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镇北大将军的独女。听娘亲说,一出生,我就咿咿呀呀地拉着父亲的手,父亲一生征战沙场,还未有过如此柔软的时刻,他为我取名北雁,我自小明媚张扬,整个塞北都是我飞翔的天地。
但我喜欢上了一个乞丐,我江北雁喜欢上的乞丐岂会是平常的乞丐,他的皮囊也确实不平凡,清冷的像最北边的雪山。
于是我决定把他掳回去做男妾,我江北雁自小要什么没有,一个乞丐而已。
但父亲母亲哭了,因为我做了皇后。
北雁忍受不了南方的湿热,南方的繁华也困不住生来肆意的北雁。
01
萧景珩,是叫萧景珩吧你怎么这么脏,快给我洗干净了,我得把你带出去好好跟我的朋友们瞧瞧,这么好看的男人是我江北雁的。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更衬的颜色娇艳了几分,发髻上的步摇还摇摇晃晃的,嘴上说着脏,但却像得了喜爱的玩具一样拉着萧景珩不放,整个人是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不知天高地厚,萧景珩冷着脸,看似随意地扯了扯袖子,但面前少女的手劲还挺大,他袖子没被扯出来。
出去疯玩了一天,我自己也出了不少汗,把萧景珩交给自己的侍卫后,就喊着：阿姒,我也要沐浴。
这位名叫阿姒的婢女瞧着比自己家的小姐大了两岁,看着沉稳的可以。
阿姒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姐,您好歹是先帝亲封的县主,一天天的就知道疯玩,这下还领个小乞丐回来,说着,阿姒像恨铁不成钢一样,拍了拍自家小姐的袖子,是脏了不少,快给小姐更衣沐浴吧。
我很是不高兴了,嘟囔了两句,我不脏,阿姒你才脏。
我说完就跑了,阿姒一个人在原地叹气,眼底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娘亲,你看他好看吗,这是我捡回来的,我要让他,让他做男妾！我说完就高兴地跳起来了,得意地朝着自己娘亲笑了笑,似是在说看我真厉害！
白华夫人没忍住打了一下自己女儿的头,跟谁学的这般没礼数,女孩子家家,成天想这些东西。
白华夫人说完就打量起来了面前的少年,少年冷着一张脸,看着是很清俊,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刚沐浴过后的少女整个人是掩不住的清丽,此时不满道：我怎么不行,凭啥只许那些男人三妻四妾。
萧景珩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下,他逃亡了一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玩的言语,只是听着娇气的很。
白华夫人戳了一下自己女儿的额头,说了声：你呀。但语气中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02
就这样,萧景珩留了下来,他平常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可是我的男妾得听我的话,当然我也不会让你饿肚子当乞丐了,我会陪着你的。
萧景珩仍旧是淡淡的,只是在听到我会陪着你时,眼神暗了暗,把少女的手攥的更紧了些,真的会永远陪着他吗
雁雁,你最近怎么只跟那个乞丐玩,你把我都给忘了！我听着面前的小胖子在那委屈的控诉,顺便张了张嘴,旁边的萧景珩就一脸冷淡的给我塞了一颗樱桃,看着好像丝毫不在意面前这个小胖子。
但我有点不高兴了,有些不赞同道：沈熙川不许这么说话,他是我的男妾,才不是什么乞丐呢。
沈熙川重重地哼了声,一脸委屈。
我看从小黏在自己身后的胖子都要哭出来了,只好一脸无奈的哄道：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嘛。
但又想捉弄人了,于是我觉得自己可能笑的贱兮兮的说：要不然小胖子你也来做我的男妾
沈熙川红爆了脸,有些结巴地说：谁,谁做你的男妾,要做,我也得做大房。
我到没想到这小胖子还真敢想,捶了一下这个小胖子的头,骄矜道：想的美～
没注意身边的萧景珩,他手不自觉地攥了攥,樱桃水流了满地,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那位副将的儿子——沈熙川。
