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离婚后我手撕前夫 > 第一章

离婚证和结婚证都是红色的。
一个像玫瑰,一个像血。
我和沈修领离婚证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刺眼,照得民政局门口的大理石台阶白得晃人。他站在我旁边,隔着一米远,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他手里捏着那本新鲜出炉的自由证,语气是卸下重担的轻松,还带着点施舍般的怜悯:苏晚,房子归我,存款大部分我得拿走。公司刚起步,需要资金周转。你带着妞妞,开销小,我再给你十万块补偿,够你们娘俩省吃俭用一阵子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他甚至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目光越过我的头顶,看向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崭新红色跑车。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年轻娇艳、充满胶原蛋白的脸,正冲他甜甜地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李蔓蔓,沈修的新欢,他口中能给他事业助力的贵人。
我的心像被那阳光晒得龟裂的柏油马路,又冷又硬,裂开无数道口子。但我没哭,也没闹。我只是把属于我的那本离婚证仔细地放进包里,拉好拉链,然后抬起头,对他扯出一个同样轻松的笑:行。省吃俭用,挺好。沈修,祝你前程似锦,千万别回头。
他大概没听出我话里的冰碴子,或者根本不在乎,敷衍地点点头,快步走向那辆红跑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引擎轰鸣,绝尘而去,喷了我一脸尾气。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刺眼的红消失在车流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妞妞还在幼儿园等我。省吃俭用呵。
婚是沈修逼我离的。
理由俗套得让人想吐。他说他遇到了真爱,遇到了能和他灵魂共振、事业上也能给他助力的女人。而我苏晚,只是一个守着女儿、围着灶台转的黄脸婆,只会拖他后腿。
发现他出轨那天,毫无征兆。我本来带着妞妞在游乐场玩,妞妞突然发高烧,我抱着她打车冲回家想拿医保卡去医院。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推开门。
玄关地毯上,散落着一双不属于我的、镶满水钻的细高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
我的心猛地一沉。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妞妞,脚步像灌了铅,一步一步挪向卧室。虚掩的门缝里,传来压抑又放浪的喘息和调笑。
……她哪有你好,木头一样……整天就知道孩子孩子……
修哥……那你什么时候……嗯……甩了她嘛……
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愤怒像火山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我的天灵盖。我多想冲进去,撕烂那对狗男女的脸!
但怀里滚烫的小身体提醒着我。妞妞烧得小脸通红,在我怀里难受地哼唧。
火山岩浆骤然冷却,凝固成坚硬的、冰冷的岩石。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那股灭顶的羞耻和愤怒死死压下去。抱着妞妞,悄无声息地退到客厅。我把妞妞轻轻放在沙发上,盖好小毯子。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再次走向那扇虚掩的卧室门。
我甚至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拿着手机的手尽量不抖。
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两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沈修光着上身,慌乱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和一个长发凌乱的女人。他脸上是猝不及防的惊愕和一丝被撞破的狼狈,但很快被恼羞成怒取代:苏晚!你他妈有病啊!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那个女人,李蔓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带着挑衅和得意的眼睛看着我。
我没看他,也没看那个女人。我的镜头稳稳地对准他们,从沈修惊慌失措的脸,扫到他脖子上新鲜的吻痕,再扫到地上凌乱扔着的女性蕾丝内衣,最后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刺眼的、印着某高端酒店logo的礼品袋上——那是他昨晚说加班太晚,在酒店对付一晚的证据。
整个过程,大概十几秒。很安静,只有手机录像微弱的电流声。
录完,我收起手机,抬眼看向沈修。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你拍什么!删了!立刻给我删了!
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得可怕:拍点证据,免得沈总贵人多忘事。
我指了指沙发,妞妞发高烧,四十度。我现在送她去医院。麻烦你们,
我的目光扫过床上那团被子,收拾干净点。别脏了我女儿的眼睛。
说完,我转身抱起妞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家。
自始至终,我没有掉一滴泪。眼泪在那一刻,是最无用的东西。
离婚的过程,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沈修一开始还想装深情,扮无奈,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为了妞妞好,跟着他没前途,不如放彼此自由。他甚至假惺惺地掉了两滴鳄鱼眼泪。
直到我平静地拿出那段录像,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的脸瞬间绿了,像生吞了一只苍蝇。那些虚伪的表演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和愤怒:苏晚!你够狠!你想怎么样拿这个威胁我我告诉你,我沈修也不是吃素的!
