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厕所外听见丈夫打电话：她家钱多,不骗她骗谁
他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乖,等拿到公司,我立刻离婚娶你。
挂断电话后,他对着镜子练习深情的表情。
我默默退回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财产清单。
十年婚姻,他大概忘了——
当年是我教会他如何用笑容藏起刀子。
第一章
我半夜醒来。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客厅没开灯,很黑。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有点凉。我朝有声音的地方走。
声音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门虚掩着。我听见丈夫在说话。
她家钱多,傻子才不骗。他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清晰。再忍忍。
我握紧门把手。冰凉的触感钻进手心。
等我把公司彻底拿到手。他的语气变了。那是我从没听过的温柔。马上离婚娶你。信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像一尊石像。
里面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很腻人。然后是亲吻的声音。很响。
通话结束了。接着是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我悄悄退后一步。藏进卧室门后的阴影里。
卫生间的门开了。他走出来。没有回卧室。他走向客厅的穿衣镜。
镜子反射着窗外微弱的光。我看着他。
他对着镜子,开始练习表情。眉头皱起。嘴角努力往下撇。眼神刻意放空。这是他在我父亲病床前的样子。
他又换了表情。嘴角上扬。眼神专注又深情。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头。很满意。
然后他转身,朝卧室走来。
我立刻退回床边。掀开被子躺下。闭上眼睛。
门开了。他轻轻走进来。在我身边躺下。带着洗手液的味道。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搂我。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然后落在被子上。
老婆他试探着叫我。声音带着睡意。装得很像。
我没应声。假装睡熟了。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透进的一点光。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甚至有点鼾声。
我轻轻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照亮我的脸。
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一串很长的密码。文件夹里全是文件。银行流水。股权证明。房产证扫描件。还有几段录音。
我新建了一个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标题：财产分割预案（静默版）。
第二章
天亮了。
我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牛奶和面包。他穿着衬衫走出来。领带还没系好。
早啊老婆。他走过来。俯身想亲我的额头。
我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自然地避开了。他有点尴尬地直起身。
昨晚睡得好吗他坐下。拿起一片面包。眼睛看着我。
还行。我撕着面包。做了个梦。不太好。
梦见什么了他随口问。眼睛瞟向手机。
梦见你。我放下牛奶杯。看着他。你在梦里,对别人说我是傻子。说我家钱多,活该被骗。
他撕面包的动作猛地顿住。面包屑掉在桌上。他抬起头看我。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露出无奈的笑。
傻老婆。他伸手想摸我的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压力太大
我偏头躲开他的手。
可能吧。我站起身。公司有点事。我先走了。
这么早他有点意外。
嗯。急事。我拿起包。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我的车开出小区。没有去公司。我开向城东。那里有一栋安静的写字楼。我停好车。走进电梯。按下十六层。
电梯门打开。一个简洁的铜牌：陈远舟律师事务所。
前台认识我。林小姐早。陈律师在办公室等您。
我点点头。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陈远舟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面。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很锐利。他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律师。
来了他指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坐下。把带来的U盘推过去。插在他的电脑上。
都在这里了。我说。银行流水。股权变更记录。他私自抵押房产的证据。还有,我顿了一下。昨晚的录音。
陈远舟点开文件。快速浏览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动作真快。他指着屏幕。这才三年。他几乎把林氏掏空了。变成他独资的‘启航科技’。
他以为我父亲死了。我也成了摆设。我看着屏幕上赵明远的签名。那是我的丈夫。或者说,我的敌人。
录音很关键。陈远舟点开音频。他亲口承认了欺诈意图。还有转移婚内财产的谋划。这是铁证。
够吗我问。我要他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带不走。包括他那个‘启航’。
陈远舟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法律上,有难度。但操作空间很大。他看着我。关键在‘启航’。那是他用婚内财产挪腾出来的。只要能证明资金来源非法…
