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开始,房租涨五百元子！
川儿,妈最近去医院了,医生说需要尽快开刀动手术,手术费用需要五万！你身上有存款吗,这几天尽快给妈转账,谢谢。
一条是来自房东的短信,另一条是来自母亲的微信消息。
生活真是无时无刻充满着惊喜和意外！
我打开手机银行应用,发现自己某银行账号上仅剩8326元。
这是我工作两年以来的存款。
老妈这突如其来的病情,我当场卖个肾都不够。
可我一直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叫周小川,今年26岁。
目前在魔都一家不知名企业当程序员。
网传的996在我司的加班制度前简直小巫见大巫。
周围的基层同事基本天天加班加到凌晨。
为了响应内卷号召,我也跟着加班到凌晨。
连续加班几周后,我忙里偷闲地在茶水间倒咖啡。
我感觉胸口一闷,然后眼冒金星。
等我醒来的时候,躺在茶水间的沙发上。
那一刻,庆幸自己没有躺在医院里。
人力HR跟我说,小川,你终于醒了啊。刚才你突然晕倒,吓到我们了。
我还没完全缓过神。
这两条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瞬间让我清醒。
下班回出租屋的路上,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
原来,我饿了。
在街角的夜市里,我在熟悉的摊位点了烧烤和啤酒,花了188元。
不得不承认,大城市消费水平就是高！！！
我咬着牙,把最后一根羊肉串啃完。
就在我转身那一刻,眼前随风摆动的红色大横幅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那四个烫金大字卖惨大赛,我这辈子都永生难忘。
当代社畜牛马的生存状况还不够惨吗
从烧烤摊老板那得知,摆地摊大赛的冠军能获得5万元奖金。
这奖金真够香！
最近疯狂加班,年终金都不一定能拿到5万元。
母亲的手术费有着落了。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我蹲在路边,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拿到冠军。
卖惨
卖惨
卖惨
我作为一个当代社畜,今天的情况够惨了吧！
看了眼手机,才11点半。
公司大楼凌晨12点10分关门,我现在还能赶回去。
到了公司,还有几个人在电脑前加班,没回去。
我在网上一顿操作,整理出了《当代社畜生存报告》。
此报告长达50页。
在外面打印店打印,一页一元子,这得花五十元子。
于是,我准备薅公司羊毛。
12点,剩下的同事陆陆续续走完了。
我用公司打印机把报告打了出来,塞进了背包。
临走关门前,又顺了一罐公司冰箱里的红牛,准备路上续命。
2
第二天一早醒来。
浑身难受,像是昨晚梦里被人打了一样。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公司。
开始了每天循规蹈矩的牛马日常,内心也期待着晚上的卖惨大赛。
人活着有点期待挺好！
工作繁忙,时间也过得很快。
夜市摆摊是晚上十点开始。
我比平时提早了一个点离开了工位。
到了夜市,给门口大爷交了10元摊位费。
我的摊位非常简单,桌上仅有一份白纸黑字报告。
偶尔一两个大学生沉默地翻了几页报告。
首次出摊算是交了学费,倒也是让我长了眼。
隔壁摊位的大妈卤煮汤锅散发着阵阵五香味。
小伙子,你这惨卖的不够专业。
穿着皮围裙的大妈抄起唢呐,开始吹奏凄厉的曲子。
各位看官,我儿媳妇卷走千万拆迁款,还给我下耗子药毒死我哎
刹那间,半条街的游客都被她的唢呐声吸引过来。
大妈接着掏出病历本、法院传票,甚至还有瓶贴着百草枯标签的矿泉水当道具,活脱脱当代民间行为艺术。
支付宝到账38元。
收款提示音在嘈杂中却格外清晰。
我低头看着摊位上的收款码。
差点情绪渲染,我嘟囔着。
肚子到点又饿了,斜对面的煎饼摊传来阵阵饼香。
老板,来一份煎饼,加蛋加里脊肉,谢谢
好嘞,小伙子,看你有点面生,是第一次出摊吗
是的,我在参加卖惨大赛！
煎饼摊的铁鏊子铛地一响。