我不想怎么样。
我把手机收好,我只想尽快离婚,拿到我和妞妞应得的。房子,存款,抚养费,一样都不能少。否则,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不介意让这段视频,出现在你公司内网,或者,李蔓蔓父亲的办公桌上听说她父亲对你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
沈修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涨成猪肝色,瞪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靠着李蔓蔓父亲的关系刚拿到一笔关键的投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最怕的就是这种丑闻。
最终,他妥协了。但妥协得极其不甘心。
房子,他婚前买的,咬死了是他的个人财产。存款,大部分被他转移了,只承认账户里剩下的几十万,还要分走大半说是公司运营资金。最后丢给我十万块现金,像打发叫花子。
妞妞的抚养费,一个月两千。
他签协议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苏晚,带着个拖油瓶,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我盯着他签下名字,收好那份薄薄的协议。拖油瓶他就是这样称呼他亲女儿的。
沈修,
我拿起属于我的那份离婚协议,语气平淡无波,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记住,我苏晚,不是泥捏的。
带着妞妞,拿着那十万块巨款,我搬出了那个曾经的家,租了一个老旧小区的一居室。
房子很小,墙壁有些斑驳,家具也旧,但阳光很好。我把小小的阳台收拾出来,放上几盆便宜的绿萝,竟也显得生机勃勃。
闺蜜林溪气得跳脚,骂沈修不是人,骂李蔓蔓是小三狐狸精,嚷着要去帮我讨公道。我拉住她:溪溪,没用的。打人犯法,骂人跌份。跟烂人纠缠,只会把自己也拖进泥潭。我现在只想一件事,怎么活下去,怎么把妞妞养好。
林溪看着我,眼圈红了:晚晚,你变了。以前你多软和一个人……
死过一次的人,总得有点长进。
我扯出一个笑,开始收拾堆在墙角的纸箱,软和,换不来尊重,只会换来踩踏。
当务之急是挣钱。坐吃山空,十万块撑不了多久。妞妞要上幼儿园,要吃要穿要营养,哪一样不要钱我以前是学服装设计的,毕业后为了支持沈修创业,早早回归家庭做了全职主妇,手艺都快荒废了。
我翻出尘封多年的速写本和针线包,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疲惫、衣着暗淡的自己,一股狠劲儿冲了上来。我不能倒,为了妞妞,我也得站起来!
白天,我把妞妞送去幼儿园,然后疯狂地投简历。现实很残酷。脱离职场好几年,年龄不上不下,专业也生疏了,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几个面试,对方一听说我有个上幼儿园的孩子需要照顾,眼神就变了。
苏小姐,我们这份工作需要经常加班,出差,恐怕不太适合需要照顾家庭的女性……
类似的委婉拒绝,我听了不下十次。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淹没我。晚上哄睡妞妞,看着她天使般的睡颜,再摸摸口袋里越来越薄的钞票,焦虑啃噬着神经。难道真要去餐厅端盘子洗碗那点收入,勉强糊口,妞妞以后怎么办
一天下午,接妞妞放学时,幼儿园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大部分是妈妈、奶奶。我听到旁边几个年轻妈妈在小声抱怨:
现在小孩衣服也太贵了!商场里随便一件小裙子就好几百,质量也就那样。
是啊,网上买又怕不合适,退货麻烦。
我女儿皮肤敏感,买回来的衣服经常料子不好,穿了就起红疹子,愁死我了。
要是有地方能买到便宜又舒服的,料子看得见摸得着的童装就好了……
她们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我混沌的脑子。
童装!舒适!面料看得见摸得着!
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我为什么不自己做我有设计底子,懂面料,手也还算巧。做童装!专门做舒适、安全、性价比高的童装!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回到家,我立刻打开电脑查资料,做市场调研。现在线上购物方便,很多小作坊、独立设计师都在网上开店。启动资金不需要太多,关键是要做出特色。
我把想法跟林溪说了。林溪二话没说,把她攒的几万块私房钱拍在我面前:晚晚,我信你!干!需要我干啥,尽管说!别的没有,力气管够!