03
吾等恭迎陛下回宫。
面前这个将领抬头就一副肃杀之气,但掩饰不住的激动,陛下,多亏您在暗处运筹帷幄,我等才能成功取下一众反贼性命,也幸得镇北大将军援助,才能将内外反贼一并铲除！
萧景珩淡淡嗯了声,看了一眼旁边愣住的我,没说话,只是对面前这个将领说：准备回宫的事宜吧。
将领难掩一脸激动之色,连忙应是。
闺女,别生你老爹的气了,这也是陛下的指令,他天天心甘情愿地被你当男妾使唤,我还觉得奇怪呢。
镇北将军一脸无奈,这次本就是为铲除反贼而秘密出行,多一个人知道身份就多一份危险。
白华夫人倒是冷哼了声,我说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是前几年进宫见过的陛下啊,堂堂九五至尊,何苦这么戏弄我女儿。
镇北将军也没在母女俩面前讨得了好,差点让白华夫人给轰出门外去了。
白华夫人看着眼眶红红的闺女,忙说道：乖女儿,咱不要他了,娘亲给你找更好的。
阿姒也在旁边劝着：小姐,那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没追究咱们都不错了,等他走了,咱还是塞北无忧无虑的一只雁儿。
我拼命不让眼底的泪珠掉下来,在白华夫人眼里就实在惹人心怜,但自己女儿说出的话可却让白华夫人心惊,这个男妾不听话,我不要他了。
白华夫人忙捂住自己女儿的嘴,祖宗哎,可别提这事了。
门外的将领看着一脸阴沉的陛下,还以为在被说男妾而生气,也是,陛下九五至尊,旁人要这样说陛下不被灭门就不错了,也就是镇北大将军劳苦功高了。
萧景珩在听到江北雁说不要自己的那一刻就险些把嘴唇咬破了,满打满算两人相处快一年了,是这只雁儿先招惹自己的,她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04
沈熙川在听到那个男妾是皇帝那一刻却无比高兴,太好了,让皇帝快回南方去吧,不要纠缠他的雁雁了。
可惜事与愿违,小胖子没能留住他的雁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枝县主善良温婉、聪慧伶俐,在塞北期间,对朕照顾有加,今擢封为皇后,今后母仪天下。
随行侍从念完圣旨后,就把圣旨给了镇北将军,还一脸喜意道：真是贺喜将军了,谁能想到您这塞北地区还能飞出一只凤凰呢
毫无意外,玉枝县主就是江北雁。
镇北将军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这道圣旨,也并没有接过。
侍从尴尬地笑了笑,把圣旨放在桌子上就连忙离开了。
白华夫人死死按住要起来暴打这个侍从的女儿,等到人离开了,白华夫人的眼泪也掉下来了。
这个狗皇帝简直恩将仇报,雁雁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我身体不好,生了雁雁后就再不能生育,皇帝,皇帝简直是要我的命啊。
镇北将军缓缓吐出了口浊气,语气没什么起伏道：燕燕咱不做皇后,就留在我们身边。
白华夫人的眼泪都顿住了,语气喃喃,你要抗旨
一向驰骋沙场的将军此刻腰弯了弯,安抚地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并用手抹去自己妻子的眼泪,轻声道：用我这一身功勋去换,大不了这个镇北将军不做了,别哭了,哭的夫君心疼。
我目光盯着地面,没说话,我母亲心情却好了很多,就如自己夫君所说,大不了她也不做什么夫人了,一家人团团聚聚就好。
此刻看自己女儿兴致不高,劝慰着：雁雁不难过,娘亲不会让雁雁离开自己的。
我看着自己母亲,眼底不舍。旁人不懂萧景珩,可自己与他相处了一年又怎么会不懂,他平常看着很是冷淡,但偏执又执拗,樱桃只能他来喂,自己的东西也不许旁人碰。
只是我喜欢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所有小缺点,这下那个人当皇帝了,肯定要欺负回来的,现在还要自己离开家,我觉得自己要讨厌死萧景珩了。
爹,您要做将军,不然匈奴再来犯,那些百姓又要受苦了,女儿愿意做皇后的,别去说了,如果您不当将军了,那些坏人来了,街口的杨大婶就做不了好吃的麦芽糖了。
杨大婶是我幼时在外敌来犯时拼死救下的一位妇人,从那以后,她就会在我上街时,每天给我做麦芽糖吃。
我的爹愣了愣,我看到,他的泪珠也下来了,比母亲还要凶猛几分。
