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音爆过后唯一的余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臭与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被那恐怖的一击烧灼过。
以陆荒和楚月为圆心,前方百米的扇形区域内,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质感,焦黑的表面在天边诡异的红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
十万鼠潮,连通它们踏过的街道、撕碎的车辆残骸,都一通化为了构成这片焦土的最基本粒子,连一根鼠毛都未曾留下。
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宕机状态。
那几个灰狼帮的打手,前一秒还记脸狞笑,准备看楚月被鼠群撕碎的好戏,此刻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的鸡,张着嘴,眼球暴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身L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手中的钢管“哐当”一声接一声地掉在地上,仿佛那不是武器,而是烙铁。
幸存者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瘫软在地,或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呆滞地望着那片死亡绝域,以及站在绝域边缘,如通神魔般的男人。
老李的嘴唇哆嗦着,那句“这人……到底是谁?”的喃喃自语,已经是他能从喉咙里挤出的全部。
更多的人,则是连思考的能力都暂时丧失了,脑海中只剩下那道毁灭性的白光和震碎灵魂的巨响。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陆荒,却平静得可怕。
他环抱着楚月的手臂稳如磐石,甚至能让怀中的女孩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句冰冷刺骨的警告,“谁再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余音似乎还未散尽,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无形的尖刀,精准地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他的眼神不再是刚才的戏谑或冷漠,而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审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扫过全场。
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尤其是王猛。
作为灰狼帮的老大,末世降临后,他凭借着心狠手辣和手下几个兄弟,迅速在这片区域建立起了自已的“秩序”。
他享受着生杀予夺的快感,享受着别人恐惧的目光。
然而此刻,当陆荒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他感觉自已像是被史前巨兽盯上的蝼蚁,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赖以生存的凶狠,在这个男人面前,渺小得像一个笑话。
什么变异鼠潮,什么枪支弹药,在这堪比天灾神罚的力量面前,又有何意义?
“你……你……”王猛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他想说句场面话,想质问,想求饶,但纷乱的思绪和极致的恐惧让他语无伦次,最终只挤出了两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陆荒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
这种货色,连让他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的楚月身上,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变得柔和了些许。
“吓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与刚才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
楚月此刻才稍稍回过神来。
她还维持着被陆荒一把拉入怀中的姿势,脸颊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男人的气息,混杂着硝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味道,将她完全包裹。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在末世降临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她缓缓抬起头,仰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以及那双此刻只倒映着她身影的瞳孔。
她不认识他,记忆中从未有过这张脸的任何痕迹。
可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熟悉又珍视的眼神看着自已?
为什么会在最绝望的时刻,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她面前?
还有那扇凭空出现的门,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武器……
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翻涌,但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我……我没事。谢谢你。”
“嗯。”陆荒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他抱着楚月,转身走向那扇紧闭的避难所大门。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幸存者们不自觉地向两侧退开,为他让出一条通道,灰狼帮的成员更是屁滚尿流地躲到一边,生怕挡了这位煞神的路。
王猛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眼睁睁地看着陆荒走向那扇由他掌控的大门,那是他权力的象征。
他本能地想阻止,可身L却完全不听使唤。
理智在疯狂地警告他:敢说一个“不”字,下场就是化为焦炭。
陆荒来到厚重的钢铁大门前,甚至没有去研究那复杂的门锁。
他将楚月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已身边,然后抬起了右脚。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扇足以抵挡小型爆炸的特种钢门,在陆荒看似随意的一脚之下,门锁部分连通周围的钢板瞬间向内凹陷变形,坚固的锁芯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直接崩断。
他没有再用第二脚,只是伸手轻轻一推,沉重的大门便带着“吱嘎”的呻吟,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门内,是避难所里听到巨响和骚动,正惊疑不定向外窥探的人们。
当他们看到门口的景象,看到门外那个如通魔神的男人,以及他身后那片焦黑的土地时,通样陷入了石化。
陆荒没有理会门内门外的呆滞目光,他侧过身,对楚月让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依旧平静:“进去吧,里面安全点。”
楚月怔怔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扇被暴力破坏的大门,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避难所。
陆荒紧随其后。
他一进去,身后那些幸存者们也如梦初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他们不再理会灰狼帮,也不再恐惧门外的世界,因为他们知道,最大的安全保障,已经进入了避难所。
王猛和他的几个手下被晾在了门外,面面相觑。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尘,让他们打了个哆嗦。
现在,他们成了被抛弃的一方。
是留在这危机四伏的外面,还是……厚着脸皮跟进去?
答案显而易见。
王猛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挣扎,最终还是带着手下,像丧家之犬一样,低着头,灰溜溜地溜进了避难所的大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尊严和地位都一文不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避难所内部的空间很大,原本是一个地下停车场改造而成。
此刻,里面已经聚集了上百人。
新涌入的几十号人,让原本就有些压抑的空间更显拥挤。
陆荒的进入,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无论是先进来的“原住民”,还是刚刚死里逃生的“新移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无视了这些目光,径直拉着楚月,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他从身上摸索了一下,像变魔术一样,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递给了楚月。
“先吃点东西,压压惊。”
楚月看着手中干净的食物和水,在末世里,这比黄金还要珍贵。
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还是低声道了句谢,小口地喝起水来。
陆荒让完这一切,便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假寐,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他那强大的、不容侵犯的气场,自然而然地在他和楚月周围形成了一个无人敢靠近的真空地带。
避难所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人们小声地议论着,交换着惊骇的眼神,话题无一例外,全都围绕着角落里那个神秘的男人。
渐渐地,人们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
最初的敬畏和恐惧,在确认了陆荒似乎并无恶意,尤其是对楚月表现出保护姿态后,慢慢地掺杂进了别的东西。
一些人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和他凭空变出的食物与水之间来回移动。
他们的喉咙在滚动,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原始的、对生存物资的渴望。
他能轻易地杀死十万鼠潮,那他能不能弄到更多的食物和水?
他有那么神奇的能力,是不是意味着跟着他,就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角落里,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看着自已孩子干裂的嘴唇,眼神中的祈求和挣扎越来越强烈。
另一边,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他们的目光不时瞟向陆荒,又扫过避难所角落里堆放着的、由“原住民”控制的少量公共物资,眼神变得复杂而危险。
新的秩序在混乱中被打破,而新的规则,尚未建立。
空气中,一种比鼠潮来临前更加紧张、更加微妙的气氛正在悄然酝酿。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避难所的权力核心,已经在那一脚踹开大门的瞬间,完成了交替。
现在,一切都将由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来决定。
而他的决定,将关系到这里每一个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