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摇奶茶的。
奶茶店老板在半年前和我签下了合同：
我每做一单,拿一块钱提成。
最近外卖商战,店里面订单都爆了！
我一天赚几千元,数钱数到手抽筋,老板肠子都悔青了！
1.
我站在茶里茶气奶茶店的操作台前,手里攥着个沉甸甸的不锈钢摇杯,跟攥着个铅球似的。
冰块撞在杯壁上哐啷响,奶盖和茶汤在里面翻江倒海,活像我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
谁能想到,我一个刚毕业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三无青年（无经验、无背景、无存款）,会在这儿跟一杯珍珠奶茶死磕呢
小周啊,你这摇得不行！老板王大海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倚在收银台边唉声叹气,没劲儿！顾客喝着跟喝白开水似的,哪来回头客
我停下动作,胳膊酸得快抬不起来了。这已经是我今天摇的第37杯了,从草莓奶绿到焦糖玛奇朵,手腕都快摇出腱鞘炎。
我翻了个白眼。
这位王老板,三天两头就提他那台湾学艺经历,可谁不知道他那套手艺是从短视频教程里扒来的
店里的装修倒是挺唬人,墙上贴满了网红打卡点的贴纸,菜单上的饮品名花里胡哨,什么初恋的味道三分甜前任再见全糖去冰,结果开业半个月,日均流水还不够交房租的。
正说着,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铃哐啷响了两声。我眼睛一亮,以为来了顾客,结果是隔壁煎饼果子摊的张叔,探头进来问：大海,借包纸巾呗
王大海的脸瞬间垮成了苦瓜,从柜台底下摸出包抽纸扔过去,嗓门都劈了：我说老张,你天天来借纸,咋不干脆搬我这儿办公呢
张叔嘿嘿笑：这不是看你这儿冷清嘛,给你添点人气。说完脚底抹油溜了,留下王大海在原地吹胡子瞪眼。
你看看！你看看！王大海猛地一拍柜台,震得计算器都跳了起来,这都下午四点了,总共才卖出去八杯！再这么下去,我就得卷铺盖回老家喂猪了！
我默默把摇好的奶茶倒进塑封杯,插上吸管推到台前——这杯是王大海自己要喝的,说是尝尝味道找找问题,结果每天至少得喝三杯,喝得肚子比怀孕五个月还圆。
小周,王大海突然换上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我跟前,一股淡淡的汗味混着奶茶香飘过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板突然跟你商量事儿,多半没好事——要么是降工资,要么是加活儿。我上个月刚被前公司以公司效益不好为由裁了,可不想再丢工作,哪怕这份工作是摇奶茶。
你看啊,王大海搓着手,眼神跟饿狼似的盯着我,店里生意差,我知道你也着急。要不这样,咱改改薪资模式
我警惕地看着他：咋改
底薪不变,还是三千,他竖起一根手指,但咱加提成！每做成一单,不管是堂食还是外卖,你抽一块钱！
我愣住了。一块钱现在店里一天最多卖五十单,撑死了多赚五十块,还不够我晚上加个鸡腿的。这叫哪门子提成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屑,王大海又说：你别嫌少！关键是把生意做起来啊！只要你好好摇,把味道搞上去,顾客多了,单子自然就多了！到时候一天几百单,你想想,一天几百块提成,一个月就是一万多！不比你现在死工资强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我脸上：咱签合同！白纸黑字写清楚,童叟无欺！你要是能让店里生意火起来,我王大海绝不亏待你！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想发财想疯了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酸痛的手腕。一万多这数儿听得我心里直发痒。虽然现在看起来像天方夜谭,但万一呢万一我真能摇出个奇迹呢
行啊,我把心一横,反正现在也没更好的出路,签就签！但王哥,到时候可别耍赖。
谁耍赖谁是孙子！王大海拍着胸脯保证,转身就从抽屉里翻出两张打印好的合同,上面还盖着个歪歪扭扭的茶里茶气专用章。我扫了一眼,条款写得倒简单：乙方周明负责饮品制作,每完成一笔交易,甲方支付提成一元,按月结算。
我拿起笔,手有点抖。在乙方签名处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这不是在签合同,像是在参加什么奇怪的赌局——赌注是我的手腕,赌资是那虚无缥缈的日赚几百块。
好了！王大海把其中一份合同塞进我手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从现在开始,好好摇！使出你吃奶的劲儿摇！摇出咱店的春天！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比手里的摇杯还沉。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操作台上的糖浆瓶上,泛着金灿灿的光。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抓起摇杯,往里面加了三倍的冰块。
哐啷,哐啷。
冰块撞击的声音里,我仿佛听见了硬币叮当响的声音。
等着吧,我心里默念,说不定我真能靠摇奶茶发家致富呢
当然,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决定,会在不久后让我摇出个连自己都不敢信的惊喜。眼下,我只知道,胳膊是真的快断了。
2.