看着林溪信任的眼神,再看看一旁玩积木的妞妞,我鼻子一酸,用力点头:好!溪溪,我们一起干!
启动资金有了,我和林溪的几万块加上我那十万块剩下的部分。接下来是定位。我跑遍了本地的面料市场,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地摸,专挑那些柔软、透气、安全的纯棉、莫代尔、有机棉面料。颜色也尽量选低饱和度的天然色系,耐看又安全。
设计上,我抛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小孩的衣服,舒服、方便活动、安全是第一位的。款式以简洁大方的基础款为主,注重版型和细节,比如领口要柔软不磨脖子,袖口裤脚要方便挽起,纽扣要用安全的不易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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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租的小房子成了工作室兼仓库。客厅堆满了布料,卧室放了缝纫机和熨烫板,小小的阳台成了拍照区。我和林溪,一个负责设计和制作,一个负责拍照、上架和客服。妞妞成了我们的小模特,穿着我做的衣服,在镜头前笑得天真烂漫。
第一批样品做出来,我们战战兢兢地在最大的电商平台上开了个小店,店名就叫【小树苗的衣橱】。价格定得不高,只比成本高出一点,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刚开始,无人问津。每天守着后台,刷新无数次,订单量都是零。那种煎熬,比找不到工作时更甚。投入的钱像流水一样出去,却看不到一点回响。林溪也有些泄气,但还强撑着安慰我。
我咬着牙,不信邪。我研究平台规则,一点点优化商品标题和图片。林溪发挥她社牛的特长,混迹各种宝妈群、育儿论坛,真诚地分享我们的理念和衣服的舒适度,不打硬广,只是分享。
终于,在我们快要弹尽粮绝的时候,第一单来了!是一个同城的宝妈,买了一件纯棉的婴儿爬服。
我们俩激动得差点抱头痛哭。发货的时候,我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还手写了一封感谢信放进去,附送了一个我亲手做的小布艺玩偶。
几天后,我们收到了第一个评价。不是系统默认的好评,而是一段长长的文字:
太惊喜了!衣服面料超级软糯,比我之前在商场买的几百块的还要舒服!版型也好,宝宝穿着很合身,活动也方便。关键是没有任何异味,洗了也不掉色!店主手写信和玩偶好暖心!以后就认准你家了!加油!
这条评价,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我们濒临枯竭的信心。紧接着,好评开始多起来,回购的顾客也出现了。订单量,从一天几单,慢慢涨到几十单。
我和林溪忙得像陀螺。我负责设计和赶工,常常熬到凌晨两三点。林溪打包发货、处理客服,嗓子都哑了。妞妞很乖,知道妈妈在忙,就自己在一旁看书玩玩具,困了就蜷在布料堆里睡觉。
虽然累得骨头要散架,但看着账户里渐渐多起来的数字,看着顾客们发自肺腑的好评,看着妞妞穿着我亲手做的漂亮舒适的衣服蹦蹦跳跳,那种踏实感和成就感,是过去几年在婚姻里从未感受过的。
小店慢慢有了起色,积累了一批忠实的妈妈顾客。我们开始有了一点微薄的利润。我拿出赚到的第一笔钱,给妞妞报了她心心念念的舞蹈班,也请林溪好好吃了一顿火锅。
日子,似乎正朝着好的方向,艰难却坚定地前进着。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给我开了扇窗的时候,阴魂不散的沈修,又出现了。以一种更加恶心人的方式。
那天,林溪气冲冲地跑到我家,把手机怼到我面前:晚晚!你看!气死我了!
手机屏幕上,是本地一个刚开没多久、但装修得挺高档的童装店的宣传海报。海报模特是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精致的公主裙。海报背景板上印着醒目的店名:【蔓蔓公主童装屋】。
店主:李蔓蔓。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品质生活,从蔓蔓公主开始。
我靠!这名字!这定位!这不是明摆着恶心人吗林溪气得直拍桌子,而且晚晚,你发现没她店里好几款爆款,样子跟咱们店里的基础款特别像!就是料子看起来更花哨,加了点蕾丝亮片什么的,价格翻了一倍都不止!