05
我成皇后了,萧景珩先我一步回了皇宫,说是要准备封后大典,他是让旁人转告给我的,没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想与他说话。
我走的时候,那个小胖子也来了,他哽咽地说：等我成为大将军之后,我就来救你,等等我,雁雁。
我笑着答应了他,但让他别来救我了,因为我要做皇后了。
沈熙川那个小胖子哭的更大声了。
杨大婶给我塞了一把麦芽糖,让我有空就回来,我也答应了,只是麦芽糖黏嘴,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爹娘就远远看着我,母亲今天都不像白华夫人了,眼睛都不亮了,等我回来时,一定要给娘带一套最漂亮的首饰。
阿姒抹去了我眼角的泪,她说什么都不肯走,说要陪着她的小姐一辈子,我笑着纠正阿姒,我现在是皇后了。
有皇后就会有贵妃,完成了封后大典的我,才知道萧景珩还娶了其他人,是丞相的女儿,是个贵妃,我还没见过。
今晚是我和萧景珩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喜欢让人伺候,就把那些婆婆什么全部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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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到了一丝酒气,接着便是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我的盖头。
雁雁,你还是不肯与我说话吗我都让你做皇后了,你说你有空想来南方看看,过几天我就陪你上街看看,好不好
萧景珩说的话我都想笑了,但他现在是皇帝,我不能随心所欲地笑了,只好扯扯嘴角,应了声好。
萧景珩先是愣了会儿,随后欣喜若狂,雁雁,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我只好像纠正阿姒一样纠正萧景珩,我现在是皇后,当然要和陛下您说话了。
06
萧景珩抬眼看我,眼底都是不可置信,他忽然吻住了我,是个咸湿的吻,往日冷淡不在,恍惚中只听到一声颤抖的问话：雁雁,你不要我了吗
我没回应这句话。
他吻的更凶了,像是要把我揉碎了,放进他的骨血中。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了,察觉到身体的痛楚,我觉得这个皇后也不好当,更讨厌萧景珩了。
小姐,贵妃在门外候着呢,说要给你请安。阿姒的声音透过帷幔传过来,我才记起,萧景珩也娶了别人,他还有个贵妃。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可能是因为他做我男妾时,我只有他一人,现在自己当他皇后了,他却有贵妃,以后还会有更多。
我抽抽鼻子,说了声：等我洗漱好就让她进来吧。
阿姒听清楚了,她可能觉得我哭了,不然为什么她红着眼眶对我说：小姐如今这副模样,还不如让奴婢死了算了。
我连忙捂住阿姒的嘴,让她不要乱讲,坏阿姒,你要长长久久得活着,不然谁陪我呢
阿姒好像听进去了,抹抹眼泪,不再提要去死的话了。
我还是喜欢穿亮颜色,我不喜宫中的襦裙,拿了一套在塞北时常穿的红裙子,看着我这副模样,我和阿姒都很高兴。
我见到了贵妃,她见我时愣了下,我觉着她也挺好看的,像母亲喜欢把玩的瓷器一样秀美,难怪萧景珩也喜欢。
皇后娘娘果真国色天香,这身装扮,倒不像宫中女子,娘娘身为中宫之主,总不能像我们这些如此不稳重吧
我觉得她很吵,就像瓷器有了裂痕一样,都不美了,我又不是受委屈的性子,一脸无所谓道：你稳重,你来当皇后吧。
那贵妃不说话了,这时我听宫人通报：恭迎陛下。
07
我听旁人叫她柳贵妃,萧景珩进来也是,他还是冷着他那张脸,我却见那个柳贵妃白了脸色。
因为萧景珩说：柳贵妃,你以后无事不要来见皇后。
我还有点可惜,因为我挺喜欢那个柳贵妃的,她不来,我在宫中的乐子都没有了,阿姒却敲敲我的头说：这宫中就是吃人的恶鬼,小姐你可长点心吧。
我很是委屈,我还想白华夫人了,就是我的娘亲。
