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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尘埃落定。
陛下,这是今日的奏章。
青竹,现在应该称她为青尚书了。
将一摞奏章放在龙案上。
我随手翻开最上面那本,是请求严惩前乔丞相余党的联名上书。
我朱笔一挥,墨迹如血,准,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谢惊澜一身玄甲踏入大殿,腰间配着那把南疆弯刀。
朝臣们纷纷低头。
北境叛乱已平。
他单膝跪地,却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斩首三百,余者归降。
我微微颔首。
自半年前我以皇嗣早夭为由摄政以来,这样的叛乱已经镇压了七起。
朝臣们既畏惧我的蛊术,又轻视我的女子身份。
这种矛盾让他们既不敢反抗,又不甘心臣服。
退朝。
后殿中,母亲正在煮茶。
她的双腿经过蛊术治疗已能短时行走,只是每逢阴雨天仍会疼痛。
见我进来,她慈爱地招手:月儿,来尝尝娘煮的南疆茶。
茶香氤氲中,谢惊澜大步走入。
母亲突然僵住,茶杯当啷一声落地。
你...你是谢将军的儿子
她颤抖着指向谢惊澜腰间的玉佩。
谢惊澜怔住,随即单膝跪地:夫人认得家父
母亲泪如雨下,这枚玉佩…是我亲手系在你父亲脖子上的。
那夜王城被破,他带着三百死士断后...
我震惊地看着谢惊澜。
他缓缓扯开衣领,露出背后火焰形胎记。
这是南疆王族的胎记。
母亲发出一声呜咽,踉跄着上前抱住他。
原来,那夜他带着残部杀出重围,却被周朝军队追杀至北邙山。
为保护族人,他落草为寇,直到遇见我。
我声音发紧,你早就知道我是...
南疆最后一位圣女。
他抬头,眼中似有星河璀璨,我找了你十二年。
我的生辰那日,谢惊澜在御花园摆下万蛊阵。
数百只珍稀蛊虫排列成南疆文字:以蛊为媒,以血为誓。
他身着南疆婚服,手持青铜蛊符,在万蛊朝拜中向我求婚。
臣这一生,杀过人,放过火,背过誓。
他声音低沉,目光灼灼。
唯一不曾辜负的,就是对您的忠诚与爱慕。
我接过蛊符,任由本命蛊与他血脉共鸣。
母亲在一旁喜极而泣,而朝臣们跪了满地,再不敢有半分轻视。
登基大典定在冬至。
那日大雪纷飞,我身着龙袍走上祭坛,谢惊澜亲手为我戴上皇冠。
陛下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他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南疆三百遗民,终于等到他们的女王。
我望向远方。
皇陵中新立了几座墓碑。
暴毙的太子,被杖杀的乔揽星,还有在中风痛苦中死去的父亲。
史官们已经按照我的意思,将他们的罪行一一记录在册。
而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当众牵起谢惊澜的手,陪朕去看看这江山。
从饲蛊女到开国女帝,从复仇者到统治者。
这一路鲜血淋漓,但我终究,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