我点开那个店的商品页面,一一看过去。心一点点沉下去。林溪说的没错。有几款打底衫、小裤子的版型,跟我设计的核心基础款,相似度极高。只是在领口、袖口加了点廉价的水钻或蕾丝边,摇身一变就成了公主风,价格直接飙到我们基础款的三四倍。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绝不是巧合。沈修知道我开了童装店,李蔓蔓这是有备而来,精准打击。
肯定是沈修那个王八蛋!林溪咬牙切齿,他指使那个小三来搞我们!看我们生意好了,眼红了!下作!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溪溪,截图。把我们店里上架的时间,和她店里上架的时间,还有商品细节对比图,都整理好。特别是我们最早那批纯棉基础款的上架日期,一定要清晰。
你要干嘛举报她抄袭林溪问。
现在证据还不够直接。版型相似,很难界定抄袭。而且她加了点装饰,就是钻空子。我盯着屏幕上那些加了廉价装饰的衣服,眼神冷了下来,先收集着。另外,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她不是想玩吗那就看看谁玩得起。
李蔓蔓的【蔓蔓公主】开在市中心一个挺热闹的商场里,装修粉嫩,灯光打得晃眼。仗着有沈修的钱在后面撑着,她花钱买流量、搞促销、请本地小网红探店,声势造得很大。宣传语也处处透着高贵:进口面料、欧式设计、给宝宝公主般的呵护。
一时间,还真吸引了不少追求高端的妈妈们。
我们的【小树苗的衣橱】受到了一些冲击。一些原本在我们这里买基础款的顾客,被【蔓蔓公主】的广告吸引过去尝试了。后台数据有了小幅波动。
林溪急得嘴角起泡:晚晚,咱们要不要也搞点活动降价或者也加点装饰
不。我摇头,异常坚决,我们的定位是什么安全、舒适、高性价比。这是我们的根。她走她的‘公主风’,我们守好我们的‘小树苗’。打价格战,降品质迎合,最后只会把自己拖垮。顾客不是傻子,衣服穿在孩子身上,舒不舒服,安不安全,洗几次就知道了。
我加大了在面料和品控上的投入。每一批布料进来,我都亲自上手摸,检查色牢度、透气性。做工要求更加严格,线头都不能有。同时,我设计了几款新的基础款,在细节上做了更人性化的改进,比如裤腰的松紧调节范围更大,方便不同体型的孩子。
更重要的是,我让林溪把我们对面料安全性的检测报告(虽然是小作坊,但我咬牙花钱做了基础的)、对版型舒适度的设计理念、以及顾客真实的穿着反馈(尤其是那些皮肤敏感宝宝的反馈),整理成图文并茂的长贴,发在我们的店铺首页、公众号和各个妈妈群里。
我们不攻击任何人,只专注讲我们自己的东西。讲我们为什么坚持用A类婴童安全标准的面料,讲我们为什么不做那些可能划伤宝宝皮肤或者被误食的装饰物,讲我们如何一遍遍调整版型只为让孩子活动更自在。
口碑的力量,在细水长流中慢慢发酵。
李蔓蔓那边的高端泡沫,却开始显露出破绽。
先是不断有顾客在【蔓蔓公主】的评价区抱怨:
衣服看着挺漂亮,料子摸着很硬,一点也不透气,宝宝穿了后背起痱子!
洗了一次就掉色严重,还把我家宝宝其他衣服都染了!什么进口面料骗人!
上面的小珠子是粘上去的吗没穿两天就掉了!差点被我家小宝捡起来塞嘴里!太危险了!
价格死贵,质量连地摊货都不如!客服态度还巨差!差评!
这些差评,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李蔓蔓大概想删评或者控评,但差评实在太多,根本压不住。
林溪每天都乐呵呵地跟我汇报战况:晚晚,快看!又一个差评!说他们家衣服开线了!哈哈哈,活该!让她偷工减料!让她用垃圾面料!
我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提醒道:别光顾着看笑话。这些差评里提到的安全问题,特别是小部件脱落的问题,给我们敲了警钟。我们的衣服,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检查要更仔细。
遵命!苏老板!林溪笑嘻嘻地应下。
与此同时,我们【小树苗的衣橱】积累的口碑开始显现威力。那些在【蔓蔓公主】踩了坑的妈妈们,很多被朋友推荐或者自己搜到了我们店。一对比,一上身,高下立判。
还是纯棉的舒服!
价格良心,质量扎实!
店主太细心了,包装都透着用心!