今天夜里,门外的婢女通报陛下驾临,我不想他来,所以我把被子捂住,开始装睡,阿姒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又拉不起我,见陛下已经来了,只好先着急的行礼,随即说我已经睡下了。
萧景珩有点错愕,他目光向床上望去,见被子还有点发抖,眼睛里多了些揉碎的笑意。旁边的槐喜公公倒是有些愣住了,自从陛下从塞北回来登基,还没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刻呢。
萧景珩摆摆手,不动声色地让人都下去,随后走到会发抖的被子前,带着笑意道：既然雁雁睡了,那我就明天再来。
我窝在被子里,听到这句话简直都高兴地要跳起来,我还刻意等了好一会儿,想着萧景珩应该走了,才慢慢探出头来。
一出被子,我就呆住了,因为我看到萧景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偏偏对方还问道：雁雁这是醒来了吗
我有点羞愤,这家伙明明看出来了,还要装,没看到我不想见他吗,可偏偏对方是皇帝,我只好憋屈地回答：刚醒。
萧景珩眼底的笑意更明显了。
不出所料地他又折磨了我一晚,恍惚中我听到他说：雁雁,给我生个孩子吧,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我听到这话,眼底的泪还是滑落下来了,我不要生孩子,萧景珩有柳贵妃,将来还会有柳美人、王美人,他是脏的,我不要给他生孩子。
萧景珩见我哭了,动作放轻了很多,他沉默了一会,接着又说：那些塞北的衣服,以后也不要再穿。
雁雁,你是皇后了。
我第一次同他顶了嘴,我说：不,我要穿。
萧景珩的动作重了些,我闷哼一声,他又道：我已经让人把你那些衣服烧了,你穿那些衣服,不合适。
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我讨厌他,我真的很讨厌萧景珩。
我狠狠咬上萧景珩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句：滚！
08
我甚至还想伸手去打他,你凭什么烧掉我的衣服,我讨厌你,你去找别人好不好,你别烧我的衣服。
我晕了过去,最后只听到一句：雁雁,我是皇帝。
第二天一早,阿姒便来看我,她以为昨晚陛下心情不错,今天俩人关系怎么着也该好点了,没想到却看见她家小姐惨不忍睹的手臂。
哎呀,我的小姐,你怎么被弄成这样了。阿姒看着很心疼,自家小姐上的手臂全是些斑驳的红痕。
这陛下也不说手轻一点。
我听着阿姒的碎碎念,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哭起来了。
阿姒慌极了,连忙问我怎么了。
阿姒,他烧掉我的衣服,咱们回塞北吧,咱们回去吧。阿姒也流下泪来,哽咽着说：小姐啊,咱们回不去了。
这时我才知道,他们说爹爹谋反,萧景珩已经把爹和娘亲抓起来了,整个镇北府都被封了。
我瘫坐在床上,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擦着止不住的泪,穿着令我难受的宫装,向着萧景珩的正殿跑去,那时我第一次涉足这里,门口的侍卫没能拦下我,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萧景珩。
萧景珩,我爹没有谋反,你放了他们,你忘了在塞北的时候,是他帮助你回的皇宫吗估计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竟有些看不清萧景珩的神色。
我只听到萧景珩淡淡地说：臣为君用是应该的,可我也不知道镇北将军竟包含这么大的祸心,雁雁,你如今是我的皇后,不该管那么多。
我只觉得心痛,镇北府的那些日子竟成了我一个人的回忆,我只好央求他,求你别杀我的爹娘,求你了阿珩哥哥。
高位上的萧景珩愣了愣,阿珩哥哥他都多久没听到了,自从来到了宫中,雁雁与自己说的话都少了很多,她心中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吧。
我不知萧景珩所想,却也语无伦次地继续说：我听话的,我已经穿上了宫装,你相信我,我爹爹他是好人,你让我去查,他肯定没有谋反。
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天真,镇北将军谋反的事情证据确凿,秋日问斩的事情也已尘埃落定,正殿不是娘娘待的地方,娘娘还是请回吧。