他话没说完。我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明远。
陈远舟示意我接。
我按下接听键。同时点开录音。他的声音传出来,带着刻意的温柔。
老婆,在哪呢中午一起吃饭新开的那家法餐
在公司。我的声音很平静。中午约了客户。你自己吃吧。
这么忙啊他语气有点失望。那晚上呢我们去看音乐剧票我买好了。
晚上再说吧。我没什么情绪。可能加班。
好吧…他顿了顿。老婆,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我看着陈远舟。他对我点点头。有点累而已。挂了。
我挂断电话。看着陈远舟。
他急了。陈远舟嘴角有一丝冷笑。感觉你在疏远他。开始试探了。
正好。我说。帮我做两件事。
你说。
第一,查他‘启航’的账。特别是最近的大额资金流动。我要知道钱去了哪里。
已经在查。陈远舟点头。第二件
帮我找一个人。我说出一个名字。苏晴。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我要知道她的一切。现在住哪里。花谁的钱。最好,我停顿一下。拿到她怀孕的证据。
陈远舟镜片后的目光闪了一下。明白了。交给我。
第三章
几天后,陈远舟约我见面。地点换成了他朋友开的一家私人茶室。很僻静。
他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我打开。里面是照片和文件。最上面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站在一家高端母婴店门口。手里提着购物袋。小腹微微隆起。
苏晴。二十五岁。本地人。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陈远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半年前辞职。目前住在城西‘云景苑’。高档小区。租的。月租两万五。
他又抽出几张纸。这是她的银行流水。近半年。每个月五号,固定有一笔十万块进账。汇款方,他指着一个账户名。‘启航科技’。
我翻看着流水。数字很清晰。
还有这个。陈远舟又递给我一张报告单复印件。市妇幼保健院。妊娠十二周。苏晴。上面登记的紧急联系人电话,他停顿了一下。是赵明远的私人号码。
我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看了几秒钟。然后翻到下一页。是房产信息。云景苑。B栋1702。
房子租期还有三个月。陈远舟说。房东在国外。委托中介管理。我通过点关系,拿到了备用钥匙。也‘拜访’过一次。
我抬眼看他。
收获不小。他笑了笑。从纸袋最底下抽出几张照片。拍的是房间内部。客厅。卧室。梳妆台。衣帽间。
照片拍得很清晰。梳妆台上堆满高档护肤品。衣帽间里挂满了名牌衣服和包。一个打开的抽屉里,散乱地放着几件首饰。其中一条钻石项链,我很眼熟。
这项链…我指着照片。
对。陈远舟点头。去年你生日,赵明远说托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限量款。价值三十万。发票你还留着吗
在保险柜。我看着照片里那条闪亮的项链,戴在另一个女人脖子上。真品发票当然在。他送我的那条,是高仿。看来正品在这儿。
不止。陈远舟又指向衣帽间角落的一个展示柜。里面放着几个男式腕表。百达翡丽。江诗丹顿。都是赵明远近两年买的‘心头好’。他说升值空间大,锁在银行保险箱了。
照片里,那些表就随意地放在苏晴公寓的玻璃柜里。
另外,陈远舟又抽出一份文件。这是‘启航’最近的资金流出。一笔三百万。两周前。打给一个建材公司。表面是采购合同。但我查了那家公司。注册资金十万。皮包公司。钱打过去第二天,就分三笔转入了苏晴母亲和一个叫苏强的个人账户。苏强是她弟弟。
很好。我把所有资料收好,放回纸袋。钥匙呢
陈远舟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谢谢。我收起钥匙。
你打算什么时候摊牌他问。
等他最得意的时候。我拿起包。快了。
第四章
赵明远最近春风得意。他刚拿下一个政府扶持的大项目。媒体争相报道。他成了青年创业楷模。
他回家的时间更晚了。身上的香水味也更杂。他不再小心翼翼试探我。言语间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轻快和得意。
老婆,你看新闻没他一边解领带一边说。市领导今天亲自来我们公司视察了！夸我们前景无限！
是吗。我坐在沙发上看书。头也没抬。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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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成了,公司估值起码翻三倍！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沙发陷下去一块。他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冲过来。到时候,我们换个大别墅！再给你买辆新车！你不是喜欢保时捷吗
嗯。我翻过一页书。
等忙过这阵子,我们去欧洲度假！好好放松一下！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我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再说吧。我合上书。站起身。我去洗澡。
他看着我走进浴室。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眼神有点阴。但很快又得意起来。他哼着歌,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我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
我关上浴室门。没有开水。贴在门上听。
…快了宝贝…项目很顺…钱马上到位…你安心养胎…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水声开得很大。掩盖了我所有的动作和表情。
几天后的下午。阳光很好。我开车去了城西。云景苑。高档小区。门禁森严。但我有钥匙。
B栋1702。我打开门。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房子装修奢华。但品味很差。暴发户的感觉。
我径直走进卧室。目标明确。拉开衣帽间的抽屉。那条钻石项链果然在里面。我把它拿出来。放进自己包里。