老顾客的复购率很高,新顾客也在稳步增长。我们的订单量,不仅恢复了,还超过了之前,稳步上升。我和林溪不得不考虑租个小仓库,还招了一个手脚麻利的阿姨帮忙打包。
而【蔓蔓公主】那边,门庭渐渐冷落。商场里位置那么好,租金不菲,每天没几个顾客,全靠硬撑着。听说李蔓蔓和沈修因为这个事,没少吵架。沈修投进去的钱,眼看要打水漂了。
这个消息,是沈修自己跑来告诉我的。
那是个周末下午,我刚从新租的小工作室忙完回来,在小区门口被沈修的车拦住了。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袋很重,头发也没以前打理得那么一丝不苟了。开着的车窗里,飘出一股浓重的烟味。
苏晚。他叫住我,语气复杂,带着点疲惫,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停下脚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他,没说话。妞妞紧紧拉着我的手,小脸绷着,有点害怕地往我身后缩了缩。她对这个爸爸,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有陌生和不安。
沈修的目光扫过妞妞,又落在我身上,大概是想从我脸上找出一点过去的软弱或留恋。可惜,他只看到一片平静的疏离。
你……最近怎么样他干巴巴地问。
挺好。不劳沈总挂心。我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他噎了一下,似乎有点下不来台。沉默了几秒,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道:苏晚,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妞妞。我混蛋。
我没接话。迟来的道歉比草贱。他铺垫这些,肯定有目的。
果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推心置腹:我知道你带着妞妞不容易,开个小网店也挺辛苦。现在竞争多大啊,是吧你看,蔓蔓……她那个店,也是瞎胡闹,赔了不少钱进去。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我想着,咱们……毕竟夫妻一场,还有个妞妞。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好。不如……合作
合作我挑眉,觉得有点可笑。
对!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身子往前倾了倾,你看啊,你那个‘小树苗’,口碑还行,就是太小打小闹了,做不大。蔓蔓的‘公主屋’,地段好,门面现成的,就是缺个好产品。不如,你们合并你负责设计和生产,放到她店里卖,线上线下结合!利润……好商量!肯定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多了!妞妞的生活也能更好,是不是
他越说越顺畅,仿佛在给我描绘一个多么美好的未来蓝图。他甚至试图对妞妞挤出一点慈父的笑容:妞妞,想不想住大房子啊
妞妞把脸埋在我腿后面,不看他。
我看着沈修那张自以为精明、实则写满算计的脸。合并说得真好听。不就是看我的东西有口碑有市场,想摘桃子,顺便用点小恩小惠稳住我,好让他和李蔓蔓的烂摊子起死回生吗还想拿妞妞当筹码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他怎么还能这么无耻
我轻轻拍了拍妞妞的背安抚她,然后抬眼,直视沈修,清晰地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沈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沉了下来:苏晚,你别不识好歹!我是看在妞妞份上给你机会!你以为你那小破店能撑多久没有资本运作,你迟早……
沈修。我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的店能撑多久,是我的事。你的‘蔓蔓公主’能撑多久,是你和李蔓蔓的事。我们,早就两清了。合作跟你还有那个差点害我女儿误食珠子的李蔓蔓
我冷笑一声:我怕脏了我的‘小树苗’。
你!沈修被我毫不留情的话刺得脸色铁青,恼羞成怒,行!苏晚,你有种!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带着个拖油瓶,我看哪个男人会要你!你就守着你的破店过一辈子吧!