新玩家得先交学费。哈哈哈……
煎饼摊主忍不住笑了。
小伙子,别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这个卖惨也是有技巧的,比赛里想赢就得有节奏感！
鹅,可否给我细讲下节奏感
行,你边吃边看我操作。
摊主甩着像被狗啃过的刘海,把加了双蛋的煎饼拍在周小川面前,老马,S3赛季华东区第一ADC。
面糊在鏊子上摊成完美圆形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人的煎饼总卖得最好。
老马手腕翻动的节奏像在打野,葱花落点堪比技能预判。
最绝的是刷酱动作,三下正好覆盖整个饼面,多一滴都不会浪费。
卖惨跟打游戏一样,要讲究节奏感。
老马接着用铲子敲出《亡灵序曲》的前奏,前五分钟立人设,中间三分钟抛痛点,最后一分钟上价值。
他掀开衣摆露出腹腔镜手术疤痕,看,这才是真硬件配置。
他这一顿操作启发了我。
我摸出手机,调出自己这半年的加班时长热力图。
深红色区块在凌晨时段密集得像是出血点,最长的连续编码记录达到37小时。
这就对了！
老马用铲子挑起张面皮盖在手机上,但得加料。
他变魔术般摸出一瓶褪黑素,碾碎的药片在饼皮上拼出996字样。
大郎,该吃药了！
离开摊位的时候,我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的饼,真香！
在老马的启发下,我想出了加入可视化道具的主意来凸显当代程序猿社畜的惨状。
我可以把程序猿脱发过程,用进度表更直观地表现出来。
我开始向路人展示自己后移2厘米的发际线。
城管电动车的警笛声刺破夜空。
我手忙脚乱,收摊的动作像极了下午修复生产环境时的狼狈,还是被揪住罚了20元。
罚款单编号末尾的0424是世界程序员日。
明天还来
老马叼着没点燃的烟,把改装过的露营车推上人行道。
车尾贴着褪色的电竞战队头像,支架上挂着手写对联：左联王权没有永恒,右联煎饼永远热乎。
我盯着收款记录里那个孤零零的38,抓起记号笔在纸板背面狂写。
凌晨三点的出租屋里,台灯照着最新道具：
用折线图展示每月工资与植发费用的差距,柱状图对比加班时长与恋爱次数,
饼图上划分了老板画饼甲方改需求产品经理脑洞三个吞噬生命的黑洞。
窗外早点摊的第一笼蒸汽升起。
我给展板加上最后一行小字,所有数据支持API接口实时查询。
3
昨天我比之前提早下班了,今天来办公室被领导质问了。
应该是被人穿小鞋了。
小川,最近是不是加班太累了
是的
加油干,我看好你,年底给你多发点年终金。
好的,领导,我先去干活了。
白天写代码的时候,我还在想晚上摆摊的事,这次给升级到2.0版本。
虽然昨晚挣了8块,晚上点蛋炒饭的时候,我多加了一份饭当夜宵。
下班到夜市摆摊,隔壁多了一个新摊位。
一块纯黑背景的LED屏幕滚动播放着红色文字被AI夺走工作的365天。
乍一觉得,这个主题有点东西。
摊主是个短发女生,戴着黑色口罩,身穿一件印着404报错的T恤。
在摊位上埋头敲键盘,屏幕上生产的控诉文案令人怜悯。
第108天,人力说我的工作已被AI替代,赔偿金是3个月基本工资。3个月后我靠着领失业金苟活着。
我眯起眼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那个界面看着眼熟。
卧槽,这不是自己参与开发的软件嘛！
夜市人流开始分流。
有人围观着我的最新可视化道具,也有人去隔壁摊位看AI失业日记。
短发女生搞了个互动装置,吸引客流。
只要扫码10元输入职业,会生成专属的失业倒计时报告。
排队的人还不少,大多是附近刚下班的秃头程序员。
我心里不服,当场从背包里掏出工作笔记本。
狗急了还跳墙。
我在现场写了个爬虫脚本,把隔壁的LED屏幕黑了。
下一秒,她的屏幕闪烁两下。
警告：你的悲惨故事已被隔壁程序猿劫持。
围观群众爆笑,有人起哄：比惨还得看技术！
口罩女猛地抬头,愤怒地盯着我。
到了晚上十点,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我手忙脚乱地收摊,生怕报告被淋湿。
可等我收拾完,展板上的字都已糊成一团,报告纸变成了纸浆。
口罩女好像提醒,喂,你的数据化了
我抬起头,她撑着一把破伞站在他面前。