我开始了把奶茶摇出花来的日子。
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店,第一件事就是给摇杯消毒。
王大海说这叫给武器开光。然后往里面塞冰块、怼茶汤、挤糖浆,手腕抡得像个永动机。
以前摇奶茶是晃悠,现在是甩动,恨不得把摇杯甩成风火轮,让里面的料在离心力作用下彻底融为一体。有回隔壁张叔来看热闹,说我这架势不像做奶茶,倒像在给火箭燃料做搅拌。
对！就得这股劲儿！王大海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手里的计算器按得噼啪响,你看这奶盖,摇得绵密如云朵；这珍珠,煮得Q弹赛蹦床。顾客喝了肯定说‘绝绝子’！
我没空理他,因为胳膊已经开始发出抗议。肌肉酸痛从手腕蔓延到肩膀,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尤其是摇那种加了双倍芝士的厚奶盖款,摇杯重得能当哑铃用,摇完一杯,我得扶着操作台喘半分钟,感觉肺都要被摇出来了。
但我没喊停。毕竟合同上的每单一块钱像根小鞭子,天天在我脑子里抽。我甚至给自己定了KPI：每天至少摇够一百单,这样就能多赚一百块。为了这个目标,我连喝水都得小跑着去,生怕耽误了摇杯的功夫。
可现实很快给了我一闷棍。
店里的生意确实比以前好了点,但也就好那么一点点。以前一天卖三十单,现在能冲到五十单,最多的时候试过七十单。
那天我激动得差点把摇杯扔天花板上,算下来能多拿七十块提成,够买两斤小龙虾了。
但这种高光时刻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在和冷清的店面大眼瞪小眼。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四点,基本是零订单时间。我只能抱着摇杯原地待命,手腕空转着活动筋骨,像个等待上场的拳击手,结果等了半天,对手压根没来。
奇怪了啊,王大海天天扒着外卖平台后台叹气,我这价格也降了,满减也加了,怎么就是没人点呢
他甚至搞了个摇杯表演活动,说只要来店里消费,就能看我花式摇奶茶,结果吸引来的全是退休大爷大妈,站在门口指指点点：这小伙子胳膊挺有力气啊,不去搬砖可惜了。
我听着这话,手里的摇杯差点没攥住。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我第一次拿到了带提成的工资。底薪三千,加上这半个月攒下的一千五百多提成,总共四千五。拿到钱的那一刻,我确实高兴了几分钟,比纯拿底薪多了不少呢。
可等我算完账,这点高兴就烟消云散了：这半个月我平均每天摇五十单,多赚五十块,可为此多付出的力气,够我去工地搬十袋水泥了。
更要命的是身体发出的警告。我的右手腕肿了一圈,贴了膏药也不管用,晚上睡觉都能疼醒。有天洗澡,发现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都明显了,活脱脱练出了奶茶麒麟臂。我对着镜子举了举胳膊,哭笑不得：别人健身是为了好看,我健身是为了多赚几块钱提成。
小周,你这效率不行啊。王大海又开始念叨,他最近迷上了看各种奶茶店运营秘籍,天天对着我指点江山,你看人家网红店,一分钟出三杯,你这三分钟出一杯,太慢了！顾客等不及就跑了！
王哥,我这不是慢,是追求品质。我揉着发酸的肩膀回怼,你自己尝尝,我摇的奶茶是不是比以前好喝多了
他还真拿起一杯刚做好的杨枝甘露摇摇乐嘬了一大口,咂咂嘴：嗯……是挺好喝,就是这芒果有点酸。
我差点没气笑了。合着我费半天劲摇奶茶,他就只关心芒果酸不酸
那天晚上关店后,我坐在路边摊吃炒粉,看着手腕上的膏药,突然有点迷茫。这破班真的值得吗每天摇到胳膊快断,一个月多赚一千多块,够不够以后看骨科的
正胡思乱想呢,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儿子啊,工作累不累钱够不够花不够妈给你转点。
我赶紧挺直腰板,对着电话傻笑：不累不累,挺好的！老板器重我,还给我涨工资了呢！这个月能拿四千多！
真的那太好了！我妈在电话那头笑得特开心,你可得好好干,别辜负老板……
挂了电话,我看着碗里的炒粉,突然觉得浑身又有了劲儿。四千多也是钱啊,总比没有强。再说了,万一哪天店里突然爆单了呢万一王大海那不靠谱的运营秘籍突然显灵了呢
我几口扒完炒粉,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关节发出咔哒一声响。
行吧,不就是摇奶茶吗摇就摇！只要能多赚点钱,别说摇出麒麟臂,就算摇出六块腹肌,我也认了！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我的发财运即将来临！！
因为,外卖商战来了！！！
3.