09
我红着双眼,听完这个突然进来男人的一番话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哽咽着问台上的人：陛下,这是真的吗
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叫他陛下。
萧景珩攥着毛笔的手已然发白,默了默,只从嘴里吐出五个字：你先回去吧。
我好像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了,我扔下头上的一只凤钗,有点释怀道：萧景珩,我其实曾经也是有那么一点想做你的皇后的,可凤钗戴着很重,而且我会救我爹娘的,不然你就杀了我。
说完不顾旁人的反应,我径直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扔完了头上戴的所有凤钗与步摇。
进来的丞相更是气到不行,陛下,皇后娘娘如此言行无状,您该有所惩戒才是。
龙椅上的皇帝却突然暴怒道：丞相进来也没行礼吧,来人,御前无状,就罚丞相半年俸禄,禁足一月吧。
随后皇帝又呵斥众人不许透露今天的任何事情。
丞相脸白了几分,忙惶恐求饶：陛下恕罪,臣受罚甘之如饴,但万不可因一时心软就误了大计啊。
萧景珩更心烦了,挥挥手,让人把丞相拉出去了。
等人都走后,萧景珩才像失了魂魄般起身去捡起地上的凤钗,把钗子紧紧握在手心里,就像想要留住什么人一样。
槐喜公公让不少人清理了正殿的血迹,又说陛下的手不慎误伤,休朝一日。
阿姒把这个消息给我说时,我不以为意,若有国丧,天下皆知,手受伤自有太医给他医治,跟我无关。
阿姒见我不是很高兴,又劝慰我去御花园逛一逛,牡丹是塞北没有的花,如今开的正艳呢。
我知道阿姒心里的痛楚不比我少半分,我只好扯出一个笑,答应了阿姒去御花园逛一逛。
但我心里却在盘算着,沈熙川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我的信啊。
娘娘,这皇后的母族已倒,我看她也得意不了几时,都怪她害的您禁足。柳贵妃看着牡丹花有些怔愣,但听此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又严厉地告诫身旁的婢女不要乱讲话。
这婢女是母亲给她的,上次去皇后宫里挑事也是她教的,结果却被陛下禁足一月,柳贵妃觉得母亲派的人也不是很好用。
再说了,背后说人家爹妈算什么本事,她看行走江湖的女侠都是堂堂正正做人,有什么恩怨当场就报,禁她足的是陛下又不是人家皇后,管她皇后什么事。
而且柳贵妃自己也真真切切觉得,上次皇后穿的那身红衣劲装很是好看,像女侠。
10
这牡丹花确实是我在塞北没有见过的,开的又红又大,很是好看,想着寄出去的信,欣赏花的心情也淡了许多。
我又看见了柳贵妃,她似乎在躲我,我好多天没见她了,我得知那天进来的那个老头子是她父亲,不由得恨屋及屋,也讨厌这个柳贵妃。
你怎么不穿那天那件衣服了
柳贵妃不顾旁边那个宫女的阻拦,竟还过来跟我搭话,我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冲了些。
因为你说我不端庄,陛下就把我衣服全烧了,你满意了没
柳贵妃愣了下,似是要解释,我没理她,转身就走,我讨厌皇宫里的一切人和事,大雁也想回塞北了。
傍晚,难得萧景珩不过来,听阿姒说他去了柳贵妃那里,我笑着说那才好呢,可阿姒让我别哭了。
阿姒,你帮我弄碗避孕药吧。
阿姒瞪大了双眼,我堵住了阿姒接下来要说的话,阿姒,我孩子的父亲不能是杀我爹的仇人。
阿姒静默了一会,说明天早上就给我,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什么时候给都一样,只是阿姒近来越来越爱哭了。
南方爱下雨,只是今晚尤其的大,我缩在被子里,想着爹,想着娘,入睡的很痛苦。
阿姒在门外守夜,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刚想要惊呼,萧景珩就制止了她,说自己来看看,不要惊扰到雁雁。
阿姒顺从地低下眉眼了,只是眼中到底还是跟自己的小姐一样,多了几分恨意。
萧景珩让阿姒她们都下去了,脚步放的很轻进去了雁雁睡的地方,他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像在镇北府一样将头靠在自己雁雁的胸前,嗅着她的馨香。