客厅的展示柜。那几块名表静静躺着。我打开柜门。取出了那块最贵的百达翡丽。
梳妆台上。散落着几支口红。我拿起一支。看了看色号。死亡芭比粉。我扯了扯嘴角。放回去。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我走过去。照片上,赵明远搂着苏晴。两人笑得灿烂。背景是海边。苏晴穿着比基尼,肚子还看不出来。赵明远的手亲昵地放在她小腹上。照片日期是三个月前。那时,他刚在我父亲忌日上哭得不能自已。
我拿出手机。对着这张照片拍了几张特写。清晰拍到了日期。
然后我环视了一下这个充满金钱味道的爱巢。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像从未来过。
晚上。赵明远难得早回家。他哼着歌,在厨房煎牛排。心情非常好。因为下午他刚签了那个大项目的最终合同。
餐桌上点了蜡烛。摆着红酒。很浪漫。像极了我们刚结婚时。
他把牛排端上来。淋上黑椒汁。坐下。给我倒酒。
庆祝一下！他举起杯。老婆,我们就要翻身了！
我没有碰酒杯。看着他兴奋得发红的脸。
翻身我重复了一遍。
对啊！他喝了一大口酒。那个项目！稳了！你知道能赚多少吗
多少我问。
他压低声音,凑近我,报出一个天文数字。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这么多钱,我慢慢地说。你打算怎么花
当然先改善我们的生活！他理所当然地说。给你买最好的！然后…公司要扩张…需要资金…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哦。我点点头。放下刀叉。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情绪不对。你不高兴
高兴。我看着他。特别高兴。高兴得想送你件礼物。
礼物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什么礼物老婆送什么我都喜欢！
是吗我也笑了。伸手从放在旁边的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袋。很厚。很沉。
我把纸袋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打开看看。我说。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纸袋。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没褪去。他放下刀叉,擦了擦手。拿起纸袋。
他打开封口。抽出最上面的东西。是几张照片。他搂着苏晴在海边的合影。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的手开始发抖。照片滑落在昂贵的牛排上。油渍浸染了照片上苏晴的笑脸。
他又抽出下面的文件。银行的流水单。上面清晰地印着启航科技给苏晴的转账记录。还有那张妊娠十二周的检查报告。紧急联系人号码刺眼地印在那里。
最后,他看到了几张照片。是他放在苏晴那里的名表。还有那条钻石项链的特写。
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像鬼。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瞪着我。刚才的得意和红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你…都知道了
我的钱,我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看着他那张失去血色的脸。烫手吗
第五章
餐厅里死寂一片。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赵明远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椅子上。眼神发直。死死盯着那些摊开的照片和文件。额头上全是冷汗。
老婆…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样照片是P的流水是假的她肚子里,我指了指那张孕检报告,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嘴唇开合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铁证如山。他编不出任何合理的谎言。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恼羞成怒。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盘子刀叉震得乱响。
林晚！你调查我！他双眼赤红,指着我怒吼。你他妈敢查我！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平静地迎着他吃人般的目光。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包括你这些年,从我林家偷走的每一分钱。
你的东西！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疯狂地笑起来,表情扭曲。公司是我一手做大的！跟你有屁关系！那是我的启航科技！
是吗我拿起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按下播放键。
他昨晚在阳台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放心,钱很快到位…那项目就是个壳子…钱洗出来,就转到妈账上…林晚那个蠢货…她家的钱,不骗白不骗…等拿到最后那笔抵押款,立刻踹了她…】
录音播完。餐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神凶狠。却又透着绝望。
净身出户。我放下手机。清晰地说出这四个字。协议我已经拟好了。签了它。‘启航’归我。你名下的所有账户、房产、车,全部归我。你,还有你那个苏晴,我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带着你们偷情怀上的野种,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你休想！他咆哮着,额头青筋暴起。林晚！你他妈做梦！我不会签的！公司是我的！钱是我的！你一分都别想拿走！