伞骨已断了两根,雨水顺着裂缝滴在她肩上。
她递给我一根烤肠。
吃吗最后两根,算你五元。
......你这烤肠比市场价还贵2元。
她一脸无奈,大哥,通货膨胀,物价涨了。
雨越下越大,我俩挤在破伞下啃着温热的烤肠。
我看到她胸前的工牌。
林夏,某互联网大厂策划部。
所以,你白天上班,晚上摆摊卖惨
你不也是
她咬断烤肠,接着说,只不过我卖的是真惨,你卖的是梗。
我沉默了两秒。…我的秃头是真的。
林夏笑了。
雨停后,我俩各回各出租屋。
临睡前,还没凑够钱的那种焦虑感席卷全身。
4
第三天,白天工作上的活根本干不完。
临时来了个急活,晚饭都没吃。
在老马的煎饼摊点了一份。
老马叼着半根没点燃的烟,眯眼盯着鏊子上的面糊,手腕一抖,甩出一个完美的圆形。
看好了,这玩意能救你命。
他从摊子底下摸出个黑色调料瓶,神秘兮兮地往煎饼上撒了一层红色粉末。
我皱眉问道,这啥辣椒面
褪黑素混辣条粉。
老马咧嘴一笑,专治加班后遗症——辣醒你的脑子,褪黑素让你三秒入睡,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
林夏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这玩意吃多了不会进ICU吧
老马不屑地哼了一声：电竞选手的成绩都是肝出来的,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好好补一补。
我咬了一口,妙得我眼泪直流。
但三分钟后,一股困意席卷而来。
他扶着煎饼摊,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代码在天上飘。
这煎饼怎么好像有毒！
老马淡定了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过了适应期就好,S5赛季我连吃一个月,决赛1V5反杀。
这时,三个女生穿着非常有特色的文化衫走到林夏的摊位。
胸前的福报996、老板画的饼最好吃、裁员裁到大动脉,瞬间吸引了一堆客人,在她的摊位流连忘返。
这三个女生是林夏的闺蜜。
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点开像素风的小游戏。
摊位前一个小孩哥对这游戏非常上头。
林夏接着介绍了游戏规则：
小孩哥扮演老板,
通过画饼、PUA、优化人员等手段压榨员工,员工崩溃后,系统会计算出你的血汗工厂指数。
小孩哥试玩后,一脸懵逼。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走快速通道玩了一把。
短短五分钟内,成功让虚拟员工跳楼三次。
系统提示,恭喜！您已达成黑心企业家成就
围观的路人笑的合不拢嘴。
有个穿西装的小哥掏出手机,问林夏这游戏支持下载到手机上吗
林夏微笑脸回复他,现实版更刺激,要试试吗
吓得小哥撒腿就跑。
而我利用昨晚通宵的时间,用代码写了个自动卖惨机。
一个男生哭哭啼啼地走到我摊位前,叹气跟我抱怨女友劈腿。
自动卖惨机回复他,至少你有个女友,我母胎单身26年,连女生手都没牵过。
男生听完后捂脸痛哭,那个女人还把我养了五年的猫带走了！
机器秒回他,那算啥,我老板昨天把我养了三年的仙人掌优化掉了。
男生哭的更凶了,咚的一声,直接跪地,引来一群吃瓜群众围观。
林夏冲到我摊位前,关掉了机器。
骂我说这个机器是来补刀的。
老马在旁边啃着煎饼点评,这没卖惨机比唢呐还狠,直接让人破防。
看来是成功了！
我心里一阵开心。
在我准备收摊时,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递过一张烫金边的黑色卡片。
地下比惨擂台赛,冠军奖金10万。
男人微笑着说,只要够惨,就能变现。
林夏凑过来问道,这是什么野鸡比赛
男人没有理睬她,看着我你的自动卖惨机有点东西。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市的人流中。
我低头翻看这卡片,卡片背面印着一行小字,真正的惨,是连惨都卖不出去。
要是我能拿下擂台赛,手术费不仅够了,还能剩下5万块留着自己花。