11
第二天一早,我从阿姒嘴里知道萧景珩来过了,我梳头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顺便还问了阿姒一句：还有什么好消息吗
阿姒愣了下,随后笑了,还真有个好消息,沈熙川沈将军抵抗外敌有功,今日回朝述职呢。
我也很惊喜,没想到小胖子这么厉害,就是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帮我救出我的爹娘。
上朝时,萧景珩敛去眼底的厌恶,不咸不淡地问：沈将军如今得胜归来,不知想要些什么赏赐
沈熙川一脸意气得说：为国效力是臣之责,哪来赏赐之说,只是我与皇后娘娘是幼时好友,不知可否一叙
萧景珩扶着龙椅的手更紧了,眼底暗色翻涌,看着台下的大臣,也只能不甘心地嗯一声。
此时台下沈熙川的笑容更真情实意了几分。
此时初在凤鸾宫的沈熙川却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看到的,记忆中明媚张扬的小姑娘不再,虽还是那样漂亮,只是看着真有几分像宫中的娘娘了。
头上戴满珠钗,穿着繁复的宫装坐在那,整个人像漂亮的花瓶,毫无生气。
我看着面前人也怔愣了许久,短短一年没见,记忆中的小胖子已经变成风神俊朗的少年郎,看着倒真有几分将军的样子了。
沈熙川的声音发涩,良久也只问出一句话：雁雁你还好吗
小胖子你看我穿金带银的能不好吗快想想办法如何能救我的爹娘。我不禁有些急切,希望能从沈熙川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沈熙川回过神来,先是耳尖有些发红道：雁雁我已经不是小胖子了,是将军了。
随后才继续说：我已经打点好人马,不出意外,今晚就能救出将军与夫人,到时候送他们去北方的一个镇子先暂避风头。
待我把事情查清楚后再为他们正名。
我还是笑着,但笑容多了几分轻松,还是忍不住调侃道：看不出来嘛小胖子,你还挺厉害的。
12
沈熙川露出有些憨厚的笑来,还是没忍住问道：雁雁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带着你和将军夫人团聚。
不可否认,沈熙川说的话很让我心动,但是我不能牵连他,不然萧景珩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摇了摇头,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来,刚要拒绝他,沈熙川就打断了我要说的话,先别着急拒绝雁雁,明日午时三刻,我在宫道上等你,你再好好想想。
我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夜色如墨,殿内烛火摇曳,映得萧景珩那张俊美的脸愈发阴鸷。他踏进内殿时,我正倚在窗边望着那轮残月,听见脚步声也懒得回头。
皇后好雅兴。他的声音比这秋夜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
我转身时,他已近在咫尺,玄色龙纹常服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未及开口,手腕便被他狠狠攥住,力道大得让我以为骨头都要碎了。
疼...我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拽得更紧。
疼他冷笑,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朕倒要问问,皇后喝避子汤的时候,可曾想过朕会疼
我心头一跳,抬眸正对上他猩红的双眼。那眼底翻涌的怒意之下,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陛下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我偏过头,却被他强硬地扳回来。
怪不得今日小胖子一走就有太医给我诊脉,原来他早就察觉出来端倪啊。
殿外传来脚步声,阿姒被两个侍卫押着跪在阶下。我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陛下明鉴,阿姒重重磕头,都是奴婢的主意,娘娘她...
