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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潮水退去后,沙地上总留下些贝壳和小螃蟹,像大海随手馈赠的礼物。
唐棠每周都会打视频来。你晒黑了。她趴在屏幕那头笑,但眼睛比从前亮。
我确实一切都好。
学会了用椰子油烤面包,
认得了哪片礁石下藏着最肥的牡蛎,
甚至和总来买向日葵的老渔夫成了忘年交。
直到某个打烊的傍晚。
我弯腰锁门时,忽然闻到一缕熟悉的雪松香。
心脏猛地缩紧,回头却只看见晚霞把沙滩染成橘红色。
原来思念和潮汐一样不讲道理。
涨潮时,它会裹着旧日的温度漫上来,淹没所有伪装的平静。
我蹲在门廊下,任由海风把眼泪吹凉。
但这里很好。
没有审视的目光,没有欲言又止的怜悯。
当我想念沈衍修时,可以纯粹地只是想念他
想念他指节抵着我掌心的温度,而不是他西装袖口烫金的职位;
想念他清晨睡乱的头发,而不是他身后盘根错节的社交网。
潮声阵阵里,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承认:
我今天也很爱你。
14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
十二月的某个清晨,门铃突然响起。
我裹着毛毯拉开木门,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
而他就站在雪里。
黑色大衣肩头落满碎雪,睫毛上凝着霜,却朝我伸出温热的手:
重新认识一下。他呵出的白气模糊了镜片,我叫沈衍修,在你隔壁开了家咖啡馆。
后来某个打烊的夜晚,我们窝在壁炉前喝热红酒。
火光在他轮廓上跳跃,他忽然说:
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做两件事。
想你。他转动酒杯,以及把手上的权力、股份、人脉...统统交给能接手的人。
我捏紧杯子的手突然被他包裹住。
比起那些——他的拇指摩挲着我虎口的疤,我更想要清晨能和你分食同一块烤焦的面包。
酒液在杯中摇晃,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
至于你说的五年十年后...他突然拿起餐刀塞进我手里,刀刃抵住自己心口,如果哪天我敢用那种眼神看你——
你就亲手杀了我。
壁炉爆出火星。
我们同时笑起来,玻璃窗映出我们交颈的身影,
而窗外——
大雪纷飞,仿佛可以掩埋所有过往的伤痕。
薄霆番外
A市所有世家子弟里,薄霆最恨沈衍修。
起初是因为大人们总拿他们作比——
瞧瞧沈家那孩子,多稳重。
薄霆要是有衍修一半省心...
后来是因为沈衍修对谁都温和有礼,唯独对他疏离冷淡。
少年时的薄霆曾在体育课后,看着沈衍修把矿泉水递给同学,
阳光下他笑起来眼尾微弯,像盛着蜜。
却从没那样对自己笑过。
直到某个夏夜,朋友聚会时有人放了张碟片。
荧幕上女人的脸突然扭曲变幻,成了沈衍修的眉眼。
薄霆在黑暗里绷紧脊背。
他终于明白,那些咬牙切齿的恨,原来都是欲念的倒影。
他曾笨拙地示好,故意在击剑比赛输给沈衍修,假装偶遇送他绝版黑胶。
可沈衍修永远客气疏离,像隔着一层冰。
没关系。薄霆对着沈衍修的毕业照自言自语,他对谁都这样。
直到温絮出现。
他冷眼旁观那个不起眼的女孩追了沈衍修三年,看着冰川为她融化。
他们在一起那晚,沈衍修甚至破天荒喝了酒,眼底漾着薄霆从未见过的温柔。
凭什么!薄霆砸碎了整面酒柜。
朋友醉醺醺地搭上他的肩:咱们这样的人,要什么得不到实在不行...就毁掉呗。
毁掉...薄霆摩挲着酒杯,突然低笑起来。
他精心策划了一场狩猎。
当温絮像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地下室时,薄霆抚过她颤抖的睫毛,心里涌起奇异的满足
看啊沈衍修,你珍视的东西,正在我手里破碎。
可这女孩倔强得令他意外。
她一次次试图反击,哪怕被踩进泥里也要昂着头。
薄霆渐渐沉迷于这种游戏,甚至开始期待她下一次会怎样挣扎。
直到沈衍修宣布婚讯,直到温絮苍白着脸说:我对你没用了,放过我吧。
胸腔里突然燃起的怒火让薄霆自己都怔住——
究竟是因为沈衍修要结婚
还是因为...她竟想离开
得知张嘉译绑了温絮时,薄霆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他以为自己会像过去五年那样,目光死死钉在沈衍修身上,那个他爱之入骨的男人。
可当温絮脸色惨白,颤抖着说出那句沈衍修,谢谢你一直爱我时,薄霆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在告别。
不是赌气,不是威胁,而是真真切切的...心存死志。
胸口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有人用刀生生剜下一块血肉。
薄霆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冲了出去——
不能让温絮死。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
就像他不明白——
为什么最后那一刻,自己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她伸出手,疯了一样乞求她回头看一眼;
为什么沈衍修来探监时,他宁愿面对冰冷的墙壁,也不肯转身;
为什么明明恨了五年,却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连手指都在发抖。
情之一字,原就是穿肠毒药。
明知无解,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