我立刻做了决定。
林夏,明晚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世面呗
林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5
我捏着卡片,站在市中心的云顶商场玻璃幕墙前,看中玻璃里的自己,穿着洗到发白的格子衬衫,再抬头看看门口西装革履的保安,感觉自己像个送外卖的。
林夏拍了拍我的肩膀,怂了
我嘴硬,谁怂了,我就是觉得这地方和惨毫无关系。
呵,天真
林夏从包里抽出一张黑卡,在我面前晃了晃。
这里的惨,比你那秃头进度表贵十倍。
原来她也有黑卡！
难道之前黑衣人也单独找过她
我也没有多问她,但总感觉怪怪的。
电梯直达商场顶层VIP区,灯光骤然暗下来,整个展厅被布置成现代艺术馆风格。
穿着高定西装和晚礼服的人们手持美酒,优雅地站在各种装置艺术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看似35岁左右的西装男坐在不断减少的沙漏前,淡定地刷着招聘软件。
接着,女子脖子上挂着千万贷款的金属项圈,项圈上是某市中心学区房的钥匙。
她微笑地给周围的客人倒酒,略显卑微。
展厅深处的大屏幕滚动播放着比特币线图,一群眼神空洞的年轻投资者们仔细解读着。
这牌面让我目瞪口呆,这明明是凡尔赛,哪是卖惨
林夏靠近我的耳朵,跟我解释,这里的惨是奢侈品,得包装成别人买不起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大概懂了。
她跟我说有点内急,让我一个逛。
我独自正痴迷于研究名为福报循环的装置艺术,这块装置实则是某大厂P7全年的加班记录。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张总,我们都市压力解压舱项目,完全可以复制到二三线城市。
只见林夏站在不远处,穿着职业套装,正和一个秃顶中年男人侃侃而谈。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冲过去拽住林夏的手腕,质问她：你是来卧底的
林夏脸色变了,想跟我解释。
我不想听她解释。
她居然拿我和她摆摊的数据回去写策划案。
争执间,我后退一步,手肘不小心撞上了身后展台上红酒瓶。
那是一瓶82年的拉菲。
暗红色液体在地毯上洇开,像极了我加班到凌晨时眼前浮现的血丝。
工作人员快步走来,让我和林夏赔8万8。
本来想拿奖金,这下还要赔钱。
生活真是跟我开了个国际玩笑。
我拉着脸当场刷爆信用卡,支付了赔偿款。
离开了展厅时,外面下起了暴雨。
我俩在一楼的便利店躲雨。
我盯着手机屏幕,笑出声,这下真惨到不用装了。
林夏把热腾腾的关东煮推到我面前,那个红酒我也有责任,我转一半钱给你。
我把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不用了吧,你不如说说商场策划部的人为啥会找你做策划
林夏沉默了许久。
落地窗上的雨痕扭曲了霓虹灯光,她的侧脸在便利店冷白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负责‘都市压力经济’调研。上头觉得打工人的焦虑是下一个风口,要做高端解压产品打开市场。
所以你来摆摊不是为了卖惨,而是把我们当做你的人肉数据采集器我冷笑道。
她突然提高音量,不是这样的,我的报告提到的,煎饼摊、唢呐大妈、你的破代码装置是让人喘口气的东西。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封面的标题地摊情绪经济白皮书格外显眼。
我看着用红笔圈出的字段,当惨变成表演,真实反而成了奢侈品。
凌晨2点,暴雨渐歇。
便利店电源开始拖地,林夏和我缩在角落的座位还在讨论着。
……
所以你不赞成公司这个解压舱项目
是的,感觉就是个智商税。哪个大傻贝愿意花几千块躺棺材里听白噪音
我抢过她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了张图。
这就像暴雨后的夜市,再惨的人,太阳出来也得继续摆摊,我指着窗外逐渐变亮的天。