闭嘴！萧景珩一脚踹翻旁边的香几,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得众人俱颤,一个贱婢也敢插手皇家子嗣来人！给朕剁了她的手！萧景珩冷笑一声,欺上瞒下的东西,还是杀了吧。
眼看侍卫上前要拉走阿姒,我忽然像疯了一样跪在萧敬恒面前求他不要砍阿姒的手,更不要杀了阿姒。
陛下,避子汤是我要喝的,你杀我好了,别杀我的阿姒姐姐。
我只有她了。
萧景珩却更是暴怒,捏着我的下巴,皇后说什么呢,不是还有朕呢,朕才是皇后最亲密的人啊。
侍卫就要拉走阿姒,我忽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抵住咽喉,一字一句道：萧景珩你敢杀她,我就死给你看。
萧景珩的眼更红了,不可置信地怒吼着,你为了一个婢女就不要我了你不想给我生孩子是不是想给沈熙川生
红杏出墙的婊子,死了都无人在意。
萧景珩的话就像冰锥一样狠狠刺痛我的心,我抵住喉咙的簪子更用力了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别杀阿姒。
乞求的声音已经无力了。
13
察觉到脖颈处的一阵刺痛,我醒过来了,看着椅子上坐着的男人,我颤抖着问他：阿姒呢
椅子上男人的身形顿了顿,说出口的声音甚至有些哑,你第一句话就想问这个
见萧景珩不愿意说,我偏了偏头,不愿再理他。
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我脖颈处的伤口,我没动你的阿姒。
继而又听他接着说,那你保护好我的雁雁好不好
我偏过头,眼泪浸湿了枕头。
阿姒没一会儿就来了,她趴在我的床头问我,何苦呢,小姐
我没说话,只是不住地哭叫着,阿姒姐姐,我只有你了。
往日阿姒早就把我搂进怀里了,可今日她的手怎么没动
我心下一阵害怕,我连忙把阿姒的手拿过来看,顿时眼眶就红了,手是没被砍,可也快废了,阿姒的手上布满红痕,全是被鞭笞的痕迹。
我流着眼泪,惊慌失措道：对不起阿姒,都怪我,你疼不疼啊
阿姒摸了摸我的头,一如往常,行了小哭猫,过几天就好了,不哭了。
我觉得我有点恨萧景珩了,早知道当初不要他做我的妾就好了。
冬天快来了,大雁也该飞回北方了。
14
我答应了沈熙川,他告诉我一切都很顺利,甚至顺利的过分,我无暇多想,只想要逃出宫去跟我的爹娘团聚,这宫里太冷了,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与沈熙川见完,我看到了躲在墙后的柳贵妃,我俩面面相觑,她先说话了。
你要逃出宫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说……
对不起。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多年不见,她也清瘦了许多,不知为什么,我与她行走在一起,聊了许多。
她告诉我,不是她不想来见我,是萧景珩不让她来见我,还说我穿那种衣服好看,能不能送她一件。
我只好再次提醒她,我的衣服都被陛下烧了,只是看着面前的姑娘实在难过,我答应她,等我回了家,就给她寄一件过来。
她果然很高兴,我想我也不是很讨厌她,但我还是讨厌她的父亲。
她又告诉我,她的父亲不喜欢她,她是庶出,所以替了嫡姐进宫,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就送了她一支我做的木钗,在宫中无事就爱捣鼓这些玩意。她看着却很是喜欢,每日都戴着,我让她换掉,因为与她的满头珠翠很是不相符合。
她不愿意,说是第一次有人送她东西,她要带一辈子,后面她也叫我雁雁。
我离宫了,是她帮的我,她说外面的世界总该有人去看看,就让我去吧,因为我穿红衣劲装的样子实在美。
凤鸾宫失火,皇帝满眼通红地在灰烬中找了三天也没发现皇后地尸首,有人劝他皇后恐被烧成灰烬了,陛下反倒处死了那个人,自己一个人在灰烬中待了好几天。
当然,这都是我和我爹娘团聚后的几天听到的消息了。
15
塞北的风沙粗粝,比不得南方的宫墙冷硬。