事情的开端是王大海突然开始对着手机傻笑。
那天我正埋头摇一杯芋泥波波三分糖,手腕刚转了半圈,就听见收银台那边传来嘿嘿嘿的怪笑,跟偷到鸡的黄鼠狼似的。
我探头一看,王大海正戳着手机屏幕,手指快得像抽风,嘴里还念叨着：满20减15还有这种好事
王哥,你中彩票了我举着摇杯问,杯里的芋泥溅出来一点,在操作台上印了个小泥点。
比中彩票还爽！王大海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你看！美团和饿了么干起来了！互相砸钱搞补贴呢！他把手机怼到我眼前,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满减券闪得我眼晕：
新用户首单免单老用户满30减20全场奶茶买一送一,各种优惠叠加在一起,简直像白给。
我眨了眨眼：这……这平台疯了
疯了才好！王大海一拍大腿,差点把手机拍地上,咱店也被卷进来了！我刚把所有饮品都挂上了优惠,现在点一杯奶茶,折算下来比矿泉水还便宜！他搓着手来回踱步,肚子上的肉晃得像波浪,小周,准备好,这波咱要发了！
我心里半信半疑。平台打架跟咱有啥关系再说了,便宜成这样,能赚着钱吗但没等我想明白,店里的打印机突然吱啦吱啦响了起来,一张外卖订单吐了出来。
芋泥波波奶茶,三分糖,去冰。我念着订单,刚拿起杯子,打印机又吱啦一声,吐出第二张。
珍珠奶茶,全糖,多加冰。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短短半分钟,操作台上已经堆了七八张订单。我手忙脚乱地开始配茶,王大海则在一旁喊：稳住！别慌！这才刚开始！
他话音刚落,打印机像是被按了加速键,吱啦吱啦的声音就没停过,订单纸一张接一张地涌出来,很快堆成了小山。
柜台前的取餐码也开始疯狂跳动,从请10号取餐直接跳到了请58号取餐。
我懵了。
平时一天最多几十单,现在半小时就突破了一百单。茶汤不够了,冰块用完了,珍珠煮了一锅又一锅,还是跟不上节奏。我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左手抓摇杯,右手挤糖浆,胳膊抡得像风车,冰块撞杯壁的哐啷声、奶茶倒进杯子的咕噜声、打印机的吱啦声混在一起,像在演奏一场疯狂的交响乐。
小周！草莓酱没了！王大海在后面喊,声音都劈了。
知道了！我吼回去,抽空抓了瓶新的草莓酱,撕开包装时手指被划了个小口子,血珠滴在操作台上,我都没空擦。
中午十二点,订单数突破了五百单。我的衬衫湿透了,贴在背上像块膏药,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进摇杯里,和奶茶混在了一起——后来想想,那杯奶茶估计带着点咸香口味,不知道顾客喝出来没。
王哥！提成……提成是不是按单算我一边摇着三杯奶茶（没错,我已经练出了一手摇三杯的绝技）,一边喘着气问。
算！当然算！王大海头也不抬地打包,声音里带着狂喜,多劳多得！你今天摇多少单,就给你多少提成！
这句话像兴奋剂,瞬间注入了我的四肢百骸。五百单就是五百块,一千单就是一千块……我看着不断增长的订单数,感觉胳膊也不酸了,手腕也不疼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摇！往死里摇！
下午三点,订单数突破了一千五百单。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摇了多少杯,只觉得眼前的摇杯开始重影,王大海的脸在我眼里变成了两个,连打印机的声音都变得像蚊子叫。
小周,要不你歇会儿王大海递过来一瓶冰镇可乐,他自己也累得直喘气,我叫了两个兼职,马上就到。
别停！我一把抢过可乐,对着瓶口猛灌了半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激得我打了个哆嗦,兼职来了我也不停！这单钱不赚白不赚！
说真的,那时候我已经摇到灵魂出窍了。感觉自己不是在摇奶茶,是在摇钱——每摇一下,就有一块钱叮叮当当掉进我的钱包。胳膊酸忍着！手腕疼忍着！眼睛花闭着眼摇！
晚上八点,外卖平台的补贴活动暂时告一段落,订单量终于降了下来。我瘫在地上,浑身像散了架,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王大海数着堆成山的订单纸,突然尖叫一声：
一千六百三十五单！小周,你今天提成一千六百三十五块！
一千六百三十五块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数意味着什么。这相当于我以前半个月的工资！
我看着自己肿得像馒头的右手腕,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想哭。
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
