轻:
晚自习别太晚。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安全。
陈言愣住了,猛地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依旧沉静,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关切。
好…好的。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进了宿舍楼门洞,脸颊烫得惊人。直到跑上楼梯,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她才敢回头。隔着玻璃门,那个撑伞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在路灯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似乎在确认她安全进去了,才转身,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沉沉的雨夜。
那一晚,陈言失眠了。耳边是室友均匀的呼吸声,脑海里却反复播放着雨伞下那方小小的天地,他沉默的侧脸,和他那句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关心。
**笔记本里的秘密与天台上的猫**
第二天课间,陈言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再次翻开了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她习惯性地翻到记录三花猫(现在大家都叫它小白尾了)的那几页,想写下昨晚看到它在新猫窝(显然是江屿的手笔)里安睡的样子。
然而,她的笔尖顿住了。在最新一页,在她上次的观察记录下面,多了一行不属于她的、清隽有力的字迹。不是关于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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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很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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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带伞。**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话。但陈言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他看到了!他看到她昨晚差点在湿滑的台阶上绊倒的窘态!这简短的两句话,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心脏。一种被关注、被在意的巨大喜悦和羞赧交织着汹涌而来。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写下这两句话时,那副平静无波却又洞察一切的神情。
她握着笔,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在巨大的羞涩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驱使下,她深吸一口气,在那两行字下面,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字迹因为紧张有些歪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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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大橘今天在图书馆窗台睡了一下午,呼噜声隔壁阅览室都能听到。**
写完,她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啪地合上笔记本,塞进书包最深处,心脏狂跳不止。这不再是单纯的猫咪观察接力了……这像是一种……隐秘的交流一种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心照不宣的密语
这种密语在几天后的一个午休时间,得到了实地的印证。陈言为了躲开喧闹的教室,抱着书想去实验楼顶那个废弃的小天台(据说以前是天文社活动点)安静看会儿书。她轻手轻脚地推开生锈的铁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拂过旧水箱的呜咽声。然而,在天台角落堆放的几个旧木箱旁,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江屿背靠着斑驳的水泥墙,席地而坐,长腿随意地伸展着。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他的膝盖上,赫然是那只圆滚滚、睡得四仰八叉的大橘!橘猫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响亮的呼噜声。江屿的一只手放在它厚实的背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也落在大橘金灿灿的皮毛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这幅画面静谧而美好,带着一种远离尘嚣的温柔。陈言一时看呆了,忘了呼吸,也忘了动作。就在这时,江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过阳光和微尘,落在了站在门口的陈言身上。
没有惊讶,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似乎还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仿佛他早就在等她发现这个地方,发现这个只属于他和猫(或许还有她)的秘密角落。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放在大橘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空地。一个无声的邀请,如同那晚的雨伞。
陈言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暖流包裹。她不再犹豫,抱着书,像一只找到归巢的小鸟,轻轻地走了过去,在他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也学着坐了下来。粗糙的水泥地面有些凉,但她毫不在意。
阳光暖暖地晒着,风轻轻地吹着,大橘的呼噜声成了最安心的背景音。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他继续抚摸着猫,她翻开了手中的书。空气里弥漫着阳光、旧木头、还有大橘身上暖烘烘的气息。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安宁在两人之间流淌。陈言偷偷侧过头,看着阳光下他专注抚摸猫咪的侧脸,线条柔和得不像话。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花开的声音。
**樱花树下的初吻与未完的笔记**
春天踩着轻盈的脚步降临校园。樱花大道成了最梦幻的风景线,粉白的花瓣如雪般纷飞。
高二学年的最后一次月考刚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暂时放松的慵懒气息。放学后,陈言和江屿巧合地又在通往老槐树的小路上偶遇了。小白尾已经完全康复,腿脚利索,正在老槐树下,用小爪子拨弄着一片飘落的樱花花瓣,玩得不亦乐乎。大橘则在不远处,懒洋洋地摊开肚皮晒太阳,尾巴尖偶尔惬意地甩动一下。
两人并肩走着,脚步都放得很慢。阳光透过新绿的树叶缝隙洒下,光影在他们身上跳跃。樱花花瓣偶尔落在陈言的发间,江屿会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帮她拂去。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发丝,带来微小的电流,让两人都微微一怔,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
笔记本,江屿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快写满了。
陈言的心轻轻一动。是啊,那本承载了他们无数秘密的深蓝色笔记本,页角已经卷起,纸张也因多次翻阅而变得柔软,空白处越来越少。
嗯……她应着,心里涌起一丝不舍。
再买一本他侧过头看她,目光清澈。
好。她点头,脸颊微红,还……还是蓝色的
嗯。他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蓝色的。
一阵风吹过,卷起更多的樱花,在他们身边打着旋儿飞舞。小白尾被花瓣吸引,欢快地扑腾着。陈言看着这如画的一幕,看着身边安静注视着猫咪的少年,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满溢的幸福感充盈着。她停下脚步。
江屿也跟着停下,转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陈言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她抬起头,迎上他沉静的目光,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江屿……
嗯
我……我好像……她紧张得手指都在抖,……不只是想和你一起记猫猫笔记了。
风似乎也静止了。樱花无声地飘落。时间仿佛被拉长。江屿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羞涩却勇敢的模样,像投入石子的湖面,终于漾开了一圈圈清晰的涟漪。那涟漪深处,是温柔,是了然,是同样无法掩饰的悸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向她伸出了手。不是去接笔记本,而是摊开了掌心,静静地等待。
陈言的心跳如擂鼓。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曾为猫咪包扎、曾在雨夜为她撑伞、曾在笔记本上写下只言片语的手,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了眼眶。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坚定地,放入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瞬间收拢,温暖而有力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那温度,从指尖一直烫到了心底。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陈言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着。
一个轻柔得如同樱花飘落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印在了她的额头。
没有惊心动魄的告白,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紧紧相握的手,额头残留的温热触感,樱花树下猫咪好奇的注视,和彼此眼中再也无法隐藏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情愫。
那本写满的深蓝色笔记本,安静地躺在陈言的书包里。它不再仅仅记录着校园里流浪猫的点点滴滴,更见证了两个少年,如何从一场意外的碰撞开始,在猫咪的牵引下,笨拙而真诚地靠近,最终在这樱花纷飞的季节里,轻轻叩响了彼此的心门。
新的蓝色笔记本已经在路上了。这一次,里面记录的,将是属于陈言和江屿的故事。或许还会有猫,但主角,注定是他们。他们的故事,和这个春天一样,才刚刚开始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