这几日,白华夫人终于不再整日拉着我哭,只是偶尔夜里惊醒,仍会悄悄来我房里,确认我还好好地活着。阿姒时常笑话我胆大包天,竟敢假死脱身,可每每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总会低下去,化作一声叹息。
我却知道,这样的太平日子不会太久。
果然,沈熙川来了,手里折了一枝桃花,笑得温润如玉：雁雁,陛下已肃清前朝余孽,镇北将军府的冤案……也平反了。陛下已经肃清前朝余孽,发现镇北将军是被丞相等人联合构陷的
我盯着那枝桃花,忽地笑了：哦那真是多谢陛下圣明了。
沈熙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他……一直在找你。
我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萧景珩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我爹的冤案,恐怕也是他设的局,只为引那些叛贼现身。
他没错,可我的心还是寒了。
北雁不会再南飞,可南边的人,却偏要追来。
第二天一早,我看着门口的萧景珩愣了神,他却扯出一抹笑来,该回家了,雁雁。
这儿就是我的家啊,我能去哪儿呢。
我看到他手里的木钗以及柳柳旁边的宫女,心下就明白了,只是平静地问他：你把柳贵妃怎么样了。
萧景珩脸白了一点,嗫喏了两声,还是说了,没怎么,我知道你在意她,我没怎么她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放心了许多,把门一摔,让他滚。
可到底是皇帝,我爹娘他们还是把萧景珩恭恭敬敬地请回来了。
16
夜里,我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身后传来脚步声。
萧景珩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三步之外,嗓音沙哑：我知道你恨我。
我没回头,淡淡道：陛下言重了,臣妾不敢。
他忽然跪了下来。
我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九五之尊,竟跪在我面前,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是甘愿承受一切惩罚。
你要怎样才肯回来他问,声音低得几乎破碎,若你不想见我,我可以只做你的影子……若你不愿做皇后,我可以做你的妾。
就跟以前一样,做你的男妾。
我怔住了,指尖微微发抖。
他抬头,眼底竟有泪光：雁雁,我只要你活着……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父亲要回京述职,继续接任镇北大将军的职位。父亲看着我,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陛下他没有对不起你,做局的事是他不对。
那天我问他,他说他此生只有雁雁一个,他只要雁雁好。
回京那日,柳贵妃她在宫门口等我。她扑进我怀里哭得发抖：我好想你啊,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是为了我吗
我轻拍她的背,看向不远处沉默的萧景珩。他站在阴影里,明明是一国之君,却像个局外人。
我告诉她,就算是雁子也是身不由己的,又说改日带她去跑马,柳贵妃就又高兴了。
那之后,宫里多了个奇怪的规矩：皇后的寝宫不许上锁,凤印旁永远放着一枚出宫令牌。
有时我会在御花园撞见萧景珩。他总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等我走过了才敢靠近,小心翼翼捡起我碰落的花瓣。
更多时候,我在马场上策马奔驰。萧景珩就会默默跟在后面,保持着既能看到我、又不会打扰的距离。
沈熙川去做他的大将军了,听说他现在比我爹还厉害了,我爹想让他成为下一个镇北大将军。
阿姒说,陛下现在最怕两样东西：一是怕收到的奏报里提到塞北有战事,二是怕我某天离开时,不再说回来二字。