他又一次,口不择言地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和妞妞。
这一次,我没有像离婚时那样沉默。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录音功能,把他刚才那句带着个拖油瓶,我看哪个男人会要你清晰地放了出来。
沈修的脸瞬间煞白,惊恐地看着我的手机:你……你又录音!苏晚!你他妈……
沈总,我收起手机,眼神冰冷,嘴巴放干净点。孩子听着呢。还有,这录音我会好好保存。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拖油瓶’三个字,或者再来骚扰我们母女,我不介意让你的合作伙伴、投资人,都听听沈总高尚的人品和育儿观。
沈修像被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怨毒的眼神瞪着我。
我懒得再看他一眼,牵起妞妞的手:妞妞,我们回家。
嗯!回家!妞妞响亮地回答,小手紧紧攥着我。
我们母女俩,挺直脊背,走进了小区大门。把沈修和他那辆散发着失败者气息的车,彻底甩在了身后。
那次的警告似乎起了作用,沈修没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听说,【蔓蔓公主童装屋】在苟延残喘了小半年后,终于撑不下去,关门大吉了。商场那个位置,很快被一家母婴用品店取代。
李蔓蔓和她高贵的公主梦,连同沈修投进去的钱,一起打了水漂。据说两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李蔓蔓指责沈修无能,沈修骂李蔓蔓败家,最后好像也分道扬镳了。
我和林溪的【小树苗的衣橱】,却像真正扎根土壤的小树,经历了风雨,反而长得更加茁壮。我们积累了一批非常忠实的顾客群,口碑越来越好。虽然规模不算大,但盈利稳定,足够我和妞妞过上安稳、有尊严的生活。
我不再是那个被丈夫嫌弃、被生活逼到角落的黄脸婆。我是苏晚,是【小树苗的衣橱】的主理人,是妞妞可以依靠的妈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妞妞上小学了。
我们的日子平静而充实。生意稳定,我也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带着妞妞去游乐园,去图书馆,去感受生活的点滴美好。那段充满背叛、羞辱和挣扎的日子,似乎已经成了很遥远的一段记忆。
直到高中同学群里突然热闹起来,说毕业十五周年要搞个大聚会。
群消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我本来没打算去。那段灰暗的日子,让我和过去的大多数同学都断了联系。去了,也不过是看别人光鲜亮丽,自己徒增尴尬。或者,更糟,遇到不想见的人。
但班长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言辞恳切:苏晚,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都挺想你的。尤其是当年咱们宿舍那几个,听说你现在自己创业做得不错,都嚷嚷着要见见女强人呢!来吧,就吃顿饭,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架不住班长的热情,也想起当年同宿舍姐妹的情谊,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正式的告别仪式吧。告别过去那个懦弱的苏晚。
聚会定在市里一个挺高档的酒店宴会厅。
我特意给自己挑了一条简洁大方的米白色连衣裙,化了淡妆。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沉静,眉宇间带着几分独立打磨出的坚韧,早已褪去了当年的怯懦和迷茫。妞妞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妈妈好漂亮!
我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妞妞在家乖乖听林溪阿姨的话,妈妈很快就回来。
林溪自告奋勇帮我带娃:放心去吧!让某些人看看,咱们苏老板现在多飒!
走进宴会厅,扑面而来的是喧闹的音乐、炫目的灯光和一张张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大家的变化都很大,有的发福了,有的更精致了,都在热情地寒暄、交换名片。
苏晚天哪!真是你!
当年的室友小雅第一个发现我,尖叫着扑过来抱住我,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不对,变得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她的惊呼引来了其他几个老同学的注意,大家围拢过来,七嘴八舌。
真是苏晚啊!
听说你自己当老板了厉害啊!
气色真好!看来过得不错!
我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久别重逢的温暖冲淡了最初的不自在。聊着彼此的近况,气氛很融洽。
然而,这份融洽没能持续多久。
一个带着明显醉意、有些刺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哟,这不是苏晚嘛稀客啊!
我转头。是沈修。
他端着酒杯,脚步有点虚浮,脸色潮红,显然喝了不少。几年不见,他变化很大。头发稀疏了些,挺着明显的啤酒肚,名牌西装穿在身上也掩盖不住一股颓唐的油腻感。他身边没有李蔓蔓,只有几个同样带着酒意的男同学。
他挤开人群,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眼神浑浊,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审视和……不甘心。
苏晚,混得不错啊他咧着嘴笑,满嘴酒气,听说你那小破店还在开着啧啧,带着个拖油瓶,不容易吧
拖油瓶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瞬间刺破了宴会厅里虚假的和谐气氛。
周围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目光在我和沈修之间逡巡,带着震惊、尴尬和看好戏的探究。小雅担忧地拉了拉我的胳膊。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席卷了我。几年了,他还是这副德性!在公共场合,在这么多老同学面前,他依然肆无忌惮地用最恶毒的语言侮辱我和我的女儿!