不签我笑了。可以。那我们就法庭见。刚才你听到的录音,看到的照片,银行流水,孕检报告…还有你偷挪公司资金,伪造合同,诈骗婚内财产的所有证据,我指了指那个牛皮纸袋,足够你在里面蹲上十年八年。到时候,我语气更冷,不知道你的苏晴,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等得起
他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整个人僵住了。所有的愤怒和咆哮都被冻结。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看着我,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索命的阎王。
你…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真要这么绝
绝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与我同床共枕十年,却处心积虑要掏空我、毁掉我的男人。比起你和你全家对我、对我死去的父亲做的事,我拿起桌上那杯他倒好的红酒,手腕一翻,鲜红的酒液泼在他惨白惊恐的脸上,这点利息,我还嫌收少了。
猩红的酒液顺着他扭曲的脸颊往下淌。像血。
第六章
红酒顺着赵明远的下巴滴落。染红了他昂贵的衬衫前襟。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淋坏的泥塑。脸上混合着酒液、冷汗和绝望。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尖锐地划破死寂。
是他的手机。在桌上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划了好几次才接通。
喂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又慌乱。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即使在安静的餐厅里,我也能隐约听到一个老太太尖利刻薄的叫骂声。
明远！怎么回事！银行的人刚才上门了！凶神恶煞的！说我们那套房子被抵押了！要收走！你搞什么名堂！那是我的养老房！
赵明远的脸彻底没了人色。他惊恐地看向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话啊！哑巴了！他妈的咆哮穿透听筒。是不是又是林晚那个丧门星搞的鬼！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当初就不该让你娶她！克死她爹又来克我们…
我冷冷地勾了下嘴角。拿起自己的手机。发了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赵明远还在徒劳地试图安抚他妈：妈！你…你听我说！别急！一定是误会！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条新的银行通知短信弹了出来。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账户已被冻结。详情请咨询…】
他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看向我。
你…你干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利息。我淡淡地说。你妈住的那套‘养老房’,三年前就被你抵押给高利贷公司套现,投进你的‘启航’了。忘了我看着他瞬间灰败的脸。至于你的账户…婚内财产,我有权申请冻结。有问题
电话那头,他妈还在不依不饶地尖叫怒骂。声音刺耳。
赵明远像是被彻底抽空了力气。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他妈尖利的叫骂声还在从裂缝里顽强地传出来。
他双手撑在油腻的桌面上。低着头。肩膀垮塌下去。再没有了刚才拍桌子的气势。只剩下无尽的颓丧和绝望。
…你赢了。他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林晚…你够狠。
签吗我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旁边放着一支笔。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那份协议。仿佛那是能吞噬他的怪兽。他挣扎着。不甘心。却又走投无路。
最终,他颤抖着手。抓起了那支笔。笔尖悬在签名处。抖得厉害。
签了它…他声音干涩。那些证据…你保证…
只要你和你全家,还有那个女人,我冷冷地打断他,彻底消失。别再来恶心我。那些东西,会永远锁在保险箱里。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用尽了全身力气。笔尖终于落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他的名字——赵明远。
写完最后一个字。笔从他手中滑落。他瘫坐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我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放进包里。
给你三天时间。我站起身。搬出这栋房子。带着你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滚。
说完。我转身。没有再看那个烂泥一样的男人一眼。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一步步走出这个曾经被我称为家的地方。走出这长达十年的噩梦。
第七章
赵明远滚蛋的速度,比他签协议时快得多。第二天下午,他就拖着两个行李箱灰溜溜地离开了。
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也空旷了许多。空气似乎都清新了。
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城市。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手机震动。是陈远舟。
林总。他换了称呼。人搬走了
嗯。我看着楼下,赵明远狼狈地把箱子塞进一辆破旧的网约车后备箱。
苏晴那边也处理好了。陈远舟的声音很稳。收到协议副本,加上一点‘善意提醒’。她很识相。答应立刻打掉孩子,拿钱走人。今天下午的机票。去澳洲。不会再回来。
钱给了我问。