第一缕阳光照进便利店,林夏面前的报告上已经写满了字。
最上方潦草地写着：《人间真实企划书》。
6
白天工作摸鱼期间,笔记本上一行代码刚刚跑通。
晚上摆摊的时候,我把二维码推到林夏面前。
林夏扫码后,手机弹出当代人快乐回收站的界面。
5分/分钟倾听炫富
10元/句毒鸡汤安慰
20元/次老板模仿辱骂
她给我竖起大拇指,精准情绪供给
刚刚有个富二代在我摊位前晃了三圈,花了两百块让人听他讲有钱人的痛苦。
老马咔嚓咬碎煎饼里的辣条,这届年轻人全是生意！惨的想装快乐,快乐的想装惨。
三天后,我和林夏合作。
摊位上的LED屏幕实时滚动着：
【最新成交价】
被催婚
=
30元
年会表演节目
=
25元
健身房私教跑路
=
18元
这是我新开发的痛苦量化系统。
老马不看好我们,跟我打赌我们今晚卖不出一单生意。
如果他输了,他上女装卖煎饼。
半小时后。
一个女生走到我们摊前,胆怯地问,社恐发作值多少
我调出算法,视持续时间而定,每分钟1.5元,峰值情绪可上浮20%。
女生眼睛一亮：那我昨天在电梯里遇到老板,憋了15分钟没呼吸！
林夏麻利地出示收款码：45元,附赠‘假装打电话’逃生指南一份。
为了让摊位流量更好,拉了场外援助。
她的一个闺蜜是个探店网红,她的vlog上线两小时后,新型情绪消费冲上同城热搜。
vlog里,老马的女装煎饼摊意外爆火,他穿着粉色假发,摊位前的队伍排到了夜市门口。
网红在我们摊位前举着煎饼对镜头喊着,家人们谁懂啊,你眼前这个小哥哥能把你的痛苦变成代码,而这女装大佬的煎饼好吃到让你流泪！
我盯着手机上疯狂跳转的通知。
不对啊,怎么有笔2千元的订单
夜市入口处,一辆黑色迈巴赫。
隔壁唢呐大妈看到豪车后安静了三秒。
车门打开后,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
我的后背汗毛竖起,因为这正是我前上司郑总的标志性踱步节奏。
郑总弹了弹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小周啊。听说你搞了个痛苦大数据项目
我下意识挡在电脑前,郑总,我已经辞职了。
郑总笑着说：巧了,我现在是创投基金合伙人。
他递出烫金名片,200万天使轮,只要你们把数据接口开放给我们。
我看着名片上的正能量充电站,突然想起那个刷单的IP地址。
凌晨的便利店里,我终于查到了刷单IP地址是郑总的公司。
我发现他们在测试‘焦虑指数’对消费决策的影响。
比如你越惨,就越容易买他们的理财课。
林夏听到这个发现后,生气地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关东煮纸杯。
所以我们的摊主故事,全变成他们精准割韭菜的数据库
我调出后台,删除键的光标在屏幕上闪烁。
我问林夏,要删掉这十万多条真实数据吗
窗外,环卫工开始清扫街道。
林夏想出了馊主意,不删,要不您往数据里加点料
7
在资本的诱惑下,我接受了郑总的200万。
有了资金的加持,摊位变成了一个集装箱改造的都市解压实验室。
全透明的玻璃外墙,内置智能情绪识别摄像头。
中间放置着一台自助痛苦量化终端。
门外摆着一台正能量充电桩,投币可领取励志语录。
开业当天,网红们在集装箱前疯狂打卡。
我穿着崭新的高奢格子衫,胸口别着郑总硬塞给我的纯金工牌。
郑总拍了拍我的肩。
看到没商业迭代,现在连你们的惨,都有品牌溢价了。
林夏盯着那些闪烁的摄像头,问影像数据的去向。
郑总笑而不语,西装口袋里的U盘露出用户画像3.0的标签一角。
深夜在集装箱里盘账时候,我发现不对劲。
流水翻了三倍,但之前的熟客一个没来。
老马叼着辣条出现在门口,你那集装箱像个透明鱼缸,谁愿意当众扒开伤口
正说着,玻璃门被推开。
一个戴口罩的女生怯生生问：这里还能……像以前那样聊天吗
我一眼认出她,她是常来倾诉考研压力的学生。
没等他回答,终端机自动亮屏：
【检测到低价值情绪：学业焦虑】
【推荐产品：4999元成功学课程】
女生看到数字后,落荒而逃,并撞翻了门口的正能量立牌。
白天郑总办公室里。
林夏把报告重重砸在桌上。
郑总,合同里可没写要采集用户的生物特征！
她指着隐私条款里被缩到最小的灰色文字,你们在用瞳孔变化测消费意愿