过去那些被践踏、被羞辱的记忆碎片,伴随着他嘴里的酒气,汹涌地冲击着我的神经。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冷却凝固,又在下一秒轰然冲向头顶。
我看着他,没有像过去那样隐忍,也没有立刻爆发。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悲到了骨子里。
沈修大概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见我没立刻反击,更来劲了,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感:怎么被我说中了一个女人,离了婚还带个孩子,能有多大出息开个网店呵,糊口罢了!当初给你机会合作,你不识抬举,现在后悔了吧可惜啊,晚了!你那店,也就那样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同学们的表情更加尴尬,有人想上来劝,被沈修旁边的男同学拉住。
就在沈修喋喋不休、唾沫横飞的时候,我慢慢地,从手包里拿出了手机。解锁,点开一个尘封很久的音频文件。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走到宴会厅连接音响设备的控制台旁边。负责播放背景音乐的同学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对他平静地说:麻烦,借音响用一下。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把手机连接线插好,然后,点下了播放键。
几秒的电流杂音后,沈修那熟悉又令人作呕的声音,通过宴会厅里环绕的高品质音响,无比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角落:
【带着个拖油瓶,我看哪个男人会要你!你就守着你的破店过一辈子吧!】
正是刚才他辱骂我的那句话!我录音了!
音响的效果太好了,他那充满鄙夷和恶毒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砸在沈修自己那张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脸上。
整个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面如死灰、浑身僵直的沈修。音乐停了,交谈声彻底消失,只剩下音响里那循环播放的、沈修自己嘴里的恶毒诅咒,在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回荡,一遍又一遍。
【带着个拖油瓶……】
【守着你的破店过一辈子吧……】
沈修像是被这魔音摄住了魂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被扒光了游街示众的惊恐和羞耻。他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猩红的酒液溅脏了他锃亮的皮鞋。
关掉!苏晚!你他妈给我关掉!他终于反应过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嘶吼着朝我扑过来,想要抢夺我的手机。
旁边的男同学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抱住了他:沈修!冷静点!
放开我!苏晚!你这个毒妇!你阴我!沈修疯狂地挣扎着,目眦欲裂,风度尽失,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狼狈。
我站在控制台边,冷冷地看着他挣扎咆哮的样子,像个滑稽的小丑。直到他被人死死按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喘息,我才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屏幕。
令人窒息的声音循环停止了。
宴会厅里依旧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拿起旁边备用的话筒,试了试音。清晰的声音传遍全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各位老同学,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让大家见笑了。
我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震惊、复杂、或带着同情的脸,最后落在被两个人架着、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的沈修身上。
刚才那段录音,就是几年前,这位沈修先生,在一个小区门口,亲口送给他亲生女儿的‘祝福’。
我刻意加重了亲生女儿四个字。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我的店,确实不大,叫【小树苗的衣橱】。承蒙一些妈妈们信任,生意还过得去。至少,
我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足够让我和我女儿,不必仰人鼻息,不必听人辱骂,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着。
至于‘拖油瓶’……
我微微侧头,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词,然后看向沈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冷的弧度,沈修,你听好了。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我苏晚的江山,以后,都是她的。
话音落下,宴会厅里一片死寂。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带头,掌声响了起来。先是零星的,迟疑的,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汇成一片。掌声里夹杂着叫好声。
苏晚,好样的!
说得对!
沈修你太过分了!
真不是个东西!
我放下话筒,没有再去看沈修那张彻底灰败、写满绝望和社死的脸。他完了。在这个圈子里,他最后一点体面,被我亲手撕得粉碎。
我转向班长和几位室友,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班长,小雅,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我先走一步,孩子还在家等我。
没事没事!苏晚你快回去吧!班长连忙说。
晚晚,你太帅了!小雅激动地抱了抱我。
在众人复杂而敬佩的目光注视下,我挺直脊背,像一位真正的女王,从容地穿过寂静的人群,走出了这个喧嚣又荒唐的宴会厅。
外面,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带着自由和清新的味道。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溪发来的微信,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妞妞穿着我新给她做的粉色小睡裙,抱着小熊玩偶,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女儿甜美的睡颜,心底最后一点因沈修而起的戾气,也烟消云散。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复:
【马上到家。】
然后,我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
路灯的光晕温柔地洒下来。脚下的路,清晰而开阔,一直延伸到灯火阑珊的远方。
我的江山很小,但足够稳固。那里,有我的小树苗,在安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