王大海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算着账,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扣除成本和平台抽成,咱今天还赚了不少！明天活动继续,小周,咱再加把劲！
我没力气回答他,只是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摇杯碰撞的声音,一会儿是硬币叮当的声音。
原来王大海说的爆单是真的。原来靠摇奶茶,真的能一天赚一千多。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更疯狂的订单,和更让人头疼的麻烦,还在后面等着我呢。
但此刻,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梦里或许还在摇奶茶,只不过摇出来的不是奶茶,是哗啦啦的钞票。
4.
平台商战的热度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七天里,我活得像个被按下快进键的机器人。每天早上七点到店,凌晨一点关店,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全在摇奶茶。摇杯摇坏了三个,胳膊上的肌肉硬得能敲出响声,连做梦都在喊三分糖去冰。
但钱包是诚实的。每天打烊后,王大海会数一遍订单,然后报出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数字：
第一天1635,第二天1890,第三天2105……到第七天,我的提成已经累计到了12450块。
小周啊,辛苦辛苦！王大海每天都笑眯眯地拍我肩膀,那力道恨不得把我拍散架,等这波活动结束,我给你发奖金！
我嘴上说着谢谢王哥,心里却门儿清。他那眼神里除了喜悦,还藏着点别的东西,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总在不经意间瞟向我放合同的抽屉。
果然,第八天早上,平台商战突然降温了。满减力度骤减,订单量断崖式下跌,从一天两千单跌回了两百单,跟坐过山车似的。
店里终于清静了,王大海的脸却垮了下来。他坐在收银台后,对着计算器按了半天,眉头拧得像个疙瘩。我假装没看见,低头擦着摇杯,耳朵却竖得老高。
小周,他突然开口,声音干巴巴的,过来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放下摇杯走过去,故意问：王哥,啥事要不要煮点珍珠
提成的事,他清了清嗓子,眼神躲躲闪闪,咱得聊聊。
哦我装傻,聊啥不是说按单算吗
你看啊,王大海搓着手,开始绕圈子,这几天的单子是多,但都是平台补贴拉来的,利润薄得像纸！一杯奶茶成本五块,卖出去才三块,等于倒贴钱！我这是赔本赚吆喝啊！
他越说越激动,嗓门也提了起来：你这提成一天一千多,七天就一万二,我店里这七天净利润还没你提成多呢！这不合理啊！
我静静地听着,没插话。果然,来了。
所以啊,王大海话锋一转,露出一副我也是为你好的表情,这提成咱得改改。不能按单算,得按利润算。我估摸着,这七天最多能给你……三千块差不多了,比你平时半个月工资还多呢！
三千块我差点笑出声。从一万二砍到三千,这刀磨得够快的啊。
王哥,我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的照片,慢悠悠地说,咱好像签过合同吧
照片里是那份合同的复印件,条款清清楚楚：每完成一笔交易,甲方支付提成一元,下面还有他那个歪歪扭扭的章和签名。我当时签完合同就觉得不对劲,顺手拍了照存起来,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王大海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眼神慌乱起来：你……你拍这个干啥
害,我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当时觉得新鲜,就拍了张照留纪念。没想到现在能用上。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说,王哥,合同是你要签的,‘谁耍赖谁是孙子’也是你说的。现在单子做完了,你这话还算数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脸涨得通红,像被煮熟的虾子,手在柜台上乱摸,差点把计算器扫到地上。
我……我不是想赖账,他声音弱了下去,带着点委屈,我是真没钱啊！你看这店,租金水电员工工资,哪样不要钱这波活动我亏了好几万,再给你一万二,我真得去跳楼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那哭声跟杀猪似的,震得我耳朵疼。
我容易吗我他一边哭一边嚎,起早贪黑开店,天天担心倒闭,头发都白了！本想靠这波活动拉点回头客,结果钱没赚到,还得倒贴提成……我太难了啊！