郑总悠闲地转着钢笔：小林啊,你知道为什么投资人喜欢‘痛苦经济’吗
他拉开投影仪,屏幕显示出一组曲线：人在脆弱时付费意愿提升47%——这才是真正的情绪价值。
我站起来拔掉电源。
投影仪熄灭的瞬间,弹出本代码已开源,禁止商用。
凌晨三点,后台设置的黑客程序触发警报。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订单数据正在自动刷新,真是瞎了我的眼。
同一IP段批量购买‘失恋安慰’服务,但对话内容全是理财话术测试！
用户A：男朋友和闺蜜跑了[哭哭]
回复：建议购买情感修复课程（点击跳转）
用户B：被公司裁员了
回复：财商提升班限时五折（立即支付）
难怪郑总非要接支付接口。
窗外,第一缕阳光照在集装箱的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夜市恢复摆摊的第一天,所有摊主心照不宣地提前收摊。
当郑总带着投资人前来视察时,整个夜市突然断电。
下一秒,每个摊位同时亮起手工制作的LED灯牌——
煎饼摊：王权没有永恒
水果摊：数据不如西瓜甜
修鞋摊：补鞋不补脑
我的集装箱外墙上彩色投影上播放着病毒代码。
郑总在黑暗中怒吼时,不知谁家的蓝牙音箱播放起老马的电竞战歌。
林夏摸黑抓住我的手腕：跑吗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指：不跑,该他们逃了。
8
暴雨前的闷热压的人透不起气。
我把U盘拍在江边栏杆上。
我盯着林夏,你早就知道,郑总想要窃取的不只是数据,和你对整个夜市的调研报告。
林夏的短发被江风吹得凌乱,手机屏幕上是她半年前发给公司的邮件。
【关于底层情绪经济的商业价值分析】,附件里清晰标注着每个摊主的真实故事和盈利模式。
我当时只是为了项目。
我笑了,我们成了你的案例库,难怪连老马煎饼里放几个辣条,你都要记录。
远处雷声传来,雨开始下起来。
我们赶紧到附近的便利店躲雨。
便利店微波炉叮的一声,照烧鸡排饭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盯着手机里消息,
母亲：【手术安排在下周三,医生说要准备8万】
郑总：【对赌协议最后24小时,签字即打款】
老马把雨伞甩开：我这儿有3万,先拿去用。
不用。我刚查了郑家公司的服务器,你猜他们‘正能量课程’的投诉率多少79%。
林夏推开玻璃门冲进来,浑身湿透地摔出一叠纸。
他们改了我的调研数据！原文写的是‘地摊经济治愈都市孤独’,被篡改成‘如何精准收割底层焦虑’！
夜市所有摊主的微信群在深夜爆炸。
【唢呐大妈：姑娘,我那病历本照片咋在理财广告上】
【修鞋大爷：他们说我的修鞋摊是‘匠人精神治愈课’案例！】
【水果西施：刚有个人非要买我烂苹果说拍照发小红书…】
我把代码发到群里：【今晚11点,一起运行这个】
老马在语音里笑出电音：卧槽,你小子在集装箱里埋了逻辑炸弹
林夏的消息跳出来：【郑总带人去搬设备了,现在！】
集装箱里,郑总正指挥人拆解摄像头。
这些情绪数据够做十年精准营销。
他抚摸着终端机,把那几个摊主的故事打包成IP,下周路演。
整条街的灯光突然熄灭。
然后,所有摊位的LED灯牌逐一亮起,拼出一句话：不
卖
了
知道为什么你的算法算不准吗
我按下回车键,霓虹灯管从内部炸裂,在玻璃上投射出万千行跳动的代码。
郑总在逃窜时踩到老马故意泼在地上的辣椒油,西装裤在众目睽睽下裂成了开裆裤。
手机震动,是老家号码。
川啊,妈跟张阿姨借到钱了。
母亲的声音混着心电图仪的滴答声,你那个摆摊……还开心吗
窗外,暴雨初歇。
第一缕晨光照在垃圾桶里的对赌协议上,签名处晕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林夏气喘吁吁推开门,手里攥着湿漉漉的U盘：市监局刚查封了郑家公司,他们用焦虑数据诈骗的事上热搜了。
她顿了顿,手机屏幕上是爆满的私信：
【求真实摆摊攻略】
【想听你们的故事】
【不要包装就要原味惨】
紧接着,我收到了老马的消息：【煎饼摊被网红包围了,求救】
我望向窗外。
云层裂开处,阳光正好照在夜市方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