按您吩咐。五十万。足够她重新开始。但也仅此而已。陈远舟顿了顿。她让我转告您…对不起。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对不起太轻了。
另外,‘启航’那边已经接管完毕。陈远舟继续汇报。赵明远留下的几个心腹,昨天都主动辞职了。剩下的中层,今天上午都递交了效忠书。表示绝对服从新领导。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树倒猢狲散。
正常。我并不意外。公司账目呢
一团乱麻。但核心资产和那个政府项目还在。陈远舟说。我找了最顶尖的审计和财务团队。正在全力梳理。最多一个月。能理清。把‘启航’重新并入林氏集团的框架。问题不大。
很好。我望着窗外湛蓝的天。辛苦。
分内事。陈远舟说。还有件事。下午三点。林氏集团董事会。您需要出席。正式接任董事长。
知道了。我挂断电话。
下午两点五十分。林氏集团大厦顶层。巨大的环形会议室。
我推开厚重的门。里面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人。都是我父亲当年的老部下,集团的核心董事。空气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审视。有疑虑。有期待。
我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晰。一步步走向最前方那个空置了许久的主位。
没有多余的寒暄。我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各位叔伯,下午好。我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父亲走后这几年,公司动荡,让大家忧心了。
我微微颔首。
从今天起,我林晚,正式接任林氏集团董事长。我语气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首要任务,是拨乱反正,重整旗鼓。
我抬手。身后的助理立刻将一份份装订好的文件分发给每位董事。
这是集团未来三年的核心战略规划。以及,被赵明远非法转移出去的‘启航科技’,重归林氏后的整合方案。我目光锐利。请大家审阅。
董事们低头翻阅文件。会议室里响起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起初是沉默。接着,有人开始点头。低声交谈。眼神中的疑虑渐渐被惊讶和赞许取代。
文件思路清晰。目标明确。针对启航的整合方案更是精准狠辣。直指要害。完全不像出自一个被婚姻拖垮了十年的女人之手。
林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董事抬起头,眼神复杂,带着欣慰和感慨。这份规划…非常好。老林…可以放心了。
谢谢张叔。我微微点头。父亲留下的基业,我会守住。并且,我环视众人,声音坚定,让它变得更强。
会议室里的气氛彻底变了。凝重的空气开始流动。董事们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开始就具体细节提出问题和建议。讨论变得热烈而务实。
我坐在主位上。从容应对。思路清晰。每一个决策都直指核心。渐渐地,那些审视和疑虑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信服和尊重。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结束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董事们纷纷起身。带着新的文件和新的希望离开。最后离开的张叔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
晚晚,他叫了我小时候的名字,语气感慨万千。你比你爸当年,还要硬气。
我站起身,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是你们这些叔伯,一直在撑着林氏。以后,我们一起。
他用力点点头,眼圈有点红,转身走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像流动的星河。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陈远舟发来的信息。很简短。
【苏晴已登机。赵明远和他父母,租住在西郊城中村。廉价出租屋。】
我看着那条信息。然后删掉。抬头,望向窗外无垠的夜色和璀璨的灯火。
那些名字,那些人,终于彻底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第八章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三个月过去。
林氏集团彻底稳住了局面。启航科技被顺利整合,那个政府大项目也步入正轨。公司上下焕然一新。媒体又开始用涅槃重生来形容林氏。
我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也异常充实。每天有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见不完的人。但很奇怪,我并不觉得累。反而有种久违的掌控感。
这天下午,我难得有点空闲。坐在办公室里看季度财报。助理的内线电话接了进来。
林董,助理的声音有点迟疑。前台说…有人找您。姓赵。他说…是您前夫。
我翻动报表的手停了一下。赵明远
不见。我没有任何犹豫。
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关于…关于您父亲…助理的声音更低了。
父亲我眉头微蹙。赵明远又在玩什么把戏
让他上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吐出什么象牙。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很轻。带着一种畏缩。
进。我头也没抬。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人影挪了进来。
我抬眼看去。几乎没认出来。
站在那里的赵明远,完全变了一个人。才短短三个月,他像老了十岁。头发乱糟糟的,夹杂着灰白。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袖口都磨破了。整个人佝偻着背。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潦倒和卑微。