我站在旁边,看着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心里有点复杂。
说完全不同情是假的,但一想到自己这七天摇奶茶摇到差点断气,就觉得这钱该拿。
王哥,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但我也不容易。这七天我睡了不到三十个小时,摇杯摇得手上全是茧子,你看这手腕,肿得跟馒头似的。我把胳膊伸过去给他看,这钱是我应得的,对不
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珠,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看着我的手腕,又看看我手机里的合同照片,眼神慢慢软了下来。
你……你这小子,他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咋不早说你拍了照
早说了你不就有防备了我笑了笑。
他瞪了我一眼,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行,算你狠！我认栽！
他站起来,从收银台底下摸出个沉甸甸的信封,塞到我手里：这里面是一万二,点清楚。
我捏了捏信封,厚度刚好。不用点,王哥信得过。
他摆摆手,没说话,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抽烟,这次是真点燃了,烟圈一圈圈飘向窗外,像他此刻的心情。
我拿着信封,心里踏实多了。走出店门的时候,阳光刚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自己肿起来的手腕,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波商战只是个开始。更疯狂的赚钱机会,正在不远处等着我。
5.
谁能想到,平台商战这把火,居然烧了整整一个月。
我呢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从早摇到晚。摇杯换了七八个,手腕上的膏药就没断过,连做梦都在念叨少冰三分糖。
王大海被上次的合同复印件治得服服帖帖,每天打烊后数完订单,就乖乖把提成塞给我,眼神复杂得像看一棵会摇钱的树。
第一个星期赚了一万二,第二个星期一万三,第三个星期突破一万五……到月底最后一天,我数着手里的钱,手指都在抖。
不算底薪,光提成就有五万二！
五万二啊！我以前在公司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四千,现在摇奶茶居然能摇出这么多！我把钱铺在床上,红的绿的票子堆成小山,阳光照在上面,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我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就俩字：赚麻了！没一会儿评论区就炸了——
前同事：周明你中彩票了
大学室友：卧槽！你这是去抢银行了
我妈直接打来了电话,语气紧张得不行：儿子你犯法的事可不能干啊！
我对着电话笑得直不起腰：妈！我正经摇奶茶赚的！老板给提成！
挂了电话,我抱着那堆钱在床上打滚,笑得像个傻子。胳膊酸手腕疼那都不是事儿！现在看我这奶茶麒麟臂,越看越顺眼,这都是钱啊！
我当即决定,明天就给自己放个假。
先去买件新衣服,再换个新手机,晚上请朋友吃顿好的,剩下的钱存起来,说不定以后还能靠摇奶茶攒个首付呢！
王大海晚上关店时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既想让我继续摇,又心疼每天给我的提成。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小周,下个月……还来不
我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必须来！只要有钱赚,我能摇到你店倒闭！
他脸都绿了,却又没法反驳,只能转身去锁门,背影看着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我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一吹,浑身的疲惫都散了。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手里的钱包沉甸甸的,心里更是甜滋滋的。
谁能想到呢一个找不到工作的三无青年,居然靠摇奶茶摇出了月入五万的日子。
这感觉,就像把奶茶摇出了蜜——甜到心坎里去了！
赚麻了,是真的赚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