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倒计时牌翻到“7天”时，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西的爆炸头比往常更加蓬松，发梢因为汗水黏在脖颈上，像黑色的藤蔓。
“这道题去年中考出现过类似题型。”数学老师敲着黑板，“林西，你上来解答。”
林西站起身时，听见后排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爆炸头又要开始表演了。”是刘芸的声音。更让她胸口发闷的是，随之响起的几声轻笑中，有一个格外熟悉的冷淡声线——高羽锡。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脆的轨迹，林西的解题步骤简洁漂亮。回到座位时，她故意将椅子往后挪了半寸，椅背撞到了后桌的课桌。
“故意的吧？”刘芸的跟班王梦立刻发难。
林西转过头，目光却越过王梦直接看向高羽锡：“我以为优等生会珍惜最后的复习时间，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无所事事。”
教室里瞬间安静。高羽锡转笔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总是沉默的爆炸头女孩。
“哟，脾气见长啊？”刘芸把课本摔在桌上，“不就是上次月考侥幸进了前十吗？”
积压已久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林西站起来，课桌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每天五点起床背书的时侯，你们在睡觉；我让完三本习题集的时侯，你们在讨论明星八卦。”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全部消失，“我不是侥幸，是拼尽全力。”
高羽锡的眉毛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他的课桌上，照亮了他草稿纸边缘随手画的市一中校徽——和林西错题本上的一模一样。
“至于你，”林西转向高羽锡，全班倒吸一口冷气，“仗着天赋就嘲笑别人努力的样子，比考倒数第一还可悲。”
粉笔从高羽锡指间掉落，在桌面弹跳两下，滚到林西脚边。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放学后的教室空无一人，林西把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颤抖。释放的快感过后，是说不清的空虚。她翻开手机，陈墨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两周前：“最近要闭关冲刺，考完联系。”
窗外的樱花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告别。
中考那天，林西独自走向考场。校门口的樱花树下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举着伞等她。考场里，她前排坐着高羽锡，背影挺拔如松，却莫名透着孤寂。
最后一科结束铃响起时，林西望着窗外的阳光出神。高羽锡经过她的座位，突然放下一张纸条：“你说得对。”
放榜日，林西在“录取”栏看到自已的名字时，眼眶突然发热。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那个总在角落安静看书的背影。刘芸凑过来看榜单，幸灾乐祸地说：“陈墨居然去了职高，听说他爸工地出事，家里供不起了。”
林西的指尖在陈墨的名字上停留片刻，那里写着“XX职业高中”。她突然想起那本《星空下的低语》里夹着的鲷鱼烧包装纸，想起自行车后座飞扬的校服衣角，想起蓝色信纸上“市一中等你”的承诺。
九月的第一天，市一中天文社招新。林西填表时，在“为何想加入”一栏写道：“想看清星星真正的模样。”
深夜的天文台，林西第一次通过望远镜看到仙女座星云。银色的光雾缓缓旋转，美得让人心碎。指导老师在一旁解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星光，其实已经走了240万年。”
林西突然明白了陈墨最后那条信息的意思。有些告别早已注定，就像那些看似依然闪烁的星光，其实本L可能早已消亡。
她掏出手机，对着星空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最终还是没有发给那个再也不会回复的号码。夜风扬起她的爆炸头，像是黑色的火焰，在星光下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