他看到我。眼神瑟缩了一下。嘴唇蠕动了几下。想挤出一点笑。却比哭还难看。
晚…林董…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讨好。您…您气色真好…
我没接话。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我的沉默让他更加局促不安。他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我。
有事我开口。声音没什么温度。
是…是有点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往前挪了一小步。我…我走投无路了林董…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诉苦。说他被启航扫地出门后,名声臭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去工地搬砖。说他妈因为房子被收走,气病了。天天骂他。说他爸也跟着唉声叹气。说苏晴骗了他的钱跑了。说他现在连城中村的房租都交不起了…
说重点。我打断他毫无价值的诉苦。
他噎住了。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他看着我冰冷的眼神。身体微微发抖。
我…我借了高利贷…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想…想做点小生意翻身…结果…全赔光了…他们…他们逼我还钱…不然就要砍死我…
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是真实的恐惧。林董！看在…看在我们过去十年的情分上！求您救救我！再借我十万！就十万！我保证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
他几乎要跪下来。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我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可笑。十年夫妻,他榨干了我的家产,欺骗了我的感情,最后还想把我推进深渊。现在,他竟有脸提情分
我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支票本。撕下一张空白支票。
赵明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他贪婪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
我拿起笔。在支票上写下金额：壹万元整。
然后,我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支票推到他面前。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支票上那个少得可怜的数字。
一…一万他声音扭曲了。林晚！你打发叫花子吗！
嫌少我平静地收回支票。那算了。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刚才的卑微可怜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羞辱后的暴怒和怨毒。林晚！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你…
保安。我按下桌上的呼叫器。
办公室门立刻被推开。两个高大的保安走了进来。
把他请出去。我指着状若疯癫的赵明远。以后,不许他再踏进林氏大厦一步。
是！林董！保安一左一右,像架小鸡一样架住还在破口大骂的赵明远,毫不客气地把他拖了出去。他的叫骂声很快消失在门外走廊里。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我看着桌上那张没送出去的一万元支票。拿起。随手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
父亲,你看到了吗那些吸血的蚂蟥,终于被清理干净了。
第九章
深秋了。风带着凉意。
我开车来到郊外的墓园。捧着一束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白色马蹄莲。
父亲的墓碑前很干净。照片上,他笑容温和,眼神睿智,仿佛从未离开。
我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指尖拂过冰冷的石碑。触感清晰。
爸,我来了。我低声说。
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回应。
公司现在很好。我蹲下身,看着照片里的人。比您走的时候还好。‘启航’拿回来了。那个大项目也稳了。张叔他们都很帮忙。
我慢慢地,絮絮叨叨地说着公司的事。说那些老臣子如何支持我。说新提拔的年轻人如何有冲劲。说林氏正在开拓的新领域…就像以前,他还在时,我向他汇报工作那样。
赵明远…提到这个名字,我顿了一下。他和他全家,现在过得很不好。听说他妈病得更重了。他爸天天喝酒骂人。他自己…在工地扛水泥。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被追得东躲西藏。
我看着父亲的照片。他温和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一些。带着一丝了然和欣慰。
您放心。我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过得很好。真的很好。
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暗无天日的绝望,那些步步为营的算计…都过去了。像被风吹散的尘埃。留下的,是更加清晰的路,和更加强大的自己。
我会好好守着林氏。守着您的心血。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您安息。
我转身。沿着来时的青石板路,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落在身上,暖意融融。
回到车上。手机屏幕亮起。是陈远舟的信息。
【林董,晚上七点,君悦酒店,市里那个青年企业家峰会,需要您出席并致辞。】
我回复：【好。】
紧接着呵呵一笑,青年企业家里,有一个帅气弟